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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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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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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十章 体育会械斗省二师 宣传队招编学生连

“我们成立工会,就是要团结工友,一起行动,才能取得胜利。”彭唯一启发说,“对不法资本者,一定要斗争到底,否则,工友们就会永远被欺压。”

织袜厂工会一班人茅塞顿开,兴冲冲返回织袜厂,大家分头行动,发动工人,准备罢工。

第二天,全厂工人一致罢工,抗议厂方无故增加工时,随意克扣工资,无理解雇工人,在袜厂外高喊:“不做工厂的牛马, 要做工厂的主人!”

共青团常德地委、常德县学生联合会与省立二师学生会联合发出声援。

张经理眼见捅了马蜂窝,一时慌了脚手,连忙跑进厘金局湘军第一师师部驻地,请求师长贺耀祖派兵进厂弹压。

时,广东国民政府蓄势北伐,湖南省长赵恒惕是湖南雪耻会驱逐对象,国民党省党部致力成立反吴驱赵联合战线。面对如此自身难保之局面,贺耀祖不敢轻举妄动,乃派参谋出面劝张大福向工人让步。

鉴于共青团常德地委与共产党常德特支主要以省立二师为阵地,以学运为主;团地委乃于1926年1月下旬成立常德县农村教育社,派共产党员陈昌厚担任社长,组织康序焕、吴承厚、徐彬、高积生等一批共青团员和进步学生到县城西郊农村调查访问,教育农民组织起来,同封建地主作斗争。

随后,常德特支乃于省立二师校门外玛瑙巷的“文福堂刻字店”设立特支秘密联络点,由店主张自成担任联络员。

张自成于1896年出生于麻阳县杨柳坪,苗族,原名张全围。1915年因家贫辍学务农的张自成赴县城习艺刻字;1923年来常德城玛瑙巷开设文福堂刻字店。工艺益精,顾客盈门。未几,张自成与省立二师“麻阳三滕”滕代胜、滕代远、滕代顺来往渐密;受“麻阳三滕”熏染,1925年12月,张自成秘密加入共产党。

彭唯一与廖如愿、蒋兆骧决定引导对于社会运动满腔热情的学生与工人一道组成工学联合会,用学生运动推动工人运动的发展。

1926年3月24日,彭唯一与常德特别支部在城中洗心所主持召开“工学联合会”成立大会。箩业、袜业、木业、石业、染织、理发、缝纫、印刷、烟业等十几个工会及女界联合会、学生联合会、农村教育社、市党部、雪耻会、省立二师、省立二中、湘西艺术师范、翰文中学、平民中学、县立女高、自强女校等十几个团体代表参加。

大会宣读工学联合会基本宗旨:工人、学生共同组织起来,和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斗争,以求民族的生存和各界群众的自救。

选举蒋兆骧、彭唯一、滕代远、凤碧山、陈其发、覃正统、欧阳熙(欧阳心凝,女)七人组成委员会,常德特支民运委员蒋兆骧为委员长,与常德学生联合会合址办公。

可惜,月底,彭唯一病危,不久病故。

“工学联合会”也因“省立二师械斗事件”而消逝。

位于常德城北门内玛瑙巷的湖南省立第二师范学校,其前身乃清末常德知府朱其懿、维新人士熊希龄等人创办的西路师范讲习所,1903年在玛瑙巷西段的前巡抚翟诰私宅改办“湖南西路公立师范学堂”,是湘西北最高学府,与长沙的省立一师、衡阳的省立三师鼎足而立,为湖南的三大育才基地。蒋翊武、林祖涵、翦象时(翦伯赞)、李烛尘等一批名人从这里走出。

省立二师被喻为“湘西革命的摇篮”“湘西讲武堂”,自然成为斗争最激烈之处。

早在1925年3月,国民党临时省党部常务执行委员夏曦和共产党员陈清河等,来常德整顿原有的国民党组织,召开全体国民党员大会,在北门皇经台文条巷正式成立国民党常德市党部,选举陈清河为市党部常务执行委员,谭肖崖、明方平、章致全等人为执行委员。7月,省党部调陈清河去道县筹建组织,不久,陈清河遇害;由谭肖崖接任常务委员。但是谭肖崖与傅规杰、王绰然、杨文藻等国民党右派日渐密切,致使国民党内部左右两派纷争不断。

右派成立“体育会”,与左派“学生会”针锋相对。

今年元月,常德县学生联合会改组,撤销右派傅规杰县学生联合会主席及黄均德省立二师学生会主席职务,改选共产党员许和钧为常德县学生联合会主席,湖南溆浦籍共产党员杨杰卿(1902—1957,杨伯禽,后任中共澧县县委书记等职)为二师学生会主席。

3月4日,省党部派陈昌来常德整顿党务,蒋兆骧在小西门四眼井主持召开国民党员大会,批判右派错误,改组市党部,公举许和钧为市党部常务执行委员,共青团员邓兴明、共产党员杨杰卿、舒宣武与张祜、唐大钧、彭泽源等为执行委员,章致全、滕代远等为监察委员。

落选的谭肖崖纠集黄钧德、傅规杰、张宏梅、邓永祥、张中宁等人,立即在二师图书楼一楼“体育会”成立“孙文主义学会”,伺机报复革命派;而二师“学生会”则在图书楼二楼党支部、团支部办公室成立“救国义勇队”,陈奇谟任队长,准备水来土掩。

《粟裕战争回忆录》介绍道:“二师的学生大体有两类,分属两个阵营。一是富家子弟,他们家里有的是钱,平时随便挥霍,大都参加‘体育会’组织,是国家主义派控制的。一是不富裕家庭子女,他们求知欲旺盛,对社会现状不满,投考师范图的是学校供应伙食,上学期间吃饭不花钱。他们对富家子弟的所作所为很反感,参加的组织叫‘学生会’,以后又成立了‘救国义勇队’,都是共产党领导的。我当然参加后一派组织。”

时值国民党右派刘峙岳在长沙组织国民党临时省党部,公然与原有的省党部分庭抗礼,委派黄钧德为常德市党部职员。市党部执行委员邓兴明、监察委员滕代远等便在市党部、学联会公开黄钧德等人的贪污学生会经费行为,委职一事遂未兑现。

4月初,设于桃源县城的湖南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爆发罢课斗争,抗议校方不仅拒绝录取泸溪县贫苦学生彭琮,而且教务员文焕章竟公告羞辱该生。

女师学生自治会正副会长、共产党员张维、熊素珍和会员李执、鄢琪等人与校方交涉,张维、鄢琪被开除学籍,熊素珍、李执被记过处分。

张维、熊琼仙与严文德、龚世英学生会代表来常德省立二师寻求支援。因许和钧另须开会,则由滕代远、李立新(1898—1930,李业宽、李子真,后任慈利县党团联合支部书记等职)在学校会客室出面接待、商谈支援第二女师罢课事宜。李立新、严文德夫妻开始了相识之缘。

“体育会”学生见偌多漂亮女生同滕代远谈得火热,成群结队前来起哄,与滕代远争执。

随即,共青团常德地委书记邓兴明秘密潜入第二女师,召集团支部负责人会议,组织全校罢课,张维、熊素珍通电全省各校,派遣严文德、龚世英赴省向教育司请愿。

4月7日,共产党常德特别支部妇女委员金潜以常德女界联合会代表名义,常德学生联合会组织委员滕代远以学联代表名义,段家骥以沅陵、泸溪、辰溪、溆浦、靖州五县在常学生同乡会代表名义,李成章以泸溪县同乡会代表名义,公开前往桃源第二女师声援。

女师校长舒国华当即派文焕章给省立二师校长张伯良(张葆元)书信:贵校滕代远君,以贵校学生会名义来桃,鼓动学潮,扰乱吾校秩序……

张伯良则将该书信张贴于学校“公告栏”。

“体育会”阅信,立即召开学生大会,张中宁、黄钧德、邓永祥、张宏梅诸生声称滕代远冒充学生代表,执意大会通过要求校方开除滕代远学籍的决定。

张伯良顺水推舟,以“蔑视校规,败坏校誉”罪,同意开除滕代远。

而二师“学生会”则通告全校:滕代远是以个人身份到二女师看望朋友,根本不存在“代表常德二师去鼓动学潮”,因此,坚决反对校方的开除决定;宣布“体育会”召开的大会不能代表全校学生大会,其“决定”无效;由“学生会”召开全校学生大会,请桃源第二女师代表说明真相,恢复滕代远学籍。

在双方学生剑拔弩张之际,张伯良诸人提前下班,躲回家去了。

4月8日晚,滕代远返回学校,即与二师学生会主席、支部书记杨杰卿以及李立新、陈奇谟、张盛荣(1904—1928,张福田,后任中共澧县县委书记等职)诸人在学校理化室召开学生大会,介绍第二女师学潮情况。

“体育会”与“救国义勇队”双方围绕开除滕代远学籍与否,唇枪舌剑,各不相让,企图驳倒对方;同时,充满着械斗的火药味儿,双方暗中派员准备木枪、短刀、棍棒、石头等器械,准备大干一场,气氛紧张到沸点,辩论由动口发展到动手,滕代远、杨杰卿当即宣布休会。

“体育会”首领见“孙文主义学会”成员差不多离开会场,黄钧德则下令手持器械的“体育会”对尚未退场的“义勇队”邱育之、肖钟岳、刘植吾、严正谊、杨道瑞、李祖德投掷石头,棍棒交加,双方从理化室会场打到对面图书楼,“学生会”退回二楼。

杨杰卿、滕代远、李立新、张盛荣、陈昌厚、刘彦文退回“学生会”办公室商量对策,准备带领“学生会”散发传单,呼喊口号,揭露右派学生的阴谋。

陈奇谟率“救国义勇队”于兆龙、滕忠久、张鹤楼、刘士宝、张峻、李光文、全受益、谢世鋆(1904—1972,谢世均、谢唯真,生前为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主任)一班人把守二楼楼梯口。

这时,“体育会”邓永祥持刀猛冲而上,将把守梯口的共青团员陈德型手臂刺伤,陈德型端起红缨枪奋力反击,邓永祥被刺中胸部,失足坠楼,血流如注而死。

楼下“体育会”一面派成员到校园狂喊“救国义勇队杀人啦!共产党杀人啦!”,一面疯狂奔上楼来追杀,三十余人被殴打致伤。

“学生会”滕代远、滕代胜、蒋才贞、陈友益、粟裕、徐彬纷纷越窗而逃,没来得及逃走的共青团员何汝霖等人被他们从二楼扔下来,摔成重伤,生命垂危。

“体育会”当晚在全校戒严,并向县知事熊兆贤与贺耀祖部禀报,贺部和警务稽查处长杨时杰派出大批军警封锁校园,四处搜捕。杨杰卿、共产党员李光文与从女二师回校的邓兴明等被捕,关押常德县初级审判庭。

第二天,“体育会”闯进附属高等小学教室,打断上课,叫嚷搜查共产党员。由此,十四岁的廖汉生第一次听到“共产党”这个名称。

他们把蒋兆骧当作幕后指挥,抓进校内关押、拷打。教务长李继煌暗中将蒋兆骧送往常德地方法院,然后帮助滕代远、刘彦文等人逃出校园。

“体育会”以省立二师全校学生名义给省政府、省教育司、各地学校、各公法团体、各学联、各报馆电报:“救国义勇队”校园杀人,请求通缉凶犯。

“体育会”抓捕共产党二师支部组织委员,拷打威逼其交出三十九名共产党、共青团登记簿。

湖南省教育司当即通告常德省立二师校方开除滕代远、杨杰卿、李光文、谢世鋆、陈奇谟、刘植吾、李立新、张盛荣、陈昌厚、邓兴明、何汝霖、刘彦文……三十九名学生党团员。时,粟裕尚未入团,未在开除之列。

国民党常德市党部许和钧、舒宣武、张祜、唐大钧、彭泽源、章致全等连续两天电告省党部,说明事件真相。省党部当即派执行委员、共产党员熊亨瀚来常德调解二师械斗事件。

共产党常德特别支部廖如愿、许和钧、金潜、舒宣武、陈昌厚、张盛荣等人,共青团常德地委李立新、谢世鋆、杜海清、刘新训诸人,分别将事件原委报告共产党湖南区委、共青团湖南区委;同时,派李立新等赴长沙,向省会各界说明事实真相,呼吁各界援救。

共青团湖南区委指派肖韶担任常德地委书记,增补舒宣武、胡梅初、康序焕等为执行委员。

谢觉哉、邓乾元、肖洁廉分别以省党部、省学联、省济难会代表的身份,共同到常德营救“救国义勇队”蒙难者。

4月14日,省党部在湖南《大公报》上发表《中国国民党湖南省党部对于常德惨案宣言》:“本党党员以身许国……独惜不死于帝国主义,不死于军阀,而竟死于为帝国主义、军阀利用之反动派之手。”强烈谴责国民党右派充当帝国主义及封建军阀的走狗,破坏革命大联合。省立第二女师校长舒国华辞职,由国民党左派张祜任校长。

由于贺耀祖部阳奉阴违,省立二师被关押者,仅蒋兆骧一人由李继煌斡旋获释,被开除学籍的学生由共产党湖南区委先后派往各地,滕代远受命到平江县任共青团书记,谢世鋆入省党部农民部任秘书长。

唐生智任湖南省政府主席后,电促贺耀祖释放杨杰卿、李光文、邓兴明诸人,杨杰卿、李光文等进入周逸群、贺声洋、陈恭北伐军左翼宣传队。

4月中旬,共产党湖南区委再派安源煤矿工运骨干颜南山为工运特派员,辰溪县人、长沙兑泽中学毕业生肖洪贵为农运特派员,于常德城北门外城边一个小木板房廖如愿住所,参加共产党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成立会议。

蒋兆骧首先为贺凤章、杨天容、李义贞、杨英、高积生、刘喜喜、颜顺祥等人举行入党宣誓仪式。县城人力车工人颜顺祥为颜南山之父。

廖如愿传达共产党湖南区委指示,由廖如愿担任常德地委书记,地委代号杨芝华。

肖洪贵传达区委《关于农民运动决议案》,强调“乡村小学教师生活与雇农及手工业者相差不多,容易接受革命影响,要从中找出领袖人物”。

晚上,会议推举许和钧、陈昌厚、张盛荣、蒋兆骧、金潜、颜南山分为民运、农运、组织、宣传、妇运、工运执行委员,张俊、刘泽远、肖洪贵为预备委员。

这时,常德地委直接领导城区四个支部:由李立新、杨杰卿负责的省立二师支部,鲁木荪为书记的省立二中支部,粟富国负责的教育界支部和胡佐武为书记的市党部支部。

常德地委除直接领导常德县外、还负责周边桃源、汉寿、临澧、澧县、安乡诸县共产党组织。

玛瑙巷“文福堂刻字店”为县城各支部联络点,县城北门外孙祖庙为城外支部及它县党组织联络点。女共产党员周紫钰、朱家瑛、欧阳熙乃桃源第二女师毕业生、常德县女界负责人、城南高山巷自强女校创办人,鉴于省立二师已经为“体育会”把持,遂主张地委办公地设自强女校,以利于掩护。

常德县女界运动始于1918年夏,具有民主革命思想的常德县育德女校舍监蒋胜眉(1878-1953,余曼贞、余慕唐,丁玲之母),为“争取妇女解放,男女平等”,在常德成立“妇女俭德会”,提倡妇女不敬神,不缠足,不梳粑粑头。邀请各界名流的夫人参加。上千会员公推蒋胜眉、蒋仁毅、余子敏、李德全(湘西镇守使冯玉祥夫人)和县知事薛笃弼夫人组成委员会,蒋胜眉任主席;在城内创办俭德会附属小学——私立文艺女校,蒋胜眉自任校长;第二年,俭德会又在东门外东乡创办平民女子习艺所。

五四运动爆发后,常德省立二师、省立二中、文艺女校、女子习艺所女学生自发组织“妇女天足会”,带头剪发放足,反对封建礼教,还利用节假日深入到街道、乡村,广泛宣传妇女放足,高呼“还我天足”。

1921年初,平民女子习艺所改为县立女子职业学校后,蒋胜眉与女界同仁又创办涵粹女校,继续培养思想进步的女学生。

1922年6月,社青团常德地委成立。未几,执委会下设妇女运动委员会,蒋胜眉、欧阳熙任正、副委员长,于10月发起成立“常德女界联合会”,呼吁县议会制定《禁止妇女缠足简章》,由县公署于次年夏公布施行。一时间,剪发放足之风盛行,常德妇女开始走出家门,参加生产劳动和各种社会活动。

今年3月,许和钧担任市党部常委后,充实常德女界联合会领导,周紫钰、朱家瑛担任副委员长,金潜、欧阳芙华、邱萱云、周凤鸣等为委员。

1926年4月下旬,共产党湖南区委征推陈昌厚赴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第六期学习,张俊接任农运委员;同时,决定长沙、常德、衡阳地委各指定一名公开代表,民运委员许和钧代表常德地委公开活动。

5月1日,廖如愿、颜南山、蒋兆骧、滕代胜、粟富国等人发动工学联合会,举行庆祝五一示威游行。许和钧、肖韶、张盛荣、舒宣武、徐彬、谢世鋆、陈兆森、吴承厚、鲁木荪等人组织学生联合会宣传队,呼吁社会支持工人正义要求。

颜南山、文恒益与胡梅初、王光熙、凤碧山、陈敏、周丽生、严顺祥、胡业本等二十余各业代表,高呼口号,到县公署以及印花局、榷运局、警察局、教育局等处请愿,列举洋人、买办残酷压榨工人的事实,要求县知事熊兆贤支持工人,向各洋行买办交涉,增加工人工资,增设福利基金,取消苛捐杂税。

各洋行、公司、商号及买办拒绝工人要求后,箩业工会筹备处主任文恒益指挥各处码头率先罢工。

同时,共产党常德地委农运委员张俊与预备委员刘泽远、肖洪贵,共青团常德地委农运委员康序焕发动郊区农民配合行动。

共产党常德地委成立后,康序焕接替陈昌厚来到西郊岩桥寺牟家大屋扎根串连,住进种田、帮工兼教私塾的牟廷焕家里。由牟廷焕召集牟环亭、陈性泉、绪道善、文彬、李吉安、龚幺妹一批中青年农民,康序焕给他们上课:“什么是农民协会?为什么要打倒土豪劣绅?岩桥寺的土豪劣绅就是唐谷成、罗选臣这样的人……”

几天后,牟环亭、牟廷焕等人秘密串联二百余农民,到河洑山麓的红坡寺开会,秘密成立常德县第一个农民协会--岩桥寺农民协会。公举牟环亭为委员长,牟廷焕为副委员长兼组织委员,陈性泉为宣传委员,绪道善任自卫委员,文彬担任妇女委员,聘请康序焕为“军师”。 接着,牟环亭领着大家举手宣誓:“跟着共产党,齐心闹翻身,有福共同享,有难大家当,打倒污吏,打倒土豪劣绅,推翻旧世界,工农做主人。”

随后在雷坛岗召集伍士安、李全月、龚海山、官和尚、龚毛儿、木匠李冬诸人,秘密成立农民协会,公举卢先正为委员长,张维义、龚玉山、龚南山、龚老黑等为委员。

与此同时,刘泽远(1907-1929,刘正兆、刘荷初,后任中共湘西特委书记等职)、刘喜喜回到家乡丹洲垸刘拱桥,四官庙农民夜校学员刘秀山、刘老黑、刘保成、谢庆帮、曾梅生、李云桥、谢明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当夜就成立农协会。刘泽远则要求学员,本着自愿的原则,个别秘密串连六十岁以内、苦大仇深,而且反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农民。

刘泽远,五岁丧父,七岁时随外公读书,1923年冬考入长沙华中美术专科学校,在同学李庆南、周锡龄等人引导下,成为省城学生反帝爱国运动积极分子,加入社青团。今年初,刘泽远毕业回乡,被刘姓士绅推举为族校校长,聘请志同道合的省城求学同乡戴先凡任教,他俩在位于县城西南部的丹洲垸四官庙开办农民夜校:“我们丹洲垸盛产棉花,也产粮食,为什么种棉人穿不暖,种稻人吃不饱?全被贪官污吏榨取走了,被地主豪绅的地租、高利贷盘剥走了,地主豪绅吃的穿的都是我们农民的血和汗。”

几天后,夜校学员们共串连三百多农民,于四官庙秘密成立刘拱桥农民协会,公举刘秀山为委员长,刘喜喜、刘保成、刘老黑、谢庆帮等任委员。

“刘校长口里讲男女平等,脑壳里还是没有女人的地位啊?”原来,农民协会里没有一位妇女,夜校女学员对此颇有微词。

刘泽远立即鼓励女学员串联妇女,正式成立常德县农村第一个妇女团体——刘拱桥妇女协会。

为配合县城工人罢工,张俊、康序焕、刘泽远、肖洪贵带领岩桥寺、雷坛岗、刘拱桥秘密农民协会牟环亭、牟廷焕、卢先正、刘秀山一百多青年会员,一举捣毁岩桥寺、河洑山、夹街市、落路口等处的税务稽查所。

当他们冲进落路口稽查所时,正遇着两个税丁向一位提着两只公鸡进城卖的农民逼税:“统收归公。”

刘秀山、刘老黑、曾梅生等会员火冒三丈,将两个税丁推了个四脚朝天,夺回两只公鸡,还给农友。稽查所长陈歪嘴跑下楼来,耀武扬威骂道:“妈的,是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到这里闯‘头七’,要造反了?”

刘泽远大步奔上去,一边厉声“是的,就是要造你们这伙贪财鬼的反”,一边挥掌狠狠扇了陈歪嘴两耳光,怒斥道:“你们拦路劫抢,该不该反?你强占良家女子,该不该反?”陈胖子目瞪口呆。

刘喜喜、李云桥、谢庆帮、刘保成一班会员趁势挥舞长矛、梭镖,将稽查所砸得七零八落,把稽查招牌踩成三截,扔进沅江。

陈歪嘴乘隙溜进县公署告怜,而税丁们逃得无影无踪。

接着,人力车工会、日清公司、太古洋行的工人相继响应罢工。雕刻、粮食、掏粪、挑水等各业工人加入罢工行列。全城迅速掀起气势磅礴的罢工运动。各学校同时宣布罢课,学生上街游行,声援工人的罢工斗争。

英、日等外资和买办企业妄图以高价雇佣农民来城做工,谁知工农早已订好联盟信约。

康序焕、刘泽远领导西郊的农民说:“我们不进城。”张俊、肖洪贵、何柏林带领城东的农民说:“我们不敢挑运!”

常德河岸停泊的洋货瘫聚洋船,待运的土特产堆积码头,停靠在河边的盐船无人卸货。

罢工持续十余天,常德港变成一座“死港”。停泊在常德沅水两岸的货船像一条断了脊骨的水龙瘫在河边。城乡出现了“盐荒”,城内还有“水荒”,食盐供不应求,就连大米、河水供应也很紧张。掏粪工人的罢工使得城区粪尿四溢,臭气熏天,“死城”常德简直成了一座“臭城”。

陈敏发动袜业女工龚小幺诸人,组织一支妇女宣传队,走向街头,用文艺的形式,诉说工人的苦楚,声泪俱下,博得县民同情。

县知事熊兆贤在市民、商人、外资、乡绅以及省公署的埋怨、指责下,不得不请工人代表参加谈判,答应工人工资比原来提高百分之二十。

工人看到了团结的力量,原先心存疑虑的工人纷纷加入各行业工会。

这时,广东“中山舰事件”“整理党务决议案”传至常德,联想到省立二师械斗、县城工人罢工的被动,廖如愿、蒋兆骧、许和钧、张盛荣等人认为,不能只抓政治,不抓军事,于是代表常德地委向湖南区委请示设法组建正规军队,以便应付可能发生的突然事变。

6月2日,市党部、常德地委指导成立常德县总工会筹备处,颜南山、文恒益分任筹备处正、副主任,建立各行业工会,在工人中物色党、团员,建立行业党、团支部。

箩业工会举行正式成立大会,推选文恒益为委员长,县南杜家冲人胡业本为副委员长,并成立胡业本、诸德善为正、副队长的箩业工人纠察队,文恒益兼任共产党箩业工会支部书记。烟业工人则推举鄢亿成担任烟业工会委员长。

总工会筹备处成立“劳资仲裁委员会”,调解劳资矛盾。工人向资方提出“增加工资,减少工时”要求,各行业资本家不得不妥协、让步。

6月中,许和钧代表市党部、常德地委,公开成立常德县妇女协会。欧阳熙担任委员长,金潜为副委员长,朱家瑛、陈兆森等任委员,金潜兼任共产党常德县妇女协会支部书记。

常德地委组建自己军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欲以慈利县管随敬的队伍为基础组军;蒋兆骧与管随敬为同学,遂先与常德驻军师长贺耀祖联系,确定军队名号。贺耀祖否定蒋兆骧“常澧清乡司令部”的叫法,定名为“慈临清乡司令部”,司令部设于常德城北詹王宫街“衡永郴桂会馆”。但是,当管随敬从慈利调拨枪支抵达常德时,贺耀祖突然翻脸,查封司令部,搜走枪枝,组军失败。

为适应风起云涌的形势,加强革命宣传,许和钧开始筹办国共两党共同的机关报——《湘西民报》。

8月3日,贺龙率南军左翼先锋部队进驻常德城。许和钧向贺龙当面提出办报建议,贺龙同意,并拨给大高山巷李桓泰(李亨泰)公馆做报馆,由许和钧任馆长,陈奇谟、杨鉴堂等人协助。

8月6日,在通电就任师长的大会上,贺龙当场捐款一百块银元,支持市党部办报。舒宣武接任市党部常务委员,以国民党常德市党部名义,正式开办《湘西民报》,由省立二师历史教员陈观祥,共青团常德地委新任书记谭因先后担任总编,实际是共产党常德地委机关报。

未几,蒋兆骧、金潜夫妇调往衡阳,蒋兆骧担任省党部衡阳党务办公厅专员。

共产党湖南区委通过省党部,派湖南湘乡籍共产党员王基永(1903-1930,王季培、王鸣真,后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五军政治部主任等职)以省党部湘西党务办公厅专员的身份到常德,接替蒋兆骧任宣传委员。桃源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生、湖南芷江人龙承惠接替金潜任妇女委员兼支部书记。

湘西党务专员办公厅是省党部全省唯一派出机构,王基永在省立二师物色学生共产党员陈庆梅、郑扬新、吴修士、谢策智等人建立办公厅、又让兼任《湘西民报》 馆长的许和钧担任办公厅秘书,开始分别派出一批湘西籍和外地的共产党员或共青团员作为党务特派员,奔赴湘西各县,帮助国民党筹建县党部,领导工农运动,并秘密发展共产党员。

湘西党务办公厅成立后,专员王基永与秘书许和钧以国民党员公开身份,开展共产党活动,成为在省党部、常德地委、北伐军之间的热络人员。

周逸群招收学员,开办政治讲习所,立即得到王基永支持,他和许和钧立即发动共产党常德地委与国民党常德市党部成员,配合周逸群宣传队分赴常德县各区,动员共产党员、共青团员报名。随后,又奔赴桃源县招生。

1925年春,桃源县“湖南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建立由朱德珍为组长的共产党小组。入夏,在常德等地读书的学生党员李璨、罗北海、周维城、郭天民等陆续回桃源,开展革命活动。1926年8月,建立共产党桃源县支部,书记李璨,委员徐才益、周维城等,有党员二十余人。共产党桃源县支部一建立,就加入政治讲习所招生动员之中。

1926年8月下旬,临澧、澧县被攻克后,周逸群带队,在临澧、澧县国共组织支持下,招收学员,并指派李光文、李立新等人返回澧县,建立革命的统一战线,通过国民党,公开领导支持北伐和开展工农运动。

1926年9月9日,王基永、廖如愿、舒宣武、许和钧主持常德县总工会成立大会。各行业工会派出上千名代表,到城南广济宫,参加常德县第一次工人代表大会,成立常德县总工会执行委员会。

松枝彩门两边悬挂巨幅楹联:“团结七十二行道图谋解放,争从十八层地狱走进天堂”。大会选举颜南山、文恒益为总工会正、副委员长, 组织部长杨英、教育部长滕代胜、宣传部长张盛荣、妇女部长熊敏、青工部长胡诗成、秘书刘官清;将胡业本、诸德善工人纠察队升编为总工会工人纠察总队。

大会给每位代表配发凸有镰刀、斧头的铜质五星徽章,以志纪念。

入夜,为庆祝北伐军攻克汉口,总工会组织全市工人举行祝捷提灯游行大会,常德城灯火通明,口号声响彻古城上空。

工人们纷纷退出劳工会、码头公会,加入县总工会。随后,成立颜南山担任书记的共产党县总工会支部,周丽生担任书记的店员工会支部。

共产党地委书记廖如愿与组织委员张盛荣在东门外四铺街广德医院建立支部,由孔迪智任书记。美国马里兰州传教士罗感恩1898年在二铺街开办广济诊所,1901年更名广济医院,为湖南省首家西医医院。1909年,罗感恩赴岳阳美孚洋行募捐筹措资金,在东门外四铺街购置地皮建起一栋三层医院大楼,1915年,广济医院迁入新址更名广德医院。1919年12月19日,湘西镇守使冯玉祥妻弟精神疾病发作,请罗感恩院长来治病,不料被病人枪击身亡。

为更好配合周逸群政治讲习所招收学员,王基永改组国民党常德市党部,召开党员代表大会,成立国民党常德县执行委员会,选出陈人金为常务委员,张继吾、贺敬之分为组织、宣传部长,刘泽远任青年、妇女部长,郭皋生任农运部长,任昌诰为党部秘书,党部机关设城西城隍庙。除陈人金、张继吾外,其余四人为跨党成员。同时,在县党部内部成立由任昌诰任书记的共产党支部。

1926年9月,共产党临澧小组和左翼宣传队第四队队长袁裕(1906-1941,袁幻成、袁国平,后为新四军政治部主任)协助组建国民党临澧县党部;选举蒋保炯为书记长,余庶初为常务委员,王帮范为组织部长兼财务部长,王宪、明恕、胡求仙、徐承镛、颜泽春分为宣传、工人、农民、青年、妇女部长。

去年7月,共产党湘区委委员陈佑魁指派临澧籍共产党员胡求仙、王帮范回县,秘密建立和发展党团组织,领导革命运动。8月,胡求仙被任命为临澧中学校长;同时,王帮范被县立女子学校聘为教员,与一同回县的共产党人江从嘉发展教员唐伯涛为共产党员。9月,四人在县立女子学校秘密开会,成立临澧县第一个共产党小组,胡求仙任组长。何建勋、符猷秋进入共产党小组后,将学生邹墨池、徐承镛、明树德发展为共青团员,年底,成立以明树德为书记,邹墨池、徐承镛、祝贤亭为委员的共青团支部。次年春,共产党小组吸收教员陈毓南、训育主任王宪以及邹墨池、徐承镛为共产党员。

国民革命军占领临澧后,湖南省政府派胡学鹄任临澧县长,县行政委员会和县参议会宣布撤销。

王基永出席会议,着重强调农民运动的重大意义,指示县党部要大力抓好农民运动;同时成立以胡求仙、何汝霖、周家昆、龚缉如、吴守之、杨尊三、刘泽兰(女)七人为委员的临澧县农民协会筹备委员会;以共产党人为主的县党部立马鼓动侯方宇、彭述等一批青年报名参加政治讲习所招生;动员蒋松培、蒋松润、蒋松泉、蒋松益等蒋氏十七户大地主,捐赠五万石粮食,作为北伐军军饷。

周逸群左翼宣传队对报名的一千余青年统一考试国文、数学、物理、化学。

为便于处理国共两党关系,因严仁珊曾任铜仁县裕黔公司总经理,所以,以“国民革命军第九军一师政治讲习所所长严仁珊”名义,公布招录名单,其余报名青年作为新兵补充到贺龙师各连队。

1926年9月18日,各地录取学员陈寿山、侯方宇、彭述、丁志扬、鲁亚子、贺光珩、左纪榷、黄精卫、向汉翔……与随营军官学校学员罗统一、梁聚五、李光庭、胡仲毓、姚元忠(姚玉清)……集中常德城西观街玄都观,编为一个学生连。

19日,训练处正、副处长刘达五、陈恭(1905-1928,陈子平、陈仿箎,后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第二师党代表等职),教务部正、副主任周逸群、贺声洋(1902—1938,贺家振、贺靖亚,后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二军军长等职)等人率领学生连离开常德县城,一路向北开拔澧县。

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千家薜荔村。一场秋雨一场寒,如烟如雾的秋雨无声地飘洒在那枯枝败叶上、空旷的瓦砾堆里,淋着树,湿了房,泥泞了地面。

学生连学员们打着绑腿,穿着草鞋,在烂路滑泥中冒雨前行;当晚在常德县北雷公庙一带宿营。

“同学们,革命的征途是艰苦的,我们要有坚强的意志,也要讲究克服困难方法;打绑腿就不要扎得太紧,扎紧了妨碍血液循环,也不要扎得太松,扎松了走路就会松松垮垮,要扎得不紧不松。你们有被草鞋磨破脚的,冼脚时要在伤口放一点食盐,这当然有点痛;但是一觉醒来,又可以穿草鞋前行军了……”周逸群在队伍整合时鼓劲。

次日,学生连进入临澧县,继续北进;看到更多的学员的脚板被草鞋磨破,一路血迹斑斑,周逸群、贺声洋鼓励他们要勇敢、有胆略,发扬大无畏的精神:“广州军校第一期学生在入伍的第一天发服装,第二天发枪械,第三天就奉令缴了广州商团的械,大家向广州军校的同学学习……”

一想到马上可以穿上军服、挎上枪支,威风凛凛,不少学员又鼓足了干劲,宿于道水之北的临澧县城,这时,他们离开常德城已经超过一百里程。

临澧县长胡学鹄,县党部蒋保炯、余庶初、王帮范,农民协会胡求仙、何汝霖、周家昆一班人鼓动县城居民开展慰问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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