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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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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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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六十五章 赵敦立 联袂崔炎章 李家宝 借兵灭惯匪

潜江土匪向来骚扰无常,不仅明目张胆地抄抢钱财,而且“抓疙瘩(捉小孩)”“抬土地(提老人)”“捉丁丁(抢少女)”勒索,稍有怠慢者,即遭“触香”“压腿”之酷刑,轻则残废,重则致死。张截港支部、区党部与农民协会痛剿土匪,以解民众之苦。

区协会抓得惯匪巴东里一伙,押着游乡示众,然后斩杀,以儆效尤。

1927年5月中,杨森挥师第二次出川,第三纵队何金鳌、白驹、吴行光三个师由荆门过汉水,进入京山县南、潜北,直扑天门、沔北、汉川,继而张联陞、于学忠联军前锋南下潜江。

潜北成为两路逆军骚扰重灾区,民众恨之入骨,当程潜指挥的西征军攻入潜北时,民众无不倾尽支援。

6月13日,西征军张国威师渡过汉水,挺进潜江城。

汉江之南东荆河河东潘家湾、李家坊、潘家祠一带协会委员长潘得举与十四岁的儿子潘炳扬带领会员们持梭镖、马刀,随军攻打县城。

潘得举家境贫寒,打猎谋生,潘炳扬自小随父练就飞马耍枪的高超本领,两年前就随父打土匪、斗豪绅,成为年龄最小的会员。

汉江之南东荆河河西带河口至黄家场一线,国民党区党部赵敦立、隗作柱,共产党双土地支部书记熊安贵,区农民协会委员长李生孝与隗作山、隗作梅、隗淑梅、刘明香、刘天祥、龚顺潮、彭继川、邓志泰(邓志态)等人带领民众,接应、向导革命军第八军第一师向南进军,袭击川军。

那赵敦立、隗作柱是表兄弟,赵敦立出生于宣王河之东赵河子,隗作柱(1904-1932,后任中共潜江县委副书记等职)出生于黄家场一富商之家,两家相距十余里路程。

隗作柱居长,有一弟隗作梅、两妹,父亲隗生南开棉花行;伯父隗达夫乃晚清秀才,思想开明、学识渊博,以塾师为业,娶妻多年无子女,以隗作柱为嗣。隗作柱在梁海成私塾启蒙,十三岁时,就读于隗士贞私塾。二十岁时,继承伯父之业,成为年轻教书先生。

看官,隗作柱出生富贵之家,长于书香门庭,缘何也成为贫苦之民的带头人呢?经《四书》《五经》儒家思想熏陶,隗作柱极其厌恶竞逐荣势、依靠权豪之嘴脸,同情饱受欺凌之民,所以,说话办事、处处向着穷人;尤其对家庭贫寒求学者常施援手,资助贫寒的隗士振等人重返学堂。

1925年春,赵敦立在国立武昌商科大学由武昌地方执行委员会委员许鸿(1897-1994,许凌青、许只隆、许中山,后任广东省人民政府民政厅长等职)介绍加入共产党。1926年暑期,赵敦立以省农民协会特派员身份回乡,与隗作柱、隗作梅兄弟畅谈,将有胆有识、愤世嫉俗的隗作柱纳入共产党内。

隗作柱遂以塾馆为宣传革命的阵地,激励学生革新社会;以教书作掩护,在黄家场一带,走村串户,秘密串连穷苦之人,启发他们认识受压迫、受剥削的根源,建立农民协会。

而黄家场一带共产党的活动始于1926年初,沔阳县坡段场小组组长、坡段场农民协会委员长胡幼松来此秘密活动,结识崔记药铺年轻掌柜、潜西医学协会会长崔炎章(1901-1932,崔素章、崔树德,后任中共荆南特区委员会书记等职),两人一见如故,使崔记药铺成为唤醒民众的据点。

崔炎章出生于黄家场之西的崔家台一中医世家,其父崔开甲一生行医,济贫扶困,深深熏陶崔炎章。1909年,八岁的崔炎章开始私塾,十三岁时入宣王河之东李克山学馆就学。一次,李先生讲英国人用鸦片和大炮轰开了中国大门,不仅清王朝丧权辱国,而且鸦片毒害人民。崔炎章忍不住问:“既然鸦片烟不好,那先生还吸它做甚?”从此,李克山再未抽鸦片烟。

1915年,十四岁的崔炎章转张截港后,进县城求学。眼花缭乱、弱肉强食的复杂的社会使他痛心疾首,既然从课堂找不到改变现实的办法,不如为民众办一点实事。于是,血气方刚的崔炎章愤然罢学回家,随父行医,潜心医道。

1925年7月,崔炎章集祖上医道之大成,编成《汤头歌》,被潜西医学界同行推为医学协会会长,未几,喜得贵子崔鄂。

胡幼松的造访使崔炎章如遇清泉,崔炎章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宣传共产主义。从此,一些神色匆忙的“求医者”出入崔记药铺,而年轻的郎中“出诊”也更勤快了。

1926年夏,崔炎章在崔记药铺的斧头镰刀旗下,举手宣誓,决心以斧头劈开新世界,以镰刀割断旧乾坤。胡幼松指示他承担潜西与沔西的联络任务,时称秘密交通员。

崔炎章则弃医就塾,以教书为名,传播共产主义,将年近十八岁的大龄学生袁家生、刘天举、刘天祥、隗德祥等物色为宣传发动对象。

崔记塾馆与隗作柱私塾相距不到十里,秘密建立农民协会的赵敦立使他们紧紧联系起来。入秋,赵敦立建立金家沟、文岭等地农民协会后,与隗作柱、崔炎章又在范新场、王家场、刘家场、双土地等地成立协会。

9月26日,旧历八月二十日,在北伐军占领汉口、汉阳的凯歌声中,黄家场区农民协会在下观庙宣告成立。

推举李生孝担任委员长,隗作柱、熊安贵、崔炎章、隗淑梅等委员。

数千农民手持大刀、长矛,聚集在街北的戏楼子前,举行成立大会。

县党部常委胡尚志率李家宝、李家煦、刘鹤龄、江国雄等党部委员与潜江县农民协会促成委员会委员出席成立大会。

省农协会特派员赵敦立授旗。

隗作柱、袁家生、崔炎章带领隗作山、隗作梅、刘明香、刘天祥一班会员将土豪谢菊帮、惯匪帅水保、里长帅天秀三恶押上高台批斗。

全场农友跟着崔炎章高喊:“以前做牛马,现在要做人!”“一切权力归农会!”

随后,会旗开道,会员们押着三恶示威游行,数千民众背大刀、持长矛,一路高呼:“穷人组织起来,打倒土豪劣绅!”

至汉江草滩,斩杀谢菊帮、帅水保、帅天秀三恶,汉水随之欢呼。

赵敦立又西进蚌湖一带,成立由李正福、邹行支等人负责的农民协会后,和解散学堂的崔炎章南下潜西南之浩子口、后湖、马家场一带,开展农民运动。

时,省党部特派员丁荣厅在潜西浩子口谢帮昌家开设学堂,宣传革命。

崔炎章在后湖淤洲以行医为掩护,从病理宣讲革命道理:“人面瘦黄是表,肝胆虚弱是实,就像我们穷人为什么会苦呢?年年种棉种粮却衣不遮体,食难糊口,这都是土豪劣绅坑害的,肝胆虚弱的问题解决了,人就不再面黄肌瘦了,穷人把土豪劣绅打倒了,就不会再挨饿受苦了……”

天新场贫农王顺西听了崔炎章的病理讲解,一下子被吸住,将崔炎章邀至家中住下,专门聆听。其兄王顺和从湖南岳阳县求学回乡,开办新式学堂;另有双国文、双国武兄弟从省城学成归来,接手其父双旭堂的双氏学堂:为遐迩闻名之塾馆。

崔炎章闻知,借行医之机,走访三位年轻的教书先生。

双国文生于1895年,双国武出生于1900年,其父号家迟,人称“家迟先生”,置有五十多亩田地和四合院。然而一个亡命之徒扮做乞丐,持剃头刀自杀在双氏门前,幕后指使者跑到县衙告状,串通衙门,有意使双家倾家荡产。

双旭堂想方设法,遂让很有抱负的国文、国武兄弟外出求学。

双国文、双国武与王顺和皆愤世疾邪,卓尔不群,成为崔炎章发展对象。

1927年2月,双氏兄弟与王顺和三位私塾先生,由崔炎章介绍,加入共产党。王顺和非常感慨:“我们四人都是教书匠,三年教一个学生领悟不了一部《春秋》,老崔一个月却使我们三人明确了人生奋斗的目标。”

他们私塾的杨其宏、王新法等一批青年学子开始走向革命。

这时,赵敦立在史家湖之南的保安闸,介绍袁家生加入共产党。

话说省党部特派员丁荣厅来浩子口时,通过鞭铺老板郭友贞介绍,来到谢家窑,认识忠厚老实、勤劳节俭的窑匠师傅谢帮昌,谢帮昌有子谢从礼,年方十六,私塾八年,勤学好问,颇有造就。拼死拼活烧窑做砖的谢帮昌极想谢从礼出人头地,遂邀丁荣厅在家设馆,教育其子。

丁荣厅见谢从礼聪敏好学,遂暗地里给他传授解救穷苦民众的革命道理,谢从礼心领神会,成为丁老师得力助手。为掩人耳目,防止浩子口李东山团防队抓捕,丁荣厅剃光头,白天教书,晚上由谢从礼向导,走村串户,点燃革命火种。

2月底,经赵敦立、丁荣厅、崔炎章推荐,县党部派遣谢从礼、双国文、双国武等人赴武昌,参加将于3月7日开班的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

开春的后湖,抽芯发绿的湖草使淤洲一派生机盎然,而奔走在田间、茅舍、湖畔、船头的崔炎章成为最吸引贫苦农民的医生。

崔炎章与王顺和从后湖周边各村私塾先生中,将张万银、徐振柏等人物色为革命骨干,以私塾为阵地,改用教材,宣讲《国父孙文》《三民主义问答》,向农民灌输进步思想。

进入5月,崔炎章将王顺和、张万银、徐振柏等人合组共产党后湖组。与此同时,赵敦立、袁家生在史家湖之东的管家桥一带,成立农民协会,将吴孝大、郑明礼、管义福、杨明贞、袁远林、周明礼等十一人组成共产党支部,由袁家生担任书记,管理后湖小组;接着,赵敦立在蚌湖街成立由李正福(《中共湖北省组织史资料》:朱正富)担任书记的共产党支部,有成员邹行支、陈邦和等二十七人;5月下旬,赵敦立至史家湖之东北的双土地,成立由熊安贵担任书记的共产党支部,有成员李生孝、隗作柱、周希折、杨士银等九人。

潜江汉水之南的这三个共产党支部隶属湖北省执行委员会领导。

杨森川军再次东入潜江,共产党支部、农民协会陷入隐蔽。

6月,革命军西征,第八军第一师一部在黄家场区党部赵敦立、隗作柱,共产党双土地支部书记熊安贵,区农民协会委员长李生孝指挥的民众接应下,与东荆河河东一部包围县城。

是时,鲁涤平第二军沿天门、沔阳之交的通顺河,追击川军向成杰师、包晓岚部。

共青团天门县部委员会正、副书记姚普生、李鸿儒与曾凡南、李云鹤等共产党员偷渡汉江,与县南封口、横口、珠玑、渔泛四个区党部罗辛丑、左本义、别道振、潘洋龙鼓动委员、会员刘公焕、李赤红、何贺海、别行标、杨均香、朱万炳、朱耀福、童孝贵、胡学清、彭中玉……配合第二军追击川兵,川兵在珠玑区毛家嘴(毛嘴)陷入包围。

毛家嘴童记商号为天门县南巨富,其二十余房屋经营的铺、坊、店、庄,被川兵洗劫得满街狼藉。

陷入毛家嘴的川兵几乎被全歼。

毛嘴在江汉一带发音“猫嘴”,于是至今流传:川老鼠入毛嘴,怎么不送命呢?自是死路一条。

鲁涤平第二军一直追川兵残部入潜江县境。

天门县黑流区党部、人称“李鲁班”的李传炳带领张先梅、何修仁、何修来、张青训(张清训)、黄上珍鼓动南黑流渡、狮子桥、阴阳湾、托盘湾、陈李台诸地农民协会会员捉拿溃散川兵、收缴武器。

东荆河之东的潜江县竹根滩区党部、区农协程家同、潘扬儿、何春茂、潘德坤一班人早已号召党员、会员投入支援西征军行列之中。

位于县城之东的三江口一带,深受兵患,二十一岁的区分部常务委员周开成(1906-1994,周涤洲、周鼎,后为国军第八军少将军长、全国政协委员等)出生于通顺河东的排石头一殷实的耕读之家,其父周虎成以私塾为业,渐渐置得良田二十余亩,在县城东门口开有“谦和泰”商行。周开成八岁时在其父的私塾四书五经,十二岁入县城小学堂,毕业后即回家耕种,今年初加入国民党,发动群众成立农民协会,和蒋绪贤等人带领会员们将地主的土地分给贫雇农耕种,报请县党部批准,公开处决地霸赵光卅,震惊县东。

而蒋绪贤1898年生于通顺河西彭家洲,早年丧父,给地主当放牛娃、做长工,和母亲相依为命度日。1918年大水,蒋绪贤又被地主驱赶出门,他只得整日泡在水里摸鱼捉虾。然而,其母饿着肚子,离开了人世。

县党部常委胡学浩、组织部长刘梦庚、区分部常委周开成来彭家洲开启农民运动,蒋绪贤率先响应,组织乡民斗争土豪乡绅,将勾结川军的地头蛇关明榜、蒋明山、张家玉斩首示众。

西征军乘胜追击,周开成区分部、蒋绪贤农民协会号召会员、妇女联合会、儿童团纷纷响应,找来船只、木排,让国民革命军渡河过塘,痛击川军,一路扑向县城。

1927年6月13日,当张国威师与第二军前锋合围潜江县城时,杨森与郭汝栋等人早已弃城而逃。川军扔下八门大炮,四十多挺机枪和许多抢劫而来的物质。

心急的高贤德、王文渭等人给第二军向导,向西追击川军。

张国威师一部驻防县城。

是时,武汉国民政府北伐军已由河南陆续返回湖北,西征军遂全力追剿川军。

潜西崔炎章、袁家生、王顺和、张万银等周家矶区党部、管家桥支部与李正福、邹行支、陈邦和等蚌湖街支部一班人发动民众,不遗余力地支援国民革命军追剿杨森叛军;或者腾让住房、搭建床铺,或者烧茶送饭、争抬担架,或者护理伤病员、搬运枪支弹药,有的国共党员、农民协会会员与西征军协同作战,冒着生命危险,充当侦探、向导。

西征军第八军吴尚、李云杰第二、三师与中央独立师第一团经沔西,追击王正鋆、王文隽两师残部。

是时,共产党沔阳县委委员、国民党县党部工人部长胡幼松等人已经从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返乡,立即与剅河区杨海东、雷桂花、杨源桂、王显青、徐记善、金辑伍,坡段场区唐良杰、廖林基、张光福,拖船埠余光香、孙光远、周忠汉、周仲健、方光顺一班人号召民众全力支援西征军。

吴尚、李云杰师一路向西猛追,进入江陵县,中央独立师第一团向北攻入荆门县南。

1927年6月14日,川军主力溃出潜江县境。

潜江县城,军民联欢会。

1927年6月14日的潜江城一派节日气氛,大街小巷满布“打倒蒋介石”“打倒军阀”“欢迎国民革命军”标语,沿街居民燃放鞭炮,欢迎西征军,抢着给战士们让房、搭铺,忙着烧茶、送饭……

潜江县公署、国民党县党部、县农民协会、农民自卫军指挥部李家宝、刘梦庚、郭桐城、丁以德、陈家谟、胡香兰、张筱绪、陈九陔、刘世藻、郭廷甲一班人在潜江县城举办军民联欢大会。

潜江县长张浩、第八军一师政治部主任李亚农、二师政治部主任王文海、第二军政治部谢科长、县党部常务委员胡学浩组成军民联欢大会主席团。

县农民协会委员长李家宝主持大会。

共产党长沙市原市委书记李亚农在马日事变后,调派第八军一师,担任政治部主任:“潜江民众对我革命军有相当的认识,供给一切,不遗余力,是为军民合作之真谛……”

潜江城其实已经没有城墙了。元世祖忽必烈时代,因水患,县治从安远镇迁至斗堤,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元朝建,明朝兴,清朝毁,迄今七百余年。

斗堤县城原以土垒墙,名“田舍城”,有四座城门。

进入明朝嘉靖年间,广东南海人黄学准做知县,为土城重修四门,并改名:东“汉滨”,南“迎薰”,西“郢郊”,北“望洋”。万历年间,江苏昆山进士朱熙洽知县潜江,扩建县城为砖城,同时修建东、西、南、北、西北五座巍峨的城楼,又在东北门和东南门修水门两座“百川环注”和“三楚周行”,潜江城始具规模。

清朝初年,城内街巷纵横,繁华一时。

清朝康熙年间开始,潜江城在与河伯争土中不断被侵蚀。西滨犸猖湖的县城被芦洑河绕城东至城南,连年溃堤,河水涌入整个潜江城,城墙倒,城楼圮;其后水患频频,砖城再毁;至清末民初,城垣颓圮,仅剩几座城门而已,街市日衰。

1925年5月,潜江旅省学生同乡会中的共产党员李家宝、张学武、何执中、胡尚志、刘鹤龄、赵敦立等人发起成立“潜江青年协进会”。

6月初,李家宝、赵敦立、刘鹤龄、胡尚志、李子青、郭廷甲、高贤德、王文渭等人返潜江扩充组织;共青团武昌地方执行委员会组织委员张学武在发展共青团员同时,与李家宝诸人一道,不久在县城成立“潜江县沪汉案后援会”,深入城乡宣讲上海“五卅”、汉口“六一一”惨案,揭露英、日帝国主义枪杀中国工人、学生之罪行。

一时,言之者肝肠俱裂,听之者血泪交流,即便三尺童子亦皆振臂奋呼“誓不与英日同生”,后援会电请省公署与英、日交涉:“如果交涉无效,即以兵戎相见,潜邑三十万人民亦当斩木揭竿,愿做后盾,宁捐躯以报国,勿忘辱以偷生。”

7月中,天门县人金仁铭接替江苏崇明人施鼎元,就任潜江县知事。

7月26日,潜江青年协进会在县城召开第二次全体会员大会,讨论通过《关于组织农民协会决议案》和《反对军事招待费决议案》;大会选举由李家宝、张学武、胡尚志、刘鹤龄、赵敦立等八名委员组成的潜江县农民协会促成委员会,推举李家宝担任会长,动员会员广泛发动农民,开展反帝反封建运动;大会决定以援助农民抗缴军事招待费为突破口,进一步发动农民参加反帝反封建运动。

会后,李家宝农民协会促成委员会与青年协进会举行援助沪、汉案大游行,散发传单千余份,使民众晓得世界有一个平民国家——苏维埃俄罗斯;宣传共产党主张:“要使中国解放,必须打倒帝国主义,要打倒帝国主义,军阀靠不住,神法也靠不住,所可靠的是自己的团结——农民和农民的大团结,农民和全国工人、商人、学生、士兵等被压迫民众的大团结,与全世界弱小民族及无产阶级的大团结。”

次日开始,青年协进会同外交后援会在县城各商店查处洋货,深明大义的商人主动接受检查,有十多家商店张贴本号主张:“自今日起誓不再进英、日货!”“与英、日经济绝交!”“打倒帝国主义!”。

会员们从县城到各乡,纷纷成立县民沪、汉案外交后援会及其分会,掀起查禁洋货、抗缴北洋军驻扎招待费的反帝反军阀运动。

张学武、高贤德、王文渭、严中武等人返回汉江北,张贴标语,举行游行示威。张学武和张学玉、王植德等人在汉水边的泗港塘小集市,查禁洋货,哈德门等洋烟绝迹,其他洋货也在抵制之列。

高贤德、王文渭则在张截港,带领朱显榜、朱显辉、周超浩、沈凡成、张霞林等人,公开焚毁哈德门香烟三箱。自五卅惨案发生后,英、美烟草公司将各种宣传品寄给所属各分售处,一边粉饰自己对中国人友好,一边诱骗商人继续为其服务,约定每卖出一箱洋烟,加赏五元。后援会浸入张截港后,商人们接受查处,交出洋烟焚烧。

9月,返回省城学生中的共产党员李家宝、张学武、胡尚志、赵敦立、刘鹤龄、高贤德、王文渭、严中武等人秘密筹建国民党潜江县党部。

寒假时,共青团武汉地委书记黄镜、组织部长李子芬指定反基督教运动委员会书记张学武与监利季人中、沔阳艾学五、咸宁刘植五、天门彭正浩、京山袁传鉴、钟祥周恩熙、竹溪何立人……为各县通信员,趁回乡之便,在寒假期内成立特别支部。

1926年秋,驻潜江的吴佩孚之中央陆军第一混成旅一部北撤,北伐军第八军谢逵先遣队进驻潜江县城。李家宝与胡尚志、刘鹤龄等人回县,准备公开组建国民党潜江县党部,遂委派毕公乡杨家垴塾师李国墀与谢逵接洽。李国墀曾以学生资格追随其舅表兄参加革命,讨伐袁世凯,因而认识靖国军团长谢逵。

李国墀遂入东门文昌宫驻地,拜会谢逵。谢逵云:“好啊,非常欢迎,党部党军,相互进行,以促进政治。”

县党部与农民协会促成委员会成员分赴各乡,开展农民运动,至10月,总口、周家矶、蚌湖、长垴渊、张截港、黄家场、杨家场、竹根滩等区乡农民协会成立,正当潜江县农民协会促成委员会与县党部筹备成立全县农民协会之际,川军杨森与吴佩孚之卢金山部十万人马组建“川鄂联军”,东下天门、潜江、沔阳等县境,逼近汉阳。

12月,北伐军鄂西指挥何键率部西进,击退“川鄂联军”,十五军刘佐龙部驻县,县知事金仁铭离任。湖北省政务委员会委派张樵松回潜江,接任县长。

李家宝与胡尚志、张学武诸人号召各区乡农民协会及自卫队纷纷投入驱赶北军、川军的战斗,帮革命军烧水做饭、运送弹药、护抬伤员诸事。

潜江县城收复后,县党部将潜江县农协促成委员会改为潜江县农民协会筹备委员会,由李家宝、张学武、赵敦立、谢邦财等人负责,李家宝担任委员长。

1927年元月,农历腊月,由共产党员胡学浩、李家宝、刘梦庚、郭桐城、张式训为主组建的国民党潜江县执行委员会正式成立。由此,潜江县革命运动逐步展开。县党部、县农协发动各区乡协会公开处决劣绅、土匪,捣毁鸦片烟馆,打击迷信活动。

潜江城丁卯兔年的春节,注定是前所未有的气象。

县农民协会筹委会委员长李家宝与县党部组织部长刘梦庚、宣传部长丁以德、青年部长郭桐城、特派员张式训、共青团潜江特支书记张学武等人带领县城所在的沱埠垸谢邦财担任委员长的协会周文棋、周文林、肖观文、曾启祥一大批会员,查封鸦片烟馆、打击哄抬物价之商家。

熊永华、余忠富带领谢从甲、刘沙弥、胡前烈、黄在金、万道斌、张治柏、熊金元一班儿童团员臂戴红袖标,肩扛红缨枪,为农民协会站岗放哨。

县党部妇女部长胡香兰与杜丽华、胡荃生、李远秀等女青年在县城街巷集会、登台演说,自编自演新戏,宣传男女平等,动员女人们放足、剪发,禁止童养媳,掀起一股革命新风:不仅平常足不出户的妇女们争相围观,驻足倾听;就连口口声声“伤风败俗”的老爷们也耐不住偷偷探听。

儿童团与妇女们游行聚会,竞唱《男儿第一志气高》与《妇女歌》,县党部与农民协会亦忍不住高歌《少年先锋》。

元宵节后,湖北省政务委员会委派张浩来潜江,接替张樵松任县长。

县党部推荐秘书李国墀前往武昌,参加省党部党务干部学校学习,但李国墀因相依为命的祖母力阻,改派田益三赴武昌,李国墀回竹根滩区党部,担任第二区分部常委。

2月下旬,竹根滩区党部、区农民协会派遣会员程家清(程家亲)入县城禀报:“杨林洲、黑流渡惯匪袭掠竹根滩乡村,明目张胆抄抢钱财,还捉小孩、抢少女,绑票勒索。”

胡学浩召集县党部商议对策,请驻军协助剿匪。时,张学武与张式训已经前往武昌,筹备湖北全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李家宝乃请缨,径入十五军刘鼎甲第一师驻地,请求派兵,参谋处作战科科长彭进之辄令步兵杨连随李家宝、程家清,由东门登船,北溯芦洑河,入竹根滩剿匪。

竹根滩原本是汉水冲积的沙洲、江滩,地处毕公乡北部、汉水江湾内,江北是通政乡,东接天门县黑流区,芦洑河纵贯其中,因多生芦苇、茂盛青竹而得名。

明朝初年,在离县城十五余里路程的芦洑河畔渡口,开始兴市,至清朝末年,形成临河集市,曰“竹根滩”。与此同时,江滩上杨林洲、沙街、八户台、五支角、沙窝等村落形成;成为匪首李万炳、刘友章窝巢、打劫之地;而天门县西、汉水两岸黑流渡码头业已形成,为匪类出没之所。

李家宝领步兵杨连登岸竹根滩,区党部、区农民协会胡金波、汤池、程家同、何春茂、潘扬儿、潘德坤一班人立即召集刘存举、彭明海、刘中扬、贺其春、贺大榜等自卫队员,引导驻军寻歼土匪。

那匪首李万炳、刘友章闻讯而逃。李家宝遂与程家同带领自卫队抓捕勾结土匪、勒索百姓的劣绅袁四狗等,在竹根滩芦洑河洲滩公开处决。

时,沙窝农民协会会员王尚合急报:“土匪抢劫倪家湾,打伤农民四人。”

李家宝辄引步兵杨连星夜奔袭倪家湾,沙窝农民协会委员长陈先秋带领自卫队员陈先玉、王和银、王义合一队人向导士兵,包围倪家湾,捕杀匪首李万炳、刘友章,缴获土枪两支;接着,抄袭李万炳、刘友章老巢杨林洲,烧毁匪巢房屋三栋。竹根滩区匪患始除。

当李家宝返回县城时,已是3月惊蛰之后,俗话说:“过了惊蛰节,春耕不能歇。”然而潜西、潜南之民却被土匪出没骚扰,连春播种子都被抢走。

李家宝急与赵敦立等人分赴长乐乡、长安乡,组织农民自卫队打击游匪。

不表李家宝与黄家场区党部、区农民协会隗作柱、李生孝、熊安贵、隗淑梅等人领隗作山、隗作梅自卫队在会员们配合下,在王家场、吕家滩一带击毙匪首李国三等二十余土匪,缴获快枪九支、子弹五十余排。

赵敦立与胡尚志直入甘家湖、后湖,与周家矶区党部、农民协会崔炎章、袁家生、姚治文、王顺和、张万银、曹现明、李克芬、王学忠等人联合蚌湖区农民协会李正福,陈必刚、杨福同、邹行支、章志香、陈邦和清剿土匪,追击围剿土匪于钟滚垱,毙匪四人,活捉一人,缴枪三支,车子炮一架。

长垴渊农民协会李平富、陈兴榜、陈家银、刘永林等人带领会员们捉得乡绅董庞林、何金若一伙,一路游乡,南入钟滚垱,由赵敦立、崔炎章、袁家生等人主持召开农民大会,宣判处决董庞林、何金若等豪绅、土匪,一时威震潜西。

且说3月下旬,李家宝直入潜江西南,在与荆门、江陵三县之交的浩子口一带的南湾湖、董家湖、田家湖、周家湖等湖区,联络李心钱、彭绪华(中华英烈网:彭绪毕)、韩品清、熊德清、许德炳诸人,成立三岔河农民协会,将张中告、陈中良、熊先万(熊先枋)一辈青年编成自卫队,配备梭镖、长矛、鸟枪之武器,日日操演,抓捕团总曾庆禄、勾结湖匪扰民的土豪高中甫一干人游乡示众,搭台批斗,没收其财产;然后捕捉湖匪。此后,潜江土匪大为收敛。

农民部长李家宝返回县城,参加县党部紧急会议。

“4月12日,反革命的屠刀在上海工人群众头上狂舞,腥风血雨,震惊中外。潜东豪绅与土匪乘势狼狈,啸聚山林,捣毁我农民协会。”常务执行委员胡学浩神色严峻。

沔西、潜东“西霸天”刘昌骃自封为国民革命军十五军别动队第二纵队第一游击队队长后,依仗驻军势威,勒索百姓,其爪牙雷文秀三人被捕送沔阳县公署后,稍稍龟缩。

沔阳县长邓鼎臣、潜江县长张浩,因刘昌骃有十五军招牌,面对民众状告,投鼠忌器,不敢轻言收监刘昌骃。

刘昌骃风闻上海政变,为之一振,与张仲芳、万子才、甘筱阑、张兴杰、关玉堂、张俊德、苏少波等乡绅结成“亲爱会”,招募民兵,没收堤款,放加月息,硬卖妇女。

在潜东南与监利、沔阳之交的张家湖、大苏湖一带,巨绅赵财文、赵财武豢养的硬肚会赵余三残部以及杨金彪湖匪,与刘昌骃“亲爱会”暗通款曲,绑票勒索,偷袭拖船埠、新沟坝、许家口、中沟子、总口等农民协会。

三县共辖的拖船埠协会因为胡幼松等人指导成立,遂接受沔阳坡段场区协会领导,新沟坝协会由监利新沟嘴区协会领导。

杨金彪、赵余三、张仲芳扬言攻进潜江城。

青年部长郭桐城向大家建议:“十五军离开后,县城空虚,县公署由邝玉榜团防总队改编的自卫团,参差不齐,鱼龙混杂,不足以抵挡狂匪,当速请北伐军进县清剿。”

组织部长刘梦庚赞同:“事不宜迟,呈请省党部出面。”

农民部长李家宝担忧远水恐难救近火,提议:“得两手准备,挑选精壮农协会员,立马组建自卫军,保卫我们自己。”

监察长胡尚志亦赞同成立自卫军,自己掌握武装。

斯时,参与筹备湖北全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的张式训奉命留省,担任农协会干事;而张学武则被推选为全省农协会候补执行委员兼宣传部长。

县党部会议仍推张学武为潜江县农民自卫军指挥,令李家宝代理,赵敦立为政治指导员,从江南各区乡协会、自卫队,挑选吴廷香、熊良华、刘天举、庞明芳、张齐、何先浩、郑开法、詹远辉、关绪权、李达远(李达元)、管义法、邵正周、黄生如、龚友明、陈永华等三十余人成立自卫军县大队,编为龙云、彭明海两个分队。

4月18日,应县党部请求,省党部呈请北伐军前敌总指挥部,国民革命军李品仙第八军吴尚、晏勋甫第二师十六团一营,由陈纪良营长率部,开赴潜江。

翌日,县城东门外,文昌宫旁的高等小学操坪,县公署总务、民政、财政、建设、教育各股以及公安局,县党部、农民协会、农民自卫军指挥部、县商会、民众教育馆等十三个团体,联合召开万余人大会,欢迎革命军陈营。

胡学浩主持大会,会后,军民齐唱《国民革命歌》:“……工农学兵,工农学兵,大联合!大联合!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帝国主义,齐奋斗,齐奋斗……”

潜江县城被欢乐的游行人流穿街过巷,被“铲除土豪劣绅”“执行农工政策,严厉阶级斗争”的口号声淹没,入夜方静。

第三日,陈纪良营革命军战士由李家宝农民自卫军向导、配合,分头出击潜西南太和乡湖区,围灭杨金彪匪部。

总口、许家口、中沟子等农民协会彭清福、容进秋、容向谦、邹永洪等人带领胡学镐、莫士桂、邹寿永、熊正祥、王正谦、丰天才(丰天财)一批会员、自卫队员协同作战,击毙匪徒二十余,活捉万子才、张仲芳、甘筱阑等匪豪十余人。

时,张式训以省农民协会特派员身份回县,主持成立潜江县农民协会,传送湖北省政务委员会与省党部联合发布的《湖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和《湖北省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暂行条例》文件。

4月底,县党部、县公署、农民协会在县城关帝庙前联合数千人聚会,声讨蒋介石违背孙中山遗志,发动反革命政变,破坏国民革命之罪行。

县党部宣传部长丁以德宣读《湖北省惩治土豪劣绅暂行条例》,工商部长陈家谟宣读《湖北省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暂行条例》。

胡学浩宣告潜江县农民协会正式成立,由省特派员张式训向执行委员长李家宝授旗、颁予印信。

同时,宣告成立“潜江县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由县公署县长张浩与教育股长郭中驹、县党部胡学浩与刘梦庚、农民协会李家宝、妇女代表胡香兰、商民代表陈家谟、工人代表洪家绪等人组成审判委员会。

县党部成立财产清理委员会,由陈家谟、张筱绪、吴运镐、刘明香、牛得早等人担任委员,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保董堤董的高租、高息、乱派捐款、贪污堤款、霸湖、霸地以及侵占的庙宇、学堂、祠堂等实现清查,掌握其罪状,为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的判处提供依据,把土豪劣绅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都打下去。

1927年5月1日,潜江县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在关帝庙开审张仲芳、万子才、甘筱阑等恶霸,审判长李家宝朱笔一挥,判处张仲芳三恶死罪,由自卫军龙云分队押至芦洑河滩处斩示众,民众为之欢呼,奔走相告。

5月中,杨森挥师再次出川,进攻武汉,王正鋆、张联陞、范绍增等部接连进占潜江,捣毁县党部、县农民协会等团体,捕杀革命者,勒索抢劫,强占缴税机关。

6月14日,潜江被程潜西征军收复。

正当县党部重组城厢、竹根滩、黄家场、周家矶、莫老潭区党部时,与杨森主力部队失却联系的杨春芳师被三十五军之彭德怀营追击,溃入潜东南与江陵东部交界地带。

驻县的第八军李云杰、陈勉第三师两个主力团迅速出击。杨春芳部大乱,其张轩、谢渊如各团溃散逃命,在长江沿岸荒滩、山丛落草为寇。杨春芳只得亲信护卫队,由江陵重镇沙市抢得江轮回川。

为实现第三次出川、占领武汉之志,杨森对军队现状大为不满,开始挖空心思搞新花样;大量启用新人,大抓团长、营长的任免权,强化对团长、营长的控制,使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师长、旅长们顿有被架空之感;师长魏楷、杨春芳等人被迫离弃,欲投靠刘文辉。

杨森抢先下手,诱捕杨春芳、魏楷,以“阴谋叛变”之名,将杨春芳和旅长王丹坵处决。

范绍增、郭汝栋等人遂公开反杨,郭汝栋就任第二十军军长,以吴行光为副军长,范绍增为川鄂边防军总司令,通电讨杨,一场倒杨战争,在川东爆发,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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