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人鹄乃与暴动队一道南航二十里开外的周何湾。
六李公以五十余抬铳组建洪湖水上抬铳队,以打击湖霸。
萧人鹄欲策动新堤驻军反正,让鄂中区南部有一支共产党领导的正规武装,辄着熊传藻、漆子恒、万世源返回傅家湾策应。
晏午餐后,李铁青驶船送萧人鹄入约三十里地的桐梓湖,监利县委并没有按照原计划集结队伍于此。县委值守的杨玉书、吴继学、邹永桂乃派联络员王展香于晚餐后,船送萧人鹄南入四十里之外的韩家埠;抵达刘家茅草屋时,已是深夜,刘崇龙也没有在家。
第二天,即1927年9月12日,临近中午,刘崇龙方才由十七岁的交通员刘么儿知会回家,向萧人鹄奉告监利大暴动。
陈步云与龚南轩水陆兼行,于9月8日傍晚抵进分盐街。
孙子俦、董达三、易大才、辛先涛已经集结三区暴动队于三汊河、白莲湖一带,年长的如吴玉元三十岁,年轻的如二十二岁的王春香是共产党员,朱德望、杨太伦、唐忠炎、靳永书、瞿声柏(瞿生柏)、黄友楷(1898-1932,后任中共监利县委书记等职)是农民协会会员,三十一岁的杨修早担任副队长,二十二岁的吴志玉与三十岁的吴志元为交通员,易大才任队长。
塾师出身的辛先涛(1901-1932,后任湘鄂西省苏维埃政府秘书等职)出生于辛家台,南距此二十里左右,柳家集西约五里的夏水河畔;今年春,由易大才引入共产党,担任柳家集农民协会宣传委员。而易大才(1902-1932,后任中共孙家场特别区委委员等职)出生于北距此地五六里的易家台,因家贫,未曾入学;去年春,经刘绍南牵引,只身前往武汉,拜会董用威,寻求革命之路;秋,受派回乡,与杨景堂、乔在职等组建分盐区党部;冬,加入共产党,今年8月任易家台支部书记。
陈步云与孙子俦、董达三、易大才众人一合计,决定三区暴动队开赴一区剅口,统一行动。次日,陈步云与三区易大才人马分途南行,汇于一区剅口;而龚南轩策马县北四区新沟嘴,听取熊常武的督导汇总。
肖建堂、杨国钧承当军事,钟明玉尽责财经,谢宏希、刘宏恩担责组织,刘启恒、姚治堂负担宣传,四区联络站有郭景洲、龚汉章、王荣春几处。
在董家湖、张家湖、荒湖一带聚肖佐榜、王书堂、李茂清、陈元怀、徐邱……,以肖建堂为队长。
渔洋一带由晏家桥支部谢宏希、刘宏恩担当,恢复农民协会,傅家湾、牛皮岭、柳口是朱健与张绍书(1909—1946,张启尧,后任监沔县游击大队长等职)规复的,张绍书六岁时父母双亡,由伯父抚养,生活困苦,每遇灾荒,还得和伯母一起去寻野菜糊口,他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
新沟嘴自卫队周正松、陈生祥、王荣松、胡之垓、郭景财、郭景阳,以臭鱼湖为据点,张沛远任队长。
在杨林关、北口市、新沟坝,刘绍远、刘继于、王典贵担纲恢复农民协会,刘联儿、潘海保负责自卫队。
而在周老嘴、华联湖,杨明德、程昌远、王诗松等支部成员,聚集李家森(李家生)、胡明清、王诗泽、胡明祥、陈元环、王书章……,由王诗恒、刘礼记(刘礼继)为正、副队长,寻时操练梭镖、长矛,待命行动。
龚南轩与熊常武、肖建堂、杨国钧、钟明玉一筹算,四区不直接参与剅口暴动,而是寻机策应,与沔西、潜南联动。
9月10日凌晨,龚南轩便启程,水陆兼行,赶往百里外的剅口。
傍晚时分,天空飘荡雨丝,易大才、辛先涛三区暴动队与王尚武、郭花圃一区暴动队待命剅湾,马武、朱同银桐梓湖队前来会聚;高秀清、姜炳炎亦率二区九人北行七十余里,赶来参战。
陈步云、刘崇龙与董达三、孙子俦、刘洛霞、朱可庭召集杨景堂、高秀清、柳霞峰、陈克昌、姜炳炎、易大才、龚南轩、段承弟、胡光清、吴清臣、王尚武、郭花圃、马武……,县委扩大会议,再次明确今晚行动路线、打击对象、纪律规定诸事项;以火把为联络信号,以“镰刀、斧头”为暴动口令。
“我们无产者的唯一出路,就是打倒土豪劣绅,今天,我们就要除掉几个穷凶极恶的土豪劣绅,点燃革命烈火,大家有信心没有?”县委组织部长孙子俦在出发队列前作简短动员。
“有!”队员们洪亮齐声。
“出发!”孙子俦下达命令。
陈步云、柳霞峰、刘洛霞统领王尚武、郭花圃一区队为左路,李先楷(1904-1932,李应望,后任中共沔阳县委书记等职)高举暴动大旗;刘崇龙、孙子俦、董达三率领易大才、姜炳炎二、三区队为右路,由黄友楷、朱汉卿(1900-1965,朱汉青,后任中共湘鄂西临时省委巡视员等职)举旗;打着灯笼、举着火把,在淅淅沥沥的箭雨中,向西北五里左右的胡李湾挺进。
朱汉卿于白螺区天鹅湖旁一贫苦之家,出生才几个月,其父病逝,在讨饭、给人放牛中,成长为地主家长工。去年冬,筛盘会、青红帮把持的朱河下区区公所派人沿洪湖西南岸渔村,自定标准,收缴“屠宰税、捕捞税”,对顶嘴、拒缴者,随便打骂、抓捕,甚至抢女霸媳,以抵其税。朱汉卿找到猴八拳姜炳炎诉说,于是邀集姜传发、姜传贵、黄文清、戴辉勤、薛显金几人,傍晚时分,将两个税丁拖进湖丛砍死。
几天后,密集的枪声从天鹅湖边响起,区公所抓捕暗杀者,朱汉卿冲出天鹅湖,躲藏洪湖芦苇荡,其后,投奔姜炳炎姜家堤农协会。
不到半个时辰,两队人马抵达胡李湾,迅速包围王典礼宅院。这时,从西边杀来一队人影。
“我去会会他们,看是啥来头。”姜炳炎谓刘崇龙后,挥舞大刀,领戴辉勤、薛显金、严锡宽、李家芬几人冲过去,横刀大吼:“来者何人?”飞毛腿太急,忘了问对方口令。
“你这王典礼恶霸的走狗,我要取你人头。”对方是女人,黑地里挥矛便刺。
姜炳炎一愣,收刀闪身。
李家芬听出来者,疾呼:“张大胆,镰刀、斧头,自家人。”
那女子张大胆急忙收身,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就在姜炳炎伸手搀扶之际,张孝贵以矛撑地,稳住脚步,一把推开姜炳炎。姜炳炎未曾提防,险些颠仆,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原来,三十三岁的李家芬(1984-1954,后任湘鄂西省总工会委员长等职)与张孝贵是党义研究所同学。出生于天育墩一贫苦农家的李家芬未曾读书,自小帮人看牛、帮工度日,愤然离开地主家后,改学木工手艺,从而结识姜虎林、朱汉卿、张相臣一班朋友,并由刘崇龙引入党义研究所学习,成为白螺区农民协会骨干。
张孝贵、杨承烈自卫队陈家贵、熊凤㛅、苏易珍、董承湘、蔡忠义、夏启昌、卢广宪、王书银一批队员从白艳湖行此,十余里路程,火把被淋灭,只得摸黑行路至此。
姜炳炎与张孝贵不打不相识,自此开启一段凄美的爱情之旅。
那王尚武、郭花圃首先冲进王氏宅院,手起刀落,斩杀王典礼,王氏宅院由胡李湾农民协会接管。
陈步云下令马不停蹄,向西直扑十里左右的白艳湖西郑家拐。
张孝贵、陈家贵、杨承烈、董承湘一班队员自恃路熟,争着在前引导。姜炳炎自感有愧于刚才对张孝贵的冒失,不知不觉靠近张孝贵,以图保护。
郑家拐乃土豪程宝光老巢,其西张家墩、夏婆潭分别是其弟程清光、程亭光的巢穴。
程宝光早有准备,雇有十余家丁,紧闭院门,猬聚屋顶,凭借围墙,居高临下,飞出石头、砖块,射击土铳,伤暴动队数人。
“我们农民协会是知情达理的,只要你程宝光开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判,保证不伤害你全家人性命。”马武手提大刀,躲在草垛侧喊话。
程宝光没有理睬,让屋顶家丁继续向火把处抛掷石头。
马武忍不住高声道:“你们听着,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非要我们破门而入,小心你们的狗头。”
柳霞峰遂向家丁喊话:“天下穷人本是一家,程家世世代代欺压我们穷人,你们不要为他卖命了。”
被抢来的妇女、二十二岁的唐良珍偷偷将侧门打开,刘洛霞、杨景堂与朱德剑、陈德丙、郑和尚、王典皇、杨定葵诸队员乘虚而入,溜进大院。
屋顶上的家丁拒不投降:“屋顶堆满砖头、石头,还有土铳、洋枪,难道你们都不怕死?”
程宝光紧闭房门,给家丁打气:“你们抵住,保安团长刘昆璧老爷已经指派刘坤伟保安中队救我们了,我一定重赏你们……”
刘洛霞、杨景堂找来木柱,着队员们一齐撞击房门。
“轰”的一声,一块房门倒塌。
“各位乡亲,请坐,请坐……”程宝光换了口气,却抬手举枪。
刘洛霞长矛飞扑,击落程氏手枪。
“你认识爷爷们吗?”马武提刀上前,将程宝光揪住,拖到院子里。
唐良珍尤恨那程氏老婆的虐待,与张孝贵、陈家贵将她亦拖到门外雨地。
屋顶家丁看见火把下程宝光夫妇被踩在脚下,纷纷鼠窜,被暴动队活捉。
马武令家丁们跪在堂屋前檐下,砍瓜切菜,斩杀程宝光夫妇。
家丁们吓得连连告饶。
陈步云乃曰:“你们大多是我们穷苦兄弟,是因为生括所迫来给他卖命的,但是,也有心甘情愿、执迷不悟的,如果死心塌地,助纣为虐,这就是下场;如果洗心革面,回头是岸……”
家丁们异口同声:“改过自新,今后决不做对不起乡亲的事。”
陈步云与刘崇龙各领一路由程氏家丁引路,向西奔袭张家墩程清光、夏婆潭程亭光宅院,由家丁喊门求救。骗得门开,柳霞峰、王尚武与易大才、辛先涛抢先冲入,分别捅死程氏兄弟。
高秀清、孙子俦则公布没收程氏三兄弟财产,与朱可庭、段承弟、胡光清、吴清臣、陈克昌、穆英支使队员们将其细软、仓谷,背扛肩挑、手推、牛拉,运往柳蚌湖,作为暴动队开销;程氏兄弟其余财产由柳辉杨农民协会接管。
暴动队两路人马向南开进十五里,直取柳蚌湖西之汤家竹林。
霸道乡里、谋利诉讼的汤功汉、汤煜堂父子就住在这里。
柳霞峰、郭花圃、吴云诚、彭应彩、李先楷均深受其害。因而,一区队员人人争先,匡月森、刘狗儿、陈加福、汤功保翻越围墙,打开院门,其他队员突然点亮火把,涌进大院,包围汤氏住房。
王尚武、柳霞峰破门直入,从床底、阁楼搜出汤氏父子。郭花圃与胡和尚、朱德剑、周传免将汤功汉、汤煜堂父子押到外面草丛,以梭镖将其捅死。
时值深夜,斜雨并无停歇迹象。
接下,暴动队将麾指约四十里路程的临江小村跑马场。鉴于白艳湖自卫队熊凤㛅、苏易珍等女子年小、裹过脚,陈步云与刘崇龙、董达三、孙子俦协商,由张孝贵队押送收缴的物质,入柳蚌湖陶家墩、曹家墩驻地值守;但是刚刚入队的唐良珍与张孝贵强烈请求出征,乃改派易大才、辛先涛、杨修早率三区队黄友楷、吴玉元、唐忠炎、王春香、靳永书、瞿声柏、吴志玉、吴志元一批队员,押运从郑家拐、汤家竹林没收的财物,送往驻地。
王尚武一区队仍为左路,姜炳炎二区队、马武桐梓湖队与张孝贵白艳湖队为右路,向西南方向开进,经汴河剅,避开上车湾、朱家河驻军,于凌晨时分,抵达长江东岸临江集市下车湾。
相传元末大汉皇帝陈友谅为朱元璋所败至此,下车南逃。此临江渡口现已林苇夹道,酒旗数家。
当董达三领先抵达乡梓时,杨成林与陈玉生聚唐良兵、唐良成、舒振海、舒德训、乔在平、陈庚满、方达洪、方达象、高炳生、高东生、徐时福、胡辉祖、徐四八、秦同照、胡大龙……从十余里外的高家堤、宋家河、三岔河、荷花池诸地汇于道左林苇丛中。
于是,董达三、杨成林、陈玉生开道,向南三里处的跑马场开进。
这里原本为临江高地,相传陈友谅在此练兵赛马,故名。这里也是筛盘会分会主饶金香巢穴。饶金香唯刘昆璧马首是瞻,不仅对抗县党部,而且聚众成立所谓“工民协会”,捣毁董达三、柳霞峰、朱可庭创办的“农民夜校”,攻击农民协会。
柳霞峰、董达三乃与杨成林、张孝贵四面包围饶家院。此时,雨势稍减,饶金香还在床上美梦,等到惊醒时,高秀清与姜炳炎已经翻越院墙,打开院门,暴动队蜂入。
二十四岁的高秀清农历九月初二出生于监南天育墩之南五里地的高家墩一富裕家庭。其父高德崧开小商铺,兼务农、捕鱼,培养高秀清读私塾、考入武昌荆南中学,追随董用威,加入共产党。在担任《楚光日报》编辑期间,高秀清宣传国共合作,揭露北洋军黑暗面。去年夏,高秀清奉派回乡,迎接北伐;与白螺区农民协会邹德容、邹德考、杨若西、卢子武、袁绍梅、邹涤清一班人带领会员张相臣、龚辉优、李生炳、陈扬槐、陈扬池……除游斗豪绅,还上门收缴裹脚布,宣传妇女要解放、主张婚姻自由。
跑马场饶家院被暴动队占领时,天已大亮,雨脚逃逸。
董达三、高秀清、杨成林令使队员将饶金香押往沱湖旁,召开民众大会,斩首饶金香。
奔波整整一夜的暴动队员们,四战四捷;遂在饶家院生火做饭、烘烤湿衣。
等到疲劳的队员们轮番吃完饭、烘干衣服,已是晌午。
陈步云与孙子俦、董达三、柳霞峰、王尚武乃使一区队员们将饶家一部分物质装船,准备由芦陵河(朱家河)直通桐梓湖休整;饶家宅院由杨成林、陈玉生接管,给贫寒之民分发谷物。
舒振海、唐良兵、高炳生诸队员请求一鼓作气,进攻何家桥。
陈步云与刘崇龙诸县委委员商谈之际,熊大海、韩振鹏(1906—1933,后任红九师之团政委等职)策马南来,亦极力央浼继续攻打何家桥。
陈步云乃令张孝贵、陈家贵、杨承烈、董承湘白艳湖队押船东航桐梓湖,王尚武、姜炳炎、马武、杨成林各队水陆齐下,向东南二十余里程的何家桥挺进。
韩振鹏、熊大海乃返回尺八区周家祠、茅圻河,与周伯龙、胡天成召集陈宏伟、黄祚林、郑俊卿、郭嗣模、韩正南、周同金、张月祥、陈杨槐、褚祖兴……“一百单八把刀子会”成员,手持马刀,由张作清(1905-1946,后任红六军五十团团长等职)做旗手,高擎会旗,准备向东开拔。
韩振鹏出生于长江东岸周家祠堂,其父种田,家境一般。韩振鹏居三兄弟之长,七岁受业于塾师周宇庭,1924年与周塾师之子周伯龙一同考入武昌荆南中学,接受民主思想、追求自由平等,双双参加陈步云等组织的“监利青年协社”,去年返乡,两人坐馆共教。
这里位于与岳阳县西区江北唐家洲接壤的两省交界江湾地带,地霸、江匪狼狈为奸、巧取豪夺,过境兵勇恣意妄为、屠杀无辜、掳淫妇女,民苦不堪言,韩、周二人怒气填胸,奔唐家洲之南的顺兴洲上沙堤,加入“替天行道”的一百单八把刀子会,被推选为师爷。
一百单八把刀子会原名“农民军刀子会”,始于清末。贫民易柏生自学经史,故能通晓古今,被乡人誉为“土秀才”。他对历史上的宋江、李自成和洪秀全等农民领袖十分钦佩,潜移默化,受其影响。1907年,他与杨水生、李方甫、李冬生等青年聚合一起,秘密成立反清组织“刀子会”,以“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为民除害”为宗旨。1916年,“刀子会”成员发展到百余人,定名为“农民军刀子会”,推易柏生为首领,杨水生、李冬生、李方甫辅之。
“刀子会”成员仗义疏财、惩恶扬善。1918年,南县游港有冯、陈两位青年农民,一因无钱交纳团防局的苛捐杂税,其父母被活活打死,一妻子被占;慕“刀子会”之威名,前来投奔,请为其报仇雪恨。易柏生率领“刀子会”五十余人,连夜赶到游港,将作恶多端的团防局赵、杨两局长杀死,并以“农民军刀子会”的名义,在团防局罩墙上张贴布告,列举其罪状。1921年,沅江县县长肖韬贪赃枉法,强占民妻,打死无辜群众多人,易又带领十六名义士,闯入县府,藉言称:“省府有命,拿县长追究前案。”肖闻讯,吓得魂飞魄散,龟缩床下,杨水生从床底将肖拖出来,随后,布告县民:“前县长肖韬,无视国法,贪赃庇奸,致死人命,其供认不讳,已令处决,以平民愤。现派易向民代行县长之职,望一体遵照。”7日后,湖南省公署闻讯,即派兵围剿,易柏生等便撤出沅江县。
1923年,“刀子会”主要成员杨水生、刘春林等相继病故,刘重生等叛逃,“农民军刀子会”的力量显著削弱。易柏生自感前景莫测,事非人愿,于去年7月,告别“刀子会”,奔长沙、投唐生智部,先后任该部营长、副团长;北伐中,参加过汀泗桥和贺胜桥战役,在贺胜桥战斗中,易身负重伤。今年春,因其父病重,易氏告假回家,行至江南三堡子时,遭南县团防队追杀,时年四十四岁。
易柏生死后,众推龙石林(1893-1930,后任红六军四十六团团长等职)为首,取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之义,改称“一百单八把刀子会”。
一百单八把刀子会实际上是横跨监利尺八区与岳阳唐家洲、顺兴洲、中洲的农民协会。
中洲原名熊家洲,本是长江在顺兴洲与八姓洲之间向北亲吻尺八口的江湾,1909年江水裁直长江,将熊家洲半岛变为长江新旧航道间巨渚,方圆数公里,孤岛之民完全靠船只与长江东西南北联系。
龙石林在中洲发展熊四伏、熊德全(熊德泉)、熊继祖等人加入刀子会。
得韩振鹏着联络员张用武送来急函,龙石林立马召集龙先云、付孟成、付金良、闵遐林(闵霞林)一班会员皆背马刀,北赴茅圻河,与韩振鹏、熊大海、周伯龙会合,向东开进。
傍晚时分,龙石林、韩振鹏刀子会由张家墩横渡小河,与王尚武、姜炳炎、杨成林各队汇于何家桥,包围乡绅何光汉宅院。
当熊大海、周伯龙准备做尖兵,二十四岁的薛显金与同庚严锡宽抢先占据何家宅院大门,让暴动队源源涌入。
出生于白螺区薛家墩一富裕农家的薛显金幼读私塾,十九岁时考入湖北省立笫一师范学校,接受民主思想,于去年春,由陈潭秋考察加入共产党;今年春奉派回乡,协助刘崇龙、高秀清开展农民运动;与杨若西、戴辉勤、严锡宽、朱汉卿、张相臣一起建立柘木桥农民协会,与姜炳炎心意相通,秘密买枪组建自卫队。
“我们自卫队枪太少,难以应付保安队、反革命军队,必须筹款搞枪。”一路上,薛显金谓姜炳炎,“你变卖了十多亩祖田,我也得劝家里卖掉一部分家产去换枪。”
“你父母会同意么?你们又不是土豪?”姜炳炎担心。
“给他们留点安生养命的就行了。”薛显金笑了笑,“我就哄他们,等革命胜利了,多一倍还给他们。”
姜炳炎不由大笑:“革命胜利了,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实现了真正民主共和国,一律享受平等权利,那还能多一倍啊?”
马刀、梭镖、刈钩、草镰、土枪、土铳林立何家宅院,龙石林、韩振鹏、熊大海、周伯龙、胡天成刀子会从屋脊、床底、夹墙搜出何光汉父子。
杨成林、陈玉生、舒振海、唐良兵于何家墩召开千余民众大会,宣布何氏父子强暴乡里、欺凌百姓、强奸妇女诸罪行,由乔在平、舒德训、高炳生、徐时福诸队员将何氏父子当场砍杀。
是晚,暴动队在何家桥宿营。
陈步云与孙子俦、董达三、刘崇龙、刘洛霞、朱可庭召集各路责任人会议,布置接下来行动:扩充队伍,巩固农协会,继续暴动。
次日,即1927年9月12日早餐时分,二区交通员刘么儿自韩家埠行色匆匆,寻觅而至。
陈步云县委乃领王尚武、郭花圃一区队返回桐梓湖备战,着高秀清、姜炳炎、杨成林完备二区队,尺八区韩振鹏、周伯龙、熊大海、张继松仍与岳阳西区龙石林、闵遐林合作,联合暴动。
不表龙石林、韩振鹏刀子会与姜炳炎、杨成林二区队直奔尺八口,抓捕长期把持尺八区钱粮局、向农民随意派粮派款的地头蛇高养山父子,当众处决,焚烧高氏住宅,浓烟袅袅长江故道天空;郭名魁则聚万松林、王申林、刘三十、龙月明、龙双喜近百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组成“儿童队”,手抬一门缺鼻子炮,从唐家港出发,配合刀子会,袭击尺八口团防,团总杨登云张皇失措,率团丁仓惶出逃,团防局成为火海。
且说萧人鹄听完刘崇龙禀报,盛赞监利县委暴动,指出:要成立工农革命军与革命委员会,以持续暴动。然后,萧人鹄前往新堤,着手策反驻军。
萧人鹄一到新堤,接到省委密函:警卫二团何连长乃共产党员。
时,新堤驻军共两个连。于是,萧人鹄大部分的精力完全集中于与新堤驻军警卫二团之何连接洽,欲收缴八军李必番团之肖连枪械,成立工农革命军。
何连长乃吩咐班排长频繁接触肖连之连排长,以摸清肖连军情。何连之班排长乃邀请肖连之班排长进酒肆、出窑子,打得火热。
数天之后,肖连之装备、班排长政治倾向,终于大致了解。
何连长向萧人鹄秘告:何连中之排长及班长数人与肖连争风吃醋于妓院、窑子,已经引起冲突。
何、萧二人乃决计借此煽动,定期举事,由何连收缴肖连枪械,萧人鹄负责缴新堤市公安局械。
萧人鹄派交通员吴鼎国秘往傅家湾,传令熊传藻于1927年9月18日傍晚,配合攻打公安局。
新堤市委熊传藻、胡兴坤、陈秀山、向华松聚蒋庄湖、小港、莲子溪、张家大口、杨家咀、廖湾各处渔民、猎夫两百余人,由桑德松、董世寿统领待命。
18日下午,熊传藻下令桑德松向新堤秘密开进,派往新堤的交通员宋伯清急急返回:警卫一团忽然开到,取消行动。
原来,湖北省政府闻洪湖暴动,乃令警卫一团团长蓝香山派兵前来增援新堤两连驻军,蓝团长派出孔铎第一营蔡承波第三连进驻新堤;而何连长平时对部下并无政治教育,其排长又往往是反共之言论,遂不敢动;因而收缴八军之肖连、新堤公安局枪械计划,悉成画饼。
其实,蔡承波乃共产党员,曾是中央独立师第二团之连长,西征过新堤,所以,其后并无下乡清剿行动。个中实情,萧人鹄现在尚未得知。
第二天,湖北省委巡视员王大全由邓赤中引导,进入新堤,会晤萧人鹄,审听萧氏报告。
任旭回汉,省委于9月9日听取任旭禀告后,再派任旭与黄鳖前往鄂西区同时,复派王大全巡视鄂中区南北两部,并携省委函前来指示两部之行动。
王大全溯汉水,过汉川县邱子脑时,通过马口区委书记尹先海与王恒产会晤。由王恒产、万吉甫为正、副指挥的汉川暴动队,四支短枪、其余梭镖、马刀,约六十人,活动于汉川南区邱子脑、榔树码头、担山、南河渡一带,决定杀戮土劣,但没有行动。
于是,王大全代表省委指示:至迟应于两日内开始,杀土劣不得,则焚其房屋,没收其财产。王恒产满口承诺:准备十四日在阳陵矶一带杀土劣。
但是,王大全总感觉出王恒产充分表示出退缩不前的态度,于是叮嘱王恒产后,西进天门。
在天门县东联络站,王大全等待两天半后,仍然未能会晤鄂中区北部特委书记兼天门临时县委书记王平章,因留下省委致鄂中区北部特委函,并留信告诉他:一、速派一负汉川农运总责人到汉川,二、天门方面及各地须立即开始行动,三、按照省委计划切实执行……
9月16日下午,王大全南行,渡汉水,进入沔阳张家台之鄂中特委联络总站。次日,由交通员王秋平陪送,王大全抵达沔阳县委驻地凤凰台。
9月18日,县委书记刘金山急匆匆赶回汇报:沔阳从戴市已开始暴动。
戴家场暴动后,罗天宇随邓赤中、董锦堂返回北区。
北区区委陈师、冯纯、邓觉民、谢重阳已经筹组杨家洲唐观应(1902-1932,唐训虎,后任红九师二十五团团长等职)暴动队、喻家桥向思维队、邓家台邓天明队、下麻港何大榜队、新里仁口董伟成队、袁家口刘克孝队、大洪沟黄生祥队……
邓赤中与陈师乃聚合诸队喻赤波、向思炎、向思潮、李西山、李西平、向新发、高明照、熊杨柏、鄢国军、陈乾广、陈春字、陈运静(陈运进)……于八城垸(乾兴二十七垸),合组北区暴动队,由董锦堂、罗天宇为正、副队长。联络员刘德荣、交通员夏祖德、队医江超群(1904-1931,后任潜江县苏维埃政府副主席等职)。
江超群出生于潜江县城北犸猖湖畔一个农家,读了几年私塾后,就追随一中医先生学医,很快学会望色切脉,给贫苦农民看病,一般少收诊费。
1922年,县城警丁进村巡查,要把丁家埠农民李家金蛮横地带进潜江城拘禁,正在施诊的江超群仗义执言:“你们凭什么抓他,他犯了哪一条哪一款之罪?”警丁就以防碍公务罪将江超群捉进县狱,关押一个月。出狱后,继续郎中的江超群与江超全、江宝田一班青年发誓砸烂旧社会,创造新天地。
前年,潜江旅省学生同乡会李家宝、张学武、赵敦立等人在县城成立“潜江青年协进会”, 江超群开始参与“潜江县沪汉案后援会”活动,接受新思想。
今年春开始,从“拥护蒋总司令”到“打倒蒋介石”,从“欢迎汪兆铭复职”到“打倒汪精卫”,从“拥护武汉国民政府”到“打倒武汉中央政府”,从国共合作到捕杀“赤匪”“打倒国民党”,变幻莫测的风云令江超群眼花缭乱、无所适从。他决然甩开药柜子,一边行医一边探听孰是孰非。
他沿通顺河,进入沔阳,在排湖之滨,听到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邓赤中。
两人交谈,恨相知晚,邓赤中告诉他:“警察为什么能随便抓人?因为他们是为地主豪绅这类人服务的,是统治百姓的工具。要改变这种不平等,只有百姓团结起来,砸烂旧世界,建立我们劳动人民的政权,才有平等、自由……”
江超群自此跟随邓赤中,背着药箱,四乡“看病”,宣传发动群众起来革命。
邓赤中派出侦察员唐从清、喻伦忠,前去张家场、白庙、杨树峰各处刺探豪吏动向。
9月16日,县委刘金山、夏道美、王晓芗进抵八城垸,战前动员。
次日,邓赤中与北区区委发令北区暴动队向南进发,越过玉带河,抵达二十里地的白庙。
宋新场儿童团团长傅忠海(1914-2010,傅雄、傅云清,生前为辽宁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带领一群童子,尾随其父傅氏、其母刘氏、其兄傅忠恒参加的暴动队,由赵观榜、陈德章、刘天扬、刘德村、刘德才指挥,与北区董锦堂、罗天宇队合围土豪保董徐文清宅院。
邓赤中、陈师、冯纯、邓觉民各引领一个分队,四面包围徐氏大院;何大榜、喻赤波砍开院门,将企图阻拦的徐氏家丁打得丢盔弃甲。
向思维、向思炎、向思潮兄弟从草垛里揪出徐文清。
是晚,刘金山、夏道美、王晓芗、谢重阳主导民众大会,宣布徐文清罪状:依仗权势、勾结土匪、残害百姓……由赵观榜、刘德村暴动队砍杀徐文清;没收从徐宅搜出的一百多块银元……
月亮在东边天空露出半边脸的时候,村东燃起焱焱大火,伴随欢呼与哭喊;有队员趁机焚烧陆辑武房屋,以泄其恨。
“邓赤中同学现在何处?”王大全问刘金山。
“他随暴动队已经开回八城垸,准备明天暴动张家场,处决湖霸杨家爱和土劣杨军道父子。县委决定继续骚动,尽情暴动……”
王大全赞扬道:“土地革命的意义,就是要变更数千年来的土地制度,这就必须从地主豪劣手中,将土地夺归农民;所以,多杀一个土豪劣绅,即是多作一分土地革命之工作……”
随后,王大全差刘金山前去八城垸,替回邓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