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十二点三十分,何华才从外面回来。
屋里,张尧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律师实务写作》。
何华推门进屋,把公文包挂到墙上的衣架,又脱下西服也挂在了上面,这才走到桌旁瞧张尧面前的书。
张尧没说话,只是翻眼瞅了瞅他。
何华一看他那不屑一顾的眼神,淡淡的一笑。伸出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并说:“嘿——,你给我翻什么白眼?”
张尧忍不住“腾”地笑了。同时,赶紧把脖子往下一缩。
何华抽回双手,转身走到门后,摘下门上挂的毛巾,拿起墙角箱子上放的香皂,出了屋,去卫生间洗脸。
洗罢脸,回屋。
张尧又换了一副尊容,不看书了。而是双手托住下巴,偏着头,望着门口。一看见何华,嘴机械的一张一合说:“你咋老是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又有人请你客啊?”
何华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用手往后抹了一把发型。走到床前,面对张尧坐了下来,从桌上一排书里抽出一本《实用法律法规大全》,摆在了眼前打开,这才回答他的话:“嘿——,张主任,你啥时候开始关心下属了?”
张尧依然双手托着下巴,听到他的话,“扑哧”的笑了。随后,放下两只胳膊,摊在桌上说:“你少拿我开涮!……俺算啥主任,连你都管不住。我告诉你,以后,再有人请你客,你早点回来!”
“嘿——,张主任发了话,属下哪敢不听!”何华继续开玩笑。
“我不是叫你回来早点睡觉,是叫你早点回来叫我一声,让我也去撮一顿!”说罢,张尧笑着把头向上一抖。
“遵命,张主任!……你还剩几门没过?”
“TMD,我还有好几门呢。”
“那你急啥?再呆一年,进法院也行。”
“我现在整天呆在屋里,都快闷死了。还敢再呆一年?……你不想叫我活了!”
“你这孩子,有福不会享!吃、住、花都不用你管,有你哥全包着,你就每天闲逛逛、看看书,咋会能闷死?要不,出去找个女孩,泡泡她!”
“你看咱像那种人?”
“坐台小姐买玫瑰,你还装什么纯情少女!”
“闭上你的嘴,看书吧!……就你那歇后语多!”张尧停止了斗嘴,继续心不在焉的看书。
何华也不再说话,低头看法律法规。
时针走到了二十三点时,空气里还依然飘荡着嘈杂的人声、歌声、喧闹声。
二十三点,何华按时开始睡觉。张尧也遵照他的这一规律。
在拉灯时,张尧又开了口,问何华:“喂,你明天还有事幺?”
“干嘛?大概没什么事儿。”
“那,你明天和我一块儿去买辆车吧。”
“破车还是新车?”
“我买就买新车,买破车,我有病啊!”
“嘿——,领导就是领导,就是财大气粗!”
张尧被他涮得不耐烦的说:“别跟我说话,我已经睡着了。”
何华拉灭了灯,睡觉。
屋里虽然已经熄了灯,但是窗外依旧灯火通明。
张尧没有告诉何华,今晚齐升来过,并帮他忙一事。所以,何华什么都不知道,还蒙在鼓里;也不知道齐升已把他定为自己的对手;更不知道齐升已经在暗地里跟他较上了劲。他将如何应付这场不宣而战没有硝烟的较量呢?只有时间老人才晓得!
周日,何华总算能休息上一天了。
睡到九点多,他俩才起了床。
而今日,对于张尧来说是起得最早的一天。
他俩下楼,在街上的小吃铺,一人喝了一碗胡辣汤,吃了几根儿油条。
早饭,就算对付了。
张尧又上楼,叫上郝焱。
三人一块儿走上文化路,在省科技市场对面,坐上公交车,去帮张尧买车。
一直逛到下午六点,三人才回了住处。
张尧骑着新车进了院,把车放在楼下。为了防盗,他又特意多买了一把锁,把前后轮都锁上,这才放心的上了楼。
晚上无事,何华、张尧走进郝焱的屋,凑在一块儿,正好打“双升”够手,便开始玩牌。
玩到午夜,才去睡觉。
早上七点,何华按时起床,准时上班。他又掉进了新一周忙碌的旋涡里,身不由己的随着忙碌的车轮而机械的转动。
而张尧,依然老规矩,十点以后才起床,艰辛地消磨着时光。
从今天开始,他就把主要的希望寄托在了齐升的身上,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到来,他的好消息!
星期一清早,齐升也是七点按时起了床。
他在老同学圈里是众人公认的公子哥!家境相当富裕,上档次的西服、皮衣,配上他一米八零的个头,篮球运动员的身材,明星似帅气的发型,比起何华来,略胜一筹!但在人际关系方面,他又稍逊一点。
齐升在仪表方面,特别注重。刷牙,洗脸,修整发型等所用的时间从不低于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在路上,也是八点准时赶到实习法院。
为了办成张尧的事,他昨天一天都躲在屋里,做着精心地谋划。他的谋划是:首先,该怎样证实那位老师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其次,该怎么开口给她说;最后,该如何去走好每一步,办成这件事。他把这些都在心里想了好多遍,连每一句话,怎么说恰如其分;每一个词,怎么用恰到好处,也都斟酌了好多次。直到最后胸有成竹,做到万无一失,才算罢休。
七点四十分。他走下楼,蹬上三十块钱买来的破车,吱吱呀呀的一路高歌地骑向法院。
在八点差三分时到了法院,他把车放在院内的车棚下,便急急忙忙上了楼。
打开他工作的办公室门,刚好八点整。
走进屋。齐升先拿过门后的拖把,把屋里的地板拖了一遍;而后,把桌上凌乱的文件什么的都整理了一遍,摆好,又抓起桌布,把桌面、椅子擦了一遍。这一切都忙罢,还不算干完,他又抱起鱼缸给金鱼换水。
八点二十分。他老师来了。
他老师是一位女法官。刚过三十六,由于保养的好,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根本不像过了而立之年的女人。脸上总是笑盈盈,对人很和气,不爱发脾气。
一推门,看到齐升早已坐在了那里,笑着先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小齐!”。而后,脱下风衣走到衣架前挂好衣服,回到他对面,也坐了下来。
“老师,早上好!”齐升回了声问候。
“吃早饭了嘛?”
“没吃,老师!”
“在办公室里,就咱们俩人,别老是老师、老师的叫个不停。记住了,噢?”
“哎,记着了!老……”齐升把刚蹿到嘴边的“师”字又赶紧咽了下去。
“这早饭不吃,可不好,容易得胃病。以后来晚点儿也没事儿,但千万不能不吃早饭,知道嘛?”说着,她又站起身,走向门口。
齐升笑着说:“知道了。”
她出了门,去了院长办公室。
齐升继续看材料,并开始等待时机的降临!
上午,一般都比较忙;下午,清闲一点。
在等待中,他度过了上午的时光。
中午,回住处。他和老同学阿峰用燃气灶,合伙做饭吃。
下午二点,准时上班。
一上班,齐升就在寻找机会。
这一等,又是一个下午。直到将要下班的时候,才终于有了机会,有了和那位老师闲谈的机会。
临下班时,他老师有份材料让他给那位老师送去。
齐升很高兴的拿着材料走向她的办公室。
“当当,当当”他敲了几下门。
“请进!”清脆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齐升这才推门进了屋。
此时,她的屋里就她一个人。
他一瞅,机会来了!
走到桌前,把材料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正在低头看案卷,进来人,也没抬头看。等齐升把材料搁在她眼前,她才抬起了头。一瞧,是齐升。笑着说:“哟,小齐啊!”
“老师,您要的材料,我给您送来了。”
“好,好,放着吧!……你还有事嘛?”
“没,没什么正事儿。老师,您有啥事尽管吩咐!”齐升客气地说。
“我也没啥事,一个人挺闷的,能不能坐下陪我聊几句?”
“行,行。我怕您忙,打扰你。”齐升听了她的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他正想找这个机会呢,没料到却降临了!他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吗?当然不能!逮住这个机会,他的谋划便跳上了脑门,就开始按照事先谋划好的词句套这位老师的真实话。
“你愿意陪我聊,可你老师答应吗?……别因为这儿,回头你老师再训你一顿,那就划不来了!”
“再有几分钟就下班了,又没事儿,她不会训我的!”
“那就行!……哎,带个实习生真好!”
“可我们毕业后找法院实习,也很难,因为有的老师并不愿意带实习生。”
“谁会不愿意带?……带个实习生,有些零碎琐事,像写点材料、装订案卷什么的,就不用自己操心了。你们学到了东西,我们也省了许多心,两全其美,多好!”
“老师,您怎么不也带个实习生呢?”齐升试探着问。
“我何尝不想呢?但是院长没给我安排实习生,也没人给我介绍实习生。我想带,可带谁?找不到实习生,啥办法?”
齐升一听,有门儿!继续跟她闲聊,“不会吧!实习生挺多的,怎么能找不到呢?”
她轻轻一笑,说:“这就是一个沟通渠道不畅的问题。实习生想实习,找不到门路;法官想带实习生,却又找不到人。现在,有好多事都是这样。”
“对,对,对,没错!今年,光我们政法学院法律和律师两个专业就毕业了二、三百学生。有门路的,大多都进了法院实习或进律师所实习,可还有许多同学没找到实习的地方。”
“是嘛?那你身边的那些老同学当中有没有找不到实习地方的呢?”
“当然有啦,老师!”
“那好!你啥时候有空儿,把你的老同学给我介绍一个做实习生吧!”
但是,她的话刚落,下班的铃声就响了。
齐升在心里,暗自叫绝,嘿,响的正是火候,响得好!
“老师,下班了,我也得走了!”说罢,他不等她发话,就径直拉开门,出去啦。
刚说到兴头上,齐升却乍然而止。她回过神儿,他已出了屋。立刻她就明白了,可能他这是在故意卖关子。一笑了之,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齐升回到办公室。
他老师也没说啥,只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嘛。她招呼一声,就先走了。
齐升又待了一会儿,把有些没做到底的事做完,然后才下了班。
对于今天,他很满意!任务,圆满完成,达到了预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