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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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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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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三十七章 杜修经 奉调华容 女子会 清白章台

 

杨春芳亲自督师跟进,令谢渊如一部由上津湖北大王山处,抢渡调弦河,南攻华容城,自己亲率一部紧随前锋,沿藕池河经黄山庙、毛山坡、五谷庙,过安津湖与涛湖水颈,直趋万庾铺,与谢渊如夹击华容城。

张轩依势胆大,让兄弟们饱吸大烟之后,全线抢占豹子岭,山上却不见人影。原来川军兵分两路,农军恐背后受敌,何坤遂令农军后撤至吴家桥一线设伏。

杨春芳一下轿,便被特务长杨町引进“沱江春”酒家,半晌不见江南小妞出来服侍,大为恼怒。杨町小声道:“师长,大军一到,民众都跑光了,更不要说妞……”

“禀……师长,本店青娥恐怕脏了师长,不过,据我所知 铺东严希能后院藏着两个赛二乔……”

正憋得急的杨春芳不耐烦:“格老子,传我令,着赛二乔即刻见……”

“师长……这严家乃万庾大户,今日午饭全由他家供给……”杨町道。

“格老子,啰嗦啥子。我大军东进剿匪,乃替民做主,叫花溜子服侍本席,有啥子不可?若有反抗,以通匪罪格杀……”

“报告,严老爷在外求见,说是已备酒宴,专候师长,”

原来,杨春芳非但烟鬼,更是色魔,姨太成堆,仍时刻逛窑子、寻花溜,怪诞不经,一副鸠形鹄面,加上蜀人“双枪兵”为害地方,故被呼之为“川老鼠”;又因四川人出入长江,皆靠纤夫拉船,不时高喊“号子”,而讹为“川耗子”。

杨春芳系四川泸县牛背石人,辛亥之役后,在川南聚众劫掠居民和行商,性情猜疑,反复无常。靖国军兴,由黄复生、卢师谛招安,编所部为两团,杨春芳为纵队司令,驻万县,归卢师谛直接统率指挥。1920年,黄复生、卢师谛离军去上海,杨春芳又投川军第一军,编为独立第一旅,任旅长,驻忠县。

1923年初,被听命于孙中山的讨贼军熊克武部打败而逃往湖北的川军第二军军长杨森,在北洋军支持下率部返川。时,在杨春芳旅任团长的范绍增暗自盘算:杨森的后台北洋军控制着大半个中国,实力雄厚,而杨森在川还有几个师的旧部声援,熊克武这次是凶多吉少,决心投杨寻求新的出路,于是,他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杨春芳伺机倒戈。就在杨春芳奉熊克武令增援奉节,率部从涪陵途经万县时,杨突然占领万县城,为投靠杨森献上一份厚礼。为此,杨春芳、范绍增分别升任第四师师长和第八旅旅长。

是年秋,杨森由重庆退万县,熊克武发布吕超为讨贼军第一路司令,同时发布又归顺的杨春芳及彭竹轩为师长,命其归吕超统率,以吕超率杨春芳一师驻泸县,彭竹轩一师驻叙永、古蔺。杨春芳见讨贼军失利,熊克武战败出川后,即缴吕超所部枪械,软禁吕超,又投归杨森征战。

当下杨春芳喜冲冲随严希能而去,参谋长吴仁怎奈烟瘾大发,连忙推辞,钻入内室,大吸起来,正兴奋处,传令兵报告:“张团遇袭,停止前行。”吴仁一听又是张轩失败,怒吼:“再无佳音,着他提头见我。”紧接着万庾铺之南枪声大作,传令兵又报:“张团全线撤退……” 吴仁十分震怒,吸完烟膏,翻身上马,直赴前线。

原来,何坤与蔡大勋领杨云、蔡凤林率华容农民自卫军两个大队扼守吴家桥一线,共产党华容县地委书记杜修经(1907—2007,后任中共湖南省委常委、慈利县副县长等职)让徐履仁、欧阳悟两委员与五、六、七区农协会委员长胡大明、蔡棠树、谢琪等人组织三个区自卫队协同击敌。张团之兵早吃过农军苦头,不敢硬拼,因而张轩寸步难行。吴仁亲督也无济于事。

妄图夜宿华容城的杨春芳在严府欢乐至日西,仍闻南边枪声不断,正想发怒,谢渊如部传来消息:大军无法通过农军阵地,被止于调弦河东夏南垸、鲁家铺与何家垱、五田渡一带。

谢渊如部开至时,熊迪、刘岳云同一、二、三区农协会委员长路迎春、杨华堂、韩步骧领县东各区乡农民自卫军数千人早已严阵以待:刘岳云、路迎春、蔡本卓扼守北线夏南垸;熊迪、杨华堂、韩步骧、蔡玉坤虎据南线五田渡,由东向西奋起阻击,战至傍晚,川军未占丝毫便宜,其一部被迫返回河西。

赶来增援的廖学愚石首农民革命军又再次抢占有利地势,截断敌人北逃之路,这样,谢渊如部处于河东、河西两线作战境地。

第三天,川军粮草、烟膏殆尽。杨春芳只好令谢部后卫改前锋,原路撤退,然而,上津湖与安津湖间的陆路又被覃济川的公安农军和佘巨源的联县赤卫大队切断。已疲劳的川军根本无法攻下士气高昂、工事坚固的农军防线,这样,“川老鼠”被三县民军围于万庾铺之安津湖与调弦河间狭长地带。

就在川老鼠杨春芳一筹莫展之时,严希能献计:“敝人有位家住梅田湖的堂兄严希贤,今潜匿石首,若师长能卖与一些枪支,定能组织人马,从外夹击农匪。”并让管家抱出一大堆光洋。杨春芳大喜:“格老子,着他组织独立补充营,即刻前来夹击农匪……”

严希能连夜用船西渡安津湖,将委任状与三十支长枪、五支短枪送与其兄严希贤,委李逢春为副营长,组建川军独立补充营。

讵料,严希能带回惊天之讯:前天,长沙“马日事变”,血流成河。

1927年5月24日黄昏,杨春芳闻长沙马日之变,为之大振,令两部人马不惜一切代价,进逼华容城章台镇。

农军中队长刘承俊在何家垱奋起狙击,壮烈牺牲;三区农民协会执行委员韩鸿文、县农协会特派员欧阳曙、五区自卫军队长李金阶与队员王凤亭、刘绍贤、田碧坤、严翰清、刘务斋等受伤。何坤便下令后撤,据石山矶死守,这里距县城仅五华里,是城北唯一屏障。

今年元月,共产党湖南区执行委员会派遣杜修经来华容,接任特别支部书记。

杜修经,出生于湖南慈利县;1915年开始私塾启蒙教育;1923年离开家乡,读书常德,参加常德反帝爱国运动。

1924年,杜修经考入长沙兑泽中学,接触《新青年》《觉悟》等杂志,开始接受共产主义思想。前年,杜修经经郭亮和陈佑魁介绍,加入共产党。不久,杜修经就与郭亮等人一道领导火烧戴生昌趸船码头,从此走上职业革命生涯的道路。去年,杜修经与龚际飞等人重组学运委员会,领导全省的学生运动;秋,杜修经担任长沙县铜官地方执行委员会书记,越年,以湖南全省农民协会特派员的身份,来华容组建共产党华容县地方委员会。

杜修经,这位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性格倔强、做事执着,以致后来因毛泽东《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点名批评而出名。

杜修经一接到湖南区委指示,马不停蹄由长沙北赴华容。

杜修经于年前,即1927年元月底,抵达华容时,县党部、县特支刘公武、蔡协民、何坤、欧阳悟、廖一贯、程学敬、曹国宾一班人正在县城东正街——“华容王”张巨卿大院,举行华容县总工会执行委员会成立大会。

只见大院内“管乾泰”高楼两边红旗成排招展,被飘飞的雪花映得十分壮观。

右边一排旗帜上各书:马业工会-宗炳炎,木业工会-王协成,船业工会-李哲新,厨业工会-刘应瑞,五金业工会-熊毛它,泥瓦业工会-方忠儒,绸布业工会-张维臣,理发业工会-刘尧臣,窑货业工会-叶银生,熬业工会-黎冬生,摊贩业工会、店员工会、勤务工会……

左边一排旗帜上分书:缝纫业工会-胡立生,屠宰业工会-宗甫臣,豆腐业工会-张茂荣,园圃业工会-刘国清,箩业工会-傅焕林,漆业工会-吴和生,蜡芯业工会-叶立生,线业工会-任玉卿,书纸业工会-管德生,行业工会-熊昆仑,篾业工会、米糟业工会、烟业工会、纸扎业工会、鞭炮业工会……

杜修经数了数,超过三十面各工会旗帜,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华容工运如此出色?

“站住,你有啥事?”杜修经正要靠近大门,这时,手持梭镖、大刀,臂佩红袖章的站岗工人纠察队员上前质问,领头的是两位副队长、木业工人王树林与秦三友。

王树林一听杜修经外地口音,立马警觉起来,当看过共产党湖南区委函后,方才将杜修经交由团防中队长兼工人纠察队长欧阳洁(1903-1933,欧阳杰、欧阳国和、欧阳清、欧阳华,后为中共湘鄂西中央分局特派员)领进会场。

这时,出席“湖南全省第一次工人代表大会”的代表江述秋正在介绍自己在全省大会上介绍华容县工人运动情况的发言:“甲,工会尚在筹备期间,成立分会二、支部三,共有工人千余人,将来可扩至四万余人;乙,经费曾在财产保管处领到一百二十元;丙,办有工人夜学校一所,毕业者六七十人……”

接着共产党县特支书记蔡协民宣读县农民协会曾致全省大会的贺电:总工会钧鉴,大会本革命之精神,团结全省工友起而与世界同等阶级相提携,其力量之伟大,当为中外所共瞻。兹当开幕伊始,敝会谨代表三十万农友作热烈之盼祷,深愿总工会如日之升,早现工农政策,促进世界文化,特电驰贺,谨祝万岁!

最后,县党部常务执行委员刘公武宣读选举结果:共产党员杨岳彬任总工会执行委员会委员长,县党部工运委员欧阳悟任副委员长,米糟业工会委员长蒋炳照、摊贩业工会委员长盛朗波、篾业工会委员长刘志和等任执行委员,秘书龚勃海(龚渤海);马业工会舒永清、屠宰业工会高同贵、理发业工会刘二松为候补委员。

蔡协民连忙邀请杜修经上台致辞,而杜修经急于了解县特支,蔡协民遂欲召集特支成员会议。

“总工会党员多吗?三个支部书记是谁呢?”杜修经先从工会接连发问。

“各工会与纠察队负责人中有十多名共产党员,已经成立的第一、第二、第三,三个支部,分别由杨岳彬、欧阳悟、欧阳洁担任书记。”蔡协民回道。

“华容工会队伍如此庞大,共产党员不少,你们做得很不错。”杜修经赞赏道,“由支部领导,这样,工人队伍就可以真正为我党掌握。”

杨岳彬兴奋道:“我们还成立了县医药联合会,由梅雪卿、余质丞任正、副会长。”

“全县教职员则成立联合委员会,易南建、张寰轩、丰明先等担任常务委员。”何坤补充说。

杜修经与杨岳彬、蔡协民、何坤这四位日后井冈山的风云人物,开启了结识之程。

第二天,即1927年2月1日,农历除夕,急雪舞回风。

蔡协民召集程学敬、何坤、孙稼、陈次蕃、刘岳云等特别支部成员会议,宣布由杜修经接任县特支书记。

正月初,蔡协民告别家人,启程前往常德,赴任共产党湖南区委驻常德农民运动特派员。

而杜修经特别支部联合县党部、县公署、县总工会决定趁春节之际,开展打击奸商、平抑物价斗争,对囤积居奇的不法商人和豪绅予以坚决打击,以保障居民生活。

县总工会遂联合县农民协会、县商民协会等联合成立民食维持委员会、平价委员会和剪除奸商委员会。

华容县民食维持委员会由县长王彬兼任委员长,农民协会副委员长廖一贯、商民协会会长蔡守正、一区党部刘承翰与赵忠汉、总工会副委员长欧阳悟与执行委员盛朗波、蒋炳照等为委员。

华容县平价委员会由商民协会正、副会长蔡守正、卢道中兼任正、副委员长,欧阳悟、廖一贯、盛朗波、蒋炳照等任委员。华容县剪除奸商委员会由盛朗波、蒋炳照任正、副委员长,廖一贯、欧阳悟等为委员。

斯时,区乡大事,皆由农民协会议决;县长大印交在县农民协会,县长不能随便盖印,也不能随便断案抓人;因此,“三会”必须有农民协会廖一贯担任委员。

时,海盐运输困难。华容县盐局乘机在盐里掺杂泥沙,以三百文至六百文一斤的高价卖出。蔡守正、欧阳悟平价委员会立即令工人纠察队查封盐局,将库盐全部按平价卖给民众。

“三会”联合颁布通告:不准谷米出境,不准抬高物价,不准买卖鸦片……

县城商人吴广泰、闵志成偷偷将几百斤鸦片转移到北正街福音堂,张牧师以保护教徒利益为借口,拒绝工人纠察队搜查。杨岳彬、欧阳悟怒不可遏,指挥年轻勇敢的队员们,冲进福音堂,搜出所有鸦片,然后抬到火神殿门前,全部焚毁。

纠察队将吴广泰、闵志成高帽游行后,罚吴广泰一千现洋,罚闵志成银洋八百、谷八十石;将吴广泰高价销售的美孚油十二桶、日制蜡烛十三箱全部焚毁。

三区包鸿发亦被罚大洋四百、谷八十石。

元宵节后,各行业、门店陆续开工。豆腐、米糟、绸布等行业工会向老板们提出“增加工人工资,安置失业工人”要求,遭到老板们拒绝后,杨岳彬、欧阳悟与张茂荣、蒋炳照、张维臣等行业工会负责人带领愤怒的工人们开展罢工罢市。

“打倒万恶雇主”“打倒帝国主义”“反对资本主义剥削”“消灭一切剥削”红绿标语贴满在县城街巷和附近的三封寺、万庾铺等集市。

连续三天的游行示威,迫使资本家和商店老板答应增加工人五成工资,同意被无理解雇的三十多名工人全部复工。

但是,完全以出卖劳动力为生的工人生活最苦、劳动最重,可是收入最少。一般工资多者每月银洋八元,少者银洋一元,每天工作时间多在十二小时以上,动辄被解雇。而学徒工不仅没有分文工资,还要为雇主倒水倒尿,端饭端茶,稍有不慎,即遭打骂。

华容县总工会根据全省工人代表大会决议案,与雇主、老板们约法:不准打骂虐待工人,不准以任何借口解雇工人,不准干涉工人参加政治活动,不准以任何借口勒索工人财物。同时,责令资本家逐步改善工作条件,提高工人工资。

2月下旬,湖南全省农民协会特派员毛遇顺(1896-1928,毛羽顺、毛守心、毛颖脱,后为中共石首中心县委委员)回乡,选拔前往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的学员,调查华容农民运动情况。

毛遇顺与杜修经遂在县城东正街傅家(傅道南)大院特别支部与县农民协会驻地,召开县农民协会执行委员陈次蕃、廖一贯、刘革非、熊迪、韩国栋与县协会特派员蔡上林、蔡玉坤、罗振汉、欧阳曙、彭定等会议,听取情况汇报。

徐履仁、刘革非、黄泽民、张从作等人出席湖南全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回县后,华容特支和县农民协会特派蔡上林等人分赴各区乡,宣传全省大会精神,指导区乡农民协会成立。

“本县最早区协会是徐履仁、沈楚才在塔市驿成立的四区农民协会,接着是韩步骧在三郎堰成立三区农协会。”陈次蕃首先介绍说,“蔡堂树与严秋生在鲇鱼须、严文秀与徐治坤在大乘寺几乎同时成立六区、八区农协会。”

副委员长廖一贯接着说:“三区协会生龙活虎,南山劣绅罗襄集族长、团董、垸首于一身,贪污盘剥,民怨载道。听说八区协会要斗争他,便逃往东山,躲在同宗罗泽运家中,以为族人会掩护他。不料,罗泽运却报告给三区协会;第二天,罗襄即被捕,一路游乡示众,押回南山。经八区协会一清算,交出剥削农民的课谷八十石,吐出贪污的稻谷一百石。协会罚他给农民自卫队打造梭镖一百把,所以农民自卫队又被称为‘梭镖队’。”

毛遇顺、杜修经听到这儿,不由笑出声来,大赞罗泽运。

华容县北倚长江、南滨洞庭,是长江进入湖南第一县。

西晋太康年间,镇南大将军杜预定荆州,改南郡江南部分为南平郡,分孱陵县置南安县,属南平郡,此为华容建县之始。

隋朝开皇十八年,改安南县为华容县,移属巴陵郡,为“华容”县名之始。

元初,华容县属岳州路。明太祖洪武二年,改岳州路为岳州府,华容县属之,民国十一年,直隶湖南省。

县境分为十区,以县城章台镇为中心的中部为第一区,往东逆时针为二至十区,即东北部三封寺二区、三郎堰三区、 塔市驿四区,北乡万庾铺五区、鲇鱼须六区,西乡梅田湖七区,南乡大乘寺八区、北景港九区、注滋口十区。

“全县被罚的豪劣恶吏有汪大兴等数百人。”县农民协会执行委员刘革非接着陈说,“第一区农协会由蔡大勋、路迎春负责建立后,打“哑巴劣绅”,县东门文昌宫的铜菩萨重达千斤,被农民推翻在地,打了三百板屁股。蔡大勋领头还砸了曹菊轩在县城设立的厘金关卡。”

县农协会特派员蔡玉坤巡视三封寺第二区农民协会:“庙宇拥有庙田、神产,菩萨不说话,却享受着酒醴香火的供奉,还有献灯油、塑金身,募捐化缘,都是农友血汗钱,二区在正、副委员长杨华堂、江明玉带领下,将庙宇变成区乡农协会的办公场所。”

“二区还开办了平民夜校,值得推广。”毛遇顺插话,“二区的庙产很多被收缴为农协会的办公经费。玉坤兄,你这位副委员长与杨华堂配合得很有效果!”

毛遇顺出生于二区三叉港一农家,幼入私塾,1915年进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与毛泽东成为挚友,1919年与赵世炎、蔡和森等一道参加北京五四运动,1920年底同罗喜闻、何坤等赴法,1922年6月参加周恩来、李维汉等人召开的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成立大会,1923年转为中国共产党旅欧支部成员。

去年5月旅欧支部遭到法国当局破坏,6月30日,中国共青团旅欧区临时执委会成立,由邓小平、傅钟、毛遇顺三人组成书记局,抗议驱逐中国学生。是年秋,毛遇顺病倒,回上海保仁医院就医,不久,到上海互济会工作;初秋 毛遇顺奉调回湖南,任农民协会宣传编辑,宣传北伐。

广州国民政府北迁汉口后,毛遇顺奉派回华容,指导农民运动。

欧阳曙特派第五区,指导胡大明在万庾铺成立五区农民协会;特派员彭定、蔡上林、罗振汉分别深入到梅田湖、北景港、注滋口指导谢琪、张次白与周扬益、吕昆仑分别成立七区、九区、十区农协会。

全县十个区农协会及各区所辖乡农协会会员达十万人之多。

“县协会下达了种种禁令,诸如禁吸鸦片、禁裹小脚、禁打牌赌博、禁演淫戏,”副委员长熊迪总结道,“本县社会风俗大变,没人再敢坐轿子,没人再穿长袍马褂,没有人再请筵席,村村梭镖林立,盗匪暂时远遁,就连县公署也少人去告状了,有事找协会。”

接着推举刘革非、涂国林、易赞国、庄南香、李振亚(李振鹏)赴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

最后,毛遇顺、杜修经主持改组县农民协会执行委员会,由廖一贯担任执行委员长,熊迪副委员长,陈次蕃、蔡上林、韩国栋、蔡玉坤、徐履仁等为执行委员,欧阳曙、罗振汉、彭定等为特派员。陈次蕃兼任共产党县农协会第一支部书记;再成立第二支部,由韩国栋兼任书记。

执行任务不打折扣的杜修经把主要精力投入共产党县地委的筹建之中,他和华容县“讨贼委员会”副委员长徐履仁这位共产党员义气相投。

徐履仁去年正月以结拜兄弟名义在四区碧云庙组成“十人团后,成立共产党谭家垄支部,徐履仁去广州参加国民党政治讲习班学习后,由花才周担任支部书记。

“一区麻里泗支部书记是路迎春。二区有两个支部,石华堰支部书记是蔡玉坤;辅安垸支部书记是严文生,蔡协民堂客,全县唯一女书记,她还是辅安垸妇协会主任呢;蔡玉坤、蔡大勋都请她去演讲,搞妇女运动。”沉稳心细的徐履仁很快成为杜修经这位外县人的得力助手,“三区也有两个支部,三郎堰支部书记王勉之,青竹沟支部书记是傅朝政。”

“一、二、三、四区的农民协会成立较早,我们共产党的组织建设也不逊色啊!”杜修经不由赞叹,“其他各区呢?”

徐履仁继续介绍:“其他各区党员少一些,尤其南乡,离城较远,只成立了小组,没有建立支部。”

杜修经掐指一算,全县已有十一个支部:“北乡、西乡、南乡也得快点建起支部。”杜修经似乎很着急。

徐履仁沉默了一会建议:“我们先建立县地委,完成区委任务,再领导其他各区建起支部,时间充裕一些……”

杜修经十分赞同,立即向各支部、小组发出通知,所有共产党员参与县地委成立大会。

1927年3月6日,惊蛰,县城东正街,共产党华容县特别支部驻地——傅家大院,红旗迎风招展,全县党员大会如期举行。

县总工会共产党员杨岳彬、欧阳悟、欧阳洁、谭壬澡、江述秋、邓白、范雨成等人早早赶来布置会场,而县特支与县农协会共产党员杜修经、徐履仁、何坤、孙稼、程学敬、肖正纲、陈次蕃、韩国栋、彭定、蔡上林、罗振汉、欧阳曙、熊迪、何雅南以及省特派员毛遇顺等已经布置完毕。

三区王勉之、韩鸿文(韩凤山)、花蕊、朱海清、朱伊元(朱衣元)、王怀村(王槐村)、柳树英、傅朝政、朱登银、李梅林、廖兵阿、廖吉阿,四区花才周、秦雨田、杨汉章、范少英,地处县域最东、最南之九、十区季方锡、李资生、王尚武、邹仁、蔡炳勋等人,则是提前一天宿于县城。

王树林、秦三友从各行业临时召集工人纠察队员,执行大会警戒任务。

当蔡玉坤率领二区彭朋、刘少逸(刘少益)、毛颖拔、蔡本卓、蔡大友、熊介程、严文生、王导潜、刘国成、王炳作等党员抵达东街时,华容县女子联合会正、副主任委员高婷、段琼带领剪发放足的陈英、蔡球、欧阳美、欧阳明等委员,正在会场接待各位代表。

“小婊子,整天抛头露面,图好玩,偷汉子……”当一区路迎春、李梅初、刘岳云、尹学伊、彭明、曹振先与八区胡松模、胡焕林、陈治平、陈桂堂、蔡绍贤等人抵达傅家大院时,院外女人叫骂声突起,路迎春回头一瞥,乃西门吕大婆,只见协助接待的女子联合会会员刘金㛅(刘金二)掩面哭泣,原来吕大婆在叫骂她儿媳妇刘金㛅。

刘金㛅直嫁入吕家,每天起早摸黑,勤劳苦作,却天天受到婆婆吕大婆歧视、折磨,衣不遮身,食不果腹。刘金㛅参加妇女会后,吕大婆更是怒火中烧,打骂更甚。

路迎春愤激,大步跨出来,大声呵斥吕大婆。

吕大婆反而骂得更起劲。

这是,欧阳洁指挥纠察队齐奔出来。

欧阳洁出生于澧县大堰垱一武术世家,自小苦练拳术,舞枪弄剑,身手不凡,1924年毕业于芬兰教会在澧县福音堂开办的津兰中学,会英语,前年秋来华容闯荡,与从法国勤工俭学归来的何坤、罗喜闻等人一见如故,去年夏由何坤、程学敬介绍加入共产党,与何坤一道入团防局,担任中队长。

那吕大婆一见红袖章、大刀、长矛朝自己拥来,立刻降了声音,一边骂,一边回跑。

段琼遂带领唐喜秀、尹学敏、蔡美秀、邓金莲、何光灿、詹学敏一班会员一路呼集附近女子会员,直奔西门。吕大婆见是一群年轻女子,毫无悔错之意。

段琼遂一声呼叫,众会员一起拥上,将吕大婆绑了个结结实实,戴上高帽子,拖出大门,押着游街,令其一路高喊:“我吕大婆虐待儿媳妇,不准儿媳妇参加女子联合会,人人不要学我……”

去年寒假,何民逸(1904-1928,何鸣逸、何鸣一,后任中共华容县委妇女委员等职)从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回县,于县立第一小学执教,联络段琼、陈英、蔡球、欧阳美、欧阳明等人成立华容县女子联合会筹备会。暑假,何民逸奉命调长沙,任郊区农民协会妇女部长、省妇女运动委员会委员。

去年12月,女子筹备会在县城西正街黄庆堂被没收的大院,正式成立华容县女子联合会,县立第一小学教员高婷、段琼担任正、副主任委员,委任唐喜秀、尹学敏、蔡美秀、邓金莲、何光灿等会员为特派员,赴各区乡宣传解放,男女平等,发动剪发放足,反对买卖婚姻,使农民协会男性妇女委员,逐渐为妇女担任。

当五、六、七区张吉阶、李金阶、蔡棠树、谢爽臣、叶向荣、白定举、李如松等共产党员进入会场时,杜修经在暗暗统计党员数量,不禁一惊,对身边原特支成员何坤、孙稼、程学敬等人道:“不是说只有四十来人么?现在已经快七十人了,还不算未参会者呢?”

何坤也一脸茫然,因为他负责军事,不管组织工作。

“看来,各支部发展很快,华容特别支部成效不错。”杜修经喜道。

各支部、小组代表汇报活动情况,程学敬代表特别支部做总结报告后,杜修经宣读共产党湖南区执行委员会指令函,特别支部改组为共产党华容县地方委员会(《中共湖南省组织史》:中共华容县委员会),杜修经继任书记。

依据杜修经提名,选举徐履仁为宣传委员、欧阳悟为民运委员,秘书邓白、毛颖拔,交通员叶向荣、陈治平。

这群共产党员中,毛遇顺、王导潜最早加入共产党组织。

县地委成立后,杜修经在徐履仁、孙稼协助下,深入县南,完善共产党组织,新建三个支部:八区南山支部,书记胡松模;九区北景港支部,书记季方锡;十区注滋口支部,书记李资生。

3月8日,华容县女子联合会委员们唱着 《放脚歌》“姐姐妹妹们,齐把娘来问:男和女,女和男,为何不平等?为什么女人的脚裹得这么紧?三步难走一尺远,怎把路来行?姐姐妹妹们,大家团结紧,拿起镰刀和斧头,剁它个稀巴烂……”正待出门,到南门大操坪开展剪粑粑头、放裹脚、禁童养媳、反对买卖婚姻之类宣传活动,以庆祝自己的节日。

“我们也要加入你们的女子会,剪发放脚。”这时,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挡在门前。

陈英瞥了一眼,她们是庆丰桥、聂家巷一带倚楼卖笑的,为首者号曰“赛牡丹”。

“你们也想入会?你们够格么?”

“你们唱的,我们也会。”赛牡丹领着姐妹们大声唱了起来,“穿起文明鞋,还把洋袜换。两脚摆平朝前走,真正是好看。左一跳,右一蹬,跳得端端正……”

华容县城地处县境中部,襟山带水,东吻华容河,西依风波岭。

华容于西晋太康年间建县时,治于河东斗岗山,隋炀帝大业年间迁河西。北宋兴筑土城,辟五门,东有平江门、沅江门,南有安南门,北有石首门、巴陵门。元顺帝年间,张雄镇守岳州,派护尉覃大受用石砌城。明成化年间,知府戴浚、知县鲍德重修城墙,砖砌城门。至清代中叶,城墙又因水患几倒几复。

明、清时,县城称“市坊”,民国元年改名“章台镇”。 城内十字主街格局,以四牌楼为中心,分东、西、南、北4条主街,分别名东正街、西正街、南正街、北正街;另有小街、小巷交织其间。

去年冬,从法国回乡的罗喜闻与吴让周废城墙,兴学校,拆下城砖,修建县立第一小学,县教育局长罗喜闻聘请吴让周担任校长。

高婷等人就是这所小学教员。

欧阳美、蔡球、欧阳明连忙禁止她们:“你们不配唱这首歌,就算会唱,我们女子会也不收你们。”

“现在不是要男女平权么?你们待我们都不能平等,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女和男要平等’?”赛牡丹不甘示弱。

“打倒帝国主义者,努力革命。快快的一步步,走上革命路,男是先锋,女是帅,平等自由。”于是高婷、段琼带领委员们,继续高声唱着挤出人群,把赛牡丹她们晾在身后。

赛牡丹们则大肆反击:“不就是几个教书的么?有什么了不得?”

3月9日,女子会委员们准备前往北门,这时吕大婆几个女人追上她们。

高婷很是诧异:“这几个被游街的恶婆,难道还想被……”

“你们女子会,收我们吗?”吕大婆打断高婷的猜疑,“帮我们把发髻也剪掉?”

“剪发可以,入会不行。”段琼非常坚决说。

吕大婆反问:“我们年纪老点,但是我们还是女人吧?”

“你们这群亏待儿媳的恶婆婆,是我们斗争对象,”欧阳明等人齐声道,“我们坚决不收。你们加入女子联合会,无非是想监督你们儿媳吧?”

这时,县党部干事肖正纲跑步前来,请高婷、段琼两位正、副主任委员,前往党部议事。

一进县党部大门,只听得赛牡丹强烈不满的投诉声:“我们没偷没抢,没有欺压别人,她们又不是男子会?”

县党部常委刘公武见高婷、段琼进来,连忙表达自己观点:“赛牡丹她们应该加入女子会,她们也是我们团结、联合对象。”

高婷反对:“我们女子联合会个个身家清白,不能污了我们名声。”

段琼坚持:“否则,今后我们怎么能理直气壮抛头露面?”

赛牡丹姐妹们不服气:“那你们干脆改名叫‘女教员联合会’?”

这时,吕大婆一伙跟来党部,听得里面争执,极力声援赛牡丹姐妹们:“她们不过是几个毛丫头联合会。”

县党部委员程学敬由南县返回,见此情景,辄劝退吕大婆、赛牡丹姐妹后,支持刘公武。但是女子联合会强调“不要名声差的”,因而在县城的入会者逐渐减少。

程学敬自去年10月出任共青团南华地方委员会书记、欧阳悟任宣传委员后,大多时间都在华容,南华地委名存实亡,于是共青团湖南区委派遣长沙县籍余奂(1907-1927,余焕、余涣)前来撤销南华地委,将共青团华容特支改组为团县委,余奂出任团县委书记,刚刚返县的徐时中任组织委员,罗振汉任宣传委员,下辖蔡壬林第一小学支部、王怀村三郎堰支部、李文焕麻里泗支部、罗振汉南山支部;冯希廉于黄埔军校毕业后留校,此时奉命回乡,担任北景港支部书记。

徐时中与李文焕、肖采其、段先明、张英、张先棠等人于去年冬,前往长沙湘江学校“农民运动讲习班”学习,结业后,徐时中、李文焕等人即时返乡。

此时,省党部派遣刘争携带《湖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湖南省惩治贪官污吏暂行条例》以及湖南全省农民协会执行委员会刚刚颁布的《湖南农民自卫军组织大纲》,来华容指导农民运动。

1927年3月10日,刘公武当即召集县党部执行委员何坤、欧阳悟、廖一贯、程学敬、曹国宾、刘开国等人,正要开会研究刘争特派员从省城带来的三份文件,杜修经、徐履仁、孙稼返回县城,于是国共两党联席会议。

会议决定在北正街县党部内创办“华容县农民运动讲习班”,欧阳悟为班主任,杜修经、刘公武、程学敬、刘争、邓白等任教员,开设政治、军事两门课。政治课主讲国共合作、农民问题和阶级斗争等知识,军事课则讲授一般军事常识,以培养农运骨干。各区各选派十二人参加学习。

同时,推广程学敬、陈次蕃、刘岳云、冯希廉等人利用省党部执行委员李六如编撰的《平民读本》开设的平民夜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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