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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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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1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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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村庄》连载

第八章 被控制的爸爸妈妈

就在这个时候,光又暗了下去。妮可听到很轻微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献出你的灵魂吧。”

“你是谁?”她问。

回应她的依旧是那个沧桑而又冰冷的声音:“献出你的灵魂吧。”

忽然,啪嗒一声,光明重现。他们此刻正坐在教室的座位上,身边是熟悉的同学们。那位挂着黑色边框眼镜,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叉着腰站在讲台上望着她:“你愿意离开你的爸爸妈妈吗?”

“不愿意。”妮可回答。

女人咧着嘴,继续问嘟嘟:“你愿意离开妮可吗?”

嘟嘟就坐在妮可前面一排的位置上,它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不愿意。”

“所以说,你们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你们要永远跟我们一起,直到你们的灵魂毁灭。”女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妮可叹了一口气:“我们不应该离开这里。”

嘟嘟也点头应允着:“我们确实不应该离开这里。”他们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皱着眉头,已经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回答。好像,一切都是被规定好的,谁也没法拒绝这个答案。

“这样很好。”女人没好气的说,“接下来,我们要对猫和老鼠进行审判。”

妮可和嘟嘟这才发现,先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猫和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们好奇的看向门口,两只奥地利黑褐猎犬抬着捆绑结实的大脸猫从门口走进来,另一只奥地利黑褐猎犬两只爪子各提着两只老鼠紧随其后。他们龇牙咧嘴,口水从他们的牙缝里不断的流出来。

妮可和嘟嘟看向讲台,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大脸猫和老鼠们没有反抗挣扎,脸上依旧保留着诡异的微笑。它们站在讲台前,下面的学生疯狂的鼓掌,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哄笑。

他们看到女人伸出双手,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她的手开始渗出诡异的黑色浓雾,手指变的尖锐弯曲,接着她的指尖有一团蓝色火焰。女人的手指越来越长,就像树枝被风吹过一样,摇摇摆摆。她躬着背,弯着腰,嘴巴一直咧到耳朵根去,妮可有一瞬间觉得,这就是一棵树。妮可和嘟嘟看着讲台,神情紧张。过了一会,女人的手延伸出更多的手指,那些手指切切实实的变成了树枝,树枝绕过大脸猫和老鼠们的身体,将它们紧紧缠住。

起先,大脸猫和老鼠很平静,大概过了一会,它们吃不住痛,开始挣扎起来,它们发出凄惨的求救声,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它们被彻底揉进女人的身体。女人仰起头,很满足的呼吸着,似乎品尝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等到妮可和嘟嘟从震惊中清醒的时候,女人早已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她盯着妮可看,脸上依旧是诡异的笑。

“它们违反了规定。”女人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一簇灰色的毛发,她一吹,毛发从窗户上飞落了下去,“它们把你们跟丢了,这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我们得按照规定,对它们做出惩罚。”

妮可这才明白,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大脸猫和老鼠们确实没有跟上他们的步伐。可转念一想,这样的惩罚太严重了。

接下来,女人开始上课,就像一位真正的老师,严肃而又认真,妮可和嘟嘟不自觉的端正了坐姿。女人在黑板上画出一棵树,她开始讲述人类身体的构造,人类最有趣的就是灵魂,她说贪婪、自私、懦弱的灵魂是最美味的,那种灵魂最多,得到它的办法也是最容易的。不过女人说,那些干净的、执着的、善良的灵魂是最难以下咽的,所以她不愿意吃这样的灵魂,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把他们的灵魂附在树上,让灵魂永远无法安息。

学生们听的很认真,口水滴到纯洁的校服上,晕成一大片难看的污渍。接下来大家开始疯狂的点头回应,真是那种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像极了要把头给折断了的感觉。女人从讲台走到妮可身边,她的眼里流露出一股馋捞劲儿,她盯着她看,手指在空中不停的晃动着,她问妮可:“你可不是那种美味的灵魂,你要改变,变成那种自私贪婪的人,这样,你才会有价值。”她笑着,嘴巴咧到耳朵根上去。

她继续讲课,讲怎么诱骗人类进入这个世界,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最好骗,只要你模仿出他们最想听到的声音就可以了。还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准会被假象给蒙蔽,一准也会来到这个世界。妮可跟嘟嘟听着听着,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下面,你可得仔细着看。”波妞就坐在她的后面,咧着嘴巴冲她笑。妮可看着她,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讲台上的女人站在一把椅子上,她半弯着身子疯狂的摆动身体,渐渐的,她的腿开始变成了树根,蔓延在整个教室里,然后是她的身体变成了树干,接着是手变成了树枝,她的面容扭曲,脑袋开始不断的冒出树叶,一片又一片,青葱而又茂密。此刻,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颗大树了。妮可吃惊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波妞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她走向讲台:“接下来,我给你们看看,纯洁的灵魂有多么的可怕。”

教室里的学生再次疯狂起来,他们不断敲打桌面,嘴里发出怪异而又恐怖的声音。

“请安静。”波妞高声大叫,她的身后扬起一条尾巴,妮可知道,那是一条蛇的尾巴,“告诉我,你们讨厌那种纯洁的灵魂吗?”

“讨厌,很讨厌,非常讨厌。”学生们回答。

“这种味道令人恶心。”一个男生尖着嗓子大叫。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这令人头痛的灵魂吧。”波妞把匕首对准树干,很利索的划了一道口子。瞬间,一道金色光芒从树干里流泻而出,树干被剥开了一层厚厚的树皮,里面躺着一只浑身透明的小土豆,土豆的脑袋上还长着一根绿色的小芽,它安静的躺在树干里,不动也不闹,可是妮可知道,它是痛苦的,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正从它的眼睛里冒出来。

大家都在兴奋的嚎叫,妮可和嘟嘟却感到头皮发麻。

波妞一把拽起躺在树干里的小土豆,她捂住鼻子:“这就是那可恶的灵魂,我们要让它永远困在大树里,令它们永生永世不能离开。当然,对于那种自私贪婪的灵魂,我倒很乐意一口将它们吞到肚子里。”她开始大笑,那声音刺耳极了,听的妮可耳朵嗡嗡嗡响个不停。

大概过了一会,大家的兴趣都消散了,所有人开始打哈欠。波妞把灵魂重新扔回树干里,树干开始自行愈合,变回了女人。妮可不喜欢这里,嘟嘟也不喜欢这里,所以下课铃声一响,他们飞也似得跑出了教室。下课得回家,这是被规定的。

当他们重新来到屋子跟前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她来的时候,机械般的伸出手,麻木的跟她打着招呼,妮可有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是机器人。可是有时候,他们眼中流露出来的光芒,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样子。

“爸爸妈妈。”妮可跟她们打招呼。

“告诉我孩子,你愿意永远陪着我们吗?”妈妈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就像以前一样,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是妮可熟悉的味道。

“当然呀。”妮可不假思索的回答。

爸爸妈妈把嘟嘟关在艾米奶奶的院子里,带她走进了房间。在靠近厨房的位置,放着一只巨大的冰箱,妮可不记得家里什么时候买过这样的冰箱了。外婆躺在一把扶手椅上,半眯着眼睛打量她,她的脸很苍白,像是擦上了面粉一样,毫无生气。妈妈拉着妮可的手,走向冰箱的位置。

“好孩子,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妈妈问她。

“当然。”妮可回答。

妈妈那双冰冷的双手拂过她的额头,嘴角扬起邪魅的笑意,可是很快,她的表情开始扭曲,她开始不断的挣扎着,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叫着:“不要献出你的灵魂,不要,不要。”

妮可不安的看着妈妈,她的表情很痛苦,像是正在经历非常可怕的事情。就在妮可想要问下去的时候,妈妈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嘴角开始上扬,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那就献出你的灵魂吧。只要你献出灵魂,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献出灵魂?”妮可重复她的话。

妈妈打开冰箱,里面躺着跟妮可一模一样的孩子,这个孩子闭着眼睛,嘴角上扬,那种笑是跟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都是咧到耳根的笑。她的身上冒着冷气,也扎着两条小辫子,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个女孩的手指就像树枝一样弯曲。

妈妈蹲下身子:“好孩子,只要你跟我们签订契约,你的灵魂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了。你会拥有新的身体,你旧的身体有太多的细菌,这些细菌令我们头疼。”

“可是我喜欢现在的身体,我不想换。”妮可撅着嘴巴,不满意。

妈妈看着冰箱里跟妮可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多好的身体啊,以后你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了。”

“我现在也可以留在这里呀。”妮可反驳她。

“不,现在还不算。只有献出你的灵魂,你才能永远留在这里。让树占据你的灵魂,你的肉体将会永远封印在魔盒里,这样,我们的世界才能完美。”爸爸说。

“这是树做成的?”妮可指着冰箱里的小女孩说。

爸爸妈妈沉默的看着她,眼里是一股馋捞相,他们机械的点头,嘴角咧成了一字型。

“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妮可向后退,忽然发现外婆此刻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她用冰冷的手抓住妮可的肩膀,用一种非常难听的声音说道:“好孩子,只有这样,你才能跟我们在一起,你难道不想要你的爸爸妈妈了吗?”她问。

“可以……可以让我考虑下吗?”妮可看着爸爸妈妈,有一丝动摇,她真是太爱他们了。

妈妈点点头,爸爸也点点头,外婆凶狠的看着她,最终也点点头。

妮可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一切都透着诡异,像是被掌控了一样,可是她不愿意逃走,这里有她的爸爸妈妈和外婆,她怎么能逃走呢。

她从斜跨包里拿出水晶球,在手里把玩着。她想着爸爸妈妈以前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快乐的、幸福的时光在她的脑袋中形成漂亮的图画,一张又一张,包裹着一辈子的约定。忽然,水晶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阵热烈的狂风向她扑面而来,水晶球在她的手里不断颤抖着,像是要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

大概过了一会,水晶球安静下来,里面开始出现一些画面,伴随着浓雾的退散,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妮可看到,爸爸妈妈正在楼下机械般的走动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好像被规定好了必须要走路一样,他们的眼神空洞,嘴角上咧。

妮可清楚的看到,在他们的左心房,有一棵小土豆在奋力的挣扎着,一下又一下,妮可明白,这是灵魂,是爸爸妈妈的灵魂,她看到两个灵魂在流泪,在挣脱,可是它们无能无力。

妮可害怕极了,难道,这个是爸爸妈妈的新身体,而他们的灵魂,就寄托在这个新的身体里?如果猜的没错,那么这具新的身体一定是一棵树。艾米奶奶说过水晶球都有占仆前世,预知未来的能力,这次难道是想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遇到危险了吗?

她很认真的思考着,可是觉得很困很困,感觉自己的记忆又要开始混乱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楼下的不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么,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灵魂啊。打了个哈欠,她把水晶球重新放回自己的斜挎包里。

妮可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她的脑袋开始混乱起来,她把包拽在手里,使劲的回想一些事情。忽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包里传出来,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小女孩的声音:“妮可,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呀,在这里,如果你忘记自己是谁,为什么来这里,那么就离你献出灵魂的那一天不远啦。”

“是啊,快想办法离开这里,遵循内心最初的目标,尽快离开这里。”一个苍老的声音温柔的提醒她。

妮可低头翻看包包,一颗星星跳落在她的手上:“你们是谁?”妮可问。

“我们是被遗弃在迷途泉里的灵魂啊,你忘了吗,你要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才能变成星辰大海,守护着世界上所有被遗弃的人。”小女孩的声音再次传到妮可的耳中。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了啊。”妮可挠挠脑袋,有些头疼。

星星眨眨眼睛,明亮的光芒流泻在她的身边,将她包裹住。脑袋里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找爸爸妈妈,她是从一口井里掉落到这个下雪的村庄的。

“呀,你看,我都糊涂了。”妮可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耸耸肩膀。

“他们不是你真正的爸爸妈妈,你真正的爸爸妈妈被他们控制了,你得想办法解救他们。”星星眨巴着眼睛。

“不是我真正的爸爸妈妈?”妮可有些不明白。正当她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星星马上钻入了她的斜挎包里,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妮可。我们打算把嘟嘟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你要跟它告别吗?”妈妈从外面走进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送去哪里?”妮可有些不高兴,“可是我喜欢嘟嘟,艾米奶奶也喜欢嘟嘟。”

“你要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被规定好的。你这样,会受到惩罚的。”妈妈忽然变得很严肃,她的脸上被覆了一层厚厚的白粉,眼神里透出一股凶狠的光芒。

“可是……好吧,那我去跟它告别吧。”妮可无可奈何。

她走出房间,看到嘟嘟正站在院子门口,它的眼神有些空洞。她走到嘟嘟跟前:“好嘟嘟,你打算去哪里呀?”她问它。

“我不知道去哪里,但我明白,这是被规定好的。”嘟嘟回答她,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

妮可摇摇头,看了看身后的爸爸妈妈,用一种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嘟嘟的耳边说道:“你可不能犯迷糊呀,想办法逃离这里。”

“不,一切都是被规定好的。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得按照规定进行,否则,一定会受到很严厉的惩罚的。”嘟嘟又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

妮可的手伸进包包里面,一股温暖的感觉传遍她的手掌,她把手掏出来,手上有一些金色的粉末,她把粉末洒在嘟嘟的头上,嘟嘟打了一个重重喷嚏,它甩甩脑袋,眼神开始明亮起来:“呀,我这是要去哪里啊?”

“嘟嘟,答应我,我们都不能再犯迷糊了,我感觉这里有些怪怪的。你记住,想办法逃离这里。找个适当的时间,我们得碰面。”妮可跟它咬咬耳朵。

嘟嘟很快被带走了。妮可知道,他们终究会碰面的,只要不被假象迷了眼睛,一切都会变得明朗起来。

爸爸妈妈站在门口,机械般的伸出手跟嘟嘟告别。妮可就站在他们的跟前,看着他们,内心开始惶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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