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10月底,邓赤中闻娄敏修、卢先瑚一班暴动队员被捕,愤来填膺,欲以党训班之第四军攻打县城,以相营救。
萧人鹄、黄大全与熊传藻、刘崇龙、王大全、刘崇龙这些特委委员思虑良久,认为县城驻有省防军陈振黄一个营,加上城墙坚固,毫无取胜希望;就连近在咫尺的小沙口也有省防军;加之清乡团四处设卡,到处烧荒,禁运食盐,妄图断绝暴动队给养;为今之计,一面派人进城侦察,一面成形第四军,相机行事。
特委遂派遣赵图荣、陈德华与二十六的尹锡钢给第四军往赴武汉购买枪支弹药。
闻李兆龙回石首,吴先洲、易在田、屈阳春乃率石首农军告别鄂中区南部特委、监利县委,由王开富、刘腊喜、彭鹤、李华、杨大均、王国清、李道生、柳杨烈、焦华富、杨本元、傅在阳、刘么二、李从胜……抬着李玉清、孙茂才棺木,当即由南河寺登船启程,连夜西回石首。
为给“党训班”筹集更多开销,南部特委委员王大全统领李铁青、李恭熙红队与石首农军,还有避风周何湾的刘绍南、陈德华、涂纪泽一彪戴家场人马,于前天向东北直奔张家坊,捕杀北霸天张泽厚。张泽厚抢登一小渔船,南穿洪湖,逃进新堤,其后,东逃大沙湖,避难李伯岩处,购枪七十余支,充实李部装备。
李铁青宣扬没收张氏财产,着李恭阶、李恭协率队运回柳蚌湖。
彭国材、李恭珍、张孝贵将张宅付之一炬,浓浓烟雾一下子蹿入洪湖天空。
稍事休息后,三县人马又北奔吴家新场,杀死户长邓继云。
在此午饭后,王大全着李秉松、李秉益率队押运邓氏财物回柳蚌湖;主力向西折取瞿家湾,由吴先洲长枪殿后,以防东边小沙口之省防军。
红队彭国材、贺闯与刘绍南、李德珍、涂为云恐后争先,砍散瞿氏家丁,突入瞿家大院,活捉瞿锦堂、瞿洪漠,拖到河滩斩首,自此,人们将他们称为“红五子”。
王大全带领三路人马满载而归,抵周何湾后,又击杀县城派来的密探吴典利等。
昨日,萧人鹄、邓赤中让王大全率队再度出击,以扩大战果。
李铁青红队与刘绍南队浩浩荡荡,北奔柴林河边子贝渊,接连击杀陈应生、吴明锡等土豪;傍晚,折回至谢家湾,包围李氏宅院,斩杀李秉楷等渔霸。
“砰啪、砰啪、砰啪……”激烈的枪声从东边掀起,沉浸在欢快中的队员们以为民众燃放鞭炮,呼叫声四起,一批队员中弹倒地。
吴先洲下令阻击,王大全、李铁青、刘绍南呼唤逃逸。
这是省防军钟一槐营之陶连,闻红队肆无忌惮,连续出击,以为红队不过一群农、渔民乌合而成,不堪一击,乃杀伐而来;未曾料到遭遇顽强反击,得意忘形的士兵被密集的子弹击倒,陶连火力被迅速压制。
吴先洲、易在田指令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分进合击,凭借夜幕,击退陶连。
打扫战场,红队三十岁的分队长李恭珍,戴家场暴动队、二十二岁的共产党员李新道与出生于东荆河南岸严家桥、二十六岁的张志远,出生于监利沙湖之南唐家堡的白艳湖暴动队交通员、三十岁的唐良松……中枪牺牲。
来自石首东二区的李玉清与孙茂才亦献身洪湖岸,分别二十五岁、三十七岁。
李铁青、刘绍南、张孝贵安排队员送逝者回乡安葬。
陈步云、董达三、刘崇龙以监利县委名义赠一对棺材,盛殓石首义士李玉清、孙茂才。
石首农军沿林长河逆行,过汴河剅、狮子湾,在火把堤转太马长河西行,再越刘家铺、抬马河,又在杨家口换航莲台河西南行,抵鱼来渊(盂兰渊),长江大堤外的辽阔江滩在这里分属监利、石首。石首农军已行程百余里,超过两个时辰。
沿着江堤脚下水域行五六里,就是堤头港,这里原本是长江溃口处,上有江口,下有新冲口,往来船只停歇之地。堤外江洲上,流经石首北区,从横沟子蜿蜒至此的蛟子河折而南行,至流港复入长江。因此,堤头港为监利西南与石首东北之交的重要集市。
吴先洲、易在田让队员们抬起棺木,翻越江堤,下到蛟子河码头租船,过石首北二区之黄莺洲、杨波坦,南穿长江,就是石首东二区之黑瓦屋渡口;由李道生与柳杨烈、焦华富、杨本元、傅在阳诸队员送李玉清、孙茂才回家安葬;主力返回县委驻地董家台,这里西离董家台约四十里。
屈阳春打发船家返航,与交通员李从胜落在最后,刚刚爬上江堤,娥眉余辉下,街上传来争吵声,一簇人影靠近。
“你们抓错了,我只是一塾师,哪是什么共产党?”前面被捆绑的人声辩。
“老子抓的就是你,你的私塾是共党窝子,你老实交代……”一个跨枪的嚎着。
屈阳春悄声李从胜:“他们四个好像只有一杆枪,你左我右,解救这位同志。”
当幢幢人影从两人中间正要穿过之际,屈、李一齐挥枪便砸,飞腿就踢,将毫无提防的解差打翻于地,那被捆者趁机脱逃。
屈阳春追打持枪者,企图缴获其长枪。这时,又冲过来一簇人影,开枪射击。已经跑下江堤的李从胜一边向屈阳春靠近,一边开枪回击。屈阳春飞速撤退,吴先洲、王开富众人赶来增援,将那群黑影打得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但是,李从胜倒在血泊里,这位来自石首北二区的战士,时年二十五岁。
屈阳春抱着李从胜痛哭,欲寻船只,溯蛟子河,送李从胜回家安葬。
“在下刘秉龙,多谢各位壮士相救!”那被捆绑者返回。
刘秉龙(1893—1930,刘炳龙、刘炳彪,后任岳阳县警察局长等职),就是堤头港人,塾读几年后,在此设馆教书,今年6月参加农民协会,前不久,由熊常武引入共产党。共产党堤头港小组组长余乐彩,二十七岁;组员涂志学二十一岁,出生于黄莺洲,也在此做塾师。
今晚抓捕刘秉龙的人员乃监西窖南区保安队,由堤头港赵余三“北极山”充任。
闻得救命恩人李从胜牺牲,刘秉龙痛心不已,乃寻船两艏,送众人返回。
溯蛟子河,穿黄莺洲,南折田家湖、菱角湖,在中岭子登岸,屈阳春与刘秉龙带队护送李从胜遗体返家;吴先洲、易在田、王开富、刘腊喜、彭鹤、李华……南奔董家台。
小河口是荆江向南绕而形似长葫芦的半岛荒洲上最大居民点,东西两面紧邻长江,距江边各一两里,其北颊颈堤这里,两边距离长江不到一里路。
附近高地董家台(现已成为江滩)为地主曾庆文霸占,曾氏大院被没收做了石首县委机关。
时间已是1927年10月28日凌晨,屋内仍闪烁着油灯光,不时传出话语声。
刘腊喜笑曰:“我们跟他们开个玩笑?”
于是,刘腊喜轻手蹑脚,先将岗哨杨华堂、罗贻炳、邹国安、王义宣引过来,然后,众人摸近房宅,突然齐声喊道:“屋里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话音未落,屋内马灯立灭,传出铿锵之声:“我掩护大家突围!”
吴先洲、易在田几乎同时惊叫:“炳明兄!”
刚冲到门旁的人们顿时惊喜:“鬼见愁、易军师回来啦!”
炳明,李兆龙,光绪二十四年生于石首县东一区斑竹岭,国民十年入武昌中华大学读书,受同学恽代英影响,接受马克思主义而成为一个激进民主主义者,国民十三年东渡日本,次年由石首南二区岳城寺人黄松龄(1898-1972,黄克谦,生前为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介绍加入共产党,不久回国,在上海之共产党中央局宣传干事,随后任黄埔军官学校政治教官,北伐时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宣传队长、湖北全省总工会执委,后与丛允中、李良材、李襄群、魏亮生等组建中共黄石港地委,任职工运动委员会书记兼军事部长、大冶县总工会委员长,率部痛击夏斗寅逃部,其后奉命率部加入贺龙之暂编二十军参加南昌暴动。
今年9月中旬,李兆龙因伤离队,一个月后潜回武汉,找到罗亦农:“我们当前的工作重点是农民暴动,还是让我回家乡去闹革命吧?”
时,罗亦农已改任长江局书记,正准备与王一飞前往长沙,改组湖南省委,遂与王一飞、陈乔年商议,依据湖北省委呈禀中央“如江南之公安、石首,江北之当阳、远安不能同时动作,则须集中全力发展公安、石首、监利以至沔阳一带的暴动,与鄂南连成一气,则势不孤;但同时须……特别注意湘西之华容、安乡、澧县一带之农民,与之联合,并领导发动其暴动”之报告,鉴于两省交界区域力量薄弱,而鄂西区特委所辖范围达二十余县,领导力量分散,交通不便,有必要设立联合县委,由李兆龙掌管。
湖南省委拟任书记王一飞遂建议:筹建一个以石首为中心的县委,以领导其周边各县暴动。
罗亦农乃命李兆龙筹组石首中心县委,取代现县委,接受湖北省委、鄂西区特委双重领导。
李兆龙一回到石首,召集李良耀、冯世华、李恒久、郑家谨,审听县委叙说。
北一区徐尚炎、曾显阶、佘巨源鼓动共产党员赵连章、刘济民以区署税收员身份,在新厂、柴码头诸地,恢复王永怀、柳春云、李浩然、周一径诸党员活动;新厂支部书记张国增被杀害后,李浩然接任书记,另两个新码头与横沟子支部书记徐尚炎、曾显阶,一并实施了暗杀行动。
北二区由冯世华总揽,有冯家潭、小河口两个支部,书记毕成浩与毕成教。县委安全由杨华堂担责。
在江南东二区,廖学愚牺牲后,胥克章书记来家铺,赵协民在南河口、李道生在毕家铺都动员支部成员参加了塔市驿暴动。
东一区分工李恒久,九佛岗支部与跨县域的傅朝政青竹沟支部、蔡玉坤石华堰支部联系密切。
南区、西区分责李如松、张鉴之、曾繁德、王子英,中区有王三义、王良根。
县委交通员赵协民、罗育清、谯铁夫。
“我们石首周边有华容、南县、安乡、公安、江陵、监利六县,与他们如何沟通?”李兆龙忍不住问道。
“与华容县委互派交通员张吉阶与蔡大友,九佛岗、石华堰均有联络站。”郑家谨回复,“华容毛遇顺、蔡本卓、陈治平、邓白、刘岳云、熊同寿……就避风我们江北,经常往返。近来,蔡上林、丁子炎诸同志也来江北了……”
冯世华亦奉告:“与公安、江陵是佘巨源,他曾合组过联县赤卫大队……”
李良耀接着道:“与南县、安乡、监利三县没有联络过,听说他们由南华安、鄂中特委领导……”
“与省委、特委如何联系?”李兆龙继续探询。
“没有直接找过省委,都是特委派人转达。”李良耀感觉惭愧。
李兆龙遂使李良耀、冯世华、郑家谨筹备中心县委成立会议,代表食宿、文件起草、安全防护,让李恒久、张吉阶通知华容县委,并设法联系南县、安乡、监利三县。
紧接着,李兆龙指派佘巨源去公安、江陵接洽县委。
昨晚,华容县委组织委员刘革非带领花才周、杨汉章、黎镜溪、吴文暄、肖采其、徐泽民列位代表抵达董家台,参加今天的成立聚会。
李兆龙与其挑灯畅谈。
塔市驿暴动后,华容县委韩步骧、刘革非、涂国钦、方针、花才周、何民逸、易赞国决定以明碧山为据点,展开全县暴动。首先成立华容县武装委员会,委任方针、谭秋吟正、副总指挥,黎镜溪为副官,吴兴庭、吕炳高、易德训为委员,下设游击大队,杨汉章、王勉之分任大队长、党代表,副大队长赵大章。
但是,面对反动派的造谣、捕杀,民众颇具戒心,进展很慢;只好白天分散隐蔽,夜间突击行动。
为了保密,在县委驻地之外,另找偏僻之处,杨家堰永昌垅之涂国钦岳父方文臣家,组建以花才周为书记的支部,将原明镜团农协副委员长、二十四岁的黎茂文和涂国钦之妻、二十二岁的方友珍,编为一个支部,黎茂文、方友珍分别为宣传、组织委员;以此为县委秘密据点,在受过豪绅打击的农协会员及进步的人士中,悄悄发展。
10月10日,韩步骧与刘革非、涂国钦召集秦雨田、范少英、陈可观、吕炳高、易德训、杨汉章、吴兴庭、吴文暄、涂国璋、肖采其、朱焕章、赵冬生、赵大章等二十余人扩大会议,决议实施暴动。
“徐人凤又来王耳汊霸占人家老婆,寻欢作乐了。”游击队分队长王茂甲与侦察员黎春田闯入会场。
县委书记韩步骧当即下达斩杀令,由方针、黎镜溪、谭秋吟(1909-1932,后任红七师参谋长等职)负总责,今晚行动。
武装委员会总指挥方针四出信使蒋子辉、廖炳炎、徐松山、周应甫、廖森林、秦广钊、蓝育才、李国文,秘密集结游击队。
子时,游击大队王茂甲、颜舜华、沈楚才三个分队丁炳炎、李东阳、金光斗、杨爱清、黎南方、李德乾、包炳训、花维德、吴文斌、丁鲁松、刘金该(刘金亥)……于频摧萧瑟落叶的霜风中,在沉塌湖(陈家湖)东北湖岸的新堤子傍山的一块空地上集合。梭镖、渔叉、大刀之武器在满月清辉里闪烁。
农民协会委员们花运枝、廖道兵、刘光华鼓动农友车象春、丁祥瑞、丁文乾、车洪发、毛典皇、包金堂、李溪庭……操冲担、持棍棒,跟踪而来。汪六姑、汪贵二(汪桂㛅)、沈六姑一班妇女、甚至一群儿童也不甘寂寞。
党代表王勉之望见庞杂的人群,向共产党、共青团员、骨干队员号令。
方针、刘革非、韩步骧、涂国钦各率一部向南开进。
徐人凤乃清末秀才,首届县议会副议长,与议长严国桢、议员张巨卿、傅道南、孙伯助等人结党营私、钳制公意、霸占人妻。今日下午,徐人凤扬鞭策马,由青泥湾而来王耳汊,相会妾妇,此妇乃一农民之妻,为徐氏强占。
刘革非与杨汉章、赵大章领沈楚才分队刘辉玉、赵维章、花永年、徐其云、杨友庭、刘云归……为尖兵,踏着朦胧的月色向前猛进,而后面长长的农友队群,有的讲话,有的抽烟,有的拉屎撒尿,还有的说怕杀人……
杨汉章腰间插着游击队唯一一支手枪,这是蒋子辉(1889-1986,蒋人俊,后任湘鄂西省军委军事法庭秘书等职)通过中人购买来的。
清朝末年,蒋子辉入武昌之旅鄂湖南中学,1910年入武昌陆军小学堂读书,次年工程营发难后,他参加学生军,参加武昌首义;民国元年,加入由同乡黄荣任会长的五族少年保国会,后入谭延闿讨袁护国军。在湖南会通法政专门学校毕业后,蒋子辉回乡担任二区学务委员、区董、县议员。去年,蒋子辉被推选为二区农协会经济委员,参与审判土豪劣绅。
丑时末,游击大队达到四五里地、沉塌湖之东的王耳汊。
沉塌湖与大荆湖(大京湖)是华容东北部南北并立的两最大湖泊,杆子山、碧云山位于两湖之间。
相传,沉蹋湖一带原本是一片繁华的集市——明碧街,被财主杨老六霸占,经常虐待娇妻海妮。在杨老六看来,海妮一无是处,唯独做得一手好菜饭,被左邻右舍夸耀。杨老六疑惑,为什么她做的饭这么香呢?就悄悄在窗外偷看,不由大惊,只见海妮一边做饭一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全甩锅中。杨老六冲进去,对海妮又是一顿暴打。
翌日,海妮在洗头发,突进一犬,衔住其梳子便回跑,海妮不停地追那狂声乱吠的狗,也不知跑了多远,那狗终于停下。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明碧街变成一片汪洋,湖边堆起大山——碧云山。
原来,海妮是东海龙王之女。闻得女儿被虐待,龙王一气之下大水冲市,形成大大小小许多湖汊,让杨老六无法上岸,堆起碧云山,让海妮居住。
这王耳汊就是碧云山之东北七八里处的沉塌湖湖汊。
游击队四面包围徐人凤。这是一单家独户,三面靠着碧云山余脉,前面就是沉塌湖。
刘革非指挥队员廖元全、吴泽福、李焕芝、刘艳桃、黎大善撞门房门,杨汉章、赵大章、王茂甲、吕炳高、陈官可、秦雨田高举火把,一拥而入,
徐人凤躲在床后哆嗦,那妇人趴在床底。
杨汉章、王茂甲将徐人凤一颠一瘸地拖出房门。
屋前空场被无数火把点亮,映红沉塌湖。
肥头大面的徐人凤被火光照在人群中间,不停地磕头告饶,在哀嚎声中,被梭镖、渔叉、冲担捅死。
而从暴动扩大会议会场返回三区的涂国璋、易三益、汪玉松令农民协会徐礼堂、黄玉松、黄作基、朱子训、韩良材、易端章亦聚易仲才、刘锡奎、易安山、蒋金玉、谯神保、蒋焕奎、蔡紫骥、刘梓京、赵献林、刘文灿……于三郎堰,任命朱祖光、朱海清为正、副队长,谯继汉、陈仕南、黄忠汉为分队长,向范家岭挺进。
二十出头的陈仕南出生于鲇鱼须贫苦农家,原本第六区农民协会委员,前不久,东进东山,跟随朱祖光。
子夜,三区暴动队首先包围土豪范切清住宅,将其砍死于地窖中,接着,直扑乡绅吴树人,将其捅死后,神速撤离,返程包围国军张空逸连驻三郎堰一个班。于凌晨之时,趁士兵酣睡之机,偷袭士兵,以夺取枪支。
朱海清、谯继汉溜进营房,砍死一人,不料惊醒兵士。
刚刚拼合、尚无夜袭军营经验的暴动队员们被近在耳边的枪击声震怔。朱祖光下令逃逸,眼见队员闵敬堂中弹倒地,乃与黄忠汉断后,埋伏路边。黄忠汉飞出一刀,将国军在后指挥者击倒,朱祖光扑上去,将其斩首。
队员们凭借黎明前的夜幕逃散,国军士兵们收尸回营。
朱祖光与黄忠汉背着闵敬堂撤离,这时,陈仕南返回:“有朱芳桂、杨自新四五人被打伤了……”
涂国璋、易三益一摸闵敬堂,还没有断气,乃送其回家,请郎中治疗。
三区暴动指挥部下令暴动队暂时各自分散,隐蔽待命,派出包立山、刘祥林侦察驻军,方知被砍死了正、副班长彭一番、彭暑初。
县长陈鸿宇、团防总局局长周汉清,在县城设立感化院,胁迫农民运动骨干和共产党人自首,并展开大搜捕。
李兆龙、李良耀、冯世华听得刘革非、杨汉章、黎镜溪、花才周等人陈述,不知不觉添了两次菜油灯,挨回屈阳春、易在田、王开富一众人。
李兆龙、易在田两人有黄埔军校师生之谊,自然分外亲热。
早饭后,毛遇顺、陈治平、邓白、蔡本卓、丁子炎、蔡玉坤……隐逸江北的华容人,作为代表,现身董家台。
未几,江陵县代表王子香、王永善抵达。
王子香,二十七岁,原本国民党普济观区党部执行委员,区农民协会委员长,设立清算局,为群众核算上缴钱粮数,严禁钱粮局从中渔利;销毁普济观钱粮簿子,以解除地主豪绅和官府对穷苦百姓的盘剥;发展会员及其革命团体;捕杀劣绅。
二十五岁的王永善祖籍陕西乾县,少时在郝穴之黄康衡所办栖鹤堂小学读书,后往荆州、武昌求学,前年冬返县,其后任江陵县党部青年部长;今年5月潜回郝穴,躲避夏斗寅逆军,却被邑绅吴子彬告发遭捕入狱,关入沙市童家花园;西征军进战杨森川军时,王永善与狱友趁机炸监出狱,潜来普济观。
普济观地处江陵与监利、石首交界处,隔江犹望公安县。
这时,鄂西区特委在省委督导下,与江陵县委、公安县委部署公安再次大暴动,而唐生智第四集团军门炳岳独立第三师由澧县、安乡已经北进公安。
所以,公安县委指派南五洲农民自卫队长、三十二岁的王炳南与县委交通员、三十五岁的张孔皇为代表出席会议。
下午,屈阳春、刘秉龙、李道生先后抵进董家台,刘秉龙作为监利代表与会。
李兆龙首先宣读长江局与湖北省委、湖南省委关于设立跨省的石首中心县委的决定,然后翻开《中央通讯》《前锋周刊》,带领大家学习《关于“左派国民党”及苏维埃口号问题决议案》《中央致广东省委函——对﹤暴动后各县市工作大纲﹥﹤工农军作战方法﹥的意见》《中国共产党为辛亥革命纪念告民众书》诸文件,由李良耀宣读《中共湖北省委通告》。
李兆龙司掌选举:“荆江各县的斗争日益紧张,许多县份已成为联合布置暴动的局面了,因此,我受长江局与湖北省委之托组建石首中心县委,以加强领导各县之暴动。同志们,新县委所担负的任务是繁重的,不仅取代石首原县委之职权,而且领导周边六县,我建议组建人员可多些,下面开始选举吧。”
选举结果:李兆龙、李良耀、屈阳春、吴先洲、冯世华、李恒久、李道生、赵协民、易在田、刘革非、毛遇顺、邓白为委员。
这实际上是石华两县联合县委班子,一是因为中心县委本身取代石首县委,二是因为石华两县代表人数最多,且相互认识。
李兆龙当即主导石首中心县委司责:由书记李兆龙、组织部长刘革非、宣传部长李良耀组成常委会,与秘书陈治平驻董家台办公;刘革非负责与湖北省委联络;王永善协助屈阳春与鄂西区特委、江陵县委接洽;军事委员吴先洲、易在田继续操练石首农民革命军。
李良耀与毛遇顺、邓白、郑家谨、刘秉龙、王子香、王炳南合组宣传部,对上级《中央通告》《政治通讯》《决议案》《告民众书》诸文件,展开广泛宣扬。毛颖拔为组织干事,协助刘革非司职。
张家华、毕成教协理经济委员李道生、冯世华担责石首农军与中心县委后勤保障。
宣传干事郑家谨与刘秉龙接洽监利县委;李恒久负责石首江南区、与张吉阶联结华容县委;毛遇顺、邓白承担接头南县、安乡;张孔皇襄助王子英联结公安县委,联络员佘巨源。
各县委推荐得力干部,参与中心县委领导。
中心县委总交通赵协民,在江北杨波坦、麻布拐、古长堤,江南藕池口、团山寺、沙岭子、王海场、调弦口、桃花山设立秘密联络站。
中心县委警卫仍由共产党、共青团小河口支部杨华堂、罗贻炳、邹国安、王义宣担责。
最后,李兆龙部署中心县委工作:“根据长江局、省委指示,我们当前须普遍地发展游击战争与没收地主的土地及杀戮土豪劣绅等工作,进一步发动群众,扩大暴动规模。临时中央政治局还认为‘依两湖农民暴动的形势,某几县的农民可握得某几县的政权,以发展各地的农民暴动’,因此,我们中心县委当以石首农民革命军为主力,集中在桃花山、江北等地,夺取乡村政权,然后,继而向四周发展,力争在短时间内,首先使石华两县连成一片,夺取县政权……”
“周骁武撤离调弦口,坐船回岳阳了。”派驻调弦口的联络员袁良池来报。
时,宁汉战争正酣,唐生智节节败退,进驻调弦口的国军第八军第三师阎仲儒旅之周骁武营撤防。
李兆龙遂下令吴先洲率部渡江,打通与华容县委联络通道,宣扬农民暴动。
1927年10月31日,吴先洲、易在田指挥石首农民革命军王开富、王良根、郑鹤三个分队,近三十支枪、六十余人,娥眉新月时,从小河口夜夕东渡荆江,在东二区来家铺李维高、毕世德、朱三义鼓动的数百农民配合下,向南挺进调弦口。
高举军旗的是十六岁孤儿刘腊喜,和他同岁的是彭鹤(1911-1932,后任石首县赤卫大队大队长等职),他们暂时只有梭镖、短刀。出生于来家铺的队员还有二十六岁的王国清、二十一岁的柳杨烈、十九岁的杨大均与杨本元等等,他们和易在田同村,自小就给地主家放牛、打工。
区长曾寿山领曾士乾团防队闻风逭遁,农军进占调弦口。
接着,农军披星戴月,向近五十里路程的明碧山进发。
凌晨时分,东达章华港,埋锅造饭。
随军的毛遇顺、邓白与农军宣传员、十八岁的王茂勤和二十七岁的周一培合组宣传队,给已经开门的农户宣讲:没收大地主土地……对于一切反动政府拒绝交纳税捐!对于豪绅地主拒绝交纳田租!成立苏维埃!一切政权属于农民协会!
农民协会组长马绍榜召集李良选、柳阳发、汪家模、吴宏九、杨林太一班青年农友一面听演讲,一面请教梭镖刺杀技巧;号召各户贡献菜肴。
毛遇顺、邓白指点马绍榜负责中心县委与华容县委的联络站后,石首农军从白洋湖之北翻越牛角山,进入华容地界,穿过排头山(牌头山)与杆子山之山沟,从沉塌湖南沿,于中午时分,抵达华容县委驻地明碧山。
只见方针、韩步骧、涂国钦等人围着谭秋吟兴奋不已。吴先洲凑近一瞧,谭秋吟手中一支步枪熠熠发光,一问方知这步枪乃是谭秋吟刚才夺得。
今天一早,团防队到明碧山一带清乡,到处翻箱倒柜,牵猪捉鸡,隐蔽在林中的谭秋吟发现一个团丁背着一支崭新步枪,不禁心中发痒。当那团丁提着公鸡大摇大摆走过来与前面团丁拉开距离时,谭秋吟抽出腰间柴刀,直奔山下,埋伏路旁,俟团丁走近,猛然跃起,砍死团丁,夺得长枪。
十八岁的谭秋吟,宣统元年四月生于华容明碧山一中农之家,民国十五年正月加入徐履仁“十人团”,二月任四区农民协会联络员,和秦雨田、黎镜溪等以演文明戏形式别开生面的宣传打土豪、求翻身的道理,使闭塞的山村为之一震。去年春,谭秋吟入黄埔军校,蒋介石大肆清党时,其愤然返乡,加入明碧山暴动队。
方针、涂国钦、谭秋吟与易在田,还有北景港的冯希廉、南县的段德昌均黄埔四期,方针在交通科,冯希廉、谭秋吟、段德昌在步科一团,涂国钦与易在田属政治科。
同窗相见,难免往事如烟,温馨如昨,难尽离别意,携手话情浓。
今天,步兵谭秋吟总算有了步枪,
毛遇顺、邓白转达中心县委扩大暴动指示令。
华容县委书记韩步骧与从石首中心县委返回的花才周、杨汉章、黎镜溪诸代表已经磋商,县委当即召开扩大会议,明确实施方案:方针、谭秋吟、黎镜溪负责暴动中心——明碧山,其余划分四路暴动;一路四区之塔市驿、赵家塘、蓝家铺,秦雨田、范少英、朱焕章担责;二路三区之大旺厂、烟墩、桃花山、仙鹅寺,韩步骧、王勉之、赵大章负责;三路三区之三郎堰、范家岭,由涂国璋、易三益、汪玉松承担;四路一、二区之县城、黄湖山、三封寺、潘家渡,由涂国钦、周介甫、李华龙承当。
在塔市驿、三封寺、东山、县城等地设立联络点,分别由徐履仁、谯伏华、花蕊、谈诗锦职掌,以便县委分片指挥,统一领导。
同时,成立临时农民运动委员会和临时经济委员会,杨汉章、花才周分司主任。
是夜,方针、杨汉章又聚合华容县游击大队,与石首农军兵分两路,南北夹击长江边的砖桥团防分队,不费一枪一弹,一举全俘醉醺醺的团丁,缴获全部枪弹,装备华容游击队,但是,只有三四支长枪。
从敌人手中夺得武器,简直比自己的性命还宝贵,方针缴获了团防队长一支左轮手枪,两粒子弹,用兴奋的眼泪把它擦拭后,日夜揣在怀中。
话说第二天方针、谭秋吟邀请吴先洲、易在田到白土地一带,欣赏他们的“兵工专家”制造的火炮,只见游击队后勤员、三十一岁的李跃光、黎大元、李国华与十七岁的吴采民、十五岁的胡桂兴正在把大树筒凿空,外套铁箍数道。
“灌饱火药及碎铁,点火燃放,声震天地,其威力不亚于克虏伯大炮,哈哈……”谭秋吟自鸣得意。
方针也不禁插话:“下次打仗,在火油箱内燃放炮竹,俨如连珠机枪,以壮我威……”
这时,二十一岁的侦察员黎春田与十六岁的哨兵徐执秋领来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凤眉大耳,长方国字脸上洋溢清新朝气。
“我是邹墨池,杜修经派来的,接头华容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