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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鲁晓彤—一夜风流
两人相依，仿佛是游弋大海的冲浪手和海浪。她白露是海浪，晓彤是冲浪手。海浪以迸发的激情，一波又一波地推涌着冲浪手，追逐着他，扑打着他，淹没着他，吞噬着他……冲浪手则以炙热的技巧，驾驭着海浪，吐纳着海浪，在海浪的身体中，忘情地冲击、驰驱，一会儿升上谷峰，一会儿又探入谷底……
一、树静风不止
时光荏苒。
不知不觉，已到一九九七年七月。这一年的七月一日，必将永运载入中华民族的史册。因为这一天，不仅是中国共产党成立的纪念日，还是香港回归的交接日。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中华民族历时百年的屈辱惨痛历史，就此画上句号。
这一天上午，滨江信息研究所召开了全所职工大会。庆祝香港回归，表彰XKZⅡ型号任务会战中的有功班组和人员。全所上下，从所长鲁晓彤到每个职工，无不沉浸在节日般欢快的气氛中。是啊，全所夜以继日，经过半年的奋战，终于提前一个月，拿出了XKZⅡ的合格样机，提前实现了向人民军队建军七十周年献礼的诺言，受到了国家部委的通令嘉奖。同时，也是庆祝香港回归，向党的生日献上厚礼。
六月三十日晚七时起，滨江所全所职工各自在家，所领导班子成员则聚集在所会议室，从央视现场直播，观看解放军驻港部队的入港和接管香港防务的仪式，观看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王国的香港回归交接仪式。七月一日0时0分，当鲜艳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在维多利亚港湾上空时，从滨江所的会议室到厂区各家各户，再到滨江市再到全国，立时欢呼声雷动，广袤夜空，礼花缤纷，神州大地一片欢腾。
此时，鲁晓彤突然接到了秋白露从上海打来的电话。
秋白露说，“祝贺香港回归祖国。也祝贺你，晓彤，提前一个月完成国家下达的任务。”
“是你啊，白露。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滨江所的情况呢？……”鲁晓彤十分惊喜地问。
他惊喜，一则是两人半年前在苏东见面，一块儿陪同谷乡去了上海。分别时，他知道白露要出国考察，自己则全身心投入XKZⅡ型号业务，故两人一直未通音讯。眼下竟然是白露主动打来电话。二则是白露怎么如此了解滨江所的科研任务进展呢？莫非在滨江市还有百力通的眼线？这当然是妄自猜测了。只能说明，他的心上人一直是多么关心自己……。
鲁晓彤马上接着说：“同喜同喜！我还要感谢你、感谢百力通对我对滨江所工作的支持……”语气一转，又笑道，“呵呵，白露，有首歌唱到心坎上了‘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拉倒吧，贫嘴！”白露嗔道。“长话短说。我们百力通副总级以上的头儿，在谷董事长的带领下，昨天专程从苏东来到上海，入住外滩的香格里拉酒店。谷董摆设酒宴说，就是为了和全中华民族的民众一起庆贺今天这个节日；而且只有在上海这个昔日遍布帝国主义租界的‘十里洋场’，在黄浦江边，亲身体验普天同庆香港回归的欢腾场面，才有意义……。他说的挺好呢……。好了，我是抽空溜到一边儿打电话的……”
“我爱你……”鲁晓彤动情地说。
“……我也爱你，”白露喃喃答道，挂了电话。
秋白露主动来电，还回应了“我也爱你”，实际上是明确表白了两人的恋情。鲁晓彤放下电话，喜悦和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半年前，也就是春节后，鲁晓彤随着滨江市许市长带领的考察团，去苏东百力通考察，并洽谈双方合作在滨江投资建设芯片公司的事宜。那是在滨江所开始调试四吋芯片线时，许市长关心，前来参观，听取鲁晓彤汇报后，报告市委后做出的决策。鲁晓彤虽然手中任务紧迫，也是求之不得，必须要跟去的。他把工作交代给新任副所长资长安，便随许市长同行。
进展顺利，似乎有一拍即合之感。在双方议定“合作投资意向书”时，原来说在台湾有要事脱不开身的百力通董事长谷乡，都专程赶回来签字。大陆一方则等国家部委审批后，双方就可以签订正式合同了。
上午先送走了许市长的滨江官员一行，下午待鲁晓彤要动身时，谷乡前来，忽然挽留说，“鲁所长，我知道你工作繁忙，还是想多留你两天。为支持大陆的浦东新区开发，我们百力通在那儿新设立了分公司。你可否去看看？”
鲁晓彤一听，又看见一旁同来的秋白露抿着嘴在笑，便高兴地应承道：“恭敬不如从命，谷总。去，我一定去！”
“鲁所长，你比我稍年长。若不嫌冒昧，谷某就称你鲁兄吧。”
“谢谢！我还是称你谷总，更合适些。”
谷乡与鲁晓彤约好，第二天早餐后一道前往。
当鲁晓彤按点到了百力通的高管餐厅，才要进门，只听得里面传出谷乡冷峻并带有激愤语气的话音，“我谷乡说话不管用了吗？解添！不见就是不见，跟屁虫一样从台北跟到苏东来了！解添，你这样告诉那个姓汤的，我谷乡要做生意要赚钱吃饭，陪重要客人去上海了。”又听得他对谷小苗说，“小苗，知道你一向不问政治，很好！可是你已经是谷家的人了，记住大哥一句话，以后不管何时何地，谷家的钱，宁可打水漂，也绝不奉送给数典忘祖的那般东西！……”
这时，忽听得徐一清大声说，“谷董，鲁所长来了……”，谷乡便止住话语。
鲁晓彤推门进去，只见餐厅内人已很多。谷乡、徐一清、柯家富、秋白露、谷小苗、王波都在。人们都不说话了。显然，方才一番话语是不想让鲁晓彤听到的。一个中年职员从鲁晓彤身边垂头丧气地走出去。鲁晓彤已经认识，是百力通公关部总经理，名叫解添。
谷乡勉强地笑笑，打招呼说，“鲁兄，吃饭。去上海的中巴车已经安排好了。”
一路无语。浦东新区建设，是中共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百力通上海分公司的选址选在浦东张江，距大张旗鼓兴建中的上海浦东机场不远。选址的现场才开始平整土地，其实就没有什么可看的。现场，听着柯家富煞有介事的描画般介绍，看看站在不远处像是在观风景的谷乡，鲁晓彤心中纳闷，都很忙，却大动干戈来这儿一趟，有必要吗？不像是一位沉静老辣的大老板的办事风格啊？当然，鲁晓彤是不便问的。直到十年后，他从临死前的堂叔口中明确得知，谷乡是自己的同母兄弟，之后，他捏着迟迟到手的谷乡来信，独自跑到山间池塘边放声大哭时，才醒悟，当年谷乡是找了一个借口，只为与他这个不能相认的兄弟一聚。血，毕竟浓于水啊！事实上，这次相聚，成为兄弟二人之间，一生中所见的最后一面。
其实，还有鲁晓彤始终不知也不可能知道的另一面，隐秘的一面。谷乡春节回到台湾，就得到R少将通知，节后不急于返大陆。正月十五须受邀参加台北市市长陈水扁的元宵节宴请。宴请中，陈市长与谷老板有私人会面的安排。
陈水扁，出身台南的一个贫寒农家子弟，凭个人奋斗，一路学业优异，成为律师，并在台湾“美丽岛”事件的辩护中以人权斗士的姿态出现，声名鹊起。随后进入政坛，掌控了公然打出台独旗号的民进党，于一九九四年当选为台北市市长，炙手可热。据说，在台湾现总统李登辉的扶植下，野心勃勃的陈水扁，不仅谋求一九九八年台北市长的连任，还希图在二000年赢得总统大选，实现台湾历史上的“更朝换代”。在西方所谓民选政治中，资本财团的倾向和资金支持，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民进党陈水扁要笼络谷乡，是不言而喻的。
身为国父孙中山先生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谷乡坚决反对民进党和台独。
他一直关注这个所谓的“台湾之子”陈水扁。只因理念不同，多年来并无来往。现近选战关头，在暗里投靠了陈水扁的R少将指使下，艾英花窃取谷家财团的“政治献金”情报，使谷乡敏锐地感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台独势力已经开始向百力通谷家渗透下手。在谷乡看来，这虽然是痴心妄想，也不可等闲视之。谷乡与国民党内的友好人士合计权衡利弊后，打消了原想与陈水扁会会面应付一下的想法，以免会面，给观风动摇的中间势力以口实。他决定元宵节前就返回大陆，向R少将说，是为了与大陆滨江市洽谈已约定的经济合同。岂知，谷乡前脚刚回到苏东，陈水扁一个姓汤的亲信幕僚，打着R少将密友的名义，后脚就跟来了。
为甩开“跟屁虫”，谷乡陪着鲁晓彤，“躲”到了上海。
……下午，谷乡从苏州河上租了一条游轮，陪鲁晓彤畅游黄浦江和吴淞口。徐一清、柯家富、秋白露、王波、谷小苗等人随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