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于1923年1月加入由林育南任组长的共产党武汉区委汉口组。时,日本新闻界在长江汉口码头军舰上举行记者会,张华发言时痛斥湖北督军肖耀南和直军总司令吴佩孚,以致《湖广新报》被查封,张华以张孑余之名,遂受聘任《日知新闻报》总编辑。
进入2月,京汉铁路总工会在汉口江岸分会成立由林祥谦、杨德甫、项德龙、施洋、陈潭秋、包惠僧、林育南、李震瀛、许白昊、张华等组成的罢工指挥中心,组织罢工,《真报》负责舆论宣传。
张华与林育南、施洋、许白昊、陈天、周无为、陈云卿、郭寄生、李震瀛、张濂光等人于2月6日率领各工团及各界民众组成慰问队,高擎“支援京汉铁路工人兄弟”旗帜,云集江岸,举行慰问大会,慷慨陈词,痛斥军阀,并组织万余工人举行声势浩大游行,手执旗帜,高喊口号,浩浩荡荡向租界进发,巡捕、军警一时不知所措。
2月7日,林祥谦为湖北督军公署参谋长张厚生捆绑于电线杆上,被活活砍死并枭首示众;2月8日,《真报》被查封停刊;当晚,在满城的军警枪声中,罢工指挥中心讨论今后应取的步骤,激烈争论近鸡鸣,张国焘以中共中央和劳动组合书记部总部全权代表名义,否认项德龙多数人强烈坚持的罢工要求,下令立即复工,要求在场者一致遵行。2月9日,京汉铁路总工会和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联名下达《复工令》。
张华与林育南、许白昊、施洋诸人秘密联络工人,暗中坚持斗争,将一部分同志及工人骨干转移澴水注入长江的谌家矶河畔开会,研究对策。
不料大批军警闻讯赶来,包围会场,临危不惧的张华与施洋指挥众人分散撤离后,气定神闲地和几个工人登上一条小木船,哼着小曲,扮成游江客人,溯江而上,黄昏时分,回到汉口轮船招商局船码头。
当晚,施洋被逮捕,2月15日除夕,肖耀南以“煽动工潮”之罪将施洋秘密杀害于武昌,武汉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张华避难于汉口大蔡家巷之乡人范汉卿家中,四天后,张华头戴破草帽,眼架墨光镜,手持报纸作掩护,在范汉卿资助、护送下,乘“江华”号轮船,东下上海,筹建“京汉铁路总工会暨湖北全省工团联合会驻沪办事处”,于《北京学生联合会日刊》上向全国发表宣言,揭露军阀惨杀罢工工人罪行,呼吁各界联合会向军阀发动总攻击。
接着,张华与林育南、周无为、郭寄生、陈天、郭聘伯起草《“二七”工仇》一文,以驻沪办事处名义,于2月19日发表在《民国日报》副刊《觉悟》。3月上旬,办事处特派张华、周无为等人乘海轮赴广州向孙中山请愿,并沿途向各军事长官陈述原委。
湖北督军公署于3月23日发布训令,通缉张华、许白昊、项德龙、杨德甫、陈天、周无为、樊一狗等十七名罢工领导人。
几经周折,张华于5月底秘密回到武昌,时,接任武汉区委委员长的李立三与董用威商定:张华暂时潜回钟祥,鼓动民众运动。费必生闻知,随张华乘坐江轮,溯襄河,直抵县城。
依据《中国共产党为吴佩孚惨杀京汉路工告工人阶级与国民》“代表劳工阶级利益的共产党,是要毅然决然领导劳工阶级乘此努力成就本阶级的组织,准备并训练本阶级的战斗力,有时并须帮助这样一支较开明较进步的势力……”,张华、费必生首先拜访孙海霞、孙耀华父子,询知自治协进会近况;通过中强中学学生马豁、张光灿、周恩熙(周恩曦、周济之)串联大井湾、府学宫、韩家街学校的杨锡庚、周云铎、孙善模等人聚谈,向他们介绍当前形势,启发革命思想,鼓励他们走出钟祥,去干一番事业。
接着,张华与费必生在省立七中与魏治道、唐修文、王志清(王志钦)、王协公(王协恭、王正忠)交流思想后,专门会晤“青年益学会”正、副会长孙凤洲、陈戊霖,正、副文牍刘继成、赖琼久,特别会员龚大鸣,干事钟升平以及会员朱鹤峰、赖济安等人。
闻知他们以宣扬马克思主义为宗旨,张华欣然介绍二七惨案后,详讲中国共产党宣言:惟有共产党是真正保护劳工、为劳工阶级利益而奋斗的党,此外一切标榜保护劳工的党派和势力,都不过是为他们自身的利益或他们阶级的利益而施行的一种政策……这次汉口的大惨杀,乃是军阀惨杀争自由人民的先锋军的意义,我们应一律准备和争自由的先锋军——工人阶级——起来,打倒惨杀工人的军阀吴佩孚、曹锟之流,打倒一切压迫工人的军阀……
随后,张华回到洋梓家中,向族兄张中柱、族弟张中杰(1907-1946,张忠杰、张文津、张文俊、张问津,后任中原军区干部旅旅长等职)等宣扬革命道理:“吾辈欲求国家之强盛,民族之兴旺,人民之幸福,唯一要靠共产党的领导,打倒军阀走狗,铲除土豪劣绅。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总有成功的一天……”
费必生则随王志清、王协公西渡襄河,于文大庙集一带,宣传革命,首先拜访宿儒范绍风,进而结识魏坤山(魏昆山、魏守法)、杨鑫、陈志禄、蔡冠伍、何生敏等人。之后,费必生达到牌楼岗,会晤钟祥自治协进会石渠区事务所张琢成、陶文法、罗汉、严子汉、张洁白、严继光、鲁光武诸同仁,交流新思想。
费必生返回武昌后,张华继续与乡俗改良会负责人王和阶、王正等人交流,对他们“学习马克思、列宁,打倒帝国列强,才能救中国,达到最终目的,雪耻图存,保家卫国”之纲领,与共产党主张不谋而合,极为赞赏。
然钟祥乡俗改良会发起人王东平家住钟祥在南漳、远安、当阳、荆门之间的插花山地——小秦沟河畔,这里紧邻当阳观音区、瓦仓区,因此,在襄阳之省立二师读书的王东平自然与罗国玺、庞万杰、李时鲜、汪效禹、傅恒之、黄冠柏联系紧密。
8月底,张华正欲返回武昌之时,省立二师学生、乡俗改良会会员黄鸿早(黄洪早、黄鸿藻、黄友敬)、戴大斗(戴逞威)引见会友王东平。张华喜不自禁,连连打听其他县区乡俗改良会情况。
暑假之际,王东平与改良会负责人方振声、庞万杰、周景颐商议,打击豪绅、扩大改良会声势。回到小秦沟后,王东平一行分头鼓动山民方贵廷、庞明师、汪玉道、李孟达、傅文轩、袁逊之、王金阶、李维三、谭益三、孟泽卿二十余人,购得步枪三支,军号一把,史称“荆南暴动队”,于处暑之后的夜晚,趁着月色,北上三十里山路,进入南漳县,包围苍耳坪豪绅彭吉庭宅院,命令其交出枪支。
彭吉庭不知虚实,命一家大大小小慌慌张张钻进土碉堡。
王东平让周景颐、庞万杰一队爬上对面山坡,打枪放炮,吹号呐喊;自与方振声一队搬运柴草,准备火烧碉堡。
彭吉庭惊恐万状,将三支步枪从碉堡内扔出。
王东平领队查抄彭吉庭宅院财物,天明时分,分发周边山民。
荆南暴动队二十余人凭三支枪,其余人赤手空拳,夜袭苍耳坪得胜,被山民称为“砣子队”。
彭吉庭父子咬牙切齿王东平“砣子队”,三天后买通团防局,亦偷袭砣子队,荆南暴动队潜逸,王东平隐来钟祥城。
张华遂宣讲共产党农民策略:我们在东方诸经济落后国的运动,若不得贫农群众的协助,很难成就革命;革新社会若离开了农民,便很难成功。
不表张华与王东平、孙凤洲等人到文昌阁陈世烺开设的织布厂、双眼井街王太和作坊、广慈阁王兴元铁铺、城北皇庄庙港码头,向学徒、店员、工人李相九、马伯恭、蔡瑞林、江克壮、黄子林宣传革命思想。
进入9月,马豁邀约张光灿、唐修文几名青年,随张华一同到武汉求学,并从事革命活动,唐修文、张光灿考入武昌中华大学,周恩熙考入国立武昌商业专门学校。
10月,张华赴上海途中,为江苏督军齐燮元所部逮捕,暂且按下。
“青年益学会”会长、同时担任共产党石桥驿小组组长的孙凤洲入县公署,探听学生学术会申请审批进展,时,县知事闻知王东平“砣子队”夜袭苍耳坪之事,惧怕学生闹事,欲严防赤化党,不但不予批准,反而责令解散青年益学会。
孙凤洲遂让会计冯之洲将会费资助干事钟升平到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学习后,自行解散青年会,青年会名单唯有会长一份,存于孙凤洲家中而保存下来。
1924年1月中旬,农历腊月寒假,但是人们习惯记忆为1923年冬,共产党人孙凤洲返回县西北家中,后随胡孟平赴省城求学。
而回到县城家中的费必生则肩负共产党武汉区委包惠僧、董用威之嘱托:在钟祥建立共产党组织。
费必生于1923年夏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2月,张华从上海越狱逃回武汉,介绍费必生加入共产党。
张华旋即与假扮夫妻的武汉区委秘书许白昊、党员秦怡君合称兄妹,对外声称区委委员廖乾吾为父亲,在汉口英租界附近的德润里,组成一个家庭,经营“湖南布庄”,作为共产党汉口地委秘密机关,并在向街的窗台上放上一盆花,作为安全信号。
武汉中学作为武汉区委传播革命思想、发展组织的主阵地之一,费必生寒假毕业离校前,老师董用威和他促膝长谈传播共产主义思想、鼓动民众革命之策略:应通过各种社会关系,广泛联系工人、农民和青年学生,在民众运动中宣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启发优秀分子共产主义觉悟,并吸收他们加入我们的组织。
当雪花纷飞之时,人们扫尘、祭灶、购置年货、贴年红、张灯结彩、洗头淋浴,准备迎接甲子鼠年到来之际,费必生开始执行共产党《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在全国各城市,集合工会、农民团体、商人团体、职教员联合会、学生会、妇女参政同盟团体、律师公会、新闻记者团体等,组织‘民主主义大同盟’”,与小商之家的堂弟费必茂(1905-1933,后为红军之营长等)谋划将县城商民、学徒、工人组织起来,进行劳动者的经济改良运动,并照共产主义原则改造社会。
老兴换桃符,童心烧爆竹;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元宵节后,家住南乡东湖畔的黄鸿早与刘勋臣至县城与戴大斗一块返襄阳上学,出生于县东北山区客店坡的彭仁民考入省立二师,四人相约溯汉水直抵襄阳城,成为狮子井费必生、费必茂兄弟座上客,畅谈劳动运动、农民运动、学生运动之宣传及组织。
费必生受聘于省立七中执教英文。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王志清、王协公、刘继成、赖琼久、朱鹤峰、赖济安一班学生在费必生指导下成立学生会,由王志清、王协公、魏治道、朱鹤峰负责;孙海霞全力赞同费必生在中强中学成立学生会,由杨锡庚、孙善模、周云铎等负责。
1924年4月乃是鼠年三月,满阶芳草绿,一片杏花香。费必生、费必茂联合江克壮、黄子林、王精白等人筹备郢中商民会,与李相九、马伯恭、蔡瑞林等筹建郢中店员会。
立夏之后,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张华回县,费必生欢欣鼓舞,一道协同孙海霞、孙耀华父子在县城成立“抵制仇货团”;联络学界张辉祖(张惠祖)、高开阳、张中屏、何之安、高福臣与孙海霞合作,在四川会馆开办社会青年文化补习班,以此推动民众运动的发展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
为筹集活动经费,张华回洋梓家中,说服父亲卖田资助革命,张继业嘴里骂着“败家子”,却又将田地出卖,满足儿子资金需求。
当张华匆匆赶回汉口时,汉口地委“湖南布庄”被查封,许白昊、刘伯垂等人被捕,张华奉命随包惠僧赴上海,总书记陈独秀认为“武汉的工作暂时停顿一下”,张华赴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
共产党中央局于6月调派陈潭秋返汉,担任武昌地委委员长。陈潭秋抵汉时,武昌各校进入暑假前奏,遂与董用威等人商议:“陈独秀同志在我们党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指出,我们的宣传工作进行得不够紧张,很少注意农民运动和青年运动,也没有在士兵中做工作。指示我们要在妇女中进行工作,女党员的人数也还太少……”
董用威肯首:“得趁机再选派一批学生党员返乡,配合先前的同志扩展宣传鼓动……”
国立武昌师范大学学生党员严斌(1907-1940,严传先,后任中共鄂西特委巡视员等职)暑期抵郢中石城后,会晤费必生,传达董用威之嘱,磋商农民运动和青年运动。
严斌、费必生西渡汉水,进入河西,费必生于文大庙集会访王志清、王协公,而严斌则径直回到潘严坪家中,这里离荆门县城仅三十里路程。
严斌首先访晤同村严子汉:“永祥兄,襄西接连暴涨几场大水,河防失修,生灵涂炭,而当政者不仅不拯救灾民,相反乘机敲诈勒索,派粮要款,老百姓挨苦受饿,四处逃荒……”
“我们自治协进会状告到省行政公署,结果秤锤落井、杳如黄鹤,哎,这日子!”严子汉深深叹息。
“苏维埃俄罗斯是世界上第一个工人和农人的国家,是无产阶级的祖国,是劳苦群众的祖国,全部由工人和农人做主,这只有按照马克思、列宁说的办,才可以做到……”
严子汉混沌初开,醍醐灌顶,连连叫来张琢成、罗汉、张洁白、鲁光武、严继光几位青年汉子在苦楝树下聆听严斌革命思想,传阅《前锋》《新青年》《独秀文存》《唯物史观》诸刊。而石渠区自治协进会成员廖东周、江澄清二人已于寒假之际,听说中国国民党在广州筹建陆军军官学校,前往武昌寻求招考,结果进纱厂学徒……
“我们不能只改良乡俗、自治协进,要搞共产主义,做社会的主人。费拯在郢中,杜樾、赵龙在荆门都成立了‘新青年’的学生会,我们也要有组织。”严斌指引。
于是成立“学生自治会”,团结青年,革命强国;开办平民夜校,发动农友一道行动。张琢成、张洁白乃牌楼岗学校教员,罗汉从教于皮家集,于是将黑板挂在街上,上书“强国”二字,向过往民众讲解:“强国,就要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
严子汉、鲁光武首先在潘严坪开设农民夜校:“豪绅山霸、官僚统治者,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逼得我们有冤无处申,以致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一遇荒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们穷人要想过好日子,不受压迫剥削,就要扭成一股绳……”
严斌返省城继续求学后,张琢成、严子汉、罗汉、陶文法一班人时常扛着一块写有“革命”“强国”的小黑板,不分昼夜,翻山越岭,走村串湾胡家集、百家大庙、尹家湾、吴家集、冷水铺、皮家集、麻城铺,四出宣传:“中国为什么强不起来?就是外有列强侵占我国领土,用鸦片烟毒害我大众;内有豪绅地主压迫。只有赶走帝国列强,打倒土豪劣绅,铲除贪官污吏,消灭流氓地痞,国家才能强大起来!”
张琢成在平民夜校演讲自己写的《汤武革命论》《辛亥革命论》诸文章。
话说费必生通过王志清、王协公,串访魏坤山、范汝能、赵月楼、梁复田、王瑞合、余星若(余新若)一辈青年农友,赠阅《新青年》《独秀文存》,宣讲团结起来,打倒土豪劣绅、贪官污吏之道理。其后,与二十二岁的魏坤山西进二十余里路,达到冷水铺,探访三十五岁的郑家坤与二十八岁的沈明纪。
郑、沈二人原乃钟祥自治协进会石渠区事务所成员,他们在冷水铺一带发展会员。沈明纪在伏龙山、三尖山前麓沈家坡、孔艾山、干沟一带串联贫民周于法、姚选贵等,成立农民自治协进会。按照费必生农民运动解说,沈明纪与郑家坤、周于法、姚选贵商议,改为农民协会,秘密活动。
1924年9月,费必生返回省立七中开学后,深感孤掌难鸣,整个县境只有他一名共产党员活动,当然,县西北与荆门交界的钟祥籍教师王好古属石桥驿小组成员,活跃在钟、荆边界,费必生自然不知。
费必生正考虑物色党员时,共产党武汉地委委派金在天(井在天)以国民党湖北省临时党部特派员名义抵县,与费必生接洽。
原来,中共武汉地委委员董用威听取国立武昌师范大学严斌、胡孟平汇报钟祥、荆门情状后,与委员长彭泽湘、委员陈潭秋商议,特派朝鲜族党员金在天前来指引。
金在天于9月底进入明朝时的承天府治——郢中石城。
10月重阳,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金在天与费必生登上城西北阳春台,眺望郢中城,交换共产党员考察意见,预期共产党组织在钟祥的筹建。
在省立七中,曾经的兰台书院内,金在天监誓,费必生为王志清、王协公二人举行入学仪式,接纳他们成为“大学同学”。
1925年1月,鼠年腊月寒假,马豁返回钟祥城,由费必生纳为CP成员。国立武昌商科大学周恩熙乃县城名绅周朴生之子、张华内弟,已在张华赴莫斯科之前被介绍入党。
在人们驱邪攘灾、拜神祭祖、除旧布新、纳福祈年之际,费必生召集王志清、王协公、马豁、周恩熙,秘密成立共产党钟祥小组,大家推举费必生为组长。
春节期间,王志清、王协公在河西文大庙集将魏坤山、陈志禄、蔡冠伍纳入钟祥小组,一起串联范汝能、赵月楼、何生敏、杨鑫等人,秘密筹建农民协会。
话说安陆府电报局一直没有更名,外界许多新闻自然为局长孙海霞最先获悉。继为中国民族自由而战的孙中山先生逝世之后,上海、青岛日本纱厂工人数以万计的罢工,并取得胜利,在孙海霞看来,简直破天荒。
5月14日,上海日本纱厂工人为抗议日本资方无理开除工人再度罢工,日本资本家竟然开枪打死工人顾正红,激起上海工人、学生和市民的强烈愤怒。
孙海霞获悉后,立马在中强中学宣讲,全校师生同仇敌忾,决定给钟祥的日本商人以教训,来声援上海工人。
而此时共产党武汉地委派马豁回县,向费必生传达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思想,贯彻极力展开民众运动之精神:北京政变之后,职工运动又有开始一新时期的可能,直系军阀势力衰败后,新兴的军阀还在相持之中……这期职工运动公开的可能愈多,工人势力澎涨的机会愈多……
费必生、马豁即刻知照“抵制仇货团”王显庭、张辉祖、李锦涵、费必茂、江克壮、马伯恭诸人齐聚四川会馆,与孙海霞策划抵制日货。
5月小满之后,汉水流域的雨水开始增多。孙海霞率领中强中学全校数十名学生周云铎、杨锡庚、孙善模、刘正华、王子阳、孙耀华……着统一服装,佩戴校徽、臂章,雄赳赳、气昂昂,穿过钟祥古城,出北门,迎着濛濛烟雨,向三公里外、汉水东岸的皇庄庙码头进发。
费必生与吴子屏、关志平等教师领省立七中魏治道、朱鹤峰、冯之洲、宋月樵、戈万松、尹洪文、刘心慎、赖以琳、梁焕文、蒋晓东、曾宪成(1912—1951,曾黑子,后为国军暂编第八军副军长等职)一拨学生紧随其后。
费必茂、黄子林、江克壮、王精白商民会与马伯恭、李相九、蔡瑞林店员会呼唤而来的县城之民蜂拥而上。
河面宽广的汉水,一到雨季,流速暴增,航道经常变迁。钟祥县城西门外航道沿岸泥沙滩多,芦苇丛生,甚至上下数公里,如碾盘山、马良山地段,更为难航。船工们歌谣:“船到碾盘山,如过鬼门关,烧香又求神,保佑船不翻。”境内汉江主河道只有转斗湾、皇庄庙、石牌、旧口这四大码头可以停靠木帆船和小火轮,北达襄阳,南抵汉口。
江水西北而来,抵皇庄庙而西,再绕县城而南,在西门外形成淤滩,使郢中古城渐渐偏离襄河,而皇庄庙成为天然港口(1935年被洪水冲毁后,1954年崩溃江中)。
出生于郢中的朱厚熜入继明朝大统后,追尊生父朱祐杬为皇帝,按皇帝规格兴建承天府,欲与北京、南京、凤阳比尊。朱厚熜南巡时,在这“兴都”城北码头高地为家族修建庄园,立有家庙,铸造呈喇叭形、高一米多的巨型铁钟,铭文以志,是为“皇庄庙”,此后,形成可以比肩县城的集市。
民国初年,英国商人在此投资开办“亚西亚洋行”,修建可以存放三千听左右煤油的洋油池,之后,日本、美国等商船连续停泊,皇庄庙港口成为县城唯一客运与物资集散地,使这里滋生一支人数众多的搬运工人队伍,各帮派、行会也在此扎根。
孙海霞、费必生“抵制仇货团”侧过早已淹没于民居之中的皇庄庙约两三百米后,爬上江堤,只见草房数千户沿堤排开,堤外民房、商店五百余家鳞次栉比,直至江边,与江面沿岸林立的木帆船融为一体,其中夹杂着渡船、汽轮、小火轮。
由钟祥商会首领李德荣、潘笙甫、陈海清等发起,经绅富赞同,集洋一万余元,成立轮船公司,刚刚购来的一艘汽船,正停靠码头,准备航行荆门沙洋码头,从而接驳汉口。
孙海霞把手一挥,狮吼一声,汇聚“抵制仇货团”,直奔江边日本商船,清查船内货物,张贴封条。
日商猛见制服、臂章的人上船扣押货物,以《中日通商行船条约》力争,“抵制仇货团”则以侵犯中华主权回击,孙耀华、周云铎、杨锡庚、孙善模、刘正华、王子阳一班人押着日商,关进中强中学,让日商写悔过书。
惊怒的湖北省行政公署即刻派人到钟祥,强令放出日商,归还日货。费必生、费必茂、马伯恭“抵制仇货团”聚四川会馆声援孙海霞:“反日帝无罪!”“收回租界,抵制日货!”
湖北省长肖耀南再派讨逆军检察使王占元一行身临中强中学,安抚日商,交涉孙海霞放人还货。
孙海霞质问:“反帝何罪之有?除非日本帝国取消二十一条,还我旅顺、大连湾……”
时,五卅惨案震惊中外,费必生“抵制仇货团”迅疾义愤地走上街头示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反对外敌入侵!”响遍县城,大街小巷贴满标语。戴上检查仇货臂章的学生会,逐店查封外国商品,集中于安陆府衙前、兰台山麓空阔的广场焚烧。
游行队伍开进洋人设立的教堂、学校、医院,呼吁其信徒、学生、医护人员、勤工、职员,参加抗议活动。
县城汉神庙农业小学王显庭,城南胡家板桥私学胡鹏程,县北育才中学李云阶;河西牌楼岗学校张琢成、张洁白,转斗湾私学的赵鹏飞在县境响应,领师生驻镇进村,发表救国演说,查禁日货;罗汉则在皮家集、雨霖庙协同行动。
“抵制仇货团”发出罢工,罢课、罢市号召,古城大井湾小学高福臣、府学宫小学何之安、韩家街小学梅玉堂亦让学生走出校门,加入抵制日货运动。
王占元无奈,溜回汉口。
时,肖耀南正欲联合广州国民政府,抵制段祺瑞,广州国民政府与国民党湖北省临时党部特派清末秀才、曾经讨袁的彭养光回钟祥斡旋,在全国声援五卅反帝高潮中,日商被赶走。
1925年暑期,在湖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学习的孙凤洲归来钟祥县城,聚会省立七中同学魏治道、朱鹤峰、张继五,在古城闹市区、商贾文化街——承天府兴王宫前的皇城门与进城的王好古、赖济安巧遇,六人万分欢喜,于酒肆畅谈之后,在落宿的四合院内,孙凤洲、王好古为魏治道、朱鹤峰、赖济安、张继五四人秘密进行加入共产党登记。
那张继五乃县北洋梓人,十七岁的魏治道出生于襄河西岸涂尤集,二十一岁的朱鹤峰出生于荆门石桥驿,二十八岁的赖济安生于河西永盛集之南赖家咀。而永盛集乃荆门、钟祥边界重要通衢集市,于是,决定由王好古负责在永盛集联络。
国立武昌商科大学共青团支部书记周恩熙则肩负共青团武汉地委于钟祥展开活动之任。
严斌亦回归钟祥,向费必生传达董用威代表共产党武汉地委的训诲。
“马豁又回中强中学了,王志清、王协公在河西又为我们小组增添魏坤山、陈志禄、蔡冠伍三人……”费必生自责,“组织扩展实在迟缓!”
“根生兄,钟祥不比武昌、汉口,在北洋驻军之下,又无国民党组织掩护,只能在民众运动中隐秘进行,现在广东革命高潮,我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好!”严斌与费必生共勉,“我们一起奋斗,迅速扩展!”
严斌一回河西潘严坪,听取严子汉、鲁光武、严继光汇告:百家大庙的吴执夫(吴直夫)、胡家集的冯廷阶、尹家湾的陈志成、吴家集的王保权,均在秘密串联山民。
严斌满心欢喜,与严子汉、鲁光武北过大石门山,在胡家集成立冯廷阶负责的农民协会,并在回龙观,为严子汉、鲁光武举行入党宣誓仪式,成立共产党胡家集小组。
之后,张琢成、吴执夫加入胡家集小组,分别领导尹家湾、百家大庙农民协会。
当严子汉、沈明纪、周于法、郑家坤、张成华、张洁白、罗汉、陶文法分别负责的潘严坪、干沟、郭刘湾、冷水铺、大棠梨树、牌楼岗、皮家集、麻城铺农协会秘密成立后,已是重阳节之后,严斌遂密函共产党武汉地委。
时,陈潭秋已接任地委书记,委员董用威获函,乃与陈潭秋、组织部主任许之桢、农委书记陈荫林、宣传部主任钱介磐等人商议,再派金在天赴钟祥指导。
11月上旬立冬时节,乃农历九月下旬,金在天再次莅临曾经的承天府治——郢中。费必生喜从天降,召集共产党员马豁、王志清、王协公、魏坤山、陈志禄、蔡冠伍、周恩熙诸同仁密会,宣布成立“大学”城区支部,以费必生为书记;河西成立汪家祠小组,王志清负责;党员之间见面以“同学”互称,除支部定期会议外,不许相互交谈党内情况;要千方百计掩盖好自己的身份,以教书、商贩、乞丐等身份,在青年学生与贫苦农民、工人、店员中考核审查立场坚定、斗争坚决、敢于牺牲者为同学。
费必生向校方请假,与金在天扮成书生模样,西渡襄河,进入襄西山区潘严坪访友,而严斌正在胡家集冯廷阶家,指引农友严传绪、严传达、丁连山、科育才们如何暗斗毛宗汉、蔡先茂、熊福山之乡霸。
严子汉使鲁光武唤回严斌。严斌喜极之余,不免犯愁:“我们的行动已经引起区长毛宗汉、保董熊福山的疑神疑鬼,如果……”
“潘香池初十好像是三十岁生日,女人三十一道坎,我们扮作她娘家人去闹热一番。”严子汉提议。
“潘香池何许人?”费必生惊疑。
鲁光武抢先道:“下胡家集杨家媳妇,家有几亩山田,常受蔡先茂一伙欺辱,但,明软暗硬,干练老成,遇事沉着,和我们一条心!”
“男不做三,女不做四,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开支部成立大会。”严斌肯首。
这却引发金在天好奇,极欲一睹潘香池芳颜。
于是,金在天、费必生南至牌楼岗一面采购礼品,一面拜会张琢成、张洁白等人,了解牌楼岗一带农协会情况。
几日后的十月初十,严斌、金在天、费必生、张琢成、吴执夫、严子汉、鲁光武、沈明纪、郑家坤诸同仁陆陆续续前来大石门山西北麓的杨家祝贺。潘香池七八岁的女儿杨时华拉着五六岁的弟弟不停地叫唤“舅舅”“表叔”。孙凤仙一班好姐妹早早赶来帮忙。
金在天放眼一望,只见这里背靠山丘、前临水塘,南边聚住几户人家,是为下胡家集。杨家女主人潘香池个子虽不高,略显丰满,但国字脸,眉清目秀,厚唇,仁中通达,长寿之相,给人大度、沉稳、力量之感。金在天禁不住暗暗欣喜,对费必生连连点头。
这是一座四合院,坐西朝东,正屋三间土墙瓦屋,青石门槛、木板大门,显得端庄与凝重,中堂正上方的神柜和墙上的薄木板有些沧桑。
潘香池引众人入早已备置茶水、糕点的右厢房,然后关上房门,便到院门口忙活起来,不时机警地窥视四周,迎送客人、乡邻。
严斌为沈明纪、郑家坤举行入学程式后,金在天代表共产党武汉地方执行委员会设立下胡家集支部,提议严斌任支部书记,要求同学们绝对服从组织决议,党员之间只准单线联系,及时向支部汇报工作、思想情况。
此时,西行十里路程,便可进入县境的荆门只有共产党小组。
第二天, 金在天与费必生告别杨氏一家,口袋一些糕点,向北穿越荆门北乡山丘近六十里,于黄昏时分归宿钟祥县阳舒区署所在地永盛集。
这永盛集是钟祥位于荆门县西北瓜柄内的飞地,与远安、南漳、当阳插花地白泥河、栗溪一体;在清朝前为荒地一片,但因东过石桥驿、至双河口码头、航浰河、东入汉水,是西入五县插花地的必经之道,南穿罗家集、入荆门城,北经盐池庙、可至宜城。
地处荆、钟边界十字路中心地带,遂成集市,私塾、烟酒、土布、农具、茶肆、酒店、旅栈不时涌现,兴隆繁华一时,以永久昌盛之意,曰“永盛集”。
王好古、赖济安在大瓦屋安置特派员金在天与费必生,当晚集会党员刘继成、赖琼久,金在天查点,与孙凤洲提供武汉地委的登记名单不符:“钟升平、张继五、魏治道诸同学呢?”
“钟升平又返上海、朱鹤峰去郢中读书,张继五、魏治道明天才可以唤来。”王好古解释。
孙凤洲、王好古在暑期由县城返家后,出生于荆门盐池庙西北钟家冲之二十六岁的钟升平亦自上海东亚同文书院返梓,遂与1898年生于荆门罗家集之西刘家湾的刘继成、生于永盛集之东赖家集之二十八岁的赖琼久等业已于省立七中毕业的同窗聚会永盛集。
孙凤洲、王好古遂将三人于镰刀斧头旗下举手宣誓,成立CP永盛集小组。
时维1925年11月下旬,共产党武汉地委特派员金在天宣告设立永盛集支部,以王好古为书记。
支部引路人及成员孙凤洲、王好古、赖济安、赖琼久、刘继成、朱鹤峰、钟升平居住于钟祥永盛集、荆门石桥驿周边,以“青年益学会”成员为主,这是一个跨县域的支部,依据武汉地委意见,金在天将其划入钟祥县管理,指示确认代表准备出席县部委员会成立大会。
11月底,金在天、费必生由浰河乘帆船入汉水,直取县城,离预定县部委代表会议日期尚早,费必生马不解鞍,引金在天指导费必茂、马伯恭改进商民协会、店员工会。
马伯恭(1893—1951,马伯功、马庆轩,后为中共钟祥县委委员等职)于是邀约金在天疏导其家乡的回民,筹建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