姜玲和王军回到城里,已经是灯火明亮的夜晚了。大灾难的警报已经解除,但街道两边的空地上,还有些临时搭建的帐篷,人们的脸上还带着哀伤和恐惧。两人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王军还没有把玲玲的父亲遇难的消息告诉她。
王军望着车窗外流逝的一片片灯火,脸上露出窃后余生的兴奋和激动。“回家了,回家了啊!总算是死里逃生了啊!”他不住地自语说。
玲玲的心里还沉侵在痛苦和悲哀之中,她那张就像雪上加霜似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泪水。她的精神和意志已经彻底奔溃了,一路上,她的泪水就没有干过。她望着这个好像陌生了的城市,心里急迫地想回家,想见到母亲和父亲。“师傅。请你再开快点。”她颤声地对司机说。
出租车穿梭在大街上的车流里,司机从后视镜里望着玲玲那张苍白而又悲痛的脸容,回答道:“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哦。看来你们是从北川灾区回来的吧?”
王军哀叹了一声说:“是啊。从羌族山寨里逃出来的,真像他妈的做了一场噩梦呀!”司机听了没有说什么,隔了好一阵才哀叹一声问道:“唉。能活着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哦。对了,你们在哪里下车?我送你们到家门口吧!”
王军看了一眼玲玲,见她一直望着车窗外面不吭声,就问她:“是去台里还是回家?”玲玲想了想才低沉的说道:“你自己回家去吧,我去老苏家里看望一下他的老婆,随便把,苏大哥的遗物交给她。”
王军心里想着,我怎么能丢下你独自回家呢?就说:“那就一同去嘛。的哥。去香射莉大街。”
老苏的家在一片棚户区里。司机一直把车开到一条狭窄的小街上才停下来。王军把玲玲搀扶着下了车,掏着腰包问司机:“的哥。车费是多少呀?”司机看着两人说道:“你们是从灾区回来的,就免费了。”王军费了好一阵,才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给他说:“怎么好意思嘛。你跑了几个小时了,油钱也应该收的呀!”
司机说道:“我们自发地组织了五百多辆出租车,专门接送从灾区撤离出来的灾民。怎么能收你们的车费呢?好了,我还得再去接送灾民了。两位保重!”说完。司机就关了车门,向大街上驶去了。王军看见那车身上立着一面红旗,上面还写着几个字。“灾区人民雄起”他喃喃地读着。
玲玲已经朝楼上走去了,她想起死去的苏大哥,那脚步就沉重得迈不动,眼眶里的泪水也在不住地涌动。王军跟了上来,见她那艰难的样子,就搀扶着她爬上了三楼。姜玲站在老苏家的门口,犹豫着不敢敲门。她心里想,文娟知道老苏遇难,不知会悲痛成什么模样啊!
王军听见屋里有音乐声,就敲了敲门。一个年轻的女人开开门,呆怔地盯着两人。玲玲看见她脸上没有一点点痛苦和悲哀,只有一张涂了脂粉和口红的小脸,还有一双细细的眼睛。“哦。是你们那。”女人淡淡的说。玲玲和王军都感到很惊讶,“文娟嫂子。我们刚刚从灾区回来,来把苏大哥的,遗物交给你。”王军支支吾吾的说。
女人没有吭声,默默地转身走进屋里去了。王军看了一眼姜玲,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跟了进去。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吃饭用的桌子和几把椅子,还有一台电视机和一些生活用品。电视机开着,里面正播放着音乐节目。文娟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姜玲和王军都有些尴尬,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姜玲从背包里拿出老苏的遗物,一一的放在那张饭桌上。“嫂子。这些都是苏大哥留下的啊!他的手机上,还有他给你发的短信那!”她哽咽着说。她想把手机递给文娟看,但那女人只回头看了一眼,“放那儿吧。”她仍然淡淡的说。
王军一直呆怔地站在门口,女人那张冷淡的脸让他心酸。玲玲心里也很惊讶,很凄楚。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刚刚失去新婚男人的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嫂子。这束杜鹃花,是苏大哥给你摘的,他就是为了到山上去摘这些花才,”玲玲的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就一下涌出了眼眶。
她手里捧着那束已经凋谢和干枯了的杜鹃花,一步步走到文娟面前,郑重地把杜鹃花放在她的手里。
文娟只淡然的看了一眼手里的花束,就放在桌子上了。“他,应该算是因公遇难的吧?”女人喃喃地问。玲玲仍然在低声地哭泣。王军听了,却不知道怎样回答她。文娟又说:“你们两人都应该给老苏做个见证。他是在采访中死亡的,就应该算因公死亡嘛。”
王军一下明白了文娟这话的意思。但却不好回答她,只是眼巴巴地看一眼玲玲,又看一眼文娟:“这个事情嘛,你去台里找领导解决吧。”
文娟听了很生气的说:“今天我去找了你们领导,他们说是自然灾害遇难的。可是老苏如果不跟你们去采访,他会遇难吗?”
姜玲止住了泪水,她搽一下脸庞上的泪水,激动地说道:“嫂子。你别难过,我们可以向领导提出你的意见。请你相信领导会做出公平处理的呀!”
文娟一脸愤慨的说:“明天我去局里找局长,这事他们不解决好,我跟他们没完!”王军见了,觉得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就悄悄拉了一下玲玲,自己就退出门外去了。
姜玲还想安慰文娟几句,但心口上好像堵着什么,很是难受。她也只好向文娟道别一声,转身走出屋子。她刚刚迈出门槛,就听文娟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事领导解决不好,我就找你们两个算账!”然后她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军已经在往楼下走去,听见文娟的气话,一下子怔住了。玲玲也懊恼地站在门口,脚下沉重得迈不开步子。王军又转身走上来,把她搀扶着下了楼。两人刚刚走到巷子里,那束凋谢了的杜鹃花就从楼上的窗户口丢了下来,散落在他们面前。
“唉!这才是‘人一走,茶就凉。’哟!”王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哀叹说。玲玲望着地上那些凝结着老苏魂灵的杜鹃花,泪水又夺眶而出。她伏下身姿,无声地哭泣着,一株株地把那些杜鹃花捡起来。
街面上霓虹灯的光正好照在那些花朵上,已经凋谢的杜鹃花突然变得鲜艳起来。老苏那张圆润而又温和的脸就浮现在那片花朵上。“苏大哥!”玲玲悲痛地呼唤着哭了起来。
王军的泪水也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他摘下被泪水模糊了的眼镜,擦干了上面的泪水又戴上。但镜片很快又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就反复地擦,反复地戴上。这十几天来,他是第一次流出这么多的泪水,心情也第一次如此悲痛。老苏生前那张憨厚善良的脸容,他对新婚妻子钟情和厚爱的话语,都一一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现在,老苏那个一天要给他发三十条短信的女人,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冷漠了啊!看来,这个女人喜欢的不是老苏的情爱,而是他的丰厚的工资。她要的不是老苏那生离死别的爱,而是他的一笔抚恤金。王军在心里沉重的说:“老苏。你哥子如果泉下有知,会怎么想呀?”
一阵风在巷子里吹起尘土,把街边的树叶弄得哗哗的响,好像是老苏的魂灵回到了家里。冷清的街面上显得有些昏暗和阴森。王军挽着玲玲的胳膊,扶着她默默地走出巷子,来到大街的人行道上。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我送你回家吧。师傅。先去府青路”他对司机说。玲玲点了点头,她现在很想回家。
王军在考虑着能不能把她父亲遇难的事告诉她。看着玲玲那哀伤的样子,他犹豫了好久,直到走拢玲玲家的小区大门,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玲玲。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听了,一定要节哀呀!”
玲玲正在擦脸上的泪水,她不能让母亲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什么事呀?”她惊讶的问。
“你,你父亲,在这次灾难中,也遇难了。”王军看着玲玲那张媚丽的脸容,心情沉重地说。玲玲听了大吃一惊,她盯着王军厉声说道:“你开什么玩笑!难道看我还没有伤心够吗?”
王军一下把玲玲拉在怀里,用老大哥对妹妹的一片真情安慰她说:“我几天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只是怕你经受不住,才没有告诉你。你父亲是在车间里遇难的,整个车间都倒塌了,东汽厂遇难了五百多人啊!”
玲玲一下推开王军,悲痛欲绝地大声说:“你骗人!你是看我跟马文兵的感情,故意报复我。我父亲不会遇难的,不会啊!”说完。她就不顾一切地冲上楼去了。
王军在那里呆呆地站了好久,才默默地走回自己家里。
姜玲一下子跑上楼,悲痛和惊恐使她不敢敲开自己的家门。她昨天就给家里通了电话,母亲并没有跟她说父亲遇难的事。“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王军在骗我。该死的王军,我一定找你算账!”她站在门口想了好一阵,把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了一下,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没有开灯,姜妈正在客厅里看新闻。“妈。我回来了。”玲玲胆战心惊的说。她看了看客厅里,都是原来的摆设,一点也没有变。姜妈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在等你呀!”她低沉地说道。脸上显得很平静,只是那双眼睛里包含着清潭一样的泪水。
姜妈去开了灯,然后走到女儿面前,把她肩上的背包拿下来,又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凝视着玲玲看了好久,才喃喃的说:“玲儿。你瘦多了。才多少天呀,怎么就瘦成这样啦?”
姜玲玲又环顾了一下屋子里,望着母亲那张温和的脸问道:“妈。我爸呢?”姜妈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她把脸移开,盯着电视屏幕。“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热热菜去。”
她听出母亲的声音在颤抖,看见她的身子也在瑟瑟发抖。她知道母亲是在极力克制着心里的痛苦和悲伤,“妈。我爸呢?你快告诉我呀!”她一下拥着母亲,惊慌的问道。姜妈怔了一阵,才慢慢地拉着女儿的手走进书房。
姜玲的目光一下子看见了书房里的一切。墙壁上挂着父亲的遗像,书桌上摆放着水果和燃着的香蜡。整个书房变成了灵堂。姜妈默默地走到书桌前,哀伤地盯着遗像说:“老姜。你女儿回家了。”
姜玲站在门口,望着父亲那张带着微笑的遗像,悲伤得迈不动脚步。
姜妈回头看了一眼女儿,哽咽着说:“玲儿。来给你爸上柱香吧!”姜玲玲那包含了好久的泪水,突然像泉水似的涌上了脸庞。她泣不成声的喊着:“爸!——”就扑到遗像前,抚摸了一阵父亲那张慈祥的脸蓉,然后扑进母亲的怀里失声痛苦起来。
姜妈克制着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克制着自己失去丈夫的悲痛心情。她紧紧地拥抱着女儿,好像怕她从自己身边失去似的。姜玲玲哭泣了一阵,也把泪水咽进肚里。她抬起头望着母亲,突然发现她的头发白了许多。“妈。你的头发怎么......”她吃惊地问。
“妈没事。”姜妈揩着女儿脸上的泪水,悲怆的说:“给你爸上柱香吧。”玲玲点了点头,就忍着极其痛苦的心情,点燃了一柱香,然后向父亲的遗像三鞠躬。姜妈从女儿手里接过香插在了桌上的香炉里。
灾难发生的第二天,姜妈才打通了东汽厂的电话,知道了丈夫已经遇难的消息。可是女儿的手机仍然打不通,悲伤和焦急,痛苦和牵挂,每一分每一秒地折磨着她的心。她从电视新闻里知道了这场灾难的惨烈,知道了北川遭到了灭顶之灾,而玲玲就是去那里采访的啊!她的心里沉重得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可别再失去女儿啊!
居民们都从屋里搬到街面的空旷地上去了,姜妈却一直守着电视机,看着新闻报道里地震灾区的救援情况,希望从里面知道女儿的消息。一直守候了八天,电视台才给她打来电话,说玲玲还活着。她听到消息后,那颗陷在泥坑里的心才松弛下来,却忍不住悲伤和激动的心情,望着丈夫的遗像哭了一夜。
姜玲玲抚摸着母亲头上那些白发,心里非常难受。她知道母亲这些天所受的痛苦和担心,比自己遇到的悲伤和惊恐还要惨重。“妈。都是女儿不好,让您担惊受怕了!”
姜妈眼里噙着泪水,抽泣着说道:“看你瘦成这样,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好了,我们母女俩既然活着,就得想开些,才对得起你遇难的父亲啊!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玲玲无比感动地点了点头,她终于感受到母亲的关爱和温暖,那颗碎裂的心也渐渐好了一些。
像往常一样,姜妈去给女儿找出她的内裤,胸罩和睡衣,然后站在浴室门口静静地等着。姜玲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那个优美的身姿就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靓丽动人。黑黝黝的秀发,倾斜的肩背,圆润的乳房和白玉一般的肌肤,还有那迷人的美臀以及修长的双腿,都在焕发着楚楚动人的光彩。
她静静地亭立在浴室里,让温热的水冲洗着身子,冲洗着这些天来所受的惊恐,痛苦和疲倦,冲洗着心里的噩梦和脸上流淌已久的泪水。“玲儿。你要妈帮忙吗?”姜妈在门口问道。她知道女儿喜欢她给她洗头和揉背。玲玲“嗯”了一声。
姜妈走进了浴室,一眼就看见了女儿身上的伤痕。“玲玲。你受伤了!”她惊慌地说着,就痛心地在女儿的身上查看起来。“妈。不要紧,只是一些皮外伤呐。”
“还说不要紧,都流血了呀!”姜妈关心地问:“还疼吗?”玲玲望着自己身上那些伤痕,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受的伤。那手臂上,腿上和脚上都有血迹,足足有十几处。“也许是在救助灾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的,已经好了嘛。妈。你就别为女儿担心了。”
姜妈哀叹了一声,就小心翼翼地给女儿擦洗着伤口上的淤血。“明天去敷点药吧。不然会感染啊!”“这点伤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嘛。”玲玲昵喃的说。姜妈用浴巾把女儿的身子擦干净,又亲手给她穿上胸罩。玲玲穿好衣服,就披上睡衣走出浴室。姜妈收拾了一下浴室,就拿着吹风机替玲玲吹着湿漉漉的头发。
姜玲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上的新闻,屏幕上正在播着灾区的救灾情况。她看着那些激动人心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灾区现场。“妈。明天我还得回到救灾现场去采访。”她心情沉重的说。
姜妈知道女儿在家里是呆不住的,只好点头答应说:“去吧。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时常给妈来电话,别让我整天为你提心吊胆的了啊!”“嗯。”玲玲感到很困倦,就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姜妈望着她,心疼地叹息着,就把女儿搀扶着进了卧室,“好好睡吧。”她给女儿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望着她,眼里一下流出了心酸的泪水。
姜玲玲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阳光从窗台上照射进来,把房间里变得格外明亮。她一下翻身坐起来,看着满屋子的光辉,惊讶的喊道:“妈。什么时候啦!”姜妈闻声跑进房间说:“哎呦。终于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少时间吗?”
“我睡了多久了?”玲玲下了床,穿上衣服问。姜妈去给她整理着床铺,说道:“你都睡了整整四十八小时呢!还说了许多梦话。你不停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马文兵。他是什么人呀?”玲玲听了心里一怔,呆呆地沉默了一阵,才痛苦的说道:“是个军人。他已经牺牲在救灾现场了。”
姜妈看了一眼女儿,见她眼里滚动着泪水,就不好再问。“去洗个脸,吃点早餐吧。”玲玲想起和马文兵那段生离死别的情爱,想起还在困苦中挣扎的邱凤兰和老寨子的灾民。她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她默默地去洗漱完后,就走进客厅里。
姜妈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她扭头看了一眼女儿说道:“玲儿。来。妈给你商量件事。”玲玲过去依偎在母亲的身边,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里的救灾报道,“什么事呀?”她喃喃的问。姜妈想了想,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会儿就抱着一捆钞票出来放在茶几上。
“这些钱。是留给你结婚用的,还有些是你爸的抚恤金。玲儿。妈想了好些天了,你就拿去捐给灾区的乡亲们吧!他们受灾太惨重了啊!玲儿。如果你不愿意,妈也不会勉强你。”姜妈语气沉重地说。玲玲也正想着怎样给灾区的乡亲们捐献点什么,就激动地搂着母亲说道:“妈。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姜妈说道:“这些钱虽然不多,但能够宽慰一下我们母女的心啊!昨天我已把你爸留下的衣物,还有我的一些衣服,都整理出来,拿到居委会去捐给了灾区人民。唉!他们受的灾难,比我们更悲惨呀!”玲玲点点头,就把老寨子的灾情给母亲讲了一遍。
“我得再去灾区了。妈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呀!”玲玲说。姜妈去拿起女儿的背包,把茶几上的钱都装进了背包里。“妈给你准备了些用的东西。你也要管好自己,别饿坏了身子啊!”
玲玲去饭厅吃了些早餐,就背上背包,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路上小心些,别忘了给妈打电话呀!”姜妈追出楼梯叮嘱道。
玲玲答应了一声,她没有骑自己的电动车,在街上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来到了电视台的大门口。她看见王军正在往一辆采访车里装东西。“呵呵!我正想去接你呢。”王军微笑了一下说道。
“是去灾区采访吗?”玲玲问道。王军把摄像机装进后车厢里,然后对她说:“台里的人都到救灾第一线去了,只有我们两人还闲着呢。快上车吧。”
玲玲犹豫着说:“我去跟领导打个招呼吧!”王军给她开了车门。说道:“领导们也都出去采访了,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屋里,你去给谁打招呼呢?”
玲玲只得上了车。王军把车子启动后,立即开到了大街上。“我们到哪里去采访?”玲玲盯着王军问道。“老地方,还是羌族寨子。呵呵!这次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王军说道。
玲玲见他的情绪恢复得很好,那张瘦削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不知道邱凤兰他们现在在哪里啊!”她喃喃的说。
“我们先去九州体育馆。从北川撤离出来的灾民都安置在那里,也许他们已经在那里了。”王军盯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群说道。
姜玲发现王军的肩上挎着一个胀鼓鼓的背包,那里面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他时常伸手去捏那个包,脸上呈现出一种宽慰的情感。
玲玲想知道那包里装的是什么,就故意说道:“我妈把留给我结婚的钱,都让我拿去捐赠给灾区了。你知道是多少吗?”
王军想了想说:“一定不少吧!”玲玲点了点头说“不多,只是我妈留给我的一点点积蓄呢!”
王军听了有些吃惊。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自己那个背包,“我这里也有点钱,也不多。哎。尽一点我们的爱心吧!”他感触地说。姜玲知道他的家境不太好,全家人都只靠他的工资生活,他能拿出些钱来捐给灾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啊!你老婆同意吗?”她有些不相信的问。王军的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一阵才说:“吵了一架。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他想起老苏那个妻子,又说道:“她不像那个文娟。她心肠好,我们失踪了多少天,她就哭了多少天,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啊!”他说着,声音就有些沙哑了。
姜玲看见他的眼里噙着泪水,她自己的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了。她想起母亲,在她失踪的这些天里,母亲一定也流过很多的泪。“我也把钱带来了。一起捐献给老寨子村的灾民吧!”玲玲心情沉重的说道。王军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像一朵绽开的白牡丹。
王军凝视着前方的路面,通向绵阳的高速公路上,运送救灾物资的车辆很多。沉默了一阵后,他才心情沉重的说道:“我们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作用啊!”
玲玲心里也沉侵在痛苦的回忆中。“尽到我们的心就行了。我们要做的,是把他们心里的苦楚和困难报道出来,让人们能够更多地理解他们,支援他们那!”
“唉!只能这样了。”王军叹息着说道。经历了这场生与死的灾难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失去了欢乐的笑容和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