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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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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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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四十五章 刘国富 铲除匪豪 陶季玉 收编团防

城中区农协会委员长聂宏章(聂洪章)闻讯,特至保堤庙农协会称赞王泽兰:“你是我们区第一个摆脱封建家庭束缚、加入农协会的妇女,你为妇女的自身解放,树立了榜样啊!”

保堤庙在县城北郊。王泽兰加入农协会后,立时发动妇女、儿童在城郊游行宣传,鼓动民众同恶势力斗争,高呼:“一切权力归农民协会!”跟随陶季玉、刘绍锋在县城进行灭洋运动,焚烧四百八十桶德士古洋油,英伦尼布、洋烟、洋火无数,打跑日本戴生昌轮船,赶走天主堂、福音堂的洋人,把天主堂所霸占的一万余亩良田收归县公署。各区乡码头纷纷响应,从此,洋人威风扫地,在孱陵这块华夏之域,民众扬眉吐气。

接着,县农协筹备处下令:反对封建礼教,破除封建陋习。

王泽兰立马发动保堤庙一班青年、儿童参加全县统一行动,首先冲进保堤庙,砸毁泥塑,又马不停蹄冲进县城城隍庙、火神庙,同涌来的人群一道将泥菩萨砸下神坛。

这一天,格道湾的关圣庙、唐家铺的钟馗庙、三岔河的紫云宫与杨泗庙、同春局的都督庙等庙宇中的大大小小的菩萨,统统碎下了神龛。

“你们这些专门吃白食,不劳而获的和尚、尼姑,从此以后,须自己动手,耕田收割。”王泽兰教导僧人、尼姑,“也可还俗,自食其力,所有寺观庙宇,都要为农协会使用。”

安乡农协会查封鸦片烟馆、烟土栈。雷震荡这个烟鬼正在“仙乐馆”吞云吐雾,被冲进的王泽兰痛斥,灰溜溜逃窜。被查出的烟具、烟土十余担,在五总操坪被付之一炬。

1927年初,林承恩(林雪屏)、刘正俗(刘逸)分别从北京、武汉返乡。共产党安乡特支改组为安乡县部委员会,书记陶季玉,农运、工运委员陈锡周、刘绍锋,组织委员熊珊,增补林承恩为宣传委员,刘正俗为妇运委员,时有共产党员十三人。

同时,国民党县党部进行改选:罗贻銮任常务委员,陶季玉、罗念冰分任组织、宣传部长,周日庠任商民部长,林承恩、刘绍锋任农民、工人部长,刘正俗任妇女部长,干事周恒伟。

与此同时,熊隶生、刘国富(1909-1928,后为中共南华安特委书记)在寒假期间,由长沙返乡,在县城南正街福音堂组建安乡县儿童团,丰其枝(丰其芝)、谭修鼎为正、副团长,陈仁友为总队长,县城设四个分团。

在县城天主教堂,县农协筹备处秘书陈锡周组建由何之逊任队长的安乡县农民纠察队,指导各区乡协会建立农民纠察队;刘绍锋则组建由丰其枝担任队长的安乡县工人纠察队。

安乡县治始于唐朝贞观元年;南宋时称“胡衿城”,四面临水,以舟楫通之;元代于东门外建和丰石桥,以通车马;清朝同治年间,洪水冲毁城堤;民国伊始称“城中乡”。

丙寅小寒之后,白雪笼罩江南大地。只在私塾走读过半年的王泽兰这晚异常兴奋,因为平民夜校开课。顶着飞雪,她扫视四周,只见三三两两的人群,也正快步县城南门口城隍庙。

突然,前面两条身影拦住出路,快嘴伙伴王英华道:“那不是陶老四吗?”王泽兰飞步上前,陶老四欣喜万分: “四姐,这位是党部妇女部长刘正俗。”

王泽兰正要招呼,剪了辫子、放了脚的刘正俗一把拉住王泽兰手热情道:“闻名不如见人,果是名不虚传,听说你敢于挑战封建家庭,发动乡邻同恶势力斗争,不怕风雨,不怕劳累,白天进城开会,晚上回家活动,真是女中一杰啊。我刚从武汉读书回来,妇运工作,正需要你的支助。”

“妇女受害最深,最需要我们领导她们革命。”陶老四插话,“四姐,刘部长希望你在保堤庙为全县妇女翻身,搞个示范。”

陶老四,即陶季玉(陶希潜、陶名笃),光绪二十九年生于安乡县城中乡新开口一富有的书香之家,兄弟四人,他居尾。

1922年,陶季玉在长沙明德中学与林承恩等人积极参加毛泽东领导的反对赵恒惕杀害劳工领袖黄爱、庞人铨的斗争,撰文反帝反封反官僚、宣传三民主义而被校方开除。

1925年,陶季玉同樊哲焕考入由邓芷灵任校长的私立北京民国大学。在同乡颜昌颐(1900-1929,颜国宾,后为中共中央军委委员)、何资琛(1897-1960,何之瑜,后为中共江浙省委书记,托派无产者社中央常委会秘书长)、邓鹤皋(1902-1979,邓必文、邓洁,后为中共满洲省委书记,轻工业部副部长)等共产党员帮助下,陶季玉与樊哲焕、林承恩、邓必开先后加入共产党。北京学联声讨五卅惨案,他们冒着冰雹声援。

中共北京地委西部委员会在国立北京农业大学成立时,乐天宇为书记,陶季玉与邓必开分为组织、宣教委员。陶季玉、刘绍锋在去年的“三一八”惨案中,全力掩护李大钊脱险,身受重伤。夏,陶季玉受共产党湖南区委派遣,回乡建党。

“搞示范,我不敢当,但搞男女平等,反对蓄婢纳妾,反对虐待媳妇,我懂、也敢干。”王泽兰坚定回答。

告别陶、刘二人,王泽兰同伙伴们曾惠珍、王英华飞进夜校,只见一个十八岁学生装束的青年,同冒雪而来的人们谈得火热,不时爆发出的一阵阵哄然大笑在空中撞击,像要把飘进的雪霰击碎撞飞。

那青年的声音黄钟大吕使每一个人都觉得浑身温暖舒坦。他就是平民夜校的创办者之一刘国富,宣统元年二月生于安乡县城南一贫寒之家。

1923年春,他在友人援助下考入长沙兑泽中学,次年加入青年团,暑假在县城发动组织女子教育促进会。

去年,刘国富发动示威群众将县城衙门街蔡宏兴商店的日本洋货一把大火,焚烧殆尽;6月上旬,他与同学杜修经被选为以郭亮为首的省会反帝行动委员会委员。

12月17日,长沙民众强烈要求收回日本籍商人戴生昌租用的大金码头,数千市民、学生在青沪惨案湖南雪耻会主席郭亮的主持下,张汉藩、柳直荀、周以粟分别带领刘国富、杜修经、黎爱青、黎淑青众人混上洋船,用铁锚撬破四大鼓煤油,全然不顾手背血流,很快将煤油洒在船上、点燃,顷刻,趸船洋货及保护日商的警船化为乌有。

“同学们,我们夜校宗旨是扫盲识字,组织宣传群众揭露帝国、官僚、封建之压迫、剥削中国人民的罪行,以唤醒民众反对封建制度,要求生活在底层的妇女起来,解救自己,同男子一道革命。”刘国富启迪学员,“而今腐败已达末境,而欲吾人改造,有如登天之难,然而,我们只要有坚韧不拔的意识和决心,就能将铜墙铁壁的旧制度搞个翻天覆地,打它个落花流水。”

“同学们,报告你们一个好消息,安乡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成立了,由国民党左派、教育局长何养苞担任委员长,周伯瑶、罗贻銮、陶季玉、熊珊为执行委员。由我担任委员长,樊哲焕、李贤经、曾遂(曾随)、钦世扬为委员的‘安乡旅省人士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现已迁移回县,现在,这两委员会正在县党部开会,议论铲除我县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刘国富被一阵欢天大呼包围。

这一夜,王泽兰没有合眼,刘国富同曾遂、樊哲焕去县党部参加会议之后,席素园的讲话在耳鼓轰响:“现在,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压迫剥削中国人民,我们要唤醒民众一起反对封建制度,妇女们要起来,走出家门,和男子一道革命……”

特派员涂铭说到心坎上:“我们妇女头上套着四条精神枷锁:夫权、婆权、族权、神权。妇女要解放,必须砸烂它们。你们看,我和党部刘正俗就剪了辫子,放了脚,却不怕别人骂我们‘飘鸡婆’,这就是妇女自我解放的开始……”

第二天清早,王泽兰抽出剪刀,“咔、咔、咔”,迅速剪掉“粑粑头”,将裹脚布扔进茅厕,然后找姐妹们宣传,没几天,保堤庙女界联合会成立,公推王泽兰为会长。

省女界联合会再派省立第二女师学生曾凤衢(曾淑珍、曾淑贞)主持成立安乡县女界联合会执行委员会。成立大会上,王泽兰与王英华、易希道、曾惠珍等被选为执行委员,曾凤衢、何养菊为常务执行委员;会址设在县城警署街邑绅刘精吾宅院。

妇运特派员涂铭调往常德,担任常德县农民协会妇女部长。

王泽兰领头高呼:“飘鸡婆,万万岁,粑粑头,用枪毙。”

妇会上传出响亮的歌声:“姐妹们,要想清,男妇本来都平等,为什么,女人脚,包得紧又紧?三步难走一尺远,就得喊脚痛,大家起来松开绑,快来求解放!”

其后,王泽兰打边坐马,深入黄狮咀、肖公咀一带,宣传妇女解放,挨家挨户登记贫者,发动穷苦人到地主家借粮。地主老爷见她来了,不敢怠慢,不敢说半个不字,而农民兄弟则感激不尽。

长寿区女界联合会正、副会长杨德喜、侯金珍仿学王泽兰,不但剪去粑粑头、放开裹脚,而且带领会员也向神权宣战,打开三岔河南岳行宫的庙门,掀掉菩萨,改为联合会开会之处。

这时,王泽兰听得一个惊天喜讯,刘国富、陶季玉、刘绍锋、陈锡周、丰其枝等人率工人纠察队,将躲藏的县议会原议长张周丞(张耀南)逮捕了。

安乡旅省人士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与安乡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合署后,状告张周丞者纷纷走进县党部。

刘国富、何养苞等从四面八方搜集张周丞的罪证。张周丞闻知而逃,销声匿迹。刘国富、周伯瑶、罗贻銮、陶季玉、熊珊、陈锡周、刘绍锋、丰其枝带领纠察队员姚远柏、张修建、何凤山、刘郯成、张修建一班人周密侦察;借得北伐第八军教导师罗霖团一排兵力,包围城中区马家庄院;铲除土豪劣绅委员带领队员冲进大院,将躲在一间偏茅棚里的张周丞抓捕,关押县狱。

1927年1月19日,县党部与县部委在县城十字街口隆重集会,纪念列宁、李卜克内西、卢森堡革命领袖和黄爱、庞人铨革命烈士。

会议筹备总指挥刘绍锋宣布开会,湘西党务专员办公厅特派员熊珊报告开会的意义。

省农协特派员张旦、省总工会特派员彭肇宗、县农协会陈锡周、工会丰其枝、商协张永懋、女界曾凤衢、学界罗贻献等团体代表相继登台,发表演说,介绍革命领袖与烈士的生平事迹,歌颂俄国十月革命,号召工人农民兄弟起来,反帝国、反封建。

时,城中区农协会聂宏章和第二乡协会委员长郭理丞率领农民纠察队,持梭镖、大刀、齐眉杆、鸟枪等武器,高举绣有镰刀、斧头的红旗与绣有大犁的红旗,押着一名土匪进入会场。

郭理丞登上高台:“昨天傍晚,我们五合剅张修科家娶媳妇,一伙土匪趁夜来抢劫,被我们巡逻队员鸣锣报警,我们纠察队闻知,数十人赶来围捕土匪。三名土匪被逼得走投无路,跌入池塘里冻死了,被我们活捉一个,其余逃走了……”

聂宏章用梭镖戳着那土匪脊梁呵斥:“说,谁叫你们来抢劫的?”

那土匪跪地:“爷爷饶命,都是陈奎叫我们来的……”

“啊???”现场爆出惊异声。

原来,陈奎乃县警署解职的一名警察。

安乡旅省人士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委员长刘国富当即召集委员樊哲焕、李贤经、曾遂、钦世扬,现场审判那土匪死罪,即予处决,并责令县警署缉捕陈奎。

熊珊趁势宣布:“为防止匪患,农民协会、工会、儿童团都要派纠察队、童子队巡逻放哨,严防盗匪作乱。”

民众山呼海应:“拥护国民革命!”

经熊珊审批,县党部推荐纠察队员何凤山前去广州,参加中央党部的“政治讲习班”学习。

2月16日,元宵节。县城五总操坪议事厅,镰斧红旗和犁头红旗招展,纠察队刀枪林立,锣鼓喧天。

省农协特派员张旦与安乡县农协筹备处周裕岳、张鹤楼、陶季玉、陈锡周、樊哲焕、郭理丞、何志林七人在此召开全县各区、乡农民协会负责人以及代表大会。

城中区聂宏章、周竹炮、张东爱、宋秋阶、王泽兰、易希道、黄基诚,长寿区周文光、高石近、盛连坤、杨德喜、侯金珍,羌口区陈冠吾、陈振德、刘国保,永大区赵福生、周先叶、李伯秋、高月楼,文丰区杨昌成、张南翘、周文光,夹洲区龙明榜、蒋春舫等六个区代表齐聚一堂。

县党部、县部委、女界联合会、安乡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安乡旅省人士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等团体成员列席会议。

共产党县部委员会书记陶季玉主持会议。

湖南全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安乡县代表张鹤楼首先传达省工农代表会议精神: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就是农民问题,要加强阶级斗争,把农民运动推向更新阶段;施行减租废押、解散地主团防、铲除土豪劣绅、组织农民自卫武装……

会议通过陈锡周代表筹备处宣读的五项决议案:

一、成立安乡县农民协会,严厉惩治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抓紧发展农协会员,建立健全各区乡农协会;实行减租减息废押,吃大户,没收其文契,查封其逆产;解散地主团防、铲除土豪劣绅,将他们打入另册,戴高帽游乡示众,民愤极大者予以镇压。

二、严惩盗匪,维护乡民治安——全县城乡每天由农民纠察队、工人纠察队和儿童团员巡逻放哨,严防盗匪作乱,对于惯匪公审处决。

三、焚烧洋货,驱逐洋人——焚烧县城、各区乡洋货,统统赶走天主堂、福音堂的洋人,没收其所霸占田地;各区、乡码头上天主堂、福音堂,所有的寺观庙宇,改作协会会址,或者改为农民夜校。

四、解放妇女,提倡男女平等——反对蓄婢纳妾,反对虐待媳妇,砸烂套在妇女头上的夫权、婆权、族权、神权这四条精神枷锁,号召妇女积极投入革命运动,领导妇女起来解放自己;对虐待妇女严重恶劣者,像槐圃垸土豪田辉远虐待童养媳,心狠手毒,限定童养媳整天劳动,稍不如意,就拳打脚踢,要坚决把他捉起来,戴上芦席枷游乡示众。

五、禁烟禁赌,改革乡民习气——严禁吸鸦片烟,查封全县城乡集市鸦片烟馆、土栈,焚烧烟土和烟具;赌博的没收赌款、赌具,屡犯的令其示众;废除旧习陋俗,过年过节不请客送礼,娶亲嫁女不坐花轿。

是晚,陈锡周、何之逊率领农民纠察队,举会旗、扛梭镖,和熊隶生、刘国富、丰其枝、谭修鼎带领的县城陈仁友童子队在前先导,带领与会代表、城中区会员,在县城游行,高呼口号,舞龙耍狮,燃放鞭炮,庆祝安乡县农民协会成立。

第二天,会议选举张鹤楼、周裕岳为正、副委员长,陈锡周为秘书长,何之逊为自卫委员,何养菊为妇女委员,陶季玉、张旦、聂宏章、樊哲焕等为执行委员。

湘西党务特派员熊珊宣告安乡县农民协会执行委员会诞生,并授张鹤楼由省农协会制颁的“安乡县农民协会”印信;县党部常务委员罗贻銮颁授陈锡周由省农协会制颁的会旗,宣布正式启用公章和旗帜。

刘国富将此盛事报道于《湖南民报》。

县东长寿区男女代表周文光、高石近、侯金珍、杨德喜纷纷请求刘国富:“你们旅省人士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到我们乡去,审审那吴禹臣?”

“就是县署财产保管处那个以前的处长大土豪?”刘国富道,“这家伙贪污成性,欺压群众,奸污妇女,霸占侄女为妾,早该铲除了。”

区协会在三岔河集市藕池河堤滩召开审判大会,民众挤满会场,由县协会配制绣有镰斧的红旗和大犁红旗各一面,飘扬在审判台两侧。

各乡协会会员携带自备的齐眉杆或大刀一件,挥舞旗帜,络绎不绝进入会场,而南堤拐农协会纠察队则拥有收缴流散川军一个班的枪十四支,非常亮眼。

长寿区女界联合会正、副会长杨德喜、侯金珍带领剪发放足的妇女们高呼“男女平等”“打倒土豪劣绅”。

儿童团也不甘示弱,挥旗口号,彼落此起。

农民纠察队高石近、盛连坤等队员以梭镖押着吴禹臣推上审判台。会场顿时响起“铲除贪官污吏”“平均地权”“打倒吴禹臣”,直冲云霄。

安乡旅省人士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刘国富、樊哲焕、李贤经、钦世扬、曾遂登上主审席就座。

区协会执行委员周文光主持大会,乡民代表控诉吴禹臣劣迹后,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五人现场书录审判通告。

委员长刘国富宣读审判书,判处吴禹臣死罪,立即执行。

高石近将吓得腿软的吴禹臣拖下审判台,会员们的齐眉杆、梭镖纷纷砸向吴禹臣,吴禹臣还没有押到行刑河滩,就被几名农民纠察队队员的乱刀捅死。

不表长沙各学校开学,刘国富率安乡旅省人士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迁回省城。

却说县城大土豪阳体全之子阳玉成串通陈奎,窜到县南他家占有大量土地的永大区永福团境内,纠合阳岳云等人闯进农民协会,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们减租减息这是搞的么子鬼?主事的到哪里去了?把你们农会的图章、旗帜统统交出来?”

农协会组织委员高月楼见状,当即跑到外面,猛敲铜锣,发出警讯。农民纠察队队长李伯秋呼叫几百会员、队员迅速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的拿枪,有的持梭镖、短棍,有的操起锄头、窝锹,包围协会驻所。

那狡诈的阳玉成眼见情形不利,躲在草垛后,脱掉皮外套,腰缠草带,操起一根扁担,扮成农民模样,趁机逃跑。

那陈奎与阳岳云却被李伯秋、高月楼他们围成铁桶,乖乖就擒。

农友们愤怒不已,棍棒纷纷砸向陈奎与阳岳云,有纠察队员操起梭镖准备捣死二贼。这时,阳岳云他娘赶紧跑过来,跪地磕头求饶。

李伯秋遂对众人道:“陈奎是本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通缉之要犯,而阳岳云却不是主犯,乃胁从,姑且饶命他一命。”

第二天,委员长周先叶主持召开千人斗争大会,二十多人枪的纠察队持枪,肃立主席台两侧。这二十多支枪是队长李伯秋收缴永福、永和两个团防的步枪。

当梭镖队员将陈奎与阳岳云捆上斗争台时,持枪队员鸣枪示威。陈奎与阳岳云吓得叩头求饶。阳岳云保证今后再不当地主土豪的走狗和帮凶。

周先叶讲话之后,村民代表周恒魁(周文愧)亦登台演说:“只有农工起来革命,劳苦人民才得翻身;只有农工团结一心,反革命才能被打垮……”

在震天动地的口号声中,阳岳云由其再次求情的娘领回后,陈奎被李伯秋纠察队押送县狱。

1927年2月25日,安乡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何养苞、陶季玉、熊珊、罗贻銮、周伯瑶开审盗匪陈奎,委员长何养苞当场判处其死罪,公开处决。

第二日,县北夹洲区龙明榜、蒋春舫等率纠察队队员押送厘卡征稽员赵德武、胡南廷、刘道远三人进城,夹洲区会员浩浩荡荡进城请愿。

原来,夹洲乡复兴码头厘卡征稽员冲进区农民协会,辱骂会员为土匪,殴伤会员十余人,砸毁协会办公用具。

区协会纠察队与会员奋起反击,捕捉肇事者赵德武、胡南廷、刘道远三人,当即在张九台附近的张家台召开一、二、三、四乡农民协会大会,揭露厘卡盘剥百姓,批斗肇事者与协会作对罪行,与会两千余会员纷纷请求处死肇事者,拆除厘卡。

区协会当即押送肇事者进城,请愿拆除厘卡。

罗贻銮县党部、陶季玉县部委、张鹤楼县农民协会辄领夹洲区队伍,开往县公署。县长易凤祺不得不下令裁撤全县厘卡。

安乡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再次开庭审处首恶赵德武、胡南廷、刘道远,判决其死刑。

不表陶季玉、罗贻銮于3月上旬,前往常德参加王基永、许和钧主持召开的湘西北各县市党务整顿会议后,安乡县县民会议于三月九日成立,推选罗文瑜(罗贻献) 为主席。

单说陶季玉、罗贻銮返县后,陶季玉连夜召开共产党县部委会议,传达常德地委与党务整顿会议“扩大工农武装”之精神。

“去年开始,常德地委廖如愿一班同学就从慈利搞枪,想组建‘清乡司令部’;今年初又打算从青红帮弄枪,组建军队。而我们安乡张玉龙团防有五六百人枪,此乃天赐良机。我们要争取张玉龙、改编团防队,成为我们党掌握的力量。”陶季玉首先托出自己想法。

“我县团防,在北洋军阀时期,直接勾结驻军,妨碍革命。现在革命高潮中,尽管易凤祺撤换了李东升,但仍暗中秋波豪劣。张玉龙乃汉留土匪出身,曾是盘踞县北、石首西、公安南一带的匪首,尽管目前被易凤祺全部收编,也帮助我们做过一些事,但这厮惯于见风使舵、投机钻营,因此,我们要慎重改造。”工运部长刘绍锋(1902-1927,刘绍蓉、刘也器,生前为湖南全省总工会组织部长)建议。

年初,樊学赐联合公安二、三、四、五区农民自卫队与澧县邹资生自卫队及农民协会会员近千人,在公安、澧县、安乡三县交界的瓦窑河集中,分三路偷袭张玉龙盘踞的老巢——位于松滋东河与松滋中河之间的澧县、安乡各辖一半的焦泗圻。张玉龙趁黑夜,泅焦泗水逃命。然后,收拾残部,南移县中梅家洲、书院洲一带。

“张玉龙是想方设法扩充自己武力、达到升官发财之目的,他无意为共产党之革命事业奋斗。”宣传委员林承恩发言,“目前,我们要争取张玉龙的话,还是先接近他、帮助他、教育他,对他的团防队,我们应先派同志进去,做一些工作,先训练、教育、策动,条件成熟后,再改编。”

“我看可以先改编,后训练,只要我们争取了张玉龙,我们就掌握了领导权。”陶季玉主张,“对张玉龙,我的意见是先让他入党,然后教育他,用党纪约束他……”

“我主张先教育观察,最好是暂不吸收他入党,稍缓再说。”林承恩,1905年生于安乡城中乡,1922年与邓必开入国立北京工业大学学习,1924年加入共产党,主编《安乡少年》,积极投身学运,1927年初奉命回乡。

“要巩固农民组织,必须发展武装,才能真正站住脚跟。”农运部长陈锡周说,目前,蒋介石手握重兵,捣毁江西赣州总工会,残忍杀害总工会委员长陈赞贤,制造赣州惨案,以此公然叫板国民党左派与共产党。我们必须争取一切可能的力量,张玉龙团防不为我用,必为我患。”

组织部长熊珊、妇运部长刘正俗提醒:“即使能为我用,亦须密切注意其动向,防止其突然反水,破坏革命。”

县部委书记陶季玉坚持己见:“尽管张玉龙以前是土匪,但是现在是国民县政府掌握的团防武装。既然是国共合作,我们共产党就应该和他合作。如果你们怕事,由我承担,我去做争取他的改编工作吧。”

第二天,县党部与县部委召开联席会议,传达常德党务整顿会议精神。

依据《湖南农民自卫军组织大纲》,安乡县农民纠察队改名为安乡县农民自卫军,何之逊任总指挥兼直属大队队长,陈锡周担任党代表,统领全县各区、乡农民自卫大队、中队;决定加紧扩充农民自卫军和工人纠察队,从匪徒或散兵游勇或团防手中缴获或接收枪支,武装农军。不久,全县农军超过一万,枪支百余;同时,扩大工人纠察队,由刘绍锋、丰其枝部署训练。

依据《湘西党务计划决议案》《反对叛党的蒋介石决议案》《关于湘西问题决议案》,决定在县城举行规模盛大的纪念孙中山总理逝世两周年大会、成立商民协会等团体。

3月12日,县党部、县部委、县总工会筹备处、县农协会、商民协会筹备处、女界联合会、儿童团、教育局等二十余团体代表与各区乡农民、工人会员五万多人,在县城举行纪念孙中山大会。

安乡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执行委员周伯瑶主持会议,县党部宣传部长罗念冰报告孙中山总理革命历史及其光辉业绩,县部委组织委员熊珊、县农协执行委员张旦、县总工会筹备处彭肇宗、女界联合会曾凤衢、儿童团谭修鼎、商民协会筹备处张永懋等十余人发表演讲,揭露蒋介石违背孙中山总理之政策,号召工农联合起来,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铲除土豪劣绅,实行民主政权。

陈锡周激情演说:“我们要沿着总理尚未完成的事业继续努力,庶民团结起来,打倒不合理的封建制度,为建立一个美好的社会共同奋斗!”接着,他振臂高呼“总理精神不死”“拥护三民主义”“巩固党的政权”“拥护工农政策”“铲除封建势力”之口号,全场挥臂共鸣!

时,澧县渡口农民协会将畏罪逃匿的安乡县城豪绅刘精吾捕获,押解安乡。

会后,与会人员高呼“拥护工农政权”“拥护总理三民政策”“打倒军阀”之口号,押着刘精吾,环县城游行。

县党部与县公署于3月16日组织县总工会、县农协会、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等团体代表,成立“湖南人民慰劳革命兵士委员会安乡县分会”,选举罗念冰、彭肇宗、周裕岳为常务委员,熊珊为秘书处主任,樊哲焕为宣传部主任,易凤祺为募捐部主任,周伯瑶为保管部主任,负责办理慰劳北伐军三十五军驻安乡将士事宜。

接着,成立“安乡青年社”,由丰其枝担任社长,陈泽美、周家楷、熊良材、云世玉、朱汉卿、李贤贵为执行委员。

十日后,安乡县商民协会第一次代表会在县城开幕,六十名商民代表与会,会期三天。湘西党务专员办公厅、县农协、县党部、儿童团代表熊珊、张鹤楼、罗念冰、丰其枝等人分别到会演讲。会议选举张永懋、周日庠为正、副委员长。是时,全县已成立分会十五个,会员两千八百多名。

4月初,张玉龙被陶季玉介绍加入共产党,其所属五个中队,近六百人枪,全部改编为工人纠察队。这样,工人纠察队扩至千余人,六百余枪支,由张玉龙、丰其枝为正、副队长,陶季玉兼党代表。

4月10日,张玉龙、丰其枝工人纠察队一千余人,佩戴“中国工人纠察队”红色袖章,持钢枪、梭镖,与佩戴“中国农民自卫军”的何之逊、陈锡周农民自卫军,背鸟枪,操梭镖、大刀或齐眉杆,在天主教堂四周,列队值岗,护卫安乡县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开幕。

大会由县党部与县部委共同策划,负责宣传的罗念冰与林承恩共同主持。

张鹤楼、周裕岳、陈锡周、何养菊、陶季玉、张旦、聂宏章、樊哲焕等农民协会执行委员率各区乡代表,总工会筹备处刘绍锋、彭肇宗、鲁子亮等与药业工会委员长陈云轩、焦圻工会委员长莫月秋各率代表与会;而箩业工会委员长宋秋阶率领的船民、搬运工代表数最多。其中王泽兰、王英华、易希道、曾惠珍、杨德喜、侯金珍等女代表新式打扮,特别亮眼。

女界联合会曾凤衢、何养菊,商民协会张永懋、周日庠,安乡青年社周家楷、陈泽美,县民会议罗文瑜,县公署易凤祺等人特邀列席会议。

共四百余代表聆听湖南全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安乡县代表张鹤楼介绍省工农代表大会,陶季玉、罗贻銮传达湘西北各县市党务整顿会议精神。

次日,党部干事周恒伟、教育局长何养苞与校长罗文瑜、教导主任林承恩组织学校教师,为代表们在中山公学举行茶点会,提灯晚会,各团体都来庆贺。

在此之前,县党部改革旧教育,提倡新文化,成立以何养苞为局长的新的教育局,将全县仅县城一所高等小学校扩为中山公学,内设农村师范、初中、小学三部,聘国民党员罗文瑜为校长,林承恩为教务主任。

同时,在全县封私塾,兴小学,提倡学习并使用白话文。

全县教学以三民主义、北伐、揭露土豪劣绅、贪官污吏之罪恶,阐述工农掌权、妇女解放之道理,代替《四书》《五经》《三字经》,以此提高民众素质。

并成立以林承恩为主席的安乡县小学教师考试委员会,号召并督促教师自学深造,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全县小学教师必须参加考试,合格者方可教学。

第三天,五总操坪。红旗猎猎,钢枪锃锃,人头攒动,口号声震。

安乡县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在工人纠察队与农民自卫军护卫下,继续举行。附近城乡之民纷至沓来观看。

因陶季玉之邀,而王基永与廖如愿诸人正在处理驻军叶琪师岗市抢劫案,故湘西党务专员办公厅派出秘书许和钧,共产党常德地委委托特派员蔡协民,作为代表出席会议。

许和钧宣介湖南省政府公布的国民党省党部制订的《湖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和《湖南省惩治贪官污吏暂行条例》,全场欢声雷动,不约而同高喊“枪毙张周丞”。

蔡协民宣读湖南区委发布的《关于如何实现乡村民主政权的通告》,肯定农民争取政权的合理性,号召农民建立乡村联合战线的民主政治。

4月13日,县城五总操坪,应代表们强烈要求,安乡县铲除土豪劣绅委员会何养苞、陶季玉、熊珊、周伯瑶、罗贻銮诸执行委员在此召开审判大会,公审县议会原议长张周丞。

观者如堵的会场被此起彼伏的“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张耀南!“铲除贪官污吏!”的口号声笼罩。

王泽兰带领保堤庙妇女、儿童、部分会员,早早赶赴县城,振臂高呼:“打倒恶霸张周丞!”

当何之逊、陈锡周农民自卫军将张周丞押上审判台时,县长易凤祺受张氏兄弟张耀田之托,出面讨保:“缓期三天。”

刘绍锋一口回绝,教民众唱起歌来:“富人饱,穷人饿,穷人生活真难过,富人少,穷人多,穷人觉悟学苏俄,苏俄穷人解放了。丰衣足食无折磨。”这首歌至今还在南华安一带流传。

刘绍锋,光绪二十八年生于安乡县羌口乡一秀才之家,幼年时因病一目失明,但天性聪慧,为人慷慨豪爽、好周济穷人,1923年在长沙读书参与反帝运动,前年在北京郁文大学加入共产党,去年夏受共产党湖南区委派遣回乡。

王泽兰怒吼:“连县长一起枪毙!”台下应声一片。

易凤祺吓破了胆,大汗淋淋,不敢多言。

委员长何养苞当场宣读张周丞欺压百姓、鱼肉人民之种种罪行,判处死刑,当场枪毙。

此盛事《湖南民报》于4月19日以《安乡枪决土豪劣绅》为题予以报道。

不表当天下午及第二天,工农代表分别召开会议;工人代表分会宣布成立安乡县总工会执行委员会,推举刘绍锋、陶季玉任正、副委员长,彭肇宗、丰其枝、鲁子亮、刘桂林、宋秋阶等七人为执行委员,其中何养菊为妇女委员,丰其枝任秘书;总工会在县城南正街城隍庙办公。

陶季玉、林承恩邀请许和钧、蔡协民到中山公学给师生们讲课,启发教职员工办好革命学校,引导学生多学革命知识。

安乡第一豪张周丞被处决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县各个角落,人们奔走相告,各区乡迅速掀起惩治土豪劣绅、贪官污吏高潮。

徐德保、刘绍洲,谈玉成、张文斗、施梯山、樊纯朗、余老五、雷八丘等十一名豪绅被公审处决,被斗争的土豪劣绅四十四名,没收光洋七千四百元,稻谷一万四千二百石,蚕豆三万多斤,肥猪十多头。

批斗会刀枪林立,红旗招展,锣鼓喧天,老少簇拥围观,大会不完,队伍不散;会后游行示威,镰斧红旗和犁头红旗在前引导,口号彼落此起,直冲云霄。

同时,掀起捕杀土匪运动。夹洲区收缴土匪左云武等部步枪七支;县中西台尾农民协会打死土匪雷正炳、王老三,县南永大区农协会枪毙惯匪余秋舫、刘超英、陈友明。县北焦泗区拿获巨匪任克武、田家发等。自此,盗匪敛迹,夜不闭户,乡民遂安。

自陶季玉收编张玉龙团防后,一些区乡农民协会开始接管或者改编团防队,官垱区农民协会收缴团防分局原局长张文才部属王月香步枪二十多支,部分协会从散兵游勇手中缴获或接收枪支,武装农民自卫军。

话说县城公审张周丞大会一结束,县农协会惊闻县北梅景区梅景窖土豪枪杀农协会委员郭绪山等人恶讯,周裕岳、陈锡周、何之逊飞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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