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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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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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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红涛》连载

第九十六章 柳蚌湖 筹建第四军 县公堂 会审娄敏修

潜江及沔西没有代表参加鄂中区南部特委柳蚌湖军事扩大会议,因为通海口新到驻军一连,而不敢行动;且县城、仙桃、张家沟、峰口以及小港、新堤,均有驻军;潜江亦新到驻军一营。

此军队乃中国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武汉分会下令湖北省军事厅统辖的省防军程汝怀、陈尧鉴第一、二师所部。

武汉分会由汪精卫与唐生智策谋而立,以对付南京之中央特别委员会。

先是上海、南京、武汉三个反共的国民党中央党部就如何瓜分中央权力激烈争夺、各不相让、讨价还价。由于南昌暴动,张发奎逃奔广州,汪精卫失去军事靠山,遂不为南京所重,以正统自居、满以为到南京可坐第一把交椅的汪精卫羞于9月13日通电下野。

非汪系汉方孙科、谭延闿、李烈钧……同宁系、沪派达成共识,于9月16日成立超脱于宁、汉、沪三个国民党中央党部之上的中央特别委员会,主席谭延闿;同时撤销国民党最高权力机关——中央政治会议。

中央政治会议始于1924年7月由孙中山任主席的中国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初为国民党的政治咨询机关,去年1月隶属中央执行委员会,为中央执委会特设的政治指导机关,汪精卫接替胡汉民任主席,中山舰事件后,谭延闿继任主席。7月6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临时全体会议决定,中央政治委员会与中央常务委员会每星期合开会议一次,此会定名为“中央政治会议”,推蒋介石、汪精卫、胡汉民等二十一人为新组成的中央政治会议委员,主席蒋介石。今年3月取消中央政治会议,推举汪精卫等十五人组成中央政治委员会,以汪精卫、谭延闿、孙科、徐谦、宋子文、顾孟余、谭平山七人组成主席团;4月,蒋介石于南京另设中央政治会议,主席胡汉民。

中央特别委员会实际上否认了汪精卫派系的正统地位,也削弱了蒋介石的实力,使桂系与西山派成为最大赢家,桂系与何应钦联合,消灭孙传芳主力,拥有军队的李宗仁、白崇禧实际掌控南京。

9月17日,中央特委会第二次会议改组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推定孙科、丁惟汾、于右任、王伯群、王宠惠、伍朝枢等四十六人为国民政府委员,以谭延闿、胡汉民、汪精卫、蔡元培、李烈钧为常务委员,同时推定于右任、方振武等六十七人为军事委员会委员,以蒋介石、胡汉民、谭延闿、汪精卫、程潜、唐生智、阎锡山、李宗仁、冯玉祥、李济深、白崇禧、何应钦、朱培德、杨树庄十四人组成主席团。

9月20日,武汉国民政府宣布撤销;新的国民政府委员和军事委员会委员同时举行就职典礼,结束了四月以来国民党三个中央党部、两个中央政府同时并存的局面,标志着宁、汉、沪三方合流,国民党内部矛盾暂时缓和与新的激烈斗争开始。胡汉民、蒋介石拒绝到会,胡派、蒋派对特委会更是大加反对;汪派徐谦、顾孟余悄然返到武汉。

9月21日,汪精卫、顾孟余、唐生智等宣布重新成立武汉政治分会,以唐生智、顾孟余、陈公博为常务委员,辖湖北、湖南、江西,并委何键任安徽省主席;同时,忙于扩充实力的唐生智置之不理南京特委会要他从安徽撤兵的电令,通电反对特委会,否认南京政府,率部由安庆东进,占芜湖,威逼南京;10月19日,唐部何键军同宁方程潜军在皖南冲突。急于打通南京与广西老巢联系的桂系只得一面派人与汪精卫协商,一面委派李宗仁、程潜、朱培德兵分三路西征讨唐;这样宁汉合流变成宁汉战争。

唐生智为巩固湖北后方,收编刘佐龙十五军驻湖北所部,令省防军加强鄂中清剿,小沙口沿湖一带,也进驻六个连。

1927年10月尾的柳蚌湖军事会议上,萧人鹄明宣拟组工农革命军:“同志们,依据中央常务委员会通过的《两湖暴动计划决议案》,在暴动成功之后,工农革命军的数量须无限制地扩充成为正式的革命军队,同时仍保存地方军队性质的工军与农军,执行各境当地警卫,以之为革命的新警察之基础。因此,本特委决定建立一支正式的革命军队,开展游击战争,以实行武装割据之目的。这支队伍由监沔两县人马捏合,由特委领导,以洪湖为中心,杀戮土豪劣绅,建立农民政权……”

“我们应该属湖北省第四暴动区,特委又辖四县市,再是沔阳有四个暴动区,所以,我认为我们聚合的军队,就叫工农革命军第四军。”邓赤中主张。

“在洪湖组织一支精旅以展开更大规模的暴动,这是一个极绝的做法。”孙子俦赞成,“这样,监利、沔阳就有了割据的后盾。我认为应该按照《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任务与策略的议决案》,‘中国共产党应当组织工农暴动于革命的左派国民党旗帜之下’,效仿南昌暴动,我们的革命军全称‘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监沔工农革命军第四军……”

邓赤中霍然站起,反对称之“监沔”,因为不能排除潜江、新堤;如果加上新堤,沔阳人数最多,也当以“沔阳”冠之。

会场爆发激烈之争。

“也不能再冠以‘中国国民党’了。”一个高亢之声压熄嘈杂之争,众人不期而同扭头瞥向芦棚门口,站立着一位头发黑粗、眼睛圆大、口方唇敦的国形脸的汉子朝众人挥手。

“特派员?”新堤代表漆子恒、万世源与交通员顾同金等人异口同声。

熊传藻、刘崇龙、王大全则起身相迎。

“下面,请省委特派员、南部特委委员黄大全兄,传告省委最新决议。”萧人鹄向众人荐引。

黄大全走上前台,站着石墩上,推襟送抱:“同志们,中央政治局会议9月19日通过《关于“左派国民党”及苏维埃口号问题决议案》认为,中央以前对复兴左派国民党的估计不能实现。一是因为资产阶级军阀的反动已经很快地把国民党变成政治的尸首,形式上国民党现在正经过分化堕落的过程,由其腐烂的尸体中产生出赤裸裸的军阀专政;二是以前国民党在群众中的革命威信,已因资产阶级军阀之到处利用国民党的旗帜实行流血屠杀、恐怖与压迫而消灭了。现在,群众看到国民党的旗帜是资产阶级、地主反革命的象征,白色恐怖的象征,空前未有的压迫与屠杀的象征。可见,扫除封建制度的土地革命,已经不能用国民党做自己的旗帜。中央据此认为,八月决议案中,关于中国共产党在革命的国民党旗帜之下组织暴动这一条,必须取消……中央已经命令张太雷赶至汕头,取消南昌暴动部队‘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名义,改用工农兵苏维埃;并把起义军开往海陆丰,会合农军,改组为工农革命军……”

会场爆发雷鸣般掌声。

“我们可以建立苏维埃吗?”柳霞峰、刘洛霞齐声询问。

“关于苏维埃,中央政治局认为现在的任务不仅宣传苏维埃的思想,并且在革命斗争新的高潮中应成立苏维埃。但是,中央同时又预先防止那种急忙地、与真正革命高潮不相连贯地成立苏维埃。首先应当在那些中心的地方,如广州、长沙、武汉、南昌等处组织苏维埃,当我们有决定的巩固的胜利的时候,当这些中心地点还没有被革命暴动占据以前,在小县城里面要坚决地拒绝组织苏维埃,这是为着不要失掉苏维埃政权的真意。换句话说,在小城市里的政权仍旧必须遵照中央原来的决议去组织,一切政权属于农民协会。”

黄大全望见众人似乎有些失望,继续推阐:“9月初,中央特派员毛泽东在江西安源组建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然后集中湘中暴动,向长沙攻击,尽管9月中旬湖南省委同意毛泽东关于长沙暴动计划延期举行,但是,临时中央政治局9月19日的会议,讨论了共产国际驻湘代表马也尔来信,指责湖南省委停止长沙暴动是最可耻的叛变与临阵脱逃,建议中央派人去长沙改组省委。中央决定派任弼时全权代表中央指挥湖南省委执行原定暴动计划,不许丝毫游移,必要时可改组省委…… "

“等到长沙、广州建立了苏维埃,我们这里也就为期不远了。” 萧人鹄插话,给大家鼓劲。

黄大全掏出一本油印册子,递给萧人鹄,朝大家道:“下面请人鹄兄宣读10月1日《中央对于长江局的任务决议案》。”

“长江局?”萧人鹄、王大全、邓赤中、熊传藻、刘崇龙这些特委委员也疑惑。

黄大全乃解释:9月28日,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开会决定,中央机关迁往上海;苏兆征、瞿秋白先后动身,李维汉最后走;并决定瞿秋白到上海后,同苏兆征、邓中夏等商定有关工作后即赴广东;还决定待任弼时回武汉后,由李维汉主持召集罗亦农、顾顺章、任弼时等开会,安排好中央机关撤离武汉后有关事项,一并启程赴上海;会议讨论并决定瞿秋白提出的建议,由罗亦农、陈乔年、任旭、王一飞、毛泽东五人组成中央长江局;瞿秋白认为毛泽东必须加入,我党有独立意见的要算泽东;瞿秋白从上海报纸上获知南昌暴动军已失败,遂取消去广东,留驻上海。

萧人鹄宣读: 长江局受中央指导,所辖范畴为湖北、湖南、河南、江西、四川、安徽、陕西七省,代行中央职权,指挥上列七省的革命运动与党务……两湖的土地革命如一时不能发展到最大的限度——消灭唐生智统治,取得两湖政权,则须普遍地发展游击战争与没收地主的土地及杀戮土豪劣绅等工作……

“《中国共产党为辛亥革命纪念告民众书》?”翻到下一篇,萧人鹄轻声一读,便打住了。

但是,只要是中央文件,大家生怕漏掉,齐唤萧人鹄宣读。

“现在的局面是所谓国民党的政府,不论是南京的所谓中央特别委员会,武汉的所谓政治分会,广东的所谓政治分会,都已经与工农民众立于仇敌的地位,他们天天屠杀工农,这种政府完全是反革命的政府,与北京张作霖的政府完全一样,不但不能得着民众的赞助,而且是民众所要推翻的……最近,阎锡山和奉张开战了,冯玉祥也动兵打徐州了……他们得着了新地盘,仍旧是压制工农、剥削民众、大施屠杀的军阀统治……今年双十节的政局告诉我们:国民党已经不能反帝国主义,因为他们帮着帝国主义屠杀工农已经好久了,他们已经不能反对军阀,因为他们自己便是军阀,便是豪绅资产阶级的走狗……工农贫民兵士的群众,应当起来反对这种战争,应当自己拿起枪来打倒这些新旧军阀,要这样才能完成辛亥所开始的革命……”

全场不禁热烈鼓掌,黄大全领呼口号:“拿起武器,自己组织农军,推翻压迫者,变军阀战争为民众反军阀的战争!”

黄大全先前回武汉后,省委书记陈乔年、秘书长石炳乾专门听其汇报。

“你们两次骚动中,第一次因仓卒动作,及系尝试性质;第二次因专图劫财,均未作政治方面的宣传;因此,在骚动工作中,对于政治方面的宣传,须特别注意。”陈乔年推定。

一连十余日,湖北省委未得南部特委报告,而看到宁汉战争已经发生,唐生智开始回师两湖,稳固其统治,省委遂于10月26日召开第八次常会,决定《目前紧急斗争决议案》后,翌日即派人送决议案及信件至各区特委,告诉各区加紧游击战争,爆发群众大暴动,占据县城,创造几个割据的局面,实现乡村农民政权。

关学参去鄂西区巡视指导,符向一前往鄂东,黄大全来鄂中,熊映楚到鄂南恢复工作。

“同志们,省委一致认定唐生智的崩溃很迅速地就要到来,整个湖北有由局部骚动达到武装暴动、夺取政权的可能,所以,命令我们加紧各项军事结束筹备,我区筹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正当其时。”黄大全讲话再次引发全场欢呼。

最后,王大全宣白建军初拟方案:“军长萧人鹄,邓赤中、熊传藻分任第一、第二师师长,每师拟辖三个团、九个营;第一师由董锦堂、杨光华、卢先瑚分任一、二、三团团长,谭翰藻、夏道美、刘柴分任各团党代表,漆子恒为副官长;第二师由王尚武、陈克昌、柳霞峰分任四、五、六团团长,郭花圃、刘洛霞、龚南轩分任各团党代表,副官长胡光清。

“这支队伍在整个暴动中,要以打击武装的敌人,夺取武器来武装自己为主要任务;同时,应随时随地进行宣传和组织群众……”黄大全强调。

话说列席会议的吴先洲、屈阳春亦请求南部特委整训石首人员、并编入第四军;萧人鹄也正想请易在田当军事教员。

“饮洪湖水,斗洪湖敌,监沔人生死与共,你们石首人难道会久寄篱下?”邓赤中反对。

屈豹子蹦地弹起,正要发话,黄大全抢先道:“省委已派李兆龙回石首,正需要你们呢!”

“娄敏修、卢先瑚近百人被清乡团、省防军捕捉入狱……”沔阳交通员鞠训仁来报。

众人惊讶,萧人鹄、邓赤中、刘金山、黄大全急忙探询详明。

话说赵文允、谭翰藻、万献武、李瑞清领峰口、大同湖暴动队由戴家场押运物品至县委驻地凤凰台后,由长夏河返回简家口,分航永丰垸、大同湖驻地。

时,在东荆河之南、洪湖西北之间,活跃两支劲队,一是赵文允、谭翰藻的峰口暴动队,一是万献武、李瑞清大同湖暗杀队;中共湖北省委于1927年10月在给中央《关于湖北农民暴动经过之报告》中,予以推重。

十五军胡中一团进驻峰口后,峰口支部由刘甘乾、李生银、白泽清潜伏,传递讯息;关兆南、赵文允、谭翰藻、万献武、王晓芗、李瑞清将农民自卫团熊新华、严相告、杨元凤、罗佑尔、王立才、唐仁早、左树林、陶海清(中华英烈网:别海清)……二十三支长枪撤往永丰垸,与农民协会委员长陈丙新、队长潘习录担责的自卫队会合,隐蔽待机。

这里地处峰口、简家口、郑道湖、石杨湾之间。关兆南、赵文允、谭翰藻诸同志分头行动,唤余求坤、余求怀、金清明、韩玉文、肖方兰、施祖德诸党团员于简家口,成立蒋必元暴动队;而简家口妇女协会胡金枝、王珍英亦秘密配合行动,出生于黄丝南的文丛香只有十六岁;聚刘采庭、杨世朝、何洪卿、张志浩、黄傅柏、王策伦、何业儒、石玉堂诸党团员于石杨湾,成立聂士均暴动队;集黄致南、苗德月、周颜昌、裴单秋、杜子林、田明栋、陈银会、伍修一、吴隆刚,组建郑道湖队,队长黄标。

这五支暴动队由赵文允、万献武、谭翰藻筹资,添置武器,对付“返乡团”“清乡团”。

自邓赤中武汉返回,恢复县委后,赵文允、谭翰藻、王晓芗统领区自卫团、永丰垸、简家口、石杨湾、郑道湖这五支暴动队为峰口暴动队。未几,赵文允调去天门县,关兆南考入国立武昌中山大学,而万磊落、严辉庭离开咸宁县,加入峰口队。

万献武、李瑞清又南至汊河口,筹资协助赎出农协会委员长吴隆春、委员潘日藻。吴、潘二人反抗之心益坚,一并加入共产党,吴隆春之弟吴隆榜,十五岁,加入共青团,与支部书记左本早召集沈先知、陈义山、朱易、潘如望等农协会骨干,成立汊河口暗杀队,队长吴隆春,联络员吴隆榜。

看官,二十一岁的李瑞清出生于天门县黄土潭一贫苦农家,十岁时给地主放牛,去年秋参加农民协会,今年春由省党部农民部巡视员容传谦荐往省农民协会农民训练班学习,加入共产党,今年6月结业之后,以省农协特派员身份奉使沔阳,协助峰口区赵文允自卫团,配合西征军反击川军,其后,以磨刀、补锅为掩护,组织暗杀队。

李瑞清与万献武又东至大同湖北滨之水晶港,聚赵书章、易大林、方训柏诸渔民为暗杀队,由赵书章任队长。

十六岁的李卜香(李甫香)从小身体健壮,好胜争强,常与男孩们一道下湖捉鱼摸虾、驾船泅水,敢闯敢干;今年春参加妇女协会后,开会唱歌,押湖霸游乡示众,争先恐后,不甘示弱;如今听说建立暗杀队,竭力申请。万献武乃培养她为共青团员,担任交通员。

在十字河口,潘如楷、潘如凡兄弟推陶永金为队长。

其后,向东南行六七里,就是大同湖之北部湖中著名渔村——宋家墩。由卢贾正、黄良才、肖家喜、郭明春领导的共产党支部,除原有宋立法、肖家彬、胡宣郁、刘江栋这几位来自周边鸭耳垸、打草垸、破岭沟一带的成员外,新增胡福成、徐启太、郭明才、施启云、曾宪元、谢文轩(谢铁斧)等人,自卫队处于秘密待命状态。

万献武遂任命卢贾正、施启云为正副、队长,组织暗杀队,打击大湖霸宋友香、宋友卿。

二十七岁的卢贾正出生一渔民家庭,六岁入杨天香私塾就读,正直不阿;二十岁时停学与袁氏结婚,次年在岗塔设馆,讲授新学,却被学东以不尊孔孟为由而辞退。前年,卢贾正又设馆徐桥,从而结识就读于武汉而回乡的塾师刘采庭、高正位,自此追求真理,倾向革命,去年冬,由刘啸梅、刘采庭引入共产党。

担任宋家墩支书后,卢贾正白天以教书作掩护,对学生灌输革命思想;夜晚走村串户,宣传革命道理,建立农民协会,清算残酷剥削农民的高利贷者吴隆环,并帮助贫农追回两百六十块光洋。

今年9月3日,卢贾正与谢文轩至白庙出席全县第二次党员代表大会后,返回宋家墩,立即召开支部会议,并重组农渔民自卫队。

万献武、李瑞清遂让徐启太做宋家墩队交通员,将汊河口、水晶港、十字河、宋家墩四支暗杀分队统一编为大同湖暗杀队,亲自掌领,由谢文轩、郭明春为通讯、联络员;与赵文允、谭翰藻峰口队相呼应。

9月25日,谭翰藻与万献武一致动作。

峰口暴动队聚农、渔民三百余名于永丰垸,由赵文允总领,分谭翰藻、王晓芗两路直捣简家口,包围清乡团五十余人。

赵文允以剩下的十余支长枪居高临下,从南北两面击杀团丁。四散逃命的团丁不是扑入河中淹死,就是做了俘虏,成为暴动队刀下鬼。

此役,击毙清乡大队长一人、中队长三人,死伤团丁近五十人。

万献武、李瑞清指挥大同湖暗杀队由卢贾正、吴隆春两路,夹击十字河,在赵书章、陶永金两队配合下,攻破土豪吴德生宅院,砍死吴氏父子,开仓放粮,分发渔具、农具,举火焚毁其房屋。

接着,暗杀队南奔万家岭,卢贾正率队员吴全松、吴隆齐、吴道金首先闯入乡绅张运金房间,将其击杀,然后点火。火势蹿入天空,烟雾飘荡在大同湖西北角。

万献武、李瑞清随卢贾正队返回宋家墩,为吴隆齐、吴道金、吴全松举行入党宣誓。

时,沔东区区委委员段国藩遣二十一岁的交通员刘杨梅至宋家墩,建立东区与大同湖通道,以遥相呼应。

姜宗望被任命为沔东区委书记后,回到何家场,与童楚才、朱同科、陈丙新、段国藩着手组建区委。

陈丙新来自沔南永丰垸,遂与许勋五负责杨树峰、杨林尾、越舟湖、鲫鱼湖及其与白庙、郑道湖、破狗岭联络;段国藩负责沙湖、火老沟、复兴场、官垱诸地;朱同科负责下查埠、西流河、纯良岭一带,童楚才兼任何家场支部书记,滕敬宾担任彭家场支部书记,杜赤群(杜燮堂)负责尤拔支部。

尤拔,这个通顺河边的小集市,传说因为有一个姓尤的考取了拔贡而得名,与上游的彭家场、四方河北的何家场,差不多形成相互相距接近二十里的三角形,是沔东区委核心区;这里聚集葛聘山、孙甲、刘复、赵观美、束厚泽、陈楚年、彭南、鲁银道一批共产党员,金华龙(1904-1938,金少山,后任中共沔阳特别支部委员会书记等职)、汪文翰、吴木香、孙玉川、刘国林、陈和尚一辈农运骨干。

金华龙自幼父母双亡,八岁时开始替地主放牛,去年加入何家场农民协会。

沔阳东南部与汉阳县交界的大沙湖、大同湖之肖家湖、汉阳沟、沙湖、武湖是李伯岩及其把子的觅食区,与鄢文藻、杜千香、朱春泉、廖松林、王崇仁、苏汉城、张文杰、张敦迪、戚岵瞻、万七香诸乡绅勾连,时刻捕杀革命者,因此,沔东区暴动一时难以启动。

戴家场暴动后,县委指派娄敏修前来督导。

娄敏修首先组建东区暴动队,由姜宗望、朱同科任正、副队长,李海青、傅玉书、陈香甫(陈香普)担任交通员,派出萧克军、金华龙、汪文翰侦察匪情,摸清打击目标鄢文藻、杜千香、廖松林底数。

接着,娄敏修让段国藩南跨东荆河,以塾师掩护,建立联络站,沟通大同湖暗杀队。

段国藩在东荆河南支河之南的革丹设馆授徒。

革丹南距宋家墩仅十五里路,国民党黄家口区分部于去年建立过“沔阳县革丹国民小学”, 由县督学昌幼鹤派遣教师陈益民在吕氏宗祠开班,另聘塾师吕驾三授课,每天早晨升国旗,读总理遗嘱,今年7月停办;如今村里私塾三所。段国藩看中这里良好的新思想熏陶,赠诗达意,与王均泽、杨陈平两位塾师接洽,暗中宣讲革命道理,筹建共产党支部。

9月底,月黑风高,姜宗望、朱同科暴动队袭击何家场土豪鄢文藻。

金华龙、葛聘山、陈和尚手持大刀,奋勇当先,破门而入,将鄢文藻砍死于床上;然后,快速撤离。

10月初,李良贵、陈师、向思维、冯纯、何大榜之北区队向东南奔袭近四十里,挺进鲫鱼湖与东荆河之间的杨树峰,策应东区行动。

娄敏修、姜宗望乘机率童楚才、滕敬宾、杜赤群、许勋五、孙甲、刘复、赵观美、彭南、吴木香诸骨干队员,再度出击,摸进尤拔杜氏大院,砍杀杜千香父子,抛尸通顺河,斩断李伯岩霾根。

陈师北区队再连夜斩杀土豪陈兴武、陈还知、王其绪,于第二天清晨返程,在越舟湖与东荆河之间马口、平家台,又接连处决乡绅宋德贵、刘天璋。

马口,因元朝末年义军头领陈友谅行军至此,将战马口中的嚼子卸下来,更换新的嚼子,故名。

北区区委书记陈师宣告没收刘天璋谷子七八十石,由董锦堂、罗天宇暴动队运回驻地,作为军需。

娄敏修见东区暴动已经报捷,与姜宗望规划下一步行动之后,返回县委情报。时,邓赤中已往柳蚌湖做军事教员,县委委员李良贵督导北区,娄敏修遂加入北区连绵不绝的暴动。

北区区委下一个打击标的乃盘踞排湖的湖匪宋老五。

宋老五巢聚湖东杨家洲,与湖之北雷家滩熊三才、湖之南谭家湾文宝山拜把结盟,与周边土豪勾连,孽芽遂滋大,虵豕极璮腥,渐闻颇骄蹇,其患业已深。

镶嵌于沔西北平原的排湖,天珠映日,晶莹闪光,湖光潋滟,风清荷香,因其南岸的陈家湾藁草丛中的渔船上,于元朝末年出了个陈汉皇帝陈友谅而遐迩闻名,至今仍有擂鼓台、洗马池、跑马岭、系马桩等遗址。

排湖北依洛江河,南滨通州河,中有皇河横贯。据传,古河道淤塞而成众多湖泊,这里湖水相连,湖湖排列,故名“排湖”,东西漫延达三百余华里,号称“百里排湖”。排湖盛产形似鸡头的芡实,沿湖多蒿草,每逢汛期,蒿草结排浮游于水面,淹没沿岸田园,使得排湖又成为沔西苦水窝子。

人们依湖而居,沿湖形成潘家场、夏家场、范溉关、朱家场、上麻港、下麻港、张家场、红庙等集市,也是湖霸、湖匪聚敛之地。

娄敏修与区委陈师、邓觉民、冯纯、谢重阳商议,决议兵分三道,端掉宋老五三兄弟。

这时,沔南区委刘绍南、涂纪泽部领涂为云、杨先洲、卢先瑚各队,北袭回龙寺、三官殿之后,与王康甫、熊登楚合围府场街。队员余绍怀等人身负重伤,卢先瑚乃领卢先树、卢先福、许章炎、谢成模、彭模春、刘树贵、赵图彩、赵图华一拨队员,将伤员送往白庙寻医治疗。闻陈师骚动,卢先瑚率队加入剿匪之列。

陈师、冯纯、董锦堂引何大榜、刘克孝、黄生祥三个分队进击雷家滩熊三才匪部,李良贵、谢重阳、罗天宇领唐观应、董伟成、向思维各队围剿杨家洲宋老五,娄敏修、邓觉民率邓天明、卢先瑚、赵观榜各队夹击谭家湾文宝山匪部。

娄敏修与陈师南北两路,水陆并进出发后,唐观应向李良贵请求让深受匪害的杨家洲暴动队做先锋,袭击宋老五。

二十五岁的唐观应就出生于杨家洲,深知宋老五心狠手辣、狡诈多端,且贪色成性;与熊三才、文宝山分割排湖水域及湖田,手下各几十匪徒,摊派交租,抢夺财物;对新婚之家,除抢夺金银珠宝,如果反抗以梭镖将其戳死外,还霸占新娘数夜,甚至强占为妾,人称“餸老虎”。

宋老五筑巢于河坝之上,并令绰号“黄骨”“青鲩”的匪徒各领十几匪丁驻扎在上、下河坝,以护卫宋宅。

“我已派唐从清侦察过杨家洲,如今湖水未退,河坝两面临水,只有先端掉黄骨、青鲩两部,才能夹击宋宅。”唐观应向李良贵、罗天宇建议,“要么三箭齐发,中间一路以船直取餸老虎?”

傍晚时分,十七岁的唐从清紧急回告:“餸老虎潜回河坝家中。”

原来,湖霸杨家爱和土豪杨军道父子被邓赤中、陈师、董锦堂袭杀后,宋老五一面加强戒备,一面强掳小妾躲藏于排湖芦丛一渔船上,以观风向。

李良贵当即下令出击,时维1927年10月19日夜,伸手难见五指,董伟成、向思维两队分头冲向上河坝、下河坝,袭杀黄骨、青鲩匪部;唐观应、罗天宇两船队员陈运静、鄢国军、唐和尚、熊杨柏……飞舟河坝当央。

罗天宇一船包围宋宅,唐观应一船摸杀岗哨,以斧头砍开厚厚的木门,举着火把,呐喊着“杀死餸老虎”,蜂拥宋宅。

宋老五老婆吓得呼天抢地,不停作揖磕头:“各位大爷,宋老五出门多日……”

“放屁,你哄小孩啊?”唐观应一挥手,“搜!”刘德新、刘树辉、唐训甫……挨房挨间搜查,但一无所获。

“宋老五,老子知道你回屋里了,赶紧出来!否则,老子宰了你老娘。”唐观应一边喊,一边将大刀架在宋老五之母脖子上。

“他藏在这柜后面的墙壁夹缝里。”被宋老五抢来的民妇肖氏奔到大衣柜前。

唐观应、唐和尚掀开大衣柜,踢飞一块木板,只见宋老五穿着绸缎睡衣,瘫倒在夹墙地上颤动。

这时,董伟成、向思维两队活捉黄骨、青鲩,追击而来。罗天宇则守株待兔,将河坝两头逃命而来的匪丁全部捉拿。

深夜,杨家洲之匪被全歼。

李良贵让向思炎举火,登上湖边老台,隔水向二十余里外的谭家湾、雷家滩南北两处,发出奏凯信号。

湖之南谭家湾亦火点示意,未几,雷家滩从湖之北发出告捷信号。

第二天上午,娄敏修、陈师两路人马各自召开民众大会,处决熊三才、文宝山,分发赃物;下午汇聚杨家洲,在河坝召开审判大会,斩杀宋老五、“黄骨”“青鲩”之匪首;然后,让民众各自领回被抢财物,释放被劫女子。

娄敏修、李良贵将剩余财物一部分由赵观榜、刘德村队运往县委驻地,一部分由邓天明、何大榜队运回八城垸,作为暴动队所需。

这时,沔西传来胡幼松、许炎生暴动队斩首“西霸天”刘昌骃之喜讯,娄敏修、卢先瑚带着谢守银、许章炎、陶思礼、彭模春一群人,高视阔步前往张家沟,打算摸摸清乡团底细,并策反邵甲鳞海湖会,使之为我所用,不料陷入清乡团包围之中。

沔阳四乡的暴动引起吏绅们恐慌。

县长萧耿光又被省政府责问,乃授权皮天泽、李藩、周宋颐、刘楚玉改组委员会与杜星桥、孙耀帮清乡团全面清乡。这时,省防军亦增兵分驻,县政府乃悬赏捉拿暴动首领邓赤中、赵文允、胡幼松、娄敏修、万献武、刘绍南人等。

孙耀帮、刘楚玉得高建江密报后,由玉带河飞舟张家沟,娄敏修、卢先瑚乃引队奔通州河码头,欲以小船入排湖。团丁从四方包围,娄敏修引队躲进旁边高梁地里,而全部被捕。

刘楚玉既怕娄敏修、卢先瑚逃匿,又怕沿途被暴动队拦劫,不敢明目张胆绑赴沔城;于是,将他们五花严绑,塞住嘴巴,用轿子抬着,前呼后拥着团丁乡勇,护送至县府。

谢守银一班暴动队员则被孙耀帮船进县城,投入监狱。

萧耿光忙来迎接娄敏修、卢先瑚,喝令松绑,请娄、卢二人入席就坐,待若上宾,狡笑道:“两位先生乃书香门第,才兼文武,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令人敬佩不已!只要你们愿与本县合作,退出共党,做一个纯粹的国民党员,何愁将来不青云直上乎?”

“哈哈,让你去加官晋爵、腾达飞黄吧!”娄敏修反唇相稽,“不过,奉劝县太爷莫扑腾得太高了,小心摔下来,碎首糜躯啊!”

萧县长火冒三丈,于次日上午,召来土豪邑绅蚁萃螽集县衙,策划如何审判娄敏修。

两日后,县府戒备森严,土豪吏绅挤满公堂,娄敏修被押上堂来。杜星桥、孙耀帮、张荣尉、陈登五、李藩、周宋颐人等麋集县府,控告娄敏修。

涂大泗为其弟涂大渭之死告状。

娄敏修听他念完状辞,反驳:“涂柏青先生,你是沔阳知名的大绅士,你兄弟仗势欺人,

暴戾恣睢,奸掳烧杀,作奸犯科,肆无忌惮,强抢民女郭凤珍,难道农民们不该找他算帐吗?冤有头,债有主,涂老五欠下血债十几条,官逼民反,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老百姓被逼上梁山,向他讨还血债,理所当然啊!报告县长,涂先生所呈状词,纯属诬告,涂老五之死,与我娄某毫无瓜葛!”

萧耿光一时语塞,举止失措。

当日下午,卢先瑚被提审,萧县长又一次被反驳得计无所出。

接连几天轮流提审娄敏修、卢先瑚,均无所获后,萧耿光恳请省防军方殿甲独立团出动,配合清乡,捉拿暴动头领。

陈师、董锦堂所部避锋排湖;赵文允、万献武率队隐入大同湖中,寻找芦根充饥;刘绍南所部潜往周何湾,姜宗望、朱同科亦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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