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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电话
我回到蒙城，当天上午就先給西安的一个姓孙的老同事打电话。说受人之托要写书，问一点儿百力通公司的情况。老孙曾是所器材处的处长，与江苏苏东的百力通微电子有限公司有业务来往。
孙处长与我很熟悉，相互间打诨调笑惯了。他一听，说：“不是我说你，老肖。退休了，养生保命第一。别吝啬攒钱了。陪嫂夫人大江南北、东亚西欧澳大利亚，到处旅游去吃喝去！多好！可你，螃蟹挪窝虾扯蛋（淡），老了老了，想写什么书？劳民伤财。就你那公文包水平，给大领导写个重要讲话可以；写书？写出来也是一本烦人透顶的宣讲稿教科书，有谁看啊？”
孙处长停顿了一下，大概是从手不离杯的瓶中喝了口自制的养生水，才又接着说：“兄弟建议，你有点文笔，自我解闷怕老年痴呆再加赚一点剧本外快，小鲜肉们的粉红生活，你生不逢时是写不了了。就写写眼下很流行的穿越、再添点花花肠子的调料，如何？！把智能手机带上，返回两千年，用现代科技与秦始皇斗法与孟姜女上床，叫靓女她别哭长城了。剧情要改成“桃花盛开长城下”！孟姜女要笑！美女一笑百媚生，阴阳调合，民工们会更加卖劲儿修长城。负能量变正能量，万里长城永不倒嘛，多爽！要不，再多返一万年，以大帅哥兼神算师面目回到母系氏族社会，迷倒那一大片女儿国首领，哈，一个个会哭着喊着要和你睡，编成电视连续剧一定大卖……啊哈！总之，你老人家省省吧你！”
我生气了，骂道：“孙子！难得给你个面子求你办点事，不过问几句话，你就这么拿大！离开你孙屠夫就吃混毛猪？肖某放下电话调转车头，无非一千公里再往江苏跑一趟，如此而已！”
“别，别，老肖！别跟兄弟一般见识，兄弟是逗你玩儿呢！”孙处长连忙告饶。他叹了一口气，才又说道：
“你在网上发的什么太阳的什么新的旧的失落不失落的，我看了几眼。你乱写什么啊？其中还反腐？你也不睁眼看看世道，朗朗乾坤，和谐世界，谁会叫你去反腐？你算老几你反他妈的鸡巴蛋的腐？……你那是窝里反，犯大忌的！已经有头儿翻你白眼了。你就吃饱了撑的没事寻事吧。算了，说也白说，懒得说你！
“言归正传。说实在的，我与百力通，仅仅限于业务来往。当年他们那儿，有时候能搞到一些任务急需的军品集成电路和元器件。这可都是美国小日本对咱们严密封锁的东西。至于与该公司台湾来的湾湾们，我打过交道的，也仅限于副总级和部门领导。最高层的你说的公司老板姓谷的，我从来没有正式接触过。狗日的那个层次的湾湾，眼头太高了。压根儿瞧不起我们这些屁大点儿的带点官字的大陆人呢。
“不过，他们的情况我也略有所闻。谷家财团是台湾名列前茅的大财团，是由逃到台湾的浙江人谷毅平一手创办的。谷家三代单传。谷毅平的儿子内战时战死在大陆。孙子是百力通前董事长谷乡，七年前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死了。谷乡也只生下一个儿子，听说还在美国哈佛念书。眼下谷家的掌门人名叫谷小苗。据说这个谷小苗出身贫寒，只是谷乡姑母半路认来的养女，却非常厉害，谷乡在临死前就已做好安排，把谷家的一切、包括百力通公司都托付给了她。
“谷小苗不负所托。七年来，把百力通经营管理得有声有色。据说，这个女人在谷家财团的董事会上，曾信誓旦旦地宣布过她的三个决定：一是她终生不嫁。二是谷家产业的唯一继承人只能是谷乡尚在念书的儿子。三是到交班时，她将回四川深山循入佛门，个人历年的所有积蓄捐给大陆某民间慈善基金……你看，谷小苗这个女人是不是古怪得令人不可思议啊！不过，了不起，非常了不起！长得又美，是绝代佳人！……”
孙处长给了我一个百力通的接待电话号码，最后说，“这是他们公司秘书的，与我还说得来。他转不转给他的谷总，那位谷小苗愿不愿意与你搭话，老肖，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与百力通的公司秘书打通电话，告知了来意，介绍了包括与他公司前副总秋白露等人的关系，希望谷总能在百忙之中给一次通话的机会。
对此，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岂知，入夜十一点了，我已洗漱要睡了，谷小苗的电话来了。
电话里，那是一个略显疲惫的却是悦耳的，普通话中带着四川口音的中年女士的声音,“肖先生，经秘书转达，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您的古道热肠，应该感谢您。但是，写白露与鲁晓彤先生的故事，我一不支持二不赞成。因此我不会说啥子的。可能您还没有意识到，一旦牵涉到我们谷家，就远远不是《廊桥遗梦》那种爱情故事所能囊括得了的了。这是在蹚浑水……您又何必噻？……”停顿略微，谷小苗接着说道，“我也知道，我赞成抑或不赞成，是挡不住肖先生的。因为您受人之托何况还是您鲁兄所托。看得出来，您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说到这儿，听见谷小苗轻轻笑了。“就谈到这儿吧，肖先生。请不要再找我，请理解这完全是好意。祝您好运！”
电话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