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秋白露—感情迷雾
三、有爱有家乡
这一夜,或许是高烧褪去的原因,秋白露睡得比较香甜。清晨,南国的阳光透过窗帘,漫射到她的脸上,有一种舒适的痒酥酥感觉。朦胧中,她还隐约闻到一种清淡优雅的似曾相识的香气,是一种男士用的法国香水味。杨自力是从来不用的。莫非,是韩鹏来看她了?这种香味儿,十年前,她在韩鹏身上闻到过。
秋白露睁开眼睛。病床边关注的看着她的男士,并不是韩鹏,而是公司总经理助理王波。她不由吃了一惊,就要坐起来。王波忙轻轻抚抚她的肩,“白露,躺好,躺好。你身子还很虚弱。”并主动解释说,“我是昨晚来的。杨工忙前忙后几天,够累的。我替替他。”
秋白露感激地说:“谢谢!”
王波说:“不谢!你和我,客气了!”
秋白露一听,正想要说什么,见杨自力进病房来了,便住了口。
杨自力一看白露坐起身来了,高兴地说:“白露,你好多了。今天天气挺好。吃过早餐,请王助理推车推着你在楼外花园走走,换换新鲜空气。”
秋白露一听不由一怔,忙问:“什么?你要走?”
杨自力把事先编排好的话拿出来说:“白露,是这样。公司有个紧要项目催我马上回去。王波助理来看你了。大概是奉谷总之命。出院还得几天,你就听王助理照应就是。”又对王波说,“王助理,你出来,我再给你交代交代。”
昨晚,杨自力回住处就想好了。对他昔日的“梦中情人”,他始终希望白露幸福。他要帮助王波。他认为白露已经三十五岁了,在大陆算是个“剩女”了。王波虽是台湾人,却是难得的干净人好人。又难得他钟情于白露。白露和王波,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他杨自力要成人之美!可怜的白露,你必须从韩鹏的阴影下摆脱出来,你也必须从与谷乡不明不白的关系中解脱出来,你要开始你自己新的生活。
杨自力以尽可能简要的语言,向王波介绍了秋白露与韩鹏的关系以及中断关系的原因,希望在白露病愈前暂不要告诉韩鹏的死讯。杨自力诚心诚意地“打开天窗说亮话”,告诫王波,你现在还处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地步。白露是一位高洁自尊的女子。在她面前要谨言慎行。王波发自内心非常感激地说,“谢谢!”
杨自力返身回病房与秋白露道别后,出门与王波握别又祝福说,“愿你好事成真,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然而,当他离开医院,打的在奔往白云机场的路上,自己却不由黯然神伤,几乎流下泪水: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多么美好的祝愿啊!可是,既没有应验在秋白露和韩鹏身上,也根本没有应验在他杨自力身上。好事往往还是难以成真,世事莫测啊!
王波用轮椅推着秋白露在花园圃道上漫步时,秋白露犹疑再三终于开口说:“王助理,你能否带我去一下二病区,看望一下我的老同学韩鹏?先谢谢。有关情况,想必杨工大致都告诉你了。”
王波推着轮椅慢慢走,沉吟再三。当秋白露发觉,怎么越走越走向花园深处了呢?便说,“王助理,是否路走错了?”
长痛不如短痛,不能按杨自力的嘱托办,书呆子气那有点迂腐,反而坏事。王波慢慢地说:“白露,我相信,你很坚强。韩鹏那天夜间就去世了,走得很安然。临终清醒时对身边的杨工说,‘我此生有过白露,足矣!’……”
秋白露听了,面无表情地呆坐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要下轮椅。王波忙去搀扶。秋白露摆摆手说,“我好多了能走,请让我自己走走。”
王波望着白露晃晃悠悠走去的背影,心想,白露是一位绝顶聪明的女子,韩鹏的去世她应该早已料到,只是要从别人嘴里证实而已。女人的痛苦,往往是需要泪水发泄的,让她自己去大哭一场吧。
秋白露走到树林中一具长椅边坐下来。她背对王波,看不见她面部的表情。然而从她双肩的抽搐,可以看出她在痛哭,是无声的痛苦至极的哭!过去约半个小时,秋白露起身走回来了。脸色苍白却很平静,流出的泪水已经把衣襟都打湿了。她拒绝再坐轮椅,要随着王波慢慢走回病房。半路,秋白露打破沉默问:“王助理,想必你也知道,韩鹏后事的安排?”
“是,杨工都说了。韩鹏的抢救、丧葬、墓地都是杨工和小谷总精心操办的。只是碑文要等你来写。”
“谢谢自力,谢谢小苗,也谢谢你,王助理。”秋白露恳切地说。
王波说:“我做的,何足挂齿。只是,今后请你至少把我也当个朋友,别再助理助理的叫,多别扭!叫我‘王波’,好不好?”
“是,王波。”
王波笑了。秋白露看着一脸孩子气般认真的王波,不由得也破涕为笑了。
三天后。秋白露由王波和返回广州的谷小苗陪同,去墓园祭奠韩鹏。秋白露献上了十三朵白玫瑰扎下的花束。寓意纯洁和二人相识相爱、分手而没有相忘的十三个春秋。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白露撰写的的碑文是:
“韩鹏 民间歌手 孤雁
“北京人氏 生于一九六一年四月二日 病故于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天苍茫 雁何往
心中有爱有家乡
“ 秋白露 ”
秋白露回到苏东,找到一直保存的韩鹏北京家中的地址,不具名不留落款的写了一个信函:“韩鹏在外流浪多年,身患绝症。我在老同学帮助下,得以见到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面。临终,他请求,若能转告二老,说声:有负养育之恩,对不起。他的墓址是,广州市金棉墓园永安坊XX排XX座。”白露托出差的员工,在上海邮寄了出去。
北京。韩鹏的母亲已在韩鹏失踪五年后,绝望中跳楼自杀。韩教授早已退休。接到信函当即飞往广州。他手拄拐杖颤巍巍地到了墓园,看了碑文,呆立良久,涕泪长流仰天长叹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离开墓园后,没有回到北京,再无音讯,不知所踪。此,乃本书一笔带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