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宽与方青明毕业后,进了同一家报社工作,一个做美术编辑,一个做新闻记者。工作稳定后,梁子宽希望紫萱辞掉工作来省城。紫萱却迟迟未定,一直拖到现在。最近梁子宽的身体突然出现不适,由于晚上经常熬夜,颈肩腰背僵硬酸胀疼痛使骨盆和骨骼关节长时间负重,这令他十分痛苦。他决定要辞职,这种状况方青明也爱莫能助,他劝他慎重考虑,哪怕休假一段时间也行。但是梁子宽去意已定。其实前段时间梁子宽与钟明联系过,他告诉过他自己的状况。钟明说沙棘滩中学缺美术老师,要不考虑过去。当时梁子宽犹豫,在省城还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突然到农村教书,一时还无法接受。现在身体越来越糟糕,他一想到沙棘滩,想到紫萱,他终于下定决心回沙棘滩。紫萱一听梁子宽要回去,当然高兴,说明他心里当然有她。
紫萱的“心事”,作为哥哥的钟明当然看在眼里,他并不是不关心妹妹的大事。而是在默默地“静观其变”,梁子宽答应回沙棘滩,他与妹妹的事情算是有了明目。为了优待老同学,钟明把自己的办公室也让了出来。如果说这只是促成妹妹与梁子宽在一起,那就太小看钟明了。他更多的目的在沙棘滩,在沙棘滩中学。多少人为沙棘滩在做着努力和牺牲。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沙棘滩人,他当然是有情感的。沙棘滩的孩子太需要优秀的老师,尤其像美术专业这样的稀缺资源。他希望梁子宽的到来,能解决学校的燃眉之急,他即能教美术,又能叫音乐。现在学校的艺术课几乎是停课状态,原来有个教美术和音乐的支教老师,教了两年回城了。所以课程表上的“美术”和“音乐”现在成了摆设,被文化课充斥的满满的。这样下去对孩子们的成长十分不利,钟明向校长建议过,甚至找过教育局,可是始终没有解决。河兴县教艺术的老师太少,不多的几个也是选择留在县城。梁子宽的到来,事实如他所愿。校园里又飘出动人的旋律和清脆的歌声。孩子们的绘画热情再次被点燃。每个周五下午,梁子宽按不同班级分批轮流带孩子们出去写生。沙棘滩是天然的布景,黄河、长城、戈壁滩、梨树园、麦田到处是孩子们写生的天堂,他们兴奋地用手里的笔描绘着家乡的美景,孩子们插上了想象的翅膀,绘制她们的希望和明天。
当然,沙棘滩的景色里除了孩子,周末还总能看见一对形影不离的身影,那就是梁子宽与紫萱。她们沉浸在其中,也幸福在其中。也神奇了,自从出现她们的身影后,沙棘滩渐渐又多了几对浪漫的身影,都来自附近学校的年轻老师。这个年纪,正是青春的年纪,这个季节,也是恋爱的季节。她们因沙棘滩多了憧憬,沙棘滩因她们多了柔情。
梁子宽与紫萱也是这一年,定下了终身大事。她们结婚的日子,也是梨园成熟的8月,沙棘滩收获的季节。这个时候孩子们已经放了暑假,婚礼现场就设置在沙棘滩中学。中学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气球和彩带,那阵势就像中学过六一或者校庆一样,一片欢乐的海洋,热闹极了。沙棘滩有一个很好的传承习惯,那就是谁家有红白大事,那一定是整个沙棘滩的大事。这样约定俗成的传统,有理由把大家笼络在一起。经历风雨的沙棘滩人民,只有经历了很多的苦难,才能更好地珍惜这片刻的快乐。
这一场婚礼,把钟明与梁子宽师大的同学,羡慕的不得了。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淳朴而真挚村民,都深深吸引着他们。方青明祝贺梁子宽的“英明”选择,回去就写了一篇《幸福之旅》的抒情散文,发表在报社文学副刊。当然还吸引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钟明的大学同学叶青。她曾对钟明有过好感,可那只是流逝的光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搁浅。梁子宽与叶青倒熟悉,她们是山西老乡,这次邀请来沙棘滩,没想到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当然主要原因是遇见钟明。他学业有成,透露着男人的成熟和稳重,就像这熟了的梨水果,饱满而有味。在众多同学中,钟明一眼就认出了叶青。短发,圆脸,微胖,话语不多,然一开口,声音柔和圆润。她腼腆,学习好,钟明对她有印象。这次见面又加深了彼此了解。在来的师大同学当中,叶青不算是出众的,但绝对是看上去很打眼的一个。紫萱早就注意到了她,又知叶青对哥哥有过好感的“故事”,于是和梁子宽秘密商量在现场设置一个环节,有意撮合他俩的事。一对红色绣球如愿抛给下面的“有情人”,在钟明与叶青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接收到一对鸳鸯绣球。其实就是有人有意塞到她们手里。现场起哄,拍手祝贺。大家这么一闹腾,拓守山才看出点名堂。他满脸的皱纹顺势打开,就像盛开的梨花,每个皱纹里都洋溢着笑容。他使劲拍手,那一刻仿佛是在儿子的婚礼现场。他高兴地拉来正在后厨帮灶的秋莲,给她指着人群中的叶青,那样子就像个过年的小孩,手舞足蹈。
女儿的婚礼,拓守山当然高兴。这么大的阵势,让他“里子面子”都有了。当然他更希望看到儿子结婚的这一天,他甚至想象这样的场面要是儿子结婚该有多好。他找机会有意搭讪叶青,顺便聊起儿子的过往和现在,都是满满的成就。叶青礼貌回敬,一口一个“叔叔”,叫的拓守山心花怒放。
然而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钟明似乎并不上心,他对叶青的感觉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他心里仍然装着一个人,那就是赵芳芳。尤其在得知她与建国彻底“决裂”,更坚定了他的意志。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期望的那样,赵芳芳始终与他保持“老师与学生”的距离,他明显感觉,她开始有意回避他。他注意到赵芳芳又开始频繁地联系建国,不知道是工作原因还是心有不舍,这让他不得不多想。他想过放弃,可是心又不甘。这段情感里,如果没有建国,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去追求,那怕被拒绝,他也会坚持,绝不轻易罢休。如果这次她们果真又到一起,他只能放弃,也必须放弃。他会接受下一段感情,接受叶青。事情还不明朗,还不能做出选择。所以对于叶青,他不能立即表态。他对父亲表明自己的“立场”后,拓守山很是生气,这“秧落瓜熟”的好事就在眼前,他咋就不珍惜呢!他第一次对儿子大发脾气,“俺死了也等不来你结婚的那一天。你大伯没等上建国结婚,遗憾而去。俺也一样!”
紫萱和梁子宽导演的“剧情”,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可能叶青在回去的路上,还在回想着这趟浪漫的幸福之旅。那边却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她离开,钟明的父母极力挽留,第一次的矜持是要有的。她对以后有着最美的憧憬。她甚至也有与梁子宽一样,为爱义无反顾的勇气。沙棘滩就是她幸福之旅。叶青回去以后,好长时间不见钟明的联系,她他一定是忙。她主动联系他,她给他写信,她描绘着未来。
这时候还有一个人是有心事的,那就是紫霞。以前有同学为她嫁给张博而叫屈,她会替张博说话,他人踏实又能干,她嫁给他是心甘情愿。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顺从而平淡地过着她的生活。可是这样的平静却在妹妹紫萱结婚的当天有了波动。她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她指挥着张博干这干那,张博稍有不慎,她就冲他发脾气。张博心里也纳闷,这好端端的给自己撒气,到底是谁惹着她了。最后他想明白了,他就一声不吭地沉默着她的无端指责。是呀,虽说是姐妹,心里没个比较也不现实。紫霞今天不由得的这样,同是双胞胎姐妹,妹妹就很幸运地嫁给了她心目中的婚姻,梁子宽大学毕业,人又多才多艺,为了妹妹义无反顾。可是,她嫁给了张博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同学朋友面前,张博走路一颠一跛的样子,感觉引来好多人的指指点点,都像在小声议论着她们姐妹的事。今天大喜的日子,人山人海,都来为妹妹捧场祝福。可是自己呢?结婚只是简单地走了个形式,草草收场。这不有得让她心里冒出很多的委屈,以前她可没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人就是这样,对陌生的人,你可以充耳不闻,是好是坏与你没有关系。对于越熟悉的人,心里自然就有了比较,别人的好坏时刻影响你的心情。你说是嫉妒吗,也不完全是。紫霞与紫萱从小一块长大,好到不分你我。她们彼此希望对方过的好,这是事实。可是一旦她们之间有了落差,别人的眼光,家人的对待就不一样,这也是事实。比如说父亲和母亲,对着大学毕业的女婿梁子宽,满眼欢喜,客客气气;对张博不冷不热,随心所欲多了,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别人这样,家人这样,这不得不促使他对张博有了怨气。
后来紫霞静下心来,觉的对张博无端发脾气有些过头。她安慰自己,既然是命运选择,就该承受这样的安排。张博虽然残疾,但人自立自强,作为赤脚医生受人尊重。这些年任劳任怨,对她,对孩子,对父母都是如此。父母有病,他风里来雨里去,从不埋怨。有时候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出门,回来摔的一身泥泞,她也心疼。这样的人,让她起码很踏实。
晚上秋莲对拓守山说:”紫霞这些天看起来心情不好,究竟怎么了?”
“也不晓得,俺们谁也没惹着她。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累的。”
“是不是——紫萱结婚这事?”
“是什么?”
“——没啥,俺可能是胡思乱想。”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自家闺女有什么可揣摩的。对了,柜子里的两双鞋垫明个你送到学校去,俺不合脚穿不了。”
“那不是照着你的大小做的,咋就不合适了?”
“让你送过去就送过去,咋那么多话呢!”
“哦,也不知道女婿合不合脚?”
“合适,他40的脚。”
“那不还是和你一样嘛!”
祁明与秦娟结婚的真相建国后来才知道。当年余连长上战场之前,秦娟刚有了身孕,他们计划回来就结婚。可是命运就如此残酷,余连长永远回不来了。秦娟的父母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女儿未婚先孕,尤其孩子以后没有爸爸,这让老两口无法接受。秦娟的父亲是个老军人,老首长。他对子女教育严格,是个把名声看的很重的人。当初女儿找余连长,他心里是不太情愿的。女儿在其它事上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就唯在这件事上与父亲起了争执。后来老爷子见余连长人踏实肯干,也就勉强答应。余连长牺牲后,秦娟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余连长的心骨肉,是唯一有血缘的亲人。她无论如何也要给丈夫留下根,让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老两口说服不了女儿,眼看着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们又气又急。时间不长老爷子病倒,祁明去看望,了解老人的心事后,他沉默了。后来,他居然出现在秦娟的身边。为了她能安心养胎,为了兄弟唯一的亲骨肉,为了死去的战友,祁明选择与秦娟在一起。他照顾她,他陪伴她,以前的非言流语戛然而止。祁明拯救了一个破碎的家。老爷子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几个月后,孩子出生了,男孩,虎头虎脑,起名余思嘉(余连长:余百嘉),为了纪念余连长。对于祁明的做法,父亲祁政委很是赞同和支持。他理解儿子,他能舍弃个人的情感,顾全大局,实属不易。祁华对父亲说:“你们倒是有面了,就我哥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祁华说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秦娟的父亲是父亲的老首长,这样正好“门当户对”。祁华这么说,祁政委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年的清明节,祁明和秦娟带着孩子,以这样的方式去“面见”余连长。四月的中越边境一连下了两个星期的雨,一辆从蒙自到河口的大巴车蹒跚在泥泞的道路上。到了一个叫屏边地方,大巴车上的乘客就剩稀稀疏疏的几人。祁明怀里抱着孩子,秦娟头靠在祁明的肩头,在一颠一跛中迷糊了过去。突然,大巴车紧急刹车,大家被惊醒。原来路中横着着一根大树桩。司机没有下车,他警惕地看着窗外。祁明问怎么了,司机说可能遇上麻烦了。果然话音刚落,从路边突然窜出几个手持木棍的人,过来对着车窗就一阵敲打,嘴里嚷嚷着让打开车门。祁明明白了,碰上了劫匪。司机转头对大家说:“快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这时候大家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在这偏僻的山路上,车走不了,又下着雨,再这么僵持下去不好。司机正准备下车,被祁明叫住。祁明把孩子给秦娟,“我下去看看!”
秦娟拉住祁明说:“别下去,劫匪有凶器。我们破财消灾吧!”
“你行吗?这帮劫匪横着哩!”司机说。
“没事,关好车门就行!”
祁明下了车,他走过去向为首的劫匪解释着什么,又从身上掏出证件。劫匪瞥了一眼,根本不当回事。劫匪不耐烦地挥着棍子嚷嚷。就在这时,后面的劫匪突然抡起棍子向祁明砸来。秦娟大叫一声:注意后面!”祁明躲闪过,迅速出拳。袭击的劫匪倒地。其他劫匪围了过来。只听“咣咣”的声音,很短的时间,几个劫匪已经倒地,一阵嚎叫。祁明挪过路上的树桩,拍了拍身上的泥巴上车。“我们可以走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车里的人拍起手来。“原来是军人呀!”啧啧声,议论声。
然而车刚启动,没走几步,在一个急拐弯处,车突然失去平衡,左右摇晃,大家又一次绷紧了神经。司机紧打方向盘,车没了方向,向前边靠右的山崖滑去,车里的人惊吓尖叫。车终于停了下来,后半车身几乎悬在山崖上。
大家这才缓过神来,纷纷下车。原来车后轮胎被劫匪扎了一个窟窿。司机长出一口气,“好悬呀,上天保佑!”
推车,补轮胎。折腾了好长时间,车才缓缓启动。
余连长的墓前,秦娟跪倒在地,抽噎着。孩子睁着大眼,一脸的狐疑,一会看着墓碑,一会又看看大人。
祁明深深鞠躬。“好战友,好兄弟,我带家人看你来了。这一路都是你在护佑我们平安归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母子的!”
雨停了,天上挂出一轮红日。
余思嘉三岁的时候,祁明与秦娟举行了婚礼。建国当时不知情,于是闹了一场不欢而散的宴席。那么,祁明是孤儿,为何收养在祁政委家?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关系?再者,王书记与祁政委之间又是什么?一个个疑问让建国无从梳理。但他隐隐约约感觉,事情一定不会简单。算了,不再想那么多,越想越繁杂。有一点是,他的确错怪了祁明。祁明忍辱负重吞咽了那么多的苦,他不但没有给予任何帮助,而且还给施加了不少的麻烦。相反,建国能顺利参军、转业回乡和被抓后又能平安归来,都是祁明在做努力的帮助。建国心里当然明白。
随着岁月的洗礼,人要学会慢慢成熟。建国在处理一些事上过于感性,包括感情。有些事情本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比如说在对待安琪与赵芳芳的感情,他没有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过,他甚至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们。她们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有些小家子气,可是自责过后也依然如此,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既然如此,左右不了自己,那为何左右了别人呢?而且在自己深陷囹圄之中,她们尽力而为,尤其在他被捕的一段时间里,两个女人为了他积极奔走。危难中方见真情,这些都让他很温暖。他也能在第一时间为她们开脱,不愿她们深陷其中。其实他与她们并未走远,一直都在一起。
新军去省城一家搬运公司干搬运工。开始时,从楼下往楼上搬运一些大家具,那角棱硌在身上不好受,双腿打着颤一步一步地往前移。这个年纪干不了别的,只能干些力气活。他只能咬紧牙关慢慢坚持下来。他告诉家人,他在城里一切都好,活也轻松,让家里人放心。搬运的日子,又辛苦又受欺负,碰见那些蛮不讲理的户主,呵斥来呵斥去真他妈不是个滋味。有一次,他去给一家户主搬运家具,从车上卸家具时不小心划伤了桌角,户主不依不饶,当天的活白干不说,还倒贴30元。他心疼,他委屈,那可是他两三天的辛苦费。但偶尔也能碰上好运气,有次户主联系公司搬运东西,但须是晚上九点之后。那么晚,别人懒得去,新军为了多挣钱自个去了。主人的家具是从老房子搬到新住的地方。去了新军才知道,新地址是一家装修豪华的两层别墅。女主人是个年轻的少妇,珠光宝气,对新军也礼貌。主人的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他小心了又小心,在搬运沙发的时候,从沙发底座竟然掉出几踏白花花的人民币,女主人急忙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捡着地上的人民币。新军懵在原地一动不动。女主人收拾结束,她打了电话,好像是给老公,一阵埋怨之后喜笑颜开。新军临走的时候,女主人塞给他200。新军说50就够,她说就200。他高兴坏了,一路奔着回去了。
新军回味着刚发生的,那一踏钱真是让他见了眼界,少说也好几万,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女主人塞给他钱,匆匆把他打发掉,说剩下的一趟她们自己来搬。新军心里明白,她可能是担心他“见财起意”。不管怎样,这200就是天上掉馅饼,够他半个月的收入。这样的好事只有这一次,尽管他幻想无数次。有时候碰到雨天,没有活干,其他工友出去闲逛了,就剩他一个人。他哪儿也不想去,看看书,或者发发呆时间就过去了。工友们一回来就安静不下来,有的津津有味地聊着在录像厅看过的港片,有的热火朝天地聊着“南门一条街”的艳遇,个个嬉皮笑脸,兴奋不已。新军后来才知道,“南门一条街”原来是一条全开着发廊的街道,一到晚上霓虹灯把发廊映衬的分外妖娆,每个发廊门口坐着打扮妖艳的女孩,不停地向过路人挥手。有时候听工友回来骂娘,说几分钟就花掉他好几十。骂过后没几天,照样去。也许这样的生活,才能填补,或者打发打工人的空虚的日子。新军有时候也好奇,瞥上几眼又匆匆离开。
新军不在,家里所有的活全压在春芝一个人身上,她起早贪黑,忙里忙外。家里分的7口人的地,共十多亩,春芝一分不少的都种着。有麦子、玉米和谷子。秀菊香说要是忙不过来,少种点。春芝说她能忙得过来。秀菊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自从一场大病后,她身体大不如以前。她唯一做的,就是早晚做两顿饭。孙子小宝放学回来要按点按时吃饭,这可马虎不得。秀菊香最大的安慰的是来自小宝。小宝是长孙,原来就这么一个稀罕宝,过了三岁秀菊香就抱过去跟着自己一块睡,从小形影不离。那时候秀菊香下地回来,进院子的第一声就叫喊“宝蛋!”听不到孙子的回应,就着急到处找。都说隔辈亲,连着筋,的确如此,秀菊香看孙子哪儿都觉得好。现如今都成小伙了,还跟着自己挤在一个炕上。虽说现在有了小孙子小玉,胖嘟嘟的,说话挺讨人喜欢。但不管怎样,她心底偏大孙子多一些,由不得她自己。小宝这孩子,原来淘气。自从家里发生变故后,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话少了,腼腆了,也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