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新的一年自有新的气象。红太阳照耀着华夏古老大地,给予奋斗的人们勇往直前的热血力量。
凤儿、荷儿跟龙儿去江南城面料市场奋斗,宝儿和云东、阿兰一起去喜羊城面料市场拼搏。云东一家人倾巢出动,人多力量大,势必在面料生意上再上一层楼。云东带领着自家男男女女一起拼搏奋斗精神是值得肯定的甚至杨家族人世世代代都应该歌颂。这样的干劲,云平很赏识,因为这也是过去小时候,一家人在父亲杨普带领下,为了生活上山下田的努力奋斗精神传承。略带遗憾的是云平浑身是劲就是使不出来。
云香也向云东辞了工作,云东和阿兰都没有挽留。对于云东来说,自己一家人丁兴旺完全忙得过来,而且自家人做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不需要伤脑筋提防他人在搞小动作。这是标准的家庭式作坊经营模式。
云香和云佳在喜羊城面料市场自己租的门市部里,瓶根也在,他只负责仓库管理。这对于瓶根而言真是一脚从穷窟窿踏进了富裕发达的超级大都市。在茶县北镇老家带着杰儿和盈儿两个孩子这些年,瓶根肚子里憋着一股气有劲无处使,这点跟云平的状况非常相似,镇上的人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瓶根吃软饭。现在机会来了,他发誓一定要在喜羊城面料生意平台上奋斗出让父老乡亲们看到的丰盛果实。
小乔和云平在江南城面料市场里,他们也在交通旅馆租了一间房。因为云平是老客户,租金比别人便宜许多。云平就是小乔在江南城面料生意平台上的领路人,这点跟云香在喜羊城面料市场上当云佳和瓶根的向导是一样的。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云平从小对小乔和云佳的印象总是好多过于差的。既然自己没有办法独立发展,云平就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面料生意平台资源全部都教给小乔。
虽然贵老板已经不是云东最大的客户,但依然是云东的主要客户。自然也是云香想要拉拢的对象。开门第一天,生意就来了。
每当贵老板经过云香的门市部时,云香就非常热情地招手让他来店铺里坐一坐,聊一聊生意的事。
都是熟悉人,贵老板很惊讶云香会自己做生意。在贵老板的记忆中,云香就是阿兰抬抬杠杠的一个帮手,而且也非常适合当阿兰的帮手。她和阿兰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生意人。
不过,贵老板还是敬佩云香的创业拼搏精神。有创业的勇气和胆量,这已经就是非常不容易了。许多聪明能干的人,委屈给人家打工,缺的就是自己创业的勇气和胆识。
就凭这一点,贵老板也会拿点小单给云香。也正是靠这些老客户的照顾,云香人生第一次尝到了自己当老板的甜头,这种美滋味不是美酒佳肴可以比拟的,只有长期在底层挣扎和奋斗的人们才能感受到那醉人般的当老板娘的美滋味。云香觉得自己跟阿兰那么多年,也会阿兰嫂那样杀伐决断的手段生意人。可实际上云香不是阿兰的对手,她最多只会形式上模仿阿兰,就跟东施效颦那样。云香很实在,不会像阿兰那样哄客户,云香有点钱赚就很满足了。这种拿捏都不在行的经营水平又一本正经老板娘的姿态,云佳看着非常憋气。
要知道,云佳自十八岁出道以来就是自己做裁缝生意老板的,现在被云香和瓶根这两个从穷窝里突然钻出来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挤得特别窝火,但又不能发火。至少现在云香是领路人,若没有她那云佳的脚如何踏入喜羊城面料市场都是个巨大的难题甚至可望不可及的梦。多少人家想挤进面料市场都因没有实际领路人而成空中楼阁的梦况且人家客户来门市部里都跟云香聊得有滋有味,云佳只能在旁边倒茶赔笑。
小乔跟在云平的身边形影不离完全就是忠实的护卫,他看到什么都好奇就好像是野猴突然窜入繁华集市,什么都想了解一下,又像收情报员那样到处要人家的电话号码。他特别地勤奋,白天跟着云平逛,夜里通宵地琢磨着云东直接到厂家生产直销的模式,那样赚钱更快更多。
小乔总是不厌其烦地催着云平把所有熟悉的厂家老板都去转一转。他想跟云东那样直接跟厂家老板打交道绕过市场上的中间商。但这个想法云平是不赞成的。
因为云平通过自己长期在面料市场的实践经验知道生意做大有做大的优势也有弱点,否则轻纺镇面料市场早就被一些做大做强的面料老板们垄断了。于是笑道:“姐夫,我没有私心。江南城轻纺镇面料生意上这边的人脉资源我通通都给了你。我跟你分析一下是和市场上的中间商做好还是直接同厂家做好。”
小乔笑道:“嗯,你说说我听。”
云平道:“首先,直接跟厂家做,那需要非常大的流动资金。这个我们是不现实的。云东让龙儿直接去厂家做,那是现在他们资本实力雄厚而且人手多。第二,虽然跟厂家做,利润空间大,赚钱快但风险也是巨大的。一旦生产的面料品种滞销,那一夜之间就会亏光,再多钱都会亏得血本无归。如果跟市场上的中间商做,虽然赚少了一点,但产品销售不动,我们可以停掉,立马换一个品种,这种风险各担一环,钱也大家都赚一点。这样灵活的经营模式压力小,可以长久地合作下去。第三,和厂家直接做,面料品种单一,因为生产量巨大,资金要求多,只能做一两个主打产品。而跟市场中间商做,只要是爆款产品,可以选择跟任何一家做,品种也可以随市场走,非常灵活。最后,钱是赚不完的。留点给人家,日后更好走。”
小乔思忖道:“嗯,云平你分析得非常有道理。生意还是小心谨慎为上策。”
在江南城面料市场上,云平最想要找的就是曾经合作得非常愉快的郑老板夫妇。但一直没有找到,后来在华老板那里打听到老郑已经不做生意了。
云平非常惊讶地问华老板是怎么一回事。
华老板告诉云平道:“说来话长,自从你侄儿来我们厂里做布后,老郑的生意基本上就破产了。他在我们厂里备了非常多绣花面料,都是为你哥准备的。没想到最大的客户甚至是唯一的客户,居然自己来做了,他们的希望也就彻底地破灭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委托我们亏本处理,真的是亏得惨不忍睹。多年经营的财富,一夜之间就打水漂了。自那以后,他们就彻底地退出市场,现在帮他的亲戚管理厂房去了。换言之,老郑打工去了。”
云平听后,百感交集。想不到那时如此辉煌的郑老板转眼就破产了。生意竞争真的是太残酷了。难怪鸳鸯和金晶龙打死都不要再做生意,现在想起来他们还是有自知自明的。人生要努力奋斗,但也得量力而行,否则就是蚍蜉撼大树了。奋斗也不是一味地往前冲。有能力有条件者,不努力就是懈怠人生。能力有限或条件难以实现,选择退一步也是一种智慧。
云平还记得,最后几次老郑甚至是带着哀求来让他去发他家的货。遗憾的是,那时发货的权力已经掌控在龙儿的手里,他根本就没有决策的权力。只是不知道老郑会沦落到把所有的面料都当次品货处理了。要是那样,他倒是可以帮忙把老郑的面料处理得高价一点,让他少亏一些钱。
云平感慨: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这话太对了。
要不是当初郑老板夫妇对云平那么热情客气,云平也不会现在感到伤怀。虽然老郑的热情是建立在生意合作的基础上。生意是自负盈亏,好差都怨不得别人。但要是当初云平不要和郑老板吃吃喝喝打得火热,三天两头在轻纺城游玩跟自家兄弟似的,现在也不会这么伤感。云平能判断出,那时郑老板肯定以为他非常可靠才敢大量在华老板的厂里备货。
云平心想:或许在老郑夫妇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过河拆桥,无情无义的生意人。然而,事实真的很无奈,又能怎么样呢?市场生意本身就是瞬息万变的,这是市场的客观规律,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别人。
纸包不住火,何况是近在眼前的大活人。云东和阿兰还是发现了云香和云佳在他们附近做面料生意而且连面料品种都一样。同样,龙儿也发现云平和小乔在江南城轻纺镇华老板的厂房里兜转。
面对这么个意外又惊讶的场面,云东在喜羊城面料市场的门市部里大骂云香和云平的不是:“这两个鬼,我就觉得奇怪,原来是早算计好的。”
长期在阿兰身边打工的云香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她不敢说什么,倒是云佳跟过去在茶镇那样跟云东尖针对麦芒,反驳道:“喜羊城面料市场这么大,每年都有大批的人来做面料生意,别人都可以来做,难道就我们不能来吗?”
云东知道云佳一向来都对他有偏见,听她这么说,也不敢把话说到哪里去。正如云佳说的,喜羊城的面料市场也不是他和阿兰开的。这是公平竞争的超级面料市场,其规模仅次于江南城轻纺镇面料市场。只是忿忿不平地骂云香和云平:“没良心的东西。没有我,你们这两个人还不就是路边的打工仔一个。现在恩将仇报,特别是云平读这么多书就只会在背地里玩不能见人的手段。真是白眼狼一只。”
阿兰也愤愤骂道:“亏我们还一直当他们两个人是自家弟妹。”
你不义,休怪我不仁。阿兰不仅是口伐云香和云平,更是出手打压。只要是客户有跟云香做生意,一旦抢货时就不给供货。反之,如果是断绝和云香生意来往那就给予一定优惠。
阿兰的出手对于刚刚起步的云香姐弟生意是沉重打击。
生意人都是逐利的,都是为了赚钱养家。没有谁愿意得罪阿兰这个大老板娘。
同样,在龙儿的干预下,华老板也不敢给云平染布或者总是把云平拿进的一些坯布排在最后而且只能是少量的做点意思意思。本来云平就不喜欢直接跟厂家做货,因为小乔总想过一把厂家直销的瘾。于是就拿了一些市场比较爆款产品来做一点。结果在云东和阿兰整天滔滔不绝地仇恨情绪熏陶下,无论是在江南城的龙儿、凤儿还是在喜羊城的宝儿都对云平、云香、云佳及小乔充满敌意。既然是敌人,只要有机会就打击。
这样,云香和云佳只有天天空守店门。别的不说,当店租每天就要一两千,这换成茶镇人谁都吃不消。
不仅是云香云平包括云佳的钱也是辛辛苦苦一分一厘赚的,现在坐等亏本,大家心里都很焦急甚至恼火。
云佳打电话给马大婶,大骂云东和阿兰不是人。见不得他们生意做起来,见不得他们发达起来过上好日子。现在他们亏得欲哭无泪,总开心了吧。
马大婶觉得云东和阿兰做得太过分,想打电话痛斥一顿老大,结果还没有打电话就先接到阿兰的电话斥骂:“你是怎么教育你的孩子的?专门来和自己的哥哥作对。是不是老祖宗葬错了坟地?”
马大婶被训斥得哑口无言。
生意归零,怎么办呢?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家人都得靠生意度口。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小乔气急败坏地从江南城赶往喜羊城。他让云佳云香以及瓶根一起做面料色卡,然后他自己去市场周边的服装厂一家一户地上门推销。只要有客户需要,能赚点小钱都做。这是喜羊城的特色。虽然江南城郊区也有非常多的大大小小服装厂,而且在缘起湖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服装交易城。云平曾也想去那服装城发展,无奈没有人牵线搭桥,只能看着人家在年复一年地做服装批发生意。而喜羊城的服装批发市场规模比江南城还大,在面料市场周边密密麻麻都是大大小小服装厂。
这种送上门来又物美价廉的东西,还是受到不少厂家老板的欢迎,于是接了几个单,虽然单子不大,但至少可以保住小乔每日在喜羊城面料市场的店租开支。更重要的是有了自己开发的新客户。
本以为在密集重拳出击下,云佳和小乔会自动退出喜羊城,想不到在小乔的妙招之下,居然死灰复燃。气得云东一次次跑到云佳的店铺去骂。生意人最忌讳没得安宁地没完没了的吵闹经营环境,要是店铺里有狗,云佳早就把狗放了出来,跟当年在茶镇裁缝店那样狠狠地咬云东一口。云东的咄咄逼人,惹得小乔和瓶根忍无可忍大骂云东是没有情义的独主。甚至警告云东再来无理取闹就棍棒伺候。
云东被反骂得灰溜溜地跑了。然而阿兰不是温顺的善茬,她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小乔和瓶根:“我和云东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现在你们要背着良心对我们?你们要做生意谁也阻挡不了,也是天经地义的但你们为什么要挖我的客户,为什么又要挤进我们的加工厂?难道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良心的谴责吗?”
姑娘们被阿兰质问得说不出话,云香和云佳只得自个儿哇哇大哭起来。
阿兰的话,说得句句在理。小乔这样做本身就是不道德的,何况还是自家人?云平也很反感背地里玩手段的做法,这也是云平跟小乔在一起表现总那么被动消极的根本原因。
小乔眼珠一转把阿兰拉到一边说道:“嫂子,我和云佳也是第一次来喜羊城做面料生意,这里的人情世故我不懂,也不知道谁是你的客户。至于江南城面料加工厂,我就更不知道谁是谁了。”
阿兰拉着长长的黄瓜脸,凤眼圆睁,思忖道:“既这么说,那以后我的客户你不要来挖,大家各做各的。”
“那当然是这样的了。”
阿兰走后,马上打电话给云平。
看到来电是阿兰的,云平心想:“来者不善吧。”
但他还是接了电话:“哎,大嫂呀。”
“云平,你自己说,我和云东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如果说不清楚,我立马趁飞机来用棍棒打你。”
云平被说得莫名其妙,但也能猜出一二:“嫂子,你别生气,我们一家人有什么话慢慢说来。”
“都是你做的事,现在小乔和云东两人一个拿木棍,一个拿铁棒,要火拼哩。”
“千万别这样。咱们一家人一起从茶镇山窟窿出来到大城市千辛万苦地奋斗都是为了一个城市梦,哪里好自己人先吵起来的?”
“要不是小乔说,我还一直天真地对你一如既往的好印象。我警告你,如果再有因为你的捣鬼,一定不可饶恕。”
说完,阿兰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云平的手冰凉,心也冰凉。他觉得这样的生意做得太伤人心了。他没有想到在钱眼面前,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血融于水的骨肉至亲的友爱却如此不堪一击。
他更没有想到从小对自己笑容可掬又给零钱花又给好饭好菜吃的云佳和小乔在利益面前却是两面三刀之人。那种阴阳脸的人本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事,现在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且令人想起就一阵阵揪心的痛。
此后,阿兰时不时就会打电话给云平,句句戳心,字字见刀影。
自家兄弟生意争斗到这样六亲不认的地步,这样的钱赚起来有什么意思呢?云平没有办法解释,也无法解释。他不想卷在漩涡鸣人,最干脆的做法就是直接退出与云香和云佳的合作。因为他觉得大家这样表里不一,在一起毫无意义,赚钱生活是没有错的,谁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过上好日子,但这样伤感情的家庭式作坊的生意,云平真的很难接受。况且他本身就知道云佳和小乔心底里打的小算盘。
云平提出解除合作,云佳和云香,没有什么好劝阻的。毕竟当初云平也是她们姐妹拉进来的。小乔心想:虽然现在生意处于危机关头,但也是大好机会之际。
夜里他对云佳说道:“我看云平退出,表面上对我们生意是打击,实际上是给我们天大的机会。”
云佳唉声道:“都快要家破人亡了,还有什么好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小乔道:“你不要这么悲观。当初云东也不是好几次都差点翻船的。”
“是呀。那时有我们在帮他,才躲过灾难。现在我们有谁帮忙啊?”
“云平和云香呀。他们已经把我们领进了面料生意平台,让我们省去了门外汉摸爬滚打的时间和代价。很多门外汉生意人,就是死在进入平台的过程经历中。我们应该庆幸才是。”
“嗯,听你这么说,好像有道理。”
“所以呀,我们也要学云东和阿兰,每次遇到挫折时咬紧牙关挺过去就好了。困难总是有的,就是最艰难也比我们在茶镇面对着毫无机会的生活要有希望得多。现在云平提出解约,正是时候。我们也学云东和阿兰把飞儿、虎儿、倩儿叫来一起奋斗拼搏。到时候,就是我们自己一家人做,省得跟云平互相猜疑。”
云佳听得犹如醍醐灌顶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小乔笑道:“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呀。”
云佳道:“但现在云平把钱拿走,等于大家的生意就此结束。换言之,大家都得亏。不是一样的死路一条?”
小乔说道:“要么跟云平商量一下,钱还是放在我们这里,到时候算利息给他。”
云平只想不要大家在一起就可以了。至于钱的事,他倒无所谓。
这样,云平就先退出。至少,他不参与。
阿兰得知云平退出生意后,也就不找他的麻烦。但依然对云香和云佳恨之入骨。
云香被云东骂得不敢再管门市部的事,就和瓶根一起在仓库里。云佳和小乔分别掌管喜羊城面料市场门市部和江南城面料市场发货的事情。
没有事做的云平,在娇娇上班后,自己多数时间还是躲在轻纺城的交通旅馆里看书写点东西打发时间。他一下子,也不知道做什么好,长期在云东的影响下,云平对打工也有心里负担。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不考虑打工人生。哪怕小乔和云佳,不惜代价都要挤进面料市场来做生意也绝不要打工。
云香夜里常常对瓶根叹气道:“云平也真是的。好不容易这些年搭建起来的面料事业平台就这样拱手相让给云佳,真的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人家云佳和小乔是千方百计地打破头也要闯进来。这出去了,以后他再要进来做就是不可能的了。更关键的是,他不做生意还能干什么呢?当初在茶镇茶县当人民警察多好呀,人人羡慕,那样的国家单位平台门槛高,不是谁想去就可以去的。一路来,好不容易闯了个超级面料生意平台,又放弃了。年纪一年一年大了,还有什么希望呀?”
瓶根道:“是呀。按理来说,云平书读这么多,更要有头脑才是。我们连小学都没有上完的人,都知道平台的重要。人没有平台就跟孤魂野鬼一样不知道去哪里和干什么呀。这几年我在老家北镇穷窝里,没有平台赚钱,憋得快发疯了。”
云香气道:“这云东和阿兰也实在太霸道了。做为大哥大嫂没有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弟弟妹妹带领起来奋斗,还要这样窝里横。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人的本性难移。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他们已经这么富达了,还是那个自私自利,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德性。”
瓶根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个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牢牢抓住这个超级面料市场的事业平台,不能再回到以前那个四处漂泊的日子。”
云香点头赞许。
其实,云平深懂平台的重要性。他也是经历过流离失所的生活日子,没有平台就跟流浪狗一样。若是有人帮他抬抬杠杠,他立马就会在江南城面料市场的处理货上努力奋斗。云平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家兄弟姐妹内斗的火药味降温。在云平眼里,他是容忍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争吵,理越辩越清,但为了自个儿利益六亲不认的争斗是无耻可悲的。
他不喜欢回去。因为家里太噪杂。養養马上就要生孩子了。鸳鸯就跟她自己要生孩子那样,整天有事没事就咿咿呀呀的。老高迫不及待地包下江南城大医院的贵宾房,让養養早早住了进去,期盼養養能给高家生个大胖孙子好传宗接代。他急盼孙子心切,当无意中从医生口中得知養養肚子里是女儿时,老高大为不满。他一心只想抱孙子,于是就再也不去医院管事了。急得鸳鸯上蹿下跳地让云平送她去医院照顾養養。
不去吗,又说不过去。反正在家里鸳鸯也是不停地倒腾着,还是送了去能给家里安宁几天。现在也没做生意,闲得很,于是就用OK牌轿车送鸳鸯去江南城大医院贵宾房里照顾養養。端屎端尿的事,鸳鸯很乐意效劳,也做得非常上手麻利。有鸳鸯在,養養更是摆着大娘娘的架势,只负责张嘴就可以了。
由于长期卧床不动,養養生了一天,也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这急死了鸳鸯和金晶龙,又不见養養公公婆婆的身影,气得鸳鸯咬响镶嵌的黄牙在心里骂道:“这个高家的老不死的。是不是想让養養死在医院里,再给高二娶个媳妇。做梦吧,现在医院技术这么发达,难产死亡的不再听说过。”后来,医生建议剖腹产才结束了養養难产的痛苦。
生完孩子回家后,高二妈先雇了一个金牌保姆帮助打理養養和孩子。无奈高家人的规矩太多,而且養養的娘娘姿态十足,动不动就指责别人,不到三个月竟然换了好几个金牌保姆,最后连家政公司都拒绝给高家提供保姆服务,再多钱也没有用。
高二和養養只知道一天到晚蒙头玩手机游戏,其余什么事都不会做。对于繁琐的家务高老夫妇也是不会打理的。一家人为了照顾一个孩子,弄得鸡飞狗跳的,怨气撞铃。
受不了公公婆婆的白眼,養養就打电话给鸳鸯,要让鸳鸯去高家帮忙照顾孩子。
鸳鸯不愿意跟老高说话。因为老高的腔声比鸳鸯还要高八度。常常一开口就跟茶镇农家人早上放出的鹅在昂首迎天“嘎嘎嘎”地高亢叫唤,足足压过鸳鸯那唢呐般的嗓音。所以,鸳鸯特别害怕老高说话。只要老高一开腔,鸳鸯浑身毛孔就竖起来。
最后,養養和高二干脆把孩子送到娘家来养。这样,他们两人每天都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鸳鸯每天既要给養養和高二送去饭菜又要照顾孩子,还要洗大人小孩的尿裤。这样忙忙碌碌地也没有一句抱怨声。
鸳鸯每天在養養和高二面前有说有笑,温柔可亲,转身到云平跟前就苦着脸喊腰酸背痛。
对于鸳鸯习惯性的喊累,云平也麻木了。他生怕说错话了,把本来关心的话到了鸳鸯的耳朵里打了一转后就变成了是在嘲笑她。到时候又要无端地怨骂一顿。
云东和云佳都说的没错,鸳鸯和金晶龙是只会生孩子不会教育孩子的爹娘。这样家风出来的孩子,很难受到有点家教人家的欢迎。虽然,高家也不是什么素养深厚的家庭,但比起金家还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娇娇也快要生了,鸳鸯和金晶龙见状,愈加喜欢在云平面前无时无刻地喊累。云平也是一只耳朵进去,一只耳朵出来。还是云平一个人送娇娇去医院生孩子,因为是二孩,生得很顺利。是个女儿,云平给女儿取名“静静”。他始终觉得人只要静下心来做事,都是可以成功。人生最忌讳心浮气躁,做事没有定力。
云平对娇娇说他退出了和云香、云佳的生意合作。
娇娇道:“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想着做吧。”
云平本以为娇娇会劝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去,毕竟轻纺镇面料市场是超级平台,能闯进这么大平台本身就不容易,哪能轻易放弃呢?就好比娇娇和云北只有进入了教育体系平台才能在平台上发展。离开平台就不知道能做什么了,甚至连挣一口饭吃都会困难重重。杨家兄弟姐妹多数不管读书多少却个个都知道平台至关重要性,因为茶镇是个穷得没有平台发展的山窟窿,空有一身闯劲也无处施展能力。云平跟自己的哥哥姐姐一样,都觉得人生要么就在国家单位平台上发展,为国家为人民为社会服务是值得的,要么就自己找平台创业发展,对于给私营企业老板打工是不看好的。他们从来都不相信打工皇帝或者打工皇后的画饼。老板都是以赚钱为宗旨的。你没有给他创造出应有的价值,老板是绝对不会给你该得的报酬。换言之,老板给你的待遇都是你自己付出努力所得的。如果你做不到老板的要求,那么老板随时都可以炒你鱿鱼。要是你贪得无厌,手伸得长了,老板一个举报电话就可以将你绳之以法,永世不得翻身。无论是云东还是小乔,绝对不要打工的人生。
面对金家云平觉得不仅和鸳鸯、金晶龙没什么话好说,慢慢地和娇娇也找不到共同的话题。云平心里充满着失落感。
他常常想着:白梦贞妹妹那么知书达礼,跟花儿似的漂亮都知道努力创业和当担。既然没有平台到国家单位去发展,就自己抓住创业平台机会奋斗拼搏。这样的精神实在太令人感动了。不过,现实生活太难了,有时候真的不是想创业就可以做起来的。
養養和高二在娘家玩了半年时间,闲憋得慌就去欧洲游,把孩子直接丢给鸳鸯和金晶龙。
两老哑巴吃黄连,轮流照顾着養養的女儿,但襁褓婴儿对于风寒入侵抵抗能力弱,忽然夜里高烧不退,鸳鸯急得叫云平帮忙送去医院看医生打针,配了些药回来。云平实在受不了杂乱的家,就带着老婆孩子开着心爱的OK牌轿车去轻纺镇交通旅馆住了一段时间。开着车,徜徉在灯火辉煌的路上,听着自己喜欢的歌谣,虽然心里头有些孤独寂寞感却也惬意。
对云平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不是钱,不是名,而是家。房子,不全是家,房里有人才叫家。豪宅,不全叫家,宅里温暖才叫家。一砖一瓦,不叫家,有情有爱,才叫家。家中有欢乐,才叫家,家中有家人,才是家。
云平很反感那些城市的炒房机构。但对于拥有自己在江南城里的产权房子却非常渴望。无家可归或者寄人屋檐下的落魄日子,他过怕了。家,是一辈子的归宿。家,是一生中的财富。家,是亲情的连接点。家,是爱情的见证带。年复一年,家永远最重要。
一个家,是富是穷不重要,是大是小不重要,是旧是新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和睦。身为子女,对父母孝敬,身为父母,对孩子爱护,彼此体谅,互相理解,遇事一起承担,有难一起面对,这样的家,才能有幸福。
一个家,豪华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健康。父母身体硬朗,孩子健康成长,家人无病无痛,人人平安,日子稳定,才能让幸福相伴左右。
家,简简单单一个字。家,牵挂惦记一辈子。家中有最爱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想着。家中有最爱自己的人,不管自己身在何处,都有人等着。
对云平而言,那些住房无意义论调完全可以休矣,还有那寄住房、共住房的论调更是天大的笑话。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让他们到金家来住一段时间就会把自己高调宣扬的无房主义理论抛到太平洋去。安居才可以乐业。拥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那是最起码的生活尊严。房子不需要太多,多了也是资源浪费,但一定得有。有房和无房,活着是有天大的区别。
人人都有家,谁都离不开家。家在,幸福在。家亡,哭断肠。没了家人,一生孤单。没有了家,只能流浪。
因为有了家,才有处可依,受挫了有个可以疗伤的去处。因为有家人,才有人疼爱。能和家人相伴,一生不厌烦。能和家人患难,再苦也情愿。
只要有家在,家人爱。无论贫富,不管大小。都是最温暖的港湾。都是最踏实的依赖。
云平不想金家有多富贵,只想有个安安静静的家。但鸳鸯和金晶龙总是在云平的人生家庭中充当着怨妇的角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怨天尤人,这让云平很头疼。即使换成其他人,也一样难以忍受。谁家不喜欢清静的家庭环境呢?
云平退出生意后,金家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有人在乎他的何去何从。他要么在轻纺城面料市场上的瓜子湖边散步,要么自己在交通旅馆里写字看书,回到家后就抱着女儿。夜里依然是云平照顾孩子,云平也没有去要求娇娇负担什么家庭任务。他希望娇娇好好把握在国家单位平台当教师的工作。
鸳鸯每每见云平抱着小女儿“静静”安闲自在的样子,就嘟哝道:“一个大男人,总是抱着孩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云平懒得理,依旧自己抱着孩子逗乐。
小乔来江南城面料市场时,云平就到龙儿租的交通旅馆房间里。他不想和小乔有太多粘连。
生意难有大的起色,常闻得小乔的怨恨声。但到年底却听龙儿说小乔的生意很好。
自云平退出后,店铺里外都由云佳和小乔管理,客户不多,生意量也小,这么大的现实压力把云佳逼哭了几回。阿兰和云东看着在偷乐。不过,下半年贵老板突然来和云佳做绣花生意而且都是大单。
小乔和云佳、云香喜得泪流满面。总算老天爷开恩了。小乔到华老板的绣花厂开始大量做绣花。
龙儿得知贵老板除了和他家做雪纺生意外也和云佳做绣花生意。赶紧打电话告诉了阿兰。
绣花布,阿兰嫌出货慢,工艺繁琐已经许久没有做了。这怨不得贵老板让云佳去做。
这样其实蛮好的。各做各的生意,互不相干,各赚各的钱。大家一起发财致富,皆大欢喜。
不过,阿兰看不惯小乔和瓶根横眉竖眼的样子。本身就积怨在先,于是心里萌发不让他们和贵老板合作。万一合作久了,大家都有感情,那以后这个大客户就不可靠了。于是阿兰对贵老板说:“你呀,有什么货,我们家都能做,不要到处去找别人家麻烦。”
贵老板听出意思,笑说道:“你们家嫌绣花生意麻烦,都丢了不做。况且现在你们生意那么忙,你姑娘家没什么生意就让他们做点绣花布。都是老熟人了,相互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阿兰笑道:“说哪里话,生意忙不忙不都是一句话交代厂里的事。”
贵老板眼珠一转,接说道:“你要做也可以。但是你姑娘家给我的价格便宜,还可以欠账。”
阿兰闻言,心里骂道:“不怕你们多便宜,我就是不赚钱也要让贵老板过来做绣花生意。至于欠账吗?你们那点钱根本就不是一个实力级别的。”
于是,阿兰以出厂家报给贵老板,还承诺绣花布生意可以随便欠账。
出了阿兰的门市部,又入云佳的店铺,贵老板说:“你嫂子让我把绣花布拿给她做,报价比你们便宜许多还承诺可以随便欠账。”
云佳和云香听了一肚子火,但又不好意思当着客户面前骂人,云香先开口笑道:“贵老板,你是知道我们姐妹做生意都讲究实在。不会骗人也不会说诓话。这么多年,你也是知道绣花布的行情。我们不会随便把价格喊上去的。”
贵老板笑笑说:“那是。其实你们的绣花价也是良心价格,这我是知道的。反而你嫂子报价过低让我不放心。”
云香接声道:“你也是我认识的多年老客户。大家做生意都很实在。要是信得过我们,绣花价格真的没有办法便宜,至于钱可以欠一段时间再来付。”
贵老板笑道:“那行,就这么说吧。”
于是,两家人都给贵老板大量做绣花布。奇怪的是,贵老板其他面料的钱都立即付掉,只有绣花布不来付。账越滚越大,小乔连绣花厂的加工费都欠了一大堆。
云佳心里忐忑不安想着:从来没有给人欠账过,现在被欠了差不多一百万。所有身价财产都欠在人家手里,万一跑了呢?
但云香非常自信,她说:“贵老板是喜羊城面料市场上有名的大客户,也是多年的老客户,口碑载道,这样的人不相信,那还有谁可以相信的?”
所以,云香是坚定不移地支持继续跟贵老板合作生意。
这边华老板一直催着小乔要钱,否则就不合作了。
不得已,小乔就跟贵老板催钱。也是小乔催得急,贵老板就付给云佳一半的钱。但阿兰那边没有付。
小乔赶紧把华老板的绣花加工费付清。
华老板想要龙儿也来结清绣花加工费但又不好意思说,就对龙儿道:“你姑父已经把绣花费跟我结了。”
龙儿很惊讶,心想:贵老板搞什么鬼呀。脚踏两只船,而且偷偷摸摸的,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
龙儿把情况告诉了阿兰和云东。
云东和阿兰觉得事有蹊跷。特别是贵老板把绣花布的钱付给了云佳却不给她,这令阿兰非常恼火。她心想:亏我一家人这么信任他贵老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老贵当我阿兰是傻子吗?以前,贵老板对我家生意的好差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那是以前,现在只不过是个一般性的客户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
阿兰越想脸色越沉。她无法容忍被别人赤裸裸利用的滋味。她对云东说道:“我看这个贵老板肯定不太正常。如果我没有判断错,那他一定是在利用我们和云佳的矛盾在从中耍阴谋。”
云东道:“是呀。欠了一百多万,我也不放心。咱们做这么多年生意从来都不敢给客户欠账这么多。我记得我们给客户欠账最多的一笔也没有超过两万元。现在被一个客户欠这么多钱,还得看人家的脸色。不管是江南城还是喜羊城,每年都有很多被客户欠账欠倒闭的老板。我都说,算了,不要跟云佳计较,这种欠账生意有什么好做的。以前欠给客户一两万块钱,你都难受,这次怎么就跟没事儿似的。”
阿兰呵斥道:“废话,我现在不是跟你商量怎么应对措施了嘛?”
云东道:“我早就发现贵老板有点不对劲。他说话总有故意挑拨离间我们兄妹感情的味道,这种人的道德品质很可疑,怕是他要跑路了吧。”
阿兰思忖道:“咦,有这个可能。我去问云佳一下,是不是贵老板真的把钱都还给了她们。”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对于阿兰登门拜访。云佳和云香都有点紧张。不过,看她笑着过来,估计不是来找茬的。
云佳道:“嫂子今天有空来呀,有事吗?”
阿兰笑道:“也没有什么的,就是想问一下贵老板他有没有把钱都还给你们?”
云佳以为阿兰是要套话,不肯实说。于是吞吞吐吐,要么故意转移话题。
阿兰也很无奈,只是讪讪地笑着。还是云香了解阿兰,知道阿兰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实话告诉阿兰,贵老板还有五十多万没有付,而且之前也是小乔被绣花厂的华老板催着要加工费才死命跟贵老板要回了一半的钱。以前贵老板每天都要来拿绣花布,而这两天突然就不来了。
阿兰脱口而出:“不好,我们都上当了。贵老板欠我家一百多万,连一分钱都没有付哩。”
云佳听后,吓得屁滚尿流,连忙问道:“那怎么办呢?这样我家岂不是要破产了?”
阿兰接声道:“有什么办法,赶快找他要钱去呀。”
于是,云东、云香、小乔、瓶根、龙儿等急匆匆赶到贵老板的服装厂。哪里有人,空空荡荡的厂房只留下几台破损的排版床,一片狼藉。
云东赶紧打电话,小乔也打电话,贵老板的手机始终关机。
云东把情况跟阿兰汇报了一下,阿兰立马报警。
自上次小乔一直催着贵老板要钱时,他就警觉起来,开始准备逃路。无论是厂房机器还是库存布料服装统统便宜处理,收拢钱,逃之夭夭。
自此,杨家兄妹鹬蚌相争,贵老板渔翁得利。
当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贵老板所作所为这种不义之财,不仅令人不齿,也是法律明确打击的。若干年后,贵老板在西南省被警察抓获,但没有钱还债,最后被绳之以法,关进大牢,等待他的是漫长的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