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县公署、县党部、农民协会、总工会、妇女协会、学生联合会、商民协会联合宣告成立当阳县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
公推委员李中舟、李超然、张质佛、周宝轩、汪效禹、涂湘严、陶骧云、张海连等,委员长李时鲜。一面通告各区乡,一面开始审判在押豪绅。
“先挑出恶贯满盈、百姓切齿的者审判,再整理出审理案卷,上报省政务委员会、省党部。”李超然创议。
汪效禹极为赞同:“傅宗说、汪律彬罄竹难书、罪不容诛,先上报他们。”
1927年4月中旬,李时鲜主持当阳县审委会在县公署开庭审理傅宗说、汪律彬,由书记官鲁裕楚、李元超录供、编案。
就在这时,县妇女协会、学生联合会、城区妇女协会、童子团涂湘严、陶元柏、陶骧云、陶先绣、尚静宜、熊道华、邓焕章、刘琦、艾晓岚、王纯、邓楚材、童琼、彭宏基从县狱提出豪绅吴仲尧、赵香圃、雷申之、汪云深于南门教场坝搭台批斗。
陶元柏呼唤姐妹们、同学们打破亲族观念,与土豪劣绅划清界限,与封建家庭决裂,做国民革命先锋。
台下童子队、学生联合会成员一片齐声呼应。
县立女子高等小学学生吴楚英乃县城巨绅吴酉杉之女,望见台上陶氏三姐妹竟然揭露自己亲戚吴仲尧、赵香圃压迫剥削农民的罪行;忍不住冲上主席团,挥舞拳头:“我爹吴酉杉也是一个不劳而获的剥削者,一个十足的吸血鬼,大家跟我去,叫他吐出抽剥的钱财……”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会后,学联会员随吴楚英而去,兴师问罪吴酉杉。
县党部委派陶元柏、邓楚材、鲁裕楚、李元超赴武昌,入省党部党务干部学校修习,并将傅宗说、汪律彬案宗递交省党部。
青年部长李良才、妇女部长涂湘严与校长金仙樵、校监高聘三部领学生联合会主体——县立模范高等小学分成的三个宣传队,在李中舟所派县警备队枪兵十五人分三个小班护送下,将在囚土豪——瓦仓区傅宗说、汪律彬、汪云深、汪和廷、雷申之、汪赞廷、汪信之、熊兆龙、汪陶庵、周祖科、熊贡礼、程帮中、程常卿,慈化区赵香圃、李向阳,脚东区冯杰山、闫维诗、闫维仁等头戴高帽,身穿绿背褂,押往各区游斗。
学生联合会在各集镇张贴“打倒土豪劣绅”“减租减息”等标语,悬挂《告民众书》,巡回演出“打倒列强除军阀,打倒土豪劣绅除贪官”活报剧;砸毁鸦片烟馆、庙宇菩萨、家神牌位。
各区童子团协同巡逻交通要道,不准运输、出售英、日洋货;不准妇女蓄辫子、裹脚,一经发现,立即强制剪发、放脚。
三个区土豪被宣传队押往原区,交付区农协会进行减租减息,最后押回县狱,已是谷雨时节。
第二天,即4月22日,学生联合会宣传队、童子队将城区在押豪绅王直三、关玉伯、吴仲尧、刘俊卿、程艺阶架往城郊游行,让他们自己边打锣,边喊口号,打倒自己。
张人瑞、周美臣、靳其怀自省党部党务干部学校结业回县,带回亦忧亦喜之讯:王培灵在国民党湖北省第二次代表大会期间,被傅作楫等人指责“身为党国要员,强求与武昌市党部肖某成婚姻,不符合中山先生倡导的婚姻自由”,省党部在肖女其父力证后,撤销王培灵一切公职,并开除其国民党籍,其实王培灵与肖女只是关系要好的同事;在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学员傅恒之、傅子和、洪勋、芦崇奄、卢学夔探知傅作楫行踪,将其捕获,交武汉市政府第一公安分局(武昌市公安局)收押在案,请当阳提供案底;当阳学联选派代表出席湖北全省学生联合会第三次代表大会。
恰逢李超然、汪效禹、李时鲜、王国良、刘秀松辈于县党部大堂听取周宝轩、陶伦琴、李儒珍、赵鸿运、高聘三调查猫子山两个农协会械斗结论:在任县党部农民部长时,张幻龙就与叶经周、李保粹、张荣庵酝酿成立协会,陈实卿协会由区党部、区协会先期批准后,叶氏农会胎死腹中;叶经周向县公署控告陈实卿失败后,谋求张幻龙。
张幻龙与陈治平虽然被撤部长职,但仍挂名县党部农运、工运候补委员;且是共产党员。张幻龙辄与陈治平、团总周藻香在猫子山叶家大院,以县党部名义,主持成立第六乡农会。
众人深感事态严重,李超然严肃道:“本党党员怎能擅自成立农会?必须快刀斩乱麻。”
县党部诸人当即商定分头行动。
周宝轩、李儒珍、陶伦琴、廖春隆前往城西猫子山,代表县党部、县农民协会、区党部、区协会撤销叶氏农会;安抚其佃农,转入由陈实卿、李信善主领的农协会。
李时鲜审委会搜集整理傅作楫罪案,再次呈报省党部。
汪效禹、朱伯龙、邓善伯、邓子纯筹划明天全城大游行。
李超然与共产党城区支部书记王怀之、委员金仙樵与皮元良商议如何处分张幻龙、陈治平。
1927年4月23日午后二时,学生联合会将审委会整理的傅作楫罪案张贴各街口、城门、城郊路口。
由当阳县公署、县党部、县农民协会、县妇女协会、总工会、商民协会、学生联合会、童子团暨城区党部、区农协会、区妇女协会、店员工会鼓动的民众二万余人络绎不绝,拥进县城示威,呼吁打倒傅作楫。
县东南河溶区党部徐永春、郑回澜、孙东平、张丹忱,区农协向希贤、王子瑾、孙尧阶、贺忠金与徐英成、张依恒自卫队一拨队员刘勃然、谢宜堂、谢宗贵、祝丰廷、戈爽轩(戈登垲)絷着土豪彭正南人等,浩浩荡荡开进县城,加入游行行列。
南乡半月区党部王怀甫、席金安、王玉文与农民协会委员长胡赞武统率冬青树桥、姜家庙、倪家坪、黑龙总、紫盖寺、明月山各协会,在半月山街上召开批斗大会后,谈清汉农民自卫队拘着徐道义等土豪,由农犁大旗指引,游进县城。王正孔、徐景春等土豪吓得潜往他乡躲藏,不敢回家。
县西南双莲区党部、区农协会詹楚南、慎家驺、黎化卿、金香圃与农民自卫队长郑楚卿统辖尖总、双莲集、太和场、黑土坡各协会熊荣武、王南庭、陈昌和、刘先凯、刘南屏、陈子和、杨宝书、萧正汉、熊开芬之辈,将沦为土匪的一帮溃兵游勇消灭于黑土坡后,当场抓获聚众赌博的土豪刘金三等人。那刘金三看风使舵,不停检讨悔过,认罪认罚;农协会处以两千吊罚款后,将其释放。
罗登秩童子团打掉黑土坡镇风寺泥菩萨后,冲在自卫队之前禁烟、查赌。
却说那王卡长乃县公署禁烟稽查处派驻双莲区的查办委员,竟然潜入黑土坡偷食鸦片烟膏,被童子团逮住,交予农协会。
区党部、区农协辄将王卡长游乡后,解送县城。
各路游行队伍汇聚西门外长坂坡,彭正南、徐道义、王卡长之徒被绑上高台。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响彻云霄。
在各区乡农犁大旗招展之台前,由省总工会特派员罗庆光与城区工运专员华逸民等率领的工人队伍,高擎斧头、锯子会旗;由张海连、张海泳带领的商民协会算盘会旗,迎风飘展。
这时,李良才与慈化区党部、农民协会张彦青、文哲轩、郭相臣、贺文清、苏密峰、郭君亮一班人率自卫队押着卢聘三等豪绅反绑高帽而来,前面由杨正明、文启传童子团以三民棍开路。
长坂坡顿时群情鼎沸,口号声此起彼伏,响遏云霄。
台上卢聘三、彭正南、王卡长、徐道义等人乃傅派鹰犬,被各区会员轮流登台指控后,更是面如死灰,颜色霉墨,涕液交集。
李时鲜宣读通电:当阳大劣绅傅作楫,素勾结国家主义派,指挥其党羽,阴谋破坏党务,已被中央农运讲习所捕获,交武昌公安局收押;查傅作楫自民元充省议员,民六运动作四川平武县知事,民八把持当阳地方税、教育局,莫不勾结军阀,剥削农民,亏空公款,包揽词讼;民众在军阀铁蹄之下,皆怒而不敢言;今已就擒,甚快人心;当阳各界,一致通电,请求政府处以死刑,并惩办其党羽。
全城群情激愤,愤慨万状,山呼“杀死傅作楫”“惩治傅派走狗”!
那卢聘三平时包揽词讼、敲诈勒索农民,自知罪责难逃,于是涕泪忏悔,悔过伏罪,保证今后不再欺压百姓,并愿交出田契,过平民生活,被慈化区党部、区农协会释放。
县学联推选陶骧云、陶先绣、王纯三人前往武昌,参加省学联于5月3日至17日举行的第三次代表大会。
在省党部党务干部学校加入共青团的周美臣开始在当阳吸收成员,童琼、陈光勋、陈光森等成为共青团员。
时,上海四一二政变消息传入当阳,县党部策划五一活动同时,李超然与王怀之、金仙樵、皮元良召集城区共产党员李时鲜、汪效禹、陶伦琴、李良才、张幻龙、陈治平、高拙生、陶乾君、高聘三、王国良、刘秀松、赵鸿运、朱伯龙、涂湘严、李艺直、廖春隆、涂相荣、雷子贤等人聚会,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再次揭露和纠正张幻龙、陈治平与吏绅意气相投,有违共产党员标准。
鉴于城区共产党员之多,裂立新支部:学界党员归高聘三第一支部,工农党员划入罗庆光第二支部;其余党员,主要是工作于区、县党部者,组成王怀之第三支部。成立共产党城区委员会,书记刘秀松,委员廖春隆、李艺直。
之前,双莲区委成立,书记詹楚南,委员慎家驺、金香圃、郑楚卿。
4月尾,旧历三月底,梨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数蝶飞来花寂寞,节物相催各自新。一辆警车驰进当阳县公署,出示武汉市政府第一公安分局信函:提取案犯傅宗说、汪律彬。
原来,湖北省审判土豪劣绅委员会于4月24日一宣告正式成立,旋即指令武汉市公安局拘捕傅、汪二犯到案,开庭审理。
县内土豪乡绅刘真卿、谈配之、谈明贤、吴彩章、吴辉卿、汪梅魁之徒闻风潜逃。
1927年5月1日,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当阳“打倒新军阀”声讨集会在县境各集镇上演。
李中舟县公署、李超然县部委与县党部、涂湘严妇女协会、刘秀松农民协会、张海连商民协会、罗庆光总工会、郑逸坪商会、魏明笙慈善会、邓善伯养济院、李良才学生联合会、童琼童子团鼓动城区、双莲区、慈化区以及洪市总、九子山万余人,高擎农犁、斧头、锯子、算盘会旗,齐聚长坂坡,“反对军事独裁”“打倒新军阀蒋介石”“支持上海工人兄弟”!
县部委宣传委员王怀之、县党部宣传部长邓善伯主持大会。
李超然首先发表主旨演说:“今年的五一不单是我们检阅自己的革命队伍的日子,现时革命的进展,正向着彻底胜利的道路上走去。于是,资产阶级看见革命的真正发展,危害他的私利;所以,他们宁可接受帝国主义的命令而开始屠杀工人,摧残共产党和革命的国民党,压迫一般民众——跑到反革命的道路上去。蒋介石派就是中国大资产阶级的代表;他公然屠杀民众,反对国民政府,中途破坏革命,在江西、安徽、南京、上海、广东、四川等处不断地实行反革命的屠杀政策——都是大资产阶级只顾自己阶级的私利,而背叛国民革命的表演。所以,要联合工人、农民及一切被压迫民众,反抗军阀和大资产阶级;要联合一般民众参加并巩固革命政权,废除苛捐杂税,实现民主政权的独裁,镇压一切反革命。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一方面摧残军阀及反动派的根基,另一方面巩固并发展革命。今年的五一纪念,正要表示工、农、商、学、兵等一切被压迫民众的革命团结,去镇压反动,歼灭军阀……”
妇女代表尚静宜、学界代表高聘三、医界代表朱家楷、商会代表柯铁卿、商民代表段举才、工人代表华逸民、学生联合会代表邓焕章、童子团代表傅立梧、双莲区代表慎家驺、城区代表涂相荣、慈化区文哲轩……纷纷登台发言,拥护国民革命。
“工农商学兵一致联合起来,打倒蒋介石!”“镇压反革命派!”“拥护国民政府!”“反对法西斯蒂的恐怖!”
聚会在震天的呼叫声中结束后,游行示威。
当晚,县立模范高等小学、县立女子高等小学、汉剧“圆鼓堂”在县城化妆演出打倒英、日帝国主义,打倒奉系军阀,打倒蒋介石新军阀等内容的活剧。
与此同时,省党部农运特派员李时鲜、汪效禹沿沮水,东下河溶集镇,与河溶区党部、农民协会、共产党支部组织五一聚会。
河溶集镇位于漳河、沮水交汇处,直通长江,为沮漳河流域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商贸发达,文化昌盛。居民沿沮漳河向南,逐水而栖,沿河岸长约三里的主街,商铺、酒楼、茶馆林立:山西的典当、陕西的估衣、湖南的船业竹木铁茶、江西的银楼纸张、福建的丝烟、四川的盐糖鸦片以及省内汉阳的匹头洋货、咸宁的杂货、南漳与保康的蚕丝、荆门的大米商贾麇集。估衣街、绢庄街、兴隆街万客云集于市,夜市灯烛辉煌,买卖之声通宵不绝;河岸舟楫、桅杆多如麻林,搬运工人号子声整日不歇。
河溶古称“乌扶邑”,意为旭日东升的凤凰之城。东汉“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在此留下名传千古的《登楼赋》,楚昭王陵在河溶至今封土完好。
关庙、紫云宫、天后宫、文昌阁、三星寺、福音堂星布诸边。
漳河绿水悠悠,河滩芦荻、古镇荷花顺时而生。
沙市至襄阳的公路通车后,河溶商会会长刘佑舫聚首任会长周礼堂、县参议任子林、“豫孚恒”丝花业巨商熊杰夫、丝行儒商贺阶平以及杨君儒、罗毅伯、何少斌、杜养之等富商呈请县署,商得荆门的同意,筹集股本,聘工程师,募集劳工,破土兴工,修建河溶至荆门十里铺公路,衔接襄沙公路。商会购置汽车两辆,聘司机,备零件,储汽油,极其认真,营业兴旺;商贾于沙市购货交款,日可往返。
李时鲜、汪效禹一抵河溶,即与共产党支部徐永春、王子瑾、孙尧阶,区党部郑回澜、贺阶平、孙东平,区工会张丹忱,区农民协会向希贤、贺忠金、徐英成、张依恒聚全区万余人于文昌阁前广场,声讨新军阀蒋介石。
“蒋介石是封建资产阶级的反动代表,帝国主义的工具,时刻在摧残我们革命。如果革命被破坏而中途停止,那么,中国一切被压迫民众,都要受着帝国主义军阀及反动资产阶级的更加严厉残暴的压迫。所以,工人阶级、农民朋友要联合一切被压迫民众,反抗军阀,反抗大资产阶级……”
李时鲜演讲之后,汪效禹发出号召:“肃清土豪污吏,建立乡村民主政权!用革命的恐怖制止反革命的恐怖!打倒反动的资产阶级!被压迫民众联合起来,打破世界资本帝国主义的稳定,而得到最终的胜利!”
秀才出身的私塾先生李纯青、郑华卿,名医李启元的弟子戈爽轩与李学清(李晏堂),商会会长杨君儒,工人农民代表刘勃然、谢宜堂、祝丰廷等人亦登台讲话。
其后,由庄述海、孙正桐、陈正满、陈传美(陈全美、陈全梅、桂耀勋)童子队开路,徐英成、张依恒自卫队继后,引民众游行;查禁洋货。
河溶沿河大街美孚公司日夜用木船不断从沙市输来洋油,开设慎大煤油销售店,将原来农民用桐油、棉籽油和木籽油点灯改换洋油,搜刮钱财。日本棉纱和棉布大量进入河溶后,农民手工纺织业凋敝。德国“洋靛”大批涌来,排挤世世代代以种木蓝和蓼蓝取染料的农产品。河溶经济日趋萧条。
于是,李时鲜、汪效禹领头高呼“打倒英国及其他帝国者!”“打倒军事专政!”“前进,向反革命作战!”“收回一切租界!”
队伍涌向木匠街福音堂这座由侯志和于1904年落成的教堂,驱赶洋教士。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群荷枪实弹士兵,不容分说,扑向游行队伍。人们猝不及防,纷纷逃避。冲在最前的兵士夺过农民自卫队大旗,猛力撕扯。
汪效禹、李时鲜、孙东平、徐英成、张依恒、郑回澜挺身而出,拦住行凶士兵。
这是夏斗寅独立十四师之夏鼎新营驻河溶夏厚生一排士兵,接河溶买办贿请,来冲击游行队伍,冠冕堂皇道:“维护地方稳定是革命军职责。”
李时鲜亮出省党部特派员身份,义正词严:“我们工人、农人是拥护国民政府、拥护革命军的,只有根本改革工人、农人数千年来所受之奴隶境遇与痛苦,国民革命才有真正的保障,革命军更成为不可抵御的势力。你们反对与农工联盟,岂不是出卖党的主义,污辱孙中山先生的遗嘱,出卖整个的国家?”
“只有封建、帝国主义与资本家仇视国民运动,革命军应该动摇他们的地位,而不是企图向封建资产阶级分子投降,来破坏农民革命吧?”汪效禹慷慨陈词,“是革命派就要承认农民革命这个必要,既然你们是革命军,就应该保护我们,一起打倒外国列强,打倒封建资产阶级的蒋介石……”
夏师士兵被李时鲜、汪效禹驳得一时哑口无言,理屈词穷,那排长夏厚生还想诡辩,瞥见全部士兵都似踩瘪了的鱼鳔,也只得喏喏而退。
游行继续至黄昏,晚上,贺阶平牵头组建的“情怡俱乐部”上演“打倒帝国主义、革命民主联合、镇压反革命派”之活剧。
不表淯溪区党部、区农协、区工会项朝九、刘国阳、曹抟九、屈晓宙、靳其怀、刘礼乐、陈振东之辈在县党部农民部长、工民部长周宝轩、张质佛指导下,于5月1日聚万余民众于方山观,召开反蒋大会。农协会员、工会会员们肩扛鸟枪、长矛、大刀、扬叉、扫帚,手持写有“打倒蒋介石新军阀”的三角彩旗,誓“将国民革命进行到底”!
也不表当阳各区禁止烧香拜佛,开展减租减息,焚烧田契……
且说县长李中舟为县狱豪绅羁押人满为患发愁,遣县公署会计、初离学校的李小乔寻李时鲜商议对策,审判委员长李时鲜遂召集李中舟、李超然、汪效禹、张质佛、周宝轩、涂湘严、张海连委员,正准备又开庭审理在押豪绅,在私立宜昌女子中学读书的赵玉兰匆匆回县,急诉金仙樵:“夏斗寅革命军撤退,5月7日晚,川军杨森先遣部队范绍增第七师前锋范子俊旅唾手而得空城宜昌,捣毁县党部……”
李超然被发缨冠,立马召开县党部紧急会议,部署应变:王国良回张王庙,罗庆光、周美臣回观音寺,皮元良返淯溪河、脚东港,王怀之归河溶,刘翼云、赵玉兰回慈化寺,料理应对川军之变。
就在处置县城之际,私立宜昌女子中学学生熊少英气愤填胸闯入:“曹老七曹静佛与吴彩章、吴辉卿一伙劣绅,引川老鼠周朗宣(周朗道)独立旅进驻双莲,恣肆抢劫,欺辱妇女,勒索区党部、农民协会,曹老七引川耗子前锋穿玉泉寺,直扑县城而来。”
时维1927年5月10日黄昏。
县党部人心惶惶,李超然遂嘱冯国屏、陶伦琴、张子松、廖春隆、肖瑞伯、汪效禹、李时鲜、陶乾君、涂湘严、刘秀松、朱伯龙诸人立即出城,暂避异乡。
李良才提议暂往江陵,其兄李炼青任共产党江陵特别支部书记。
川军杨森一部在曹静佛、曹静轩、尚信安一干人引导下,由西门入城,已是万物朦胧之时,等到陶伦琴诸位匆匆忙忙告别家人,出北门时,夜色已深。
时,沮水逶迤铺展在流动的大地上,于斜月微影下荡漾着山川田畴、城镇村舍。
陶伦琴、冯国屏、张子松、李良才、陶乾君、涂湘严等登舟而下荆沙,廖春隆、肖瑞伯、刘秀松、朱伯龙等避往荆门、钟祥。
汪效禹自告奋勇,殿后措施县城。
李时鲜进县公署,知会李中舟。其后,李中舟躲回京山县家中、再避走武昌,次年入河北省,任枣强县县长。
李超然、李时鲜由涂相荣随护,驰马南行,越明月山,鸡鸣时分近半月山,逢东闪西挪的半月区农民协会委员长胡赞武。
“逃亡他乡的劣绅谈明贤、谈配之、刘真卿引川军进驻半月山,抓得自卫队长谈清汉,区党部王怀甫、王玉文、席金安等人,谈明贤一伙以金钱贿赂川军,枪杀了谈清汉数人;逼迫王怀甫、王玉文、席金安他们自首,请客作保,还要他们交出区农协会印章和农协会员名单……”胡赞武悲愤交集。
“糟了!”李时鲜大惊失色,“农协会还有名册没有转移隐藏!”
李时鲜遂让涂相荣护卫李超然与胡赞武先行凤台,与马山区阮瑞林、阮德斋、蔡自伦、阮晏如、戴守益、陈直甫诸位合议应对措施后,前往沙市暂避,自己则调转马头,夜返县城。
过文峰塔,李时鲜抵近城东跑马冈,已是红日三竿;荷枪实弹的川兵把守城门。
李时鲜遂躲进李儒珍家中。李儒珍安顿早餐后,拿出汪效禹清晨留此的急函,说:“县城的事,疏九已安置停当,就去钟祥了,他在钟祥读过中学,万一你返回,劝你也去钟祥躲避……”
“顺举兄:因铜铺失火,老家被烧,请你速到钟祥郢中商量后事,切盼!”李时鲜展信一看,是汪效禹用暗语告诉他,县党部已被查封,县城被搜捕,转移钟祥。
李时鲜肩负一担蔬菜,扮成进城卖菜农人,从从容容穿东门而入,过节孝坊、大魁阁、城隍庙,径奔县党部、县农民协会驻地同善社。
远远望见一队士兵把守被查封的县党部,李时鲜侧身蹩进城守署旁边的小巷,放眼一望,大街小巷贴满由川军任命的新任县长、四川人张仲华的布告:着共产党、国民党、工农会员立即自首,否则……
李时鲜绕到同善社后面,由小窗钻进侧厢房之农民协会筹委会办公房,由各区上报备案的区乡委员会名单仍躲在抽屉中,李时鲜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原来,曹静佛一伙从昨晚一直忙于协助周朗宣、张仲华接管县公署。县狱在押豪绅闻讯,欣喜若狂,许贿审查所长张生丞、警察局长陈范武。张、陈二人一时不敢擅自主张,请示周朗宣、张仲华。周、张二人狡诈一笑:“凡是被共产党、国民党冤枉拘押的,通通可以释放,是不是被冤枉,冤有多大,一律让其家人来县公署核查……”
县狱由川兵与狱警一同看管。
城区吴仲尧、程艺阶、王直三、关玉伯、刘俊卿一干在押豪绅家人纷纷带金携银,拥进县公署。张仲华当即着陈范武无罪释放他们。
名册一时无处可藏,携带出城也危险,名单上尤其备注了国共党员身份,不可落入敌手。李时鲜正要以火烧之,大门外传来曹静佛、周藻香、张幻龙、陈治平一伙声音。李时鲜屏息一听,曹静佛、周藻香建议张幻龙、陈治平找到自己国民党员登记表、县党部候补委员名册销毁,并找到其它党员、会员名册,上交县公署追捕罚款。
李时鲜清楚,县党部、县部委相关表册业已转移掩藏,遂在大门打开之际,溜出窗外,钻上玉阳山,将怀揣的名册焚于祖师殿。
如释重负的李时鲜伺机出城,然而,川兵在苗俊川、曹静佛、周藻香、吴酉杉、张幻龙、陈治平一帮人引导下,展开全城大搜捕。
直到傍晚,李时鲜再次摸近北门,但是,四门关闭,只得返回玉阳山麓,以蔬菜充饥,然后潜入北街福佑局存棺房……
5月12日晨,李时鲜听见城北清障门开启声,急急担着一担柴禾出城,刚刚轮岗的川兵瞅了一瞅,没有阻拦。李时鲜加快脚步,瞟见菜农雷运洪进城,只得侧脸低头闪过。
刚扭正头,却迎面碰上进城的杨和尚杨二世,李时鲜已经躲闪不及,只好放下担子于路边,埋头整理柴火,等杨二世走过,急急沿河街北上,欲越过郑公堤,直奔北门渡口。
时,曹静佛、杨二世引川兵抄袭而来,李时鲜被捕。
周朗宣亲自审讯李时鲜这条“大鱼”,但是一无所获;于是,以坐老虎凳、往鼻子灌辣椒水、吊鸭子浮水、用火钳烧等十余种酷刑折磨李时鲜,并用三十多斤重的脚镣枷锁李时鲜。
“顺举兄,你棉裤都被磨烂了,踝骨血肉模糊的,这是何苦呢?”曹静佛假惺惺来探监,“你年纪轻轻的,听说你内人是天仙下凡,儿子李云卿还不满六岁?这样死了值得吗?”
疼痛难忍的李时鲜横眉冷对,咬紧牙关,斩钉截铁:“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我为国民革命而死,重于泰山。”
“我们国家主义青年团才是为国为民。听说你们共产党信仰什么马克思主义。那个马克思是高鼻子外国人吧?不是死了好几十年了吗?他能替你们打天下吗……”
李时鲜仰头长笑:“孔夫子死了两千多年吧?但是我们为什么至今还尊孔、祭孔、拜孔、学孔?马克思虽去世,但是他的思想同样永存……我坚信马克思主义,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话说汪云深、汪和廷、雷申之、汪赞廷、汪信之一干瓦仓区豪绅以大洋换得从县狱脱身后,急遽赶回瓦仓,与潜逃后返回的汪梅魁、李进臣、王勋阶、姜少武、方选清、丁震卿大肆庆祝李时鲜被捕拷打,准备拼凑请愿团,请求县公署处死李时鲜。
陈实三、汪德槐、傅正奎、胡定圣、蒋长新一班会员满腔义愤、拍案而起,请求胡德山、傅丹湘召集全区自卫队,前往县城营救。黄冠柏、汪文化、张华威等人也是怒气填胸,主意立马出发县城。
王吉三、傅励山、傅殿云、王国良云:“川军师旅而至,非散兵游勇、汉流土匪,故而县党部主张分散隐蔽。如若与强敌硬拼,无疑以卵击石,得谋定而后动……”
李时刚、李时新闻兄长被捕,虽悲愤填膺,也不愿大家白白送死,故商定由李时新、黄冠柏、汪文化、傅丹湘四个小队潜往县城,相继营救。
5月17日,李时新各队急速赶至城北沮水渡口,李时鲜于昨天被枪杀于西门外河滩的噩耗已经在渡口传播。
《汉口民国日报》报道:“五月十六日,侵犯当阳之杨森七师独立旅旅长周朗宣,于上午把党务干部学校毕业回当阳县工作的李时鲜枪杀,施行分尸。”
刑前,李时鲜昂首挺胸,沿途痛骂川军、劣绅、叛徒,呼吁沿街民众,组织起来,继续战斗,同豺狼斗争到底,并高呼:“打倒土豪劣绅,革命成功万岁!”从容就义。
李时新、傅丹湘自卫队当夜将李时鲜遗体偷偷运回瓦仓……
曹静佛、曹静轩、尚信安、刘晴岚、鲁远坪引川军周朗宣旅扑向县东。
慈化区瓦窑总农协会洪维德、洪作葆、洪作权、许凤池相约东下,避往武汉,考入北伐军武昌学兵队。
川兵在慈化区抓得李良才、李炼青之母诸人,敲诈数千大洋后,耀武扬威淯溪河、脚东港,解散区党部、农民协会,捕捉党员、会员。淯溪区党部委员、共产党支部委员艾励青等革命人士被捕牺牲。
其后,曹静佛贿得周朗宣旅特务连,沿沮漳河,扑向荆州、沙市,抓捕李超然等人。
何金鳌指挥的川军北路白驹、吴行光等三个师接踵而至当阳,乘东进荆门之机,一路解散区乡党部及人民团体,敲诈勒索,强奸妇女,无所不为。
河溶区张炳南、庄西周、赵伯约等豪绅引何金鳌将王怀之的父亲及胞弟抓捕,敲诈数千元后,才予以释放;并将其他无钱赎命的农民协会会员、乡民三十七人,以革命叛乱罪,枪杀于当阳、江陵交界的黄家场。
当阳县境人人自危,鸡犬不宁,农民有秧不能插,有麦不能割,有蚕丝不能缫……
1927年6月10日,曹静佛、曹静轩、尚信安、苗俊川、雷申之、汪和廷在沙市窥探、逮捕涂湘严、冯国屏、陶伦琴、张子松等人,酷刑拷打、逼迫招供李超然、王怀之、汪效禹等人下落。
一无所得后,曹静佛之徒请川军特务连押解冯国屏诸人返回当阳,交由张仲华关押县狱,继续拷问,敲诈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