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博民还乡队搜捕之际,涂美中隐入江陵县南五洲,黄飞白北进沙市之鄂西区特委机关告禀。
时维1927年10月底,黄飞白向张计储、李炼青与李圣文等人陈告公安之变。
张计储拿出一份公安县共产党员名单,摇头道:“公安县之四十一个同志中,竟有三十九人为土豪劣绅及同土豪劣绅利害一致的分子,本党的组织为土豪劣绅所侵入、所盘据,焉有不败之理?”
黄飞白接过一看,乃覃济川、刘煊、邱宏锡、朱联元、涂美中、覃九峰、李金生、张理皇、尹泽彪、易良钧、闵正南、李世英、周海波、李经品、刘云洲、陕传科、徐华钧、张孔皇、曾凡钊、魏玉阶、马俊才、吴俊斋、胡云春、孟伯平、彭云香、罗生安、张世忠、刘文毓、王炳南、周明森、刘应品、谭传远、王宜之、徐光培、李文良、樊子成、罗受益、陶尧阶、蒋海风、杨荣祥、樊学赐四十一人。
其实,公安县共产党员还有朱守万、郭大华、郭大庭、郭大修、黄凤鸣、陕礼轩、邓清庭、高梅月、戴天恩、林耀方、李绍先……
“此种反动分子,叫他们起来杀土豪劣绅,领导土地革命,当然无异于骆驼过针眼。加上过去的农运,只是白纸写黑字的农运,基础非常薄弱,党的组织又不健全,一般同志,又均胆小如鼠,或顾虑家室,皆不敢动,工作遂愈感困难;再是负责同志动摇,没有土地革命的决心,工作不能起来,借词推诿,勉强工作,而非领导革命的决心;同志之派别,互相倾轧,及地方主义之恶习等,亦为暴动工作不能起来的根本原因……”特派员黄飞白分析道。
李炼青亦剖析:“在技术上,农民群众不起来的原因,一是不注意政治的宣传,二为负责人没有接近群众,三是军事人才之不得力,四为交通之不灵通……”
“公安农民运动,相比原定的计划虽是失败了,然而在另一方面,也颇有相当的成功。”李圣文阐释得极为深入,“公安党组织尽管很不健全,但是未有完全解体,如果不经此次斗争,不免更为土豪劣绅所把持;许多负责同志虽然尚不懂得土地革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自经此次斗争,大多数同志了解了土地革命的意义,农民也认识了土地革命的意义,引起了农民革命的热情;尽管之前受机会主义之流毒深厚,经省委、特委极力纠正,一些负责同志认识机会主义之面目而起来作铲除机会主义的工作了……”
李炼青当即起草给省委的报告,张计储修改后,由黄飞白赴省上报。
张计储指派李圣文前往公安,重建县委。
李圣文走后没几天,张计储正欲亲自南下公安,这时,共青团鄂西区特委书记张光杰由当阳来报:瓦仓赤区失陷。
二十岁的张光杰,又名张豪生,出生于鄂西建始县业州城,少年时就读于建始县立高等小学堂,1923年春考入湖北省立第三中学,与在汉求学的徐海如、张致祥(张之和)、姜树南、冯国宝等人组织“建始留省学会”,并创办《会刊》,去年加入共产党,今年5月担任汉口学生联合会主席、湖北省学联常务委员,与陈德森、包泽英、刘子载、张伯衡、林哲民一道领导武汉乃至湖北全省的学生运动,9月初奉派来沙市,筹建共青团鄂西区特别委员会。
9月中旬,张光杰西溯宜昌,经县委代理书记张献三,与胡运良、郭新柔、傅君闇、蔡世昶、肖桂拂、杨永年认识,着手筹建共青团宜昌县委。
时,中共当阳县双莲区委书记慎家驺进至彝陵城,向宜昌县委通告鄂西区特委“洪市坪会议”精神,准备策应鄂西工农革命军第一团夺取宜昌城。
为使鄂西区革命委员会、当阳县委与宜昌县委顺畅通联,曹壮父在当阳县西南的双莲寺、宜昌县东乡之柏临河畔龙泉铺,设立交通站,分别由共产党员刘南屏、罗崇勋负责,慎家驺负总责。张光杰闻得慎家驺乃宜昌通,遂指令慎家驺筹组团县委。
张献三召集宜昌县农民协会筹备处王佑清、宜昌县总工会朱德恒、西乡戴熙康、南乡吴定臣、共青团张逸凡、革命委员会郑炽昌等人于学院街之第二小学会议,落实宜昌暴动。
时,教育局长、共产党员傅子维聘胡俊文为指导员,贾芳湛任县立第一小学校长,贾芳湛则聘请梅时英、崔惠涵诸共产党员执教;张玉若任第三小学校长,郭新柔为第二小学校长,因而张献三、傅君闇、张光杰、张逸凡、朱德恒这些外地人分入这三所学校以教员身份掩护,慎家驺亦代课于第二小学。
议定:朱德恒重组工人纠察队,张逸凡、郑炽昌带领胡俊文、李玉阶、李金益等共产党员协助人力车夫工会杨生民在城内罢工;王佑清、戴熙康统领全县暴动队,西乡暴动队杨楚桥、杨甫,南乡暴动队陈成、陈本金,刘金林担责东乡;调西乡共产党员、三十三岁的周铭良在宜昌城开茶馆,作地下联络站,交通员陈光洪、谭克勤、胡清易。
会后,张逸凡、郑炽昌主导成立共产党人力车夫工会支部,书记杨生民,委员王玉山、李慧民、朱孟洲,由支部发起罢工。
朱德恒由余志胜(余化之)、印刷工邓锡堂(邓习堂)协助,聚任洪联、郑贵昌、邹大全、周学泮、李正亮、陈祖兆、常继才、周登楷、周其银……近六十人,成立工人纠察队,声援车夫罢工。
时,王佑清在城东东山寺恢复由王道启、阎永富、冯长荣、王广兴任执行委员的城区农民协会;北乡莲沱溪农民协会仍由杨继平、赵德昌、杨邦道、邹大兵等人统管。
吴定臣、陈成在南乡恢复花艳冲农民协会,委员长陈本金,副委员长吴子顺、屈家科,秘书长牟自福;花艳冲暴动队由傅齐安、吴定臣职掌;陈成为花艳冲支部书记,委员陈本金、傅齐安、吴定臣、周发扬,罗金涛是宣传委员。鸦鹊岭协会仍由郭止栋、杨文祖、徐承界诸委员担责,何学楷、郭树生为暴动队责任人。
二十五岁的罗金涛出生于南乡罗家湾一富裕之家,排行老三,自幼在宜昌城读书,后入省城就读,接受共产主义思想熏陶,并加入共产党,今年8月与陈成一道由省委农运部派回宜昌,在伍家岗设馆授徒,以此掩护,策划暴动;傅齐安则由团省委派来宜昌。
宜昌县委乃决定9月24日秋分节,城内工人开始罢工,城外农民暴动队策应。
张献三、张光杰、张逸凡、郑炽昌、朱德恒与杨生民、王玉山的人力车夫工会鼓动近两千人力车工人实施罢工,要求均益车行正、副经理俞锦堂、曾玉生减少车租。
自彝陵城小南门石门坎拆除后,均益车行正式出城营业,与姜小峰的道康车行争夺天下。因为有公济钱庄王印川做后盾,以及裕康祥钱庄蔡云程的支持,均益车行车辆的质量得到改进,原来的木质轮辐,逐步换成钢丝轮辐;辆车逐步增多,分站不断增加,雇佣车夫数量增加。
随着车夫租车的增多,除先交押金五串外,一辆车每日租金五百文逐步涨到七百,到现在为八百五十文,而车行老板仍不满足,还巧立名目收钱,进车行拉车得请保人要送礼,交五串钱的押金后,公司派人调查核实时又得送礼,领取号衣、号牌后,又得向分站站长送礼,以求及早安排车子,这是正班;而副班为了登记,也得交一串钱的押金,然后等班拉车,时常一辆车有四五个副班等着拉。
这些车夫都是农夫、划夫、轿夫改行,尤其北乡山区农民进城做车夫,只得在苦难中煎熬。
第二天,彝陵城卷烟工人、面馆业工人响应,走上街头,举行罢工。
以大牲畜为动力,以石磨把麦子加工成面粉,称为“土面”;而以钢磨加工,用电为动力,加工出来的面粉,称为“洋面”。在西坝、北门、东门以及下铁路坝驻地,均有较大的磨坊生产土面,满足宜昌市面压面坊、饮食店、糕点铺以及小杂货店的需求。聚顺斋铺的覃鉴伯等人开始筹建机制压面厂了,生产宽面、窄面、细面;吉利祥老板覃兆祥自配“德尔科”“西门子”两套发电设备,在住宅、货栈、作坊装有电灯,且在店堂内安有十几盏灯,灯火通明。作坊工人、店堂售员近三十人;可见宜昌面馆业之繁荣。
宜昌是川烟远销中转站。川烟中的金堂烟曾进贡于清廷,四川运销商号在沿江商埠设立分号,大量倾销川烟,起初受到宜昌本地行户阻挠,重庆烟号乃聘请张子厚和康宝珊分别为宜昌分号“恒茂和”与“寿记”的经理,向宜昌地方法院申诉,而赢得自行销售;自此,川烟分号不断涌现:田裕如经理“元兴”,师治方经理“祥和”,李炳如经理“仁厚永”,李银洲经理“汇丰公”;戴体三经理“新都烟庄”,等等。从四川产地采购到小木船运输,再到宜昌分销,仅祥和分号年运销近五万担,其运输、销售、搬运人员百余人。若是经营差的烟号,员工月薪只有六元至二十元,学徒只供饭,无钱可拿。
川烟催生出很多供水烟和早烟袋吸烟者用的丝烟作坊铺,如北门一带的“泰兴”、杜春茂等,县府路口的赵长兴等丝烟铺,甚至汇丰公烟号兼办丝烟作坊。
卷烟号已经初具规模,大吉祥、天生祥、炳昌祥、信义长等,每家雇请工人和学徒少者十几人,多者数十人至百人,撕烟晾烟多为女工;通过选料、配料,卷成一支支圈形,再用木榨压成近方形,形成仿造的菲律宾“吕宋雪茄烟”。四川江北县人唐德培(唐泽沛)在南正街开设的天生祥卷烟号,前门市后作坊,雇有八十余工人,生产罗汉牌雪茄和“天、官、易、福、寿”五字烟,为驻宜洋人乐购,并远销长江中下游各埠。
宜昌县委与宜昌县总工会鼓动卷烟工人罢工;而人数最多的码头、划业工人业已一盘散沙,重新陷入帮派把头控制。为争夺地盘和货源,纷争与械斗四起;青红帮、汉流亦参入其中,原有的工会被各码头“四大金刚”“八洞神仙”“十三太保”“十八罗汉”诸小集团取代。镇川门码头江西帮为了夺占大阪码头,和汉阳帮工人发生械斗,双方出动大批工人用杠子、扁担互相殴打,结果,工人廖某被打死,七人重伤。县长江楚清出动大批警察,方才控制局面。
9月20日,江楚清布告成立宜昌市人民自卫团,下设五个区团,以维持宜昌城治安。城区团总吴庄儒、西坝团总陈汝君、西门一带团总毛星五、北门外团总王子藩、南门外团总胡式儒。
而宜昌市人民自卫团筹备已久,原计划设立十四处分团,拟向驻宜二军军部购买快枪五百支,来装备自卫团,只因宜昌正值财政枯竭、金融混乱。
进入8月,宜昌物价大涨,一角的毛巾竟涨至三角,柴米油盐徒涨数倍;纸币下落,中央、中国、交通三银行的纸币无人问津,视若废纸。
禁烟处税收原每日可收二百余万元,现只七、八万元,甚至更少。宜昌商会遂以金融枯竭,向荆宜施鹤财政专员袁连请愿。
8月中旬,湖北省政府委派汉口市财政局前局长江楚清来宜接任县长;而由第六军十八师师长张轸委令的代理县长杨光陆,未经省政府委任,却拒不交卸,江楚清只得返汉。
江楚清被《汉口民国日报》一条有关宜昌的新闻吸引:宜昌社会间最重要之主人翁韩二爷,号慎之,名大升者,本一小商,因充当商会会长十余年,遂为社会所重视,而集资亦达百万;以前驻宜北洋军阀,如吴光新、孙传芳、袁祖铭、吴佩孚、杨森辈,皆与莫逆,结为兄弟;韩遂睥睨一时,宜人无不畏其势;八月二十日,韩慎之在四川万县病殁,其长子韩遇赓诸家属赴万为之殡验;杨森花四百元为其买棺木一口,张福臣送奠仪千元,逃避四川的吴佩孚送奠仪现洋四百元……
8月28日,荆沙关监督梁秉钧乘轮来宜,与荆宜施鹤财政专员袁连磋商荆沙市面税收改现、纸币低落一事,宜昌各财政机关遂推梁秉钧为代表,于次日赴汉,向武汉国民政府财政部面陈市面情况,寻求解决办法;而武汉国民政府正忙于迁往南京。
由孔庚、李品仙、朱霁青、李书城、詹大悲等组成的湖北省政府委员会再遣江楚清上任,并由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鲁涤平责令第二军代理军长张辉瓒护卫其接任。
时,谭延闿赴上海角逐宁、汉、沪三方会谈前,使四十岁的鲁涤平率黄钟十六团进驻武昌,鲁涤平纳妾十八岁的沙佐安,二军主力由张辉瓒代理军长,仍驻鄂西。
江楚清一上任,令宜昌商会张剑秋、李春澄、蔡云程与曾竞先、王善夫、肖桂拂着手筹建人民自卫团。曾竞先、肖桂拂、王善夫等发起“宜昌民众反对违法缉私善后委员会”,专门对付缉私处,在城内外各街市大贴标语,痛骂处长李煌,并提出撤销缉私处;电请财政部撤惩李煌之职。
二军驻宜第四师师长王捷俊瞅见江楚清业已视事,乃于9月10日,约谢毅伯、粟晃扬、朱先志、周纬黄诸军官与十余女眷乘轮畅游三游洞。
江楚清令宜昌商会依据地盘大小、税收多寡,购买枪支几杆至一二十杆,成立人民自卫团区团。
9月20日,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来电,撤去宜昌缉私处处长李煌职,令荆宜施鹤财政专员袁连暂代缉私处长。人民自卫团募捐款达六万元以上,江楚清遂宣布成立五个区团,印发数万份《告民众书》,声言开办训练班,训练团丁,维持市面秩序。
9月25日,宜昌卷烟、面馆业工人响应人力车夫,举行罢工。江楚清令宜昌市公安局长陈云直出动警察劝阻,并着均益车行、卷烟铺坊、面馆业主与工人展开谈判。
恰逢武汉政治分会财政委员会发电所辖湖北、湖南、江西三省各地,包括宜昌关监督:“近因中央、中交、中国三行票币价格骤落,金融混乱,岌岌不可终……征收机关即行收现,其征收成数以五成现金为准,余五成现洋一元,以钞洋五元完纳。”
雄心勃勃的江楚清发表《整顿县政意见商榷书》,提出“振新教育、整理防务、改正农作、培植森林、筹设图书馆、建设演讲厅、多设工艺厂、平治道路、建筑公园、创办水电公司、筹设市政银行、组织农村合作社诸方案。这位出生于汉口、毕业于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的宜昌新任县长目睹武汉国民政府下令拆除规模宏大的武昌城,而认为宜昌“旧有城墙,阻碍交通,亟应克日折毁、建筑汽车路”,以“提倡市政”。
1927年9月26日,武汉政治分会财政委员会又电:“从十月一日起,所有军政经费应即以现洋计算发给。”
财政专员袁连邀集宜昌军政各法团首脑聚会,讨论维持金融之法,组建“宜昌经济维持会”,推出财政专员袁连、二军军部张辉瓒、政治部张炯、县府江楚清、公安局陈云直、商会张剑秋等九团体为常务委员;拟从二十七日起,每日由财政专员金库拨现洋六千元给第二军;民众方面,从本日晨至午后五点止,所存中央、中交钞票由维持会登记,并加盖印章,在市面行使。
江楚清刚从会场返回县府,南乡花艳冲团总闻锦先与一帮土豪惊悸来告:“赤党红袍大哥王佑清、吴定臣迷惑冯长荣、王广兴、陈本金、周发扬、罗金涛、吴子顺、牟自福一干泥腿子,鼓动乡民鸠合猫子会,编组暗杀队,烧房屋,杀乡绅,烧毁田契,瓜分粮食,无所不为。谭佩之老爷就被他们砍死了,请县长大人作主……”
江楚清闻知一惊:“这城里罢工,城外暴动,莫不是共产党策划的?”辄令人民自卫团各区团在城内搜捕,市公安局出动警察赴花艳冲捉拿叛党。
是晚,王佑清、李金益被拘押。
次日,南乡闻锦先、余炳章、万汉山一干豪绅联合出钱出粮,恳求宜昌县政府出面,请张辉瓒派兵清乡。时,王捷俊第四师驻宜昌,代理军长张辉瓒遂令四师参谋长粟晃扬率朱先志团进驻南乡,协助警察、团防队清乡。
宜昌县委紧急议决,朱德恒、吴定臣分别带领工人纠察队、南乡暴动队主力,共六十余人,撤往西乡,与西乡暴动队合编为宜昌县暴动大队,由戴熙康、杨楚桥掌领。
戴熙康将三路人马聚于梅岭冲之观音洞,编为三个分队,王天洪、郑炽昌一分队,吴定臣、陈本金二分队,杨甫、易吉光三分队,由朱德恒、杨楚桥操练。
观音洞实际上是一个宽敞的岩屋洞,日蚀月累的熔岩以礁石、土粉、沙砾而杂之,有天然暗河自小洞流出之遗迹。
朱德恒、杨甫将埋藏于谭家河谭竹轩家里的枪支取出,装备队员。队员们幕洞席地,日夜操练,准备打击穆子静、汪宪章、李相柏拼凑的“富户党”。不虞一双阴毒的恶眼窥视观音洞后,北渡长江,进入县城,向县府告密,这个人就是富户党胡生甫。张辉瓒派出两连兵力,扑向观音洞。
1927年10月初,戴熙康下令兵分两路,向大横山、柳林突围。
二十一岁的戴熙康,原名唐熙载、唐仁山,出生于沔阳县东乡通顺河畔的窑湾一小康之家,自幼随其父唐选卿在武汉读书;在私立武汉中学就读时,受董用威的教诲,参加武汉学生运动,于前年加入共产党,从事工人运动。
今年8月下旬,戴熙康与杨楚桥、朱德恒由湖北省委派遣来宜。来自四川的朱德恒曾随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刘伯承参加泸顺举义。
戴熙康与杨楚桥以塾师身份入西乡谭家河,走乡串户,秘密发展共产党员,恢复农民协会。英俊秀气的戴熙康能双手同时书写,左右开弓,很快为农友们接受。
“谭兄,听说你参加过农协会?”9月中,戴熙康又来到农友谭元发家寒暄。
谭元发兴奋道:“去年冬,省农运特派员杨甫来演讲,‘耕者有其田,工人有其厂’,听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土豪罗敬之也来听,却对我们说,‘他这些话讲得不对,我要叫人把姓杨的抓去坐牢’,杨特派员当即写信,让胡运良送往县城。第二天,警察局长杨经曲派警丁将罗敬之抓走了。一下子震动西乡,杨甫还请来戏剧班子,演了几天戏,借机宣传革命,于是,我们谭家河成立了西乡第一农民协会。杨森败回四川后,留下棒老二占据执芴山、龙王山,号称张大爷、赵大爷,捕捉农协会员上山后,限期交钱取人,逾期杀掉;抓到妇女就弄到山上轮奸……县委派来杨甫、段德昌、易吉光、吴定臣与罗吉光、王天洪带领我们自卫队,用收缴穆子静团防队的二十多支长短枪,借鲁涤平二军一个连,同棒老二打了一仗,缴获不少枪支,还有一匹战马,多痛快呀!自从鲁涤平公布《制裁共产党员之训令》后,我们都停止活动了,如今可怎么办呢?”
“不要紧,现在革命虽然处于低潮,但火种还在农友们心中燃烧,敌人是扑灭不了的!只要我们的穷哥们团结起来,继续跟反动派作斗争,我们穷人翻身的日子一定会到来,革命火种就会燃烧起来!”戴熙康鼓劲。
谭元发感叹:“听戴先生这样说,我心里一团火就燃烧起来了,可是,现在没有CP来领导,怎么开展斗争呢?”
“我就是省委派来恢复CP、CY、农协会,搞武装暴动的……”
“好啊,那就快搞起来吧!”谭元发闻知欢欣。
“我们现在得先秘密准备,我知道你是CY,希望成为CP,你现在还有这个决心吗?”
“只要先生相信我,我就愿意成为CP一员。”
“那好,你把可靠的同学找来,我们先恢复CY支部,再恢复、扩大CP支部,这样,我们就有领导力量,搞暴动了。”戴熙康指示。
当晚,谭子高、谭波成、谭衡青、谭香魁、张代明……聚于谭元发家里,重新成立共青团支部。
接着,戴熙康恢复三十六岁的陈文先、三十四岁的李盛权、三十二岁的胡清易共产党员资格,成立谭家河小组,组长李盛权;并任命李盛权为谭家河暴动队长,守护好埋藏在谭竹轩家中的枪支。
而在谭家河之南、相距十五里的临江码头乌石铺已经新成立了共产党小组。一个多月前,在省城求学的李士齐、罗明柱、李明应诸共产党员,暑期返乡,将杨培权、杨培枝、杨培植、杨培德、李传生、王中福等人引入共产党,成立刘家棚小组,组长杨培权。
杨楚桥来到乌石铺,找到二十八岁的共产党员杨心满(杨兴满、杨新满)看病,将杨心满编入杨培权小组。
杨心满就出生在乌石铺罗镜滩码头一富足家庭,其父杨天洪中过举人,戴过冠顶,为人正直,乐于助人,为乡民喜爱。杨心满六七时,进入其父私塾念书,练就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在混乱的时局下,天花麻疹泛滥流行,大风吹不倒犁尾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杨天洪遂花钱让杨心满拜名师学医。钻研数年后,身材魁梧的杨心满成为乡民眼中的“医侠”,并与陈家棚姑娘陈昌英结为夫妻,生下儿子杨顺训以及两个女儿。
杨甫谭家河农民训练班与胡清书、李盛全、艾诗泳乌石铺农民协会让杨心满非常敬佩、向往。
今年3月,杨甫带领西乡自卫队将西乡大地主押进县城游行,杨心满借机北渡长江,又到县城买药。满城的标语、旗子、梭镖、长矛与震天响的口号使他热血沸腾。
杨心于5月中旬再次进城,每隔一两个月,他就要进城购买一次药材。目睹满城的川兵胡作非为,杨心满愤怒不已,躲进一家茶馆歇脚。这时,两个卖药人入茶馆喝茶,杨心满遂与之招呼,相谈甚欢,约定药材买卖。
5月底,两个卖药人如约而至乌石铺。
“实不相瞒,我们是国民党县城分部委员余化之、李玉阶,现在川兵不仅占领县城,而且在我们西乡也是恶过土匪,我们必须组织起来自卫,赶跑他们。”两个卖药人相告。
“好,请你们分配我做什么事?”杨心满爽快答应。
“一是联络你们乌石铺会员、队员等待时机,二是保持和我们联络。”余化之分配任务。
7月初,余化之、李玉阶再进乌石铺,谓杨心满:“你几次送往县城的情报,很有价值,现在,杨甫与王天洪、易吉光、段德昌等人来西乡,聚集自卫队,消灭执芴山棒老二,希望你担任乌石铺自卫队长,参加战斗。”
杨心满连声答应:“保卫乡民,义不容辞。”
“杨兄,根据你的行动与意愿,县委同意你加入共产党,你下定决心和我们一起为共产主义战斗一辈子吗?”余化之接着问。
“我意已决,决不反悔。”杨心满朗声回答。
在临江谱子岗右侧的李家老屋,杨心满在镰刀、斧头旗下宣誓,成为共产党员;与副队长李盛全,农民协会执行委员艾诗泳、胡清书一道带领自卫队围剿川匪。
杨楚桥、戴熙康将乌石铺杨心满、谭家河李盛权、点军坡孙家廉、观音街孙运成、梅子溪蔡开有五支自卫队编为西乡暴动队;由陈文先担任暴动队交通员。
点军坡、观音街、梅子溪三地自卫队由杨甫、易吉光重新组建。
戴熙康、杨楚桥秘密训练暴动队,准备对付穆子静团防队、汪宪章富户党。
宜昌县暴动大队从观音洞两路突围后,张辉瓒两连兵力扑空。
戴熙康遂将三个分队聚于大横山训练,这里与长阳、宜都两县接壤。
10月中旬,富户党再次引兵围攻大横山,暴动大队又杀回观音洞,准备由朱德恒、杨楚桥率领从乌石铺罗镜滩码头乘轮船向江北西陵山转移,但是,枪支弹药无法上船。
戴熙康召集王天洪、郑炽昌、吴定臣、陈本金、杨甫、易吉光等人商榷对策。
“三北轮埠公司的吴兴轮没有洋人,停靠乌石铺揽载货物时,我们扮成搬运工,分批偷偷上船……”二十八岁岁的王天洪出生于谭家河之西不到十里的观音街,经常渡江县城,往返毗邻的宜都,熟悉这一带船只。
“枪支怎么上船?”杨楚桥心急,“不仅码头查得严,船上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三北轮埠公司创办于1913年的浙江宁波虞洽卿故乡,最初有慈北、镇北、姚北三轮,自宁波航行镇海、余姚,所以称为三北轮埠公司,去年派来陈子显开设宜昌分公司,将申汉航线开辟至重庆,客货混装。这是中国人船只,停靠非通商口岸装货。
陈本金建议:“用划子装过去,开船之际,再爬上去,躲过检查。”
于是,三十余携枪队员混上穿梭于江中轮船与趸船之间的菜划子、酒划子、包划子上,靠拢吴兴轮,向旅客们叫卖酒菜、面点、米饭、苕酥、砂梨、椪柑……
“呜……”,吴兴轮鸣号启航。
戴熙康一声号令:“上!”郑炽昌、胡学汉、胡七元、谭元发、杨心满、蔡开有、孙运成、罗金涛、谭子高、谭其云(《点军区志》:覃其云)……蜂拥越上轮船。朱德恒一队控制船上护卫;杨楚桥一队直奔驾驶舱,卡断联络讯号,持枪威逼驾驶员开船,向上游驶去;王天洪一队在船尾警戒,防止有敌船追赶。
戴熙康与交通员陈文先进城,向县委报告。
国民政府邮政总局委福建省长乐县籍李进禄已经正式接任宜昌一等邮局局长,从而正式结束洋人主持宜昌邮政的历史。
时,鄂西区特委委员张善孚,化名张任,持段德昌信函,接洽肖知娣,住进南门正街肖文美刻字店,接任宜昌县委书记,以戴熙康、张献三、郑炽昌、张逸凡分别担任宣传、组织、工运、青年委员,杨楚桥、吴定臣分为军事、农运委员,以李玉阶、罗云清为县委干事。
闻王佑清、李金益被张辉瓒下令枪杀于城东黄家祠堂,县委众人悲愤万分。
到1927年10月下旬,张光杰、张逸凡、慎家驺在湖北省立第四中学、县立第一小学、第二小学等处恢复共青团支部,成立共青团宜昌县委,由团特委委员张逸凡为县委书记,县委委员杨永年兼任团特委秘书。
第二小学团支部由共产党员郑良品指导,团员有杜若、陈祖格、简化僧、肖绍龙、谭德理、张世定等学生,教员郭新柔、胡少衢、郑修懿均是共产党员,这里是县委据点,因而慎家驺、张献三、张逸凡多在此充当教员。
女生杜若与个头矮小的男生陈祖格胆大机灵,他们带领团支部,利用人们到南大门、上关帝楼烧香求神的机会,挤在络绎不绝登楼的信男信女里,将一大把传单从楼上洒向街道行人,趁人们纷乱之机,溜之大吉。警察如临大敌,却又屡屡扑空。
时,雷祖之(1905-1987,魏去非,生前为国家司法部部长)由团省委组织部长何成湘派遣,抵达宜昌,通过罗国玺、王廉洁夫妻联络站,同张光杰、张逸凡接头。
张光杰遂让雷祖之充任团县委组织部长,蔡世昶、傅君闇、肖桂拂、陆士贻分为宣传、农运、工运、学运部长,秘书长慎家驺。
二十二岁的雷祖之是魏文伯化名,出生于湖北省黄冈县西乡魏家淌一农民家庭,六岁入私塾,1921年考入鄂城县寒溪中学附属小学,插班三年级,1925年春考入武昌私立中华大学附属中学,阅读《向导》《中国青年》《唯物史观》等书刊,受到共产主义思想熏陶,由同乡叶万鹤引入国民党,是年底加入共青团。
去年初,受陈潭秋委派,魏文伯与叶万鹤回乡开展农民运动。8月初,魏文伯转为共产党员;共产党黄冈县西乡特别支部在魏文伯家成立;秋,魏文伯被选为阳逻镇总工会秘书长。
今年初,魏文伯担任共产党阳逻区委组织部长、共青团区委书记;7月中旬,与魏梦龄等人将工人、商民自卫队四十余条枪及一箩筐银元带至九江,由中共黄冈地委,转交贺龙、周逸群,开赴南昌暴动,任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农工委员会宣传科员,队伍被冲散后,辗转上海,返回武汉,奉派鄂西。
共产党组织,除郭新柔第二小学支部重新设立外,张善孚又建立第一小学、第三小学支部,由贾芳湛、张玉若分任书记。
这时,王均予病愈,请求分配工作;张善孚乃函告张计储,成立共产党宜昌市委,张善孚兼任市委书记,王均予任市委秘书长,委员余化之、胡运良、梅时英、贾芳湛、张玉若、郭新柔等,以县立第一小学为市委活动据点。
张善孚由罗国玺联络站向省委函报:二军反动;骚动已开始,但无所得,复因环境恶劣,已由同志将二十支驳壳、二支手枪、二支步枪带领山上;经济困难,请予帮助;如果该部人马不能自给,宜昌市委辄令其解散;特委乃为我们重新决定了两大原则,四个最低限度之目的,六个具体的办法,经济援助则不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