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于他离婚的消息,却在厂里不胫而走。
他虽然知道这消息迟早会,让厂里人知道,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亏杨师傅和孙岚还保证,自己不说出去。
最近吴尘每次上班,遇到同事的时候,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怜悯,甚至许多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同事,过来说要给他介绍对象,或者一起借酒消愁。这种怜悯的眼神让他压力巨大。
同车间的蒋师傅,张阿姨夫妻二人。还有整个车间的普通雕花工,对他都有些疏远,但似乎因为他离婚的事,暂时忘记了,他已经是“叛徒”,这一事实。都跑来安慰他,让吴尘感觉不知道该痛苦还是开心。
但好景不长,谣言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外面飞了一圈。等回来已经变成,吴尘在外面,保养二奶,妻子得知后,要求离婚。根据可靠消息,说有人目睹,吴尘与一名年龄看起来,很小的女孩,一同进出宾馆。
消息经过发酵膨胀后,再次传到杨师傅那里,杨师傅还夸吴尘挺厉害。张阿姨与丈夫蒋师傅,还特地问了吴尘,是否做了,昧良心的事。吴尘有点有口难辩的感觉,以至于他们的态度,再次变得冷漠。
在吴尘被各种谣言,再度折磨的时候。陈欣给他打了电话,说要感谢他救了男朋友与自己。吴尘本意拒绝,但陈欣欣说,要是他不去,自己就去他厂里找他。吴尘连忙答应,他可不想谣言再度增加。
他请了半天假。
下午开车来到,陈欣欣说的那家咖啡店。
进入店内,他一眼就看到了陈欣欣。见到陈欣欣,似乎比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她,似乎又瘦了许多。
“请坐,上回您走的太快,来不及感谢您,这次一定接受我的谢意。”陈心温柔说道。
吴尘连忙摆手,说不客气,之类的场面话。
在陈欣欣的询问下,吴尘给自己点了一杯茶,他有些喝不惯咖啡。
吴尘关心问道:“你男友之后,怎么样了?”
陈欣欣平静说道:“死了”。
吴尘看着仿佛再说,别人男朋友过世的陈欣欣。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吴尘便低头安慰道:“节哀啊!别太难过。”
吴尘觉得自己,不善于安慰人。接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此时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陈欣欣也低头不说话,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吴尘连忙拿起刚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掩饰沉默。
这是陈欣欣突然轻声说道:“他死了,我杀的,亲手杀得。”
“噗……”吴尘刚喝进去的一点茶水,瞬间喷出。引得服务员侧目,他连忙拿纸巾,擦了一下。
低声问道:“我没听错吧?你不是开玩笑!”
陈欣欣依然平静说道:“他大脑皮层严重受损,变成了植物人。和植物一样永远一动不动,失去灵魂,永远无法醒来。”
吴尘点了头说道:“很遗憾。”
陈欣欣微笑说道:“灵魂已经死亡。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一直维持一棵‘植物’,所以和他姐姐商量后。决定不再继续给他治疗,医生也说醒来的机会几乎为零。”
吴尘这才苦笑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欣欣微笑说道:“我亲手拔掉了,他用来维持生命的营养液。”
吴尘再次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眼前的长相甜美女人,有一种让他脊背发凉的气质。平静,她的平静似乎,有些过于异常。
陈欣欣柔声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可怕?你别害怕,不知为什么,我想把一切告诉你。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也可能是我想要倾诉,你愿意听,我和他的事么?”
吴尘也很想知道,陈欣欣经历了什么?才能使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孩。却如此冷静,内心强大。
故事开始于,多年以前。
肥胖,并且满脸雀斑,还呲着参差不齐大板牙的陈欣欣,放学后。独自走向学校的楼顶,对于霸凌侮辱她的同学们。她感觉世界似乎抛弃了她,绝望淹没了她。她想要结束自己,丑陋不堪躯体的生命。她想要自己的灵魂去往天堂,她觉得那里的灵魂,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外在,就去欺凌嘲讽她。
于是她爬上了,教学楼最高的地方。看着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火红的晚霞,感受着温柔的清风。
只要往前一步,她就可以去往天堂。得到救赎,离开这个充满傲慢与偏见的世界,想到这里她嘴角微翘,露出满嘴大龅牙。
等明天,欺负她的那些人,上学的时候。看见她的满身是血的尸体,或许他她们害怕了,以后就不会欺负,跟她一样遭遇的同学了吧!她天真的想着。
就在她准备迈步的时候。
“喂,你谁啊?死远点,这里老子地盘,你死这里!我以后怎么在这里抽烟,看风景。”一个声音骂骂咧咧说道。
陈欣欣转头看去,是一位长得如同,天使一样的英俊少年。只是此时对方嘴里叼着烟,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陈欣欣连忙道歉说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方,那我去对面那个楼上。”
少年指着对面那座大楼说道:“玛德,整个学校的楼顶,都是老子的地盘,你要死,死远点。”
随即他扔掉烟头说道:“啧……你这么胖,要是跳下去,铁定摔成肉泥。血淋淋,肉乎乎,咦……太吓人了。”
陈欣欣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她大声说道:“我胖,我也不愿意啊!我喝水也胖,我有什么办法,像你这种天生好看的人,你懂什么?”
英俊少年笑了笑说道:“呵呵,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你这种人,成绩拿全校第一。父母都很有钱,而且都很爱你,老师也夸奖你,你她么还要自杀?”
他笑了起来道:“哈哈,我他么就搞不懂了。老子也好好学习,结果老是名次排后面。亲妈都没见过,一出生大家就叫我野种,老爸成天打牌喝酒,打我。我也搞不懂,我他娘到底是不是他儿子?我想问问你,像我这种人,人渣,败类,是不是不该投胎到这个世界上?”
说着他走到,陈欣欣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吼道:“你她么除了胖点,你什么没有?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拥有的,老子胖死也可以,干……蠢蛋娘们。”
陈欣欣被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泪水鼻涕糊了一脸。
“哭什么哭?胖就减肥。减不下来,就用刀子把肉割了,人家医学现在可先进了。多大的事,我他么才是一无所有呢!这破学校,也待到头了,哼哼……哈哈。”说着他笑了起来,满脸都是泪。
此时的陈欣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摇摇晃晃的爬起身,颤抖着全身的肥肉,跑回了家。
休学一年,在经历一场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后。当她“重生”,再次来到校园想要在寻找,王子豪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辍学搬家。
多年以后,她找到了他,只为拯救那个身处黑暗的少年。
所有故事说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当吴尘知道这些后,他久久未语。他有些震撼于,发生在二人身上的事,而且他也得知楚云。曾经的一个假名王子豪,正好与骗老李一家的人同名,时间上也恰好吻合。那么这段时间发生的悲剧,都是王子豪或者真名楚云做的了?但听了陈欣欣前后的故事,感觉楚云似乎也是受害者。他不禁摇了摇头,感觉很难理清头绪。
似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都有着某种联系,这难道就是李默说的天意?一切早有安排,不然也未免过于凑巧。两件事似乎他都有参与,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他老李陈欣欣等人。
但他并未打算,把自己今天知道的告诉老李。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楚云已经死了,再告诉老李等人只会徒增烦恼。
陈欣欣微笑说道:“呵呵,我的爱,是不是有点自说自话?”
吴尘连忙摇头说道:“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坚强,勇敢 。真的,我站在你的立场,绝对无法做到你的地步。”
陈欣欣温声说道:“你还真是,诚实,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她看着吴尘说道:“我会用余生,帮他还债,帮他赎罪。并且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
吴尘惊讶的看着陈欣欣说道:“你有他的孩子了?单身女人带孩子,可不容易啊!”
陈欣欣微笑说道:“所以才来找你啊!你愿意么?”
吴尘一下子被呛到了,他猛咳几声低头说道:“我……我……那个,我可以考虑一下么?毕竟这有些突然,需要时间考虑,我很抱歉。”
陈欣欣笑了起来说道:“呵呵,开玩笑的。我以后不打算结婚了,就陪着宝宝一辈子。”
吴尘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吴尘看着她的肚子,有些发愣。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年后,他她就会呱呱坠地,成为婴儿,然后成为孩子,少年,青年等,一步步长大。是怎样的力量,让生命如此神奇?这是否也是一种奇迹?肯定是的吧!
陈欣欣看着吴尘,她抓住吴尘的手,放下自己肚子上。微笑说道:“有一个生命正在,这里孕育成长,等她他出生,你会来看望的吧?”
吴尘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带着丝丝湿气的手握住,放在棉花般温软的肚子上。他闭上眼睛,仿佛感受到了,生命的孕育。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孩子也就两个多月,暂时看不出什么。
此时的陈欣欣,眼神里不在是死寂般的平静。而是充满了,一个即将做母亲,充满爱意的温柔眼神。
“你啊!吴尘,你也要加油!好好活着,每个生命能存在于这个世界。都是艰难的,你要相信奇迹,不要太悲观。”仿佛看透吴尘内心,陈欣欣说道。
吴尘点了点头真诚说道:“谢谢你!陈欣欣。”
陈欣欣温柔说道:“希望你能幸福,要去爱,只有爱,才能让你幸福。”
接下来,陈欣欣告诉了吴尘,自己已经辞去了,警察的工作。她打算回自己北方小城的书店,因为楚云的姐姐也在那里,到时候可以互相照应。
两人就此分开。
多年以后,吴尘看到陈欣欣发在朋友圈的婚纱照。她的笑容如此甜美,他为她感到幸福。
而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分别,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以至于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回家的路上。
他想起小赵对他说,“人要合群,不然就会被当做异类。”
笑笑对他说,“人应该活的简简单单,饿了就吃,渴了就喝。”
老李李默说,“人应该顺其自然,顺应天命。”
杨师傅说“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蛤蟆先生说,“要去选择,要坚持,路得自己走。”
陈欣欣说要爱,“只有爱,才能让人幸福。”
杜威说,“要忘记不开心的事,只记得开心的事,要及时享乐。”
…………
还有许许多多,过去现在人,对他说的话。
那到底该听谁的呢?那句是对的?那句合适我?他越想,他脑子有些混乱。
但似乎有“什么”,正在缓慢运转,正在他的体内“发酵、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