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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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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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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七十一章 十四中 红紫斗芳菲 荆门城 烈风卷旌旗

胡孟平于1923年暑期后,赴武昌开学、途经县城时,出西成门、进母校,约会杜永瘦、张俊之、尉士筠、赵乾平、李廷璧、邱林、刘继汉、张葆仁、戴时瑛、许鹤龄诸人,听取荆门县学生联合会活动概况。

学生联合会于荆门城举行声援京汉铁路工人二七大罢工游行外,发起抵制日货运动,声讨日本拒绝依约归还旅顺和大连,呼吁:“废止《二十一条》,收回旅顺、大连,对日经济绝交,禁止购用日货,与日人断绝一切社交……”

胡孟平肯定学生联合会成绩后,建议创办“读书会”,让更多同学阅读《新青年》《共产党宣言》《向导》诸书籍,学习革命理论,讨论局势,探讨救国救民大计。

时,龙泉中学已改名湖北省立第十四中学。

1924年1月寒假,共产党石桥驿小组胡孟平、杨序东、孙凤洲再度聚首,以走亲访友名义,将杨序贤、王好古等人纳入小组;以“学生联合会”名义展开反帝反封建宣传。

春节之后,钟祥红庙教师王好古等人发动石桥驿、青龙庵、红庙等处学校师生数百人,举行游行示威,一路高呼“反对卖国”“抵制日货”“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经荆、钟边界的盐池庙、永盛集、罗家集、小南桥、王家集、双河口、乐乡关,回石桥驿,行程四十余里,使沿途贫民倍受鼓舞,为一时之秀。

孙凤洲与张葆仁则随胡孟平赴省城,孙凤洲起初任教于武昌一中学,不久,考入湖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张葆仁考入改名后的国立武昌师范大学……

2月下旬,省立二师校长单家燊电请由重庆还汉阳家乡奔母丧的萧楚女回校执教。

胡孟平受共产党武汉区委包惠僧、陈潭秋、董用威指派,向国立武昌师范大学请假,陪同萧楚女乘坐汉口至沙洋港的“长林号”小火轮溯汉水,来到荆门。此航线于去年由沙洋致大商号老板、沙洋商会会长陈葆生(陈宝生)集资开通。

住进县城赵乾平家里后,萧楚女与学生联合会成员座谈。

萧楚女向杜永瘦、张俊之、邱林、尉士筠、刘继汉、李廷璧、李明扬、汤化卿、李正鸣、宁继武、戴时瑛、黄冠柏、张蕴美、朱卓然、李时鲜、李时新等活跃学生宣讲国共合作形势、共产党民主革命纲领,肯定学生联合会组织的“读书会”,引导大家认清中国现状:“你们在夜晚僻静处学习《独秀文存》《中国青年》《社会史观》诸书刊,讨论局势,这是细心观察社会、大胆探索真理之始。要改变这不平等的世道,必须唤起民众,实行国民革命。只有打倒外国列强,铲除封建军阀,才能使地大物博的中国富强起来……”

杜永瘦、尉士筠、李廷璧、黄冠柏、刘继汉(1902—1936,后任红八师政治部主任等职)诸人对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封建军阀连年混战十分愤慨,同时又看到了新的生活出路,激发起学习和传播共产主义的强烈欲望。

接着,胡孟平陪同萧楚女出北门,与农民交谈,宣传革命形势和进步思想,在赵家,给赵乾平举行加入共产党宣誓仪式。

3月初,胡孟平陪同萧楚女由荆门城太山庙之襄沙车站乘坐沙市至襄阳的首发汽车,到襄阳二师教学,向学生宣讲马克思主义,推荐阅读《共产党宣言》《唯物史观》《阶级争斗》等书籍。

此公路由荆门城最大商号“永厚昌”老板刘俊山、“怡生恒”老板蔡时森、匹头店“郭泰昌”老板郭太昌联络襄阳道尹熊宾(1867-1924,熊晋阁、熊雩娄)、钟祥县知事汪翔承等人,官商合资于1919年开始修建,由陈祥阶担任襄沙汽车公司董事长、戴景山为荆门站长,四部汽车,客货两运。

胡孟平则任教于湖北省立第十中学,与杨序东、杨序贤协助萧楚女在襄阳城内“过盛发”笔墨店设置半公开书刊代销处,出售《向导》《新青年》《中国青年》《三民主义》《社会进化史》《建国大纲》《建国方略》等书刊,发展共产党组织,并到谷城、光化一带进行革命活动。

5月,驻襄阳的襄郧镇守使张联陞欲逮捕“过激党”萧楚女,萧楚女再次离开襄阳,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央执行委员会遂调萧楚女前去上海工作。

胡孟平亦返回武昌师范大学复学,杨序东入汉口《中山日报》报社编辑。杨序贤则于年底毕业回家,春节后,南下广州,据说考入“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第三期,北伐时,在叶挺独立团任排长,1926年9月,牺牲于强攻武昌城战役。

萧楚女、胡孟平向荆门县学生联合会介绍曾在襄阳作反日宣传的金化民,荆门学联立马通过武汉学生联合会主席陈定一,邀请正在武汉的朝鲜半岛女志士金化民,莅临荆门宣传民族独立。

金化民直抵荆门,与学联杜永瘦、张俊之、邱林、赵乾平接洽,在太山庙襄沙车站、文庙等处,进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宣传。

杜永瘦、文农(闻龙)、邱林、张俊之、李廷璧、尉士筠、刘继汉、戴时瑛、许鹤龄、张蕴美、黄冠柏、李时鲜、李时新分头呼唤学友们,齐聚省立十四中文明楼前,聆听金化民演讲:“鸭绿江南大好河山,而今后不复为韩之所有矣!每一念及,痛不欲生,今尚喋喋不休,作此无谓之宣传者,无他,望我中华祖国,鉴韩前车,不再蹈韩覆辙,毋复为倭奴所奴,视之奴也……”

四十岁左右的金化民女士,又名金在天、金石君,身材不高,头发略显花白,却非常精神,穿中国便服,男士长袍,极为朴素。因自小被日本殖民,只能讲日语;十六岁时,随朝鲜领选使金允植来中国游学,进天津武备学堂(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学得一口流利汉语;二十六岁开始宣传民族独立,历东亚大陆暨南洋群岛十余年。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上海成立后,金化民为争取民族独立而游走中国十三省,被捕而复脱者四五次。

“韩自清光绪二十一年为日保护,不久被灭,至今三十一年矣,此三十一年之痛史,即令异族铁石心肠闻之,无不为我韩洒一把同情泪者,况我祖国同胞乎?但求我祖国中华富强有日,则韩复兴有望,否则前途颠沛,不堪设想矣!”金化民的演说令听者感同身受;不仅年轻教师张汉千之辈极力凝听,就连当年从龙泉书院考出的最后一批贡生常宅午(常策五)、王家驹(王文伯、王文柏)等老教员也顺水推舟、移步倾听。

“日人侵略,韩人亡国。亡国奴不如丧家犬!日本侵略者在韩随意奸淫烧杀,凡是爱国者一律关在监狱,稍有反抗,就用刺刀戳,惨死的不计其数……中韩在地理上之关系,势若唇齿;历史上之关系,情若手足。韩人今所望者,惟中华祖国……”金化民告诫同学们要拿出自己的良心爱国,否则国破家亡。

李廷璧、尉士筠、刘继汉带头高呼:“打倒日本侵略者”“绝不承认‘二十一条’!”“抵制日货!”

“古人云,‘两耳不闻窗外事,闭门苦读圣贤书’,你们不但整天校外嚷嚷,竟然未经校方同意,邀约外人来校园,聚众滋事,扰乱校园秩序,成何体统?”

省立十四中校长王士丞与校监俞治远将学生会杜永瘦、李廷璧、尉士筠、邱林、张俊之、赵乾平一班人集中训话。

学长李廷璧霍地站起:“圣贤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痛斥异邦,维护国权。何罪之有?”

俞治远恼怒:“你等不思读书报国,如此囔囔,扰乱圣人教化之地,实属愚昧,还敢强词夺理?”

“圣人周游列国,乐以忘忧,心怀天下,济世安民,方为圣人。”李廷璧不甘示弱,“你等妄言圣人,不配为师。”

李廷璧,光绪二十七年出生于荆门县二区马良集罗家台一个贫民之家。是年,李家世代勤扒苦做积下的六亩地,被狡诈的地主重新丈量,变为六分地。目不识丁的李父靠当长工,勒紧裤带,送李廷璧念私塾,后,李廷璧转入马良集国民小学,以状元毕业,被保送龙泉中学。

杜永瘦、尉士筠、邱林、刘继汉等人一起声援李廷璧,指责校长与校监。

第二天,校方贴出通告,依据《中学校令施行规则》,性行不良难望悛改者、接续旷课一月以上者,校长得命其退学,禁止聚会、游行,祸首杜永瘦、李廷璧、张俊之、赵乾平诸人以“赤化党”报官论处。

学生会立即鼓动全校罢课。

时,粤汉铁路铺轨工程长期停顿,广州铁路专门学校停办,文农停学于家,遂赴省城武昌,联络张葆仁、杨序东等旅省学生,向湖北省教育厅钱葆青厅长控告校长、校监,迫害学生正义行为。罢课学生李廷璧、杜永瘦、张俊之、赵乾平诸人辄在荆门城内张贴标语、散发传单,控诉校方压制、陷害学生,博取社会同情与支持。

学长李廷璧因头发微白,自此,大伙都昵称他“白发大哥”。

私立文萃中学校长谭善堂闻知,专请金化民莅校讲演,教员黄芷香、戴宇涵、杨笃廷等人纷纷带领学生汇聚操坪聆听。

“日本倭寇不仅吞并朝鲜半岛,而且霸占我祖国旅顺、大连、南满铁路,派关东军驻守,强迫我祖国政府签订《二十一条》,凡我们同胞,坚决要收回旅顺和大连,废止《二十一条》,对日经济绝交,凡日本在华所营之事业,吾人皆应与彼脱离关系,不受日本公司聘雇,不登广告于日本新闻,不载货于日本商船,不买日本公司保险,不向日本银行存款,不收受日本纸币,不往日本医院治病……”金化民的演讲再次点燃人们心中怒火。

接着,金化民又被私立文林中学校董王万成邀请临校演讲,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朝鲜,掠夺两国人民的行径,激发学子们的爱国热情。

随后,杜永瘦、邱林、尉士筠、李廷璧、黄孝育、李明扬领头,以荆门县学生联合会名义,拥着金化民上街游行,高呼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取消不合理的二十一条!”。

一连几天的演讲、游行后,金化民前往工人集中地——江西萍乡、安源,进行讲演。

1924年暑假,家住县城的文农从广州铁路专门学校学习返乡,带回《向导》《前锋》《中国青年》《新农村》《创造》《先驱》 等书刊,和总角之交杜永瘦、邱林、张俊之、尉士筠、李明扬等分享,并赠予“读书会”;房间张贴马克思、列宁画像,向杜永瘦诸人宣扬马克思主义、俄国革命,绍介国共合作的广东革命形势。

“读书会”开始向其他学校渗入,荆门城另有比利时天主堂神甫任道志创办的文萃中学、美国福音堂总会开办的文林中学与崇贞女子学校。

东街两等女子模范学校与美华崇贞女子学校的王洁华(1908—1928,王惠珍,后任荆门县妇女协会主席等职)与王静珍、徐庶荣、车文淑、肖皋兰等人成为“读书会”女生。

肄业于龙泉中学而回城北小南桥行医、绘画的张葆初(1894—1963,后任荆门县常备大队长等职)也申请加入“读书会”。

1925年春,刘继汉考入再次改名后的国立武昌大学,而胡孟平毕业,再次受聘于襄阳之湖北省立第十中学,执教英语,在《江声月刊》发表《除夕的呜咽》《落拓》等文章,抨击社会之黑暗,暗示革命之曙光。

时,湖北省长肖耀南为抵制皖系段祺瑞,做出联合广州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的姿态,起用张国恩、张大昕一批湖北籍国民党员,委派程守箴前往广东与孙中山联络。这样,省教育厅下令撤换省立十四中校长,任命出生于当阳县北乡与荆门交错的方家口、曾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方西屏(1884-1935,方希平、方成庚、方逢时,后任荆门县教育局局长等职)来荆门接任校长。

“白发大哥”学长李廷璧业已毕业,被同庚邓炳纯聘为马良集桑蚕职业学校校监。

方西屏一到任,邀请武昌高师校友胡孟平回母校执教,胡孟平遂推荐国立武昌大学同学、哲史系学生共产党员张汝洛与英文系顾仁铸。

张汝洛,又名张一林、化名易林,字禅西,安徽霍邱县人,一到荆门,很快与胡孟平推举的学生联合会杜永瘦、张俊之、邱林、尉士筠、黄孝育、李明扬、戴时瑛、靳吉祥等人熟知,向他们推荐《新社会观》《唯物史观》《独秀文存》,讲解共产党主张,一起讨论局势,探索真理,指导“读书会”扩大阅读面、覆盖面。

时,赵乾平已赴省城求学,而李文宣(李文轩)、彭钰安、刘鼎甲、孙念祖、刘金奎开始勇显。

3月中,中国国民党总理孙中山逝世于北京噩耗传到荆门县城,省立第十四中学教员方西屏、张汝洛、顾仁铸、张汉千与学生会杜永瘦、张俊之、邱林、尉士筠、许鹤龄、李炼青、萧立卿、李良才诸人联合文萃、文林、崇贞女校、两等女校诸学校师生,佩挂白花,在城西北隅的小教场举行追悼大会。

西门外的荆门县立模范高等小学李兆奎、许开端、张作安、刘焕华、张景山、刘禹如、陈炎禄、胡近镛与关帝庙旁的私立贫民子弟学校李选卿、饶信孚等教员亦领部分学生白花与会。

县知事毕世彦、警察局局长文秋成、县商会会长刘俊山、一区区长陈卫清、教育局长、读书会的张葆初与文农,参加过武昌首义的耿来廷、陈子惠等人则佩戴黑纱参会。

在北门路模范初级小学等校兼职、亦教亦商的刘和庭、刘友生、潘云门、胡矩安之辈也哀悼于小教场。

张汝洛主讲孙中山功绩:辛亥革命,推翻清朝政府,讨伐袁世凯,组织护法军政府,驱走陈炯明,重建大元帅府,联合苏俄、国共合作;要免除帝国主义的侵略,求得中国民族之真正自由与独立,对内实现各民族一律平等;平均地权和节制资本;要建立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数人所得而私的民主政治;提倡天下为公,实现世界大同……

顾仁铸、张汉千续讲孙中山逝世:令人痛心的是正当我们人民需要总理之时,万恶的病魔无情地夺去总理宝贵生命;巨星陨落,日月无光,天地同悲,全国共哀;总理临终时,还念念不忘未竟事业,“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深知欲达到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悲戚肃穆的会场,人们泣不成声。

尉士筠、黄孝育、李明扬领呼:“总理遗言,不要忘记!”“建设共和,改革中华!”“总理精神,永垂不朽!”

学生联合会以《学潮》特刊形式,出版纪念孙总理文集。杜永瘦撰写《孙中山先生之死与世界无产阶级革命》一文,充分流露对孙中山的崇敬、对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讴歌。

6月上旬,荆门闻上海五卅惨案之讯,张汝洛、顾仁铸、张汉千与杜永瘦、张俊之、邱林以荆门县学联名义发出声援动员。吴振东、龙剑平、汤化卿、李正鸣、宁继武、彭钰安、李文宣、刘鼎甲、孙念祖、刘金奎、张蕴美、李良才数百学生立即响应,走出校门,由西成门进城游行。

文萃中学、文林中学、崇贞女子学校、两等女子模范学校一部分学生汇入,王洁华、徐庶荣、王静珍、车文淑、肖皋兰一群女生开始登上荆门革命活动舞台。

杜永瘦、邱林、尉士筠、黄孝育、李明扬、张葆初、戴时瑛、张俊之、许鹤龄、李炼青、萧立卿、靳吉祥在千余人队伍最前列,慷慨激昂地控诉日本、英国侵略者滔天罪行,号召各界同胞“团结一致,打倒列强,救我中华”。

学生联合会分头鼓动县城工人、店员“团结起来,反对一切帝国主义”。

县城四大家商号“怡生恒”“耿茂盛”“永昌厚”“郭泰昌”店员、雇工亦纷纷加入游行行列。

荆门城乃陆路集镇,几乎没有像样厂家,只有袜厂、毛巾厂、帽子店、糟坊、米店等手工作坊,内集街华以斌袜厂、十字街北荣昌正酿酒坊、北门胡矩安织布厂、罗宏泰米粉加工店之工人十人左右,为县城工人集中的厂、坊,受学生激情感染,其工人也开始走上街头。

一连三天,游行学生在车站、街头、城门集会演讲、短剧表演,宣传反对卖国、抵制日货;将在城北金虾河畔刘东升石印馆印制的传单散发给居民、路人,揭示五卅惨案真相,高呼“打倒一切帝国主义”“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争回中华民族独立自由”,并向民众募捐,以支援上海工人斗争。

杜永瘦、李炼青、萧立卿被张汝洛列为候补期共产党员。

张汝洛指导省立十四中学生会成立“仇货检查团”,于6月中旬起,继续进入县城,到买卖粮油的三里街,经营木料、柴炭、煤炭的枣园街,尤其商业区十字街,特别是“永昌厚”“怡生恒”“郭泰昌”“耿茂盛”四大商号及其他四十家中小店铺,对贩卖英日货物的商行进行劝告,不准再进仇货。

6月下旬,“仇货检查团”在县城对主要街道——内集街、考棚街、乌盆厂街、十字街、响井街、三里街、南台街、外集街之商家,清理登记仇货,限期处理完毕。

期间,张汝洛、张汉千指点杜永瘦、尉士筠诸生,创立宣传队,编排小剧,出城演出,再现上海工人顾正红与日本工头搏斗而壮烈成仁的英雄形象,宣讲:“只有打倒列强,铲除军阀,才能使地大物博的中国富强起来。”

愤怒的农民操起锄头,追打邱林、黄孝育、李明扬诸生扮演的日寇。

7月上旬,罢课学生开始对限期满后尚未处理完的仇货一律焚毁,并限制商行活动。

县城首富、商会会长刘俊山在内集街的“永昌厚”商号、“美孚”洋行,经营英美烟草、煤油、灯具、火柴、肥皂、布匹等洋货,对“仇货检查团”警告置若罔闻。

李炼青、萧立卿、张俊之、许鹤龄带领“仇货检查团”戴时瑛、吴振东、龙剑平、李正鸣、宁继武、汤化卿、彭钰安、李文宣、刘鼎甲、孙念祖、刘金奎、吴季云、吴庄伯一批人,拥进内集街,砸毁“美孚”洋行。

管账的刘俊山之子刘和庭欲以十余雇工阻止,被家住县城的杜永瘦、尉士筠、邱林、李明扬、黄孝育五人隔拦,雇工们被尉士筠一班人爱国游说,一哄而散。

“仇货检查团”遂将洋烟、洋布等英、日货物搬至西门外来龙桥,以洋油焚烧,火光冲天。这里是西成门与文明湖、象山之间的护城河上的必经之道,因而观者如云。

继而,杜永瘦、尉士筠、邱林、李明扬、黄孝育带领“仇货检查团”马不停蹄,直奔县公署之东的考棚街蔡时森“怡生恒”商行……

一时轰动县城,杜、尉、邱、李、黄五人被传为城中“五虎”。

随着暑期来临,县城禁止仇货运动蔓延北乡、南乡。

此时,共青团武昌地委指派文农为荆门县特派员,筹建通讯处,发展团员。

胡孟平返回荆门,与张汝洛酝酿共产党组织,为邱林、张俊之秘密举行入党仪式。

9月,在省立十四中学寓舍,张汝洛确立共产党省立第十四中学小组,邱林任组长,成员杜永瘦、李炼青、萧立卿、张俊之。

时维1925年12月,城北小南桥家道中落子弟张葆初与张俊皆一班兄弟在城内厮混,迎面碰上北洋驻军营长程云瑞,张葆初正要打招呼,程云瑞抢先道:“你们那一帮学生会内有赤化党。”

张葆初万分惊诧,连连否认:“没有,不可能有的。”

“你不信?有书作证。”程云瑞掏出一封信函。

张葆初展开一瞧,乃荆门县商会刘俊山、蔡时森、张述南、陈祥阶、耿公望、郭太昌一干人上告省公署,声称荆门肆显赤化党,掠扰县城,焚烧商家,以省立十四中学尤甚。

程云瑞意色扬扬,指点信函下端名单:“听说县商会刘会长专门派人数次赴省控告货物被焚,商铺被砸,前几次石沉大海。近日玉帅复出,陈副司令乃命捉拿这一干人等归案。杜永瘦、张俊之、邱林、赵乾平、刘继汉、尉士筠、黄孝育、李明扬、李廷璧、彭钰安、李文宣、刘鼎甲、许鹤龄、李良才、靳吉祥……你不会不认识吧?”

吴佩孚于10月下旬在汉口查家墩组建十四省讨贼联军司令部,任命武汉保安总司令陈嘉谟为副司令,把持湖北实权,与肖耀南矛盾加深。陈嘉谟原本肖耀南任命的蒲通镇守使,此时见吴佩孚出山,乃投靠之。适逢荆门县商会又控告赤化党,辄令程云瑞缉拿。

张葆初哑然失笑:“诬告,这赵乾平、刘继汉年初就去了省城读书,李廷璧也毕业回家了,何来抢劫商铺之说?程营长作为荆门城防司令不可胡乱抓人啊?再说一些人不过是激情而已,充其量是行为过激罢了……”

程云瑞一愣:“本人职责所在,甄别自由上峰……”

张葆初告别将信将疑的程云瑞,径奔西门外省立十四中报信。

校长方西屏当即嘱咐杜永瘦、邱林、张俊之等人暂避风头,张汝洛指示共产党员撤离、赴省候时。张葆初送给他们路费每人两个银元、双铜元二十串。

杜永瘦一行至省城,适逢寒假,遂晤赵乾平等人,一道由湖北省临时党部函介广州,报考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第四期,改名后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于1926年3月8日开学。赵乾平入经理科大队第一队,杜永瘦、张俊之编入政治科大队第三队,同时,简立桂、鲁新民分别考入政治科大队第一队、 步科第二团。

邱林由共产党广东区执行委员会调派至省港罢工委员会,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后,邱林随罢工工人组成的运输队、宣传队开赴前线,不幸牺牲。

程云瑞率部趁夜包围省立十四中学,校长方西屏急忙给予学生会尉士筠、黄孝育、李明扬、彭钰安、李文宣、刘鼎甲、许鹤龄、李良才被指控诸生盘费,嘱其迅速离校隐蔽。

方西屏刚返回校长室,被程云瑞逼着按名单捉拿,结果搜遍校园,未抓得一人。程云瑞遂以私放赤化分子之罪,押着方西屏回营交差。

方西屏被判收监一年。

话说文农受共青团中央执行委员会和武昌地委书记黄镜指派筹建荆门通讯处,其后,黄镜连续三次函询,均未收悉回复。文农于11月间抵省,也未会晤黄镜告知荆门共青团活动情状。文农又于12月间前往上海,共青团荆门通讯处筹建中断。

1926年2月寒假,张汝洛途经武昌,向共产党武汉地委书记陈潭秋汇报、请示,共青团武汉地委书记黄镜、组织委员李子芬辄委托张汝洛为特派员,同时筹组共青团支部。

张汝洛返回荆门后,一边秘密吸收尉士筠、彭钰安、刘鼎甲、李明扬、黄孝育、孙念祖、李良才等人为共产党员,一边物色共青团人选,靳吉祥、李文宣、叶尧若(叶云)、张蕴美等学生先后加入共青团。

4月清明之后,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张汝洛带领尉士筠一班党员踏青,在白龙潭与老莱子山庄之间的象山脚下开会,成立共产党荆门县支部委员会,尉士筠任书记,并为王洁华举行入党仪式。

数日后,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张汝洛又召集彭钰安、靳吉祥、李文宣、叶尧若在象山脚下文明湖畔,隐秘创立共青团荆门县特别支部,由彭钰安任书记。

随后,张汝洛委派彭钰安赴省汇报党团组织情状。彭钰安从团地委或汉口长江书店购回《湖北青年》《武汉学生》《武汉评论》《上海学生》《向导》《犁头》等书刊,分发给吴振东、吴觉民、宁继武、汤化卿、龙剑平、李正鸣、何寿鹏、张德全、姚金陵、金忠柏、刘金奎、刘宗沛一批同学传读。

共青团武汉地委乃于8月4日向中央执行委员会报告:“荆门特支:有同学九人,以十四中学为大本营,对外活动机关有荆门十四中学读书会。这个支部的前途很有发展希望,负责人颇忠实努力。”

共产党武汉地方执行委员会将贺仲阶高家畈小组、邓炳纯马良小组划归荆门县支部管辖。

话说“白发大哥”李廷璧于去年春被聘为马良集桑蚕职业学校校监。

学校创建者乃邓炳纯(1901—1931,邓秉纯、邓伏喜、邓念仁,后任中共荆门县委委员等职),与李廷璧同年出生于荆门二区邓家湖一开明绅士之家,两人同学于马良集国民小学。1916年,邓炳纯入荆州城内、由瑞典行道会和美国行道会合作于药王庙开办的荆州神学院(江陵行道神学院)学习,1919年参加“荆沙学生联合会”举行的游行示威时,扛着红旗,走在队伍最前列,声援北京学生运动。

邓炳纯于1920年赴武昌,入湖北省立甲种农业学校读书,其后,开始接受马列主义,于1923年冬加入共产党。1924年底,邓炳纯受武汉地方执行委员会委派回乡建党。次年初,邓炳纯在马良集创办桑蚕职业学校,聘请思想进步的蒋作林为校长,自己则在福音堂小学教学,以传教为掩护,展开活动,介绍李廷璧加入共产党,并将同事谢海如之子、学生谢香庭(1909—1998,谢香亭、谢威,后任中共钟祥、天门县委书记等职)绍介与李廷璧,灌输革命思想。

李廷璧对学生灌输新思想,用正、草、篆、隶四种字体书写传单,刻印《共产党宣言》《白话书信》《独秀文存》和国共合作、海陆丰农民运动的革命信息,四处张贴。

邓炳纯、李廷璧利用教师身份,经常走村串户,向贫苦农民宣讲革命道理;夜里,则常常提着马灯,奔走在汉江沿岸的村落。

邓炳纯、李廷璧、杜醒民于1925年冬组成共产党马良小组。

进入1926年,马良小组在马良山、小江湖、邓家湖、李家集一带秘密筹建农民协会,邓念银、汪德元、邓念英、邓念德、邓念海、邓虎文、陈元炳、李善宜、陈洪金、刘庆云、邓希禹一批积极分子不断涌现。

1926年的暑期,胡孟平受国民党湖北省党部与共产党湖北地方执行委员会派遣回荆门,筹备国共合作,由彭钰安兼任荆门支部书记;将李廷璧、邓炳纯、尉士筠、彭钰安、孙念祖、黄孝育、李明扬、王洁华、张蕴美、贺鼎元、刘鼎甲等共产党员纳入国民党组织。

9月下旬,适逢北洋驻军程云瑞营移防,共产党荆门县支部决定邀请国民革命军长江上游先遣军攻占荆门城,马良小组与高家畈小组负责召集民众接应。

当贺鼎元、刘鼎甲与陈世和、苏文德、贺淑阶率领高家畈农民协攻县城时,李廷璧、邓炳纯、杜醒民与邓念银、汪德元等召集邓家湖、罗家台一带农民协会秘密会员百余人,以梭镖、长矛和大刀为武器,奔赴八十里外的荆门城,呐喊助威。

时,荆门县知事、白白胖胖的毕世彦着蓝长袍,黑马褂,留一撮小八字须,登上城楼,眺望围城的聂豫先遣军,尽管来势汹汹,但属乌合之众,并无攻城之枪械,乃令警备队、团防队以长枪、手榴弹固守待援。

再说荆门城乃山城,石头乃建城造房之天然材料,民房皆以石头为墙,不惧枪火。故而县民将床移靠石墙,全家人睡在靠墙床上,以避枪弹,在更夫“聂跛子妄想进城”的壮胆声中,忐忑入睡。

第二天夜晚,毕世彦抵不过仲秋的寒凉,叫人发两个椒盐饼给守城队员充饥后,在县公署卫队簇拥下,返回县衙安歇。

哪知刚刚闭门上床,突闻小南门外板桥头方向四五发手枪声,城楼上两发步枪声,毕世彦起身细听,却又再没有声响,就和衣而眠。

未几,县公署外,人声鼎沸,卫队被喝令缴械,毕世彦作了先遣军俘虏。

原来,混入城内的尉士筠、李明扬、孙念祖、彭钰安、黄孝育诸人与靳吉祥、李文宣、吴振东、吴觉民、宁继武、金忠柏、许鹤龄、汤化卿、龙剑平、何寿鹏、刘金奎、张蕴美一班人分成五组,偷偷靠近五座城门,向认识的守备队员,以慰问为名,送饭递茶,趁机游说。

小南门首先响应,放弃守城,开门引军,卢雅卿部在李廷璧配合下入城。继而西门大开,张丙寅部由贺鼎元配合,攻入县署,将毕世彦吊在门前木柱上。

把守东门的团防队拒绝投降,被刘舒轩部追击,团防队躲入响井街天主堂楼上,主楼上下两层,石墙木楼。团防队凭险射击,负隅顽抗。刘舒轩乃令士兵寻来干草、枯叶、树枝、洋油,焚毁木楼,团防队缴械投降。

黎明,肖瑞伯补充营业已进入北门,先遣军占有荆门县城。

就在士兵们分享永昌厚、怡生恒、郭泰昌、耿茂盛四大家商号商品时,殿后移防的北洋驻军程云瑞营一连闻荆门之变,掉头由钟祥县境杀回荆门城,行至东门外竹皮河堤,被卢雅卿、刘舒轩二、三营包围,在贺鼎元、李廷璧农民军“缴械不杀”声,北洋军一连全部放弃抵抗。

尉士筠、孙念祖、李明扬、黄孝育、彭钰安将猩红大旗竖立城楼,发动城内居民挥舞大小旗帜、锣鼓喧天地欢迎先遣军司令聂豫率部,过来龙桥,经永安街,穿西成门入城。

先遣军司令部以正、副团长聂豫、张丙寅名义发布的所有军士不得扰民的通告张贴于城门、街头。

至考棚街,只见士兵们正在争夺财物,聂豫猛吃一惊,勒住马头,大声呵止。哪知那兵士反呛道:“张副司令命令,打下荆门城,兄弟们尽情取用……”

“放肆,这是聂司令,”来自当阳东乡淯溪区、三十四岁的秘书官刘贤臣斥问,“张副司令?你们是你哪个营?”

那兵士反问道:“聂司令?聂司令也不能让我们兄弟白白卖命啊? 我们一营的规矩就是‘得风’了,就得‘吃潮水’。”

聂豫策马寻得张丙寅,制止所部抢劫财物。

张丙寅不以为然:“老聂,不让兄弟们提掳庶民,啃富总可以吧?其他各营都在吃潮水啊?”

聂豫遂让副官长卢述常、秘书官刘贤臣打马内集街、十字街,告知各营,只准没收永昌厚、耿茂盛、怡生恒、郭泰昌四大家商号货物、银元,一部充当军用,一部送与贫民。

张丙寅、卢雅卿、刘舒轩、肖瑞伯各营将四大家匹头、绸缎、煤油、西药、百货、玩具、乐器、银元等全部清空。除士兵们分享外,大部钱物堆放在县公署门口,喊过往行人自取任花。刘俊山、耿公望、蔡时森、郭太昌在荆门县城开设的商号自此歇业。

是时,刘继汉由省党部与湖北区委所派回县,接任共产党荆门县支部书记,指示由孙念祖负责建立临时县党部,尉士筠赴省汇报荆门政局后,留省党部驻汉口办事处,暂且按下。

刘继汉于国立武昌中山大学加入共产党,投身北伐军进攻武昌城,走上街头,散发传单,张贴标语,发表演讲,鼓动人们起来,打倒吴佩孚。

孙念祖即刻在开设于县城东街城隍庙的通俗演讲所内召集国民党员,成立临时县党部;推荐黄孝育任组织兼宣传部长、李廷璧与李明俊分任农民与工人部长、贾楚峰任商民部长,王洁华、张蕴美为妇女、青年部长,孙念祖担任常务执行委员;其中李明俊、贾楚峰为国民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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