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何华早早的就来到所里。等候昨天上午给他打电话的那个李先生。
他现在上班的这个新所,主任是他以前的同事,一位混得不错的老律师。以前那个所解散后,老律师就自己投资又开办了这个新所,因为和何华的关系相当好,所以便把何华拉拢到了他的所里。对于何华来说,一切都好,就是离他的住处太远了。骑车要走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虽然这么远,上班不方便,但是他还是没打算搬家。原因有二:其一,他在这儿住了三年多,都住出了感情,而且这儿的房东特别和气。比如你来个朋友或聚个会什么的事儿,他从不过问;比如,你若是手头紧,欠俩仨个月的房租,只要跟他打个招呼,还照样让你继续住;其二,他们学院的一帮老同学大多都在这儿住,有什么事儿,大伙儿可以互相的帮忙。所以,他并不准备换个地方。就这样,将究着住,照常按时上班。
他坐在所里,边看书学习边等待。
不知不觉的一个小时过去了。
人还没有来。
他继续等待。
可是,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左等右等这人还是没影儿。
何华等得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正在这时,传呼响了。
一看!是一位姓李的打来的。
他赶紧抓起所里的电话,回传呼。
“哎,你好!”
“你好!是我,你李叔。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没关系!”
“我正在路上,车出了点毛病,可能得让你再等半个小时,才能到。”
“没事儿!李叔,路上开车慢点儿!”
“谢谢,谢谢!一会儿见!”
“哎,好,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何华这才又安心的等待起来。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人依然没来。
他便又有点焦急。
当分针向前走到四十分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没等何华站起来,离门近的一位律师已起身开了门。
“你好!请问何律师在吗?”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问。
“在!何律师正在等您呢!”那位律师把来人让进屋,又冲着何华说,“何律师找你的!”
何华合上书,离座迎了上来。
“您好!您是李叔吧!我是何华!”他伸出手,笑着说。
中年人握住他的手说:“你好,何律师,让你久等了!”并笑呵呵的解释,“要不是车在路上出了点毛病,早就来了。”
这中年人就是给何华打电话的人。他叫李奇,家住在何华老家的邻县县城,以前和何华他爸两人很熟常来往。
“没事儿!……来,来,请坐!”
李奇和身后的小伙子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何华,赶忙倒了两杯茶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又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斜对面。
李奇,从兜里掏出精品金芒果,打开,抽出两根递了过去。
何华用右手一挡,说:“不好意思!李叔,我不会!”
“什么,干律师的能不会?”李奇边让烟边说。
“哎,我确实不会。”他依然坚持。
“怎么,跟我还客气?”李奇继续让。
何华一瞧推脱不过,便接了一根。
李奇把手中另一根烟放进自己嘴里。而后又去摸火机。
何华没等他摸到,就先掏出了火机。“啪”的一声打着,凑到了他的烟下。
李奇也不推让,把烟放在火苗上,紧吸两口,引着。
何华而后给自己点上。
“这是我儿子李明。”李奇把脸转向旁边的小伙子,又扭回看着何华说。
“华哥,你好!”小伙子赶紧打招呼。
何华笑着说:“你好!论年龄,说不定我得叫你哥。”
“哎——,他应该叫你哥,他没你大。他上面还有个姐,她姐和你年龄差不多。”李奇话风一转说,“你爸怎么样?我们老哥俩有快一年都没见过面了,他还跑生意吗?”
“我爸早不跑生意了,生意不好做。现在,在家里种地呢。李叔,你现在……”
没等他说完,李奇接过了话:“现在,我还在咱那边的税务所里瞎忙伙儿。……去年,我往你们家去过,和你爸坐下聊了一天。听你爸说,你学律师专业,毕业了先在法院待了一年多,后又进了律师所干起了律师。不错,不错!现在干律师这行最吃香!而且,你没有让父母操心,完全靠自己。哪像我这儿子,整天的给我找事儿到现在还一事无成!”说罢李奇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他,以此证明自己所说的话。
何华向前一倾身,接了过来。一瞧,没错!是自己以前在老所时印的名片。看完把它收起,又从西服内兜里掏出一张新名片,递给李奇说:“哎,李叔,这是我的新名片。”
“好,好,好!”李奇笑容满面的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先盯着看:新名片,正面左侧竖印着律师所名称:中间上方印着一台天平,下注烫金字“中国律师”,中部是何华的名字,一条横杠把名片分成上、下两部分;下部分印的先是地址,邮编,后是所里电话,本人传呼,手机号;背面印了一些相关内容和一幅来律师所的路线图。他认真的看了一遍,这才装进衣服的内兜里。
“我也不怎么样,勉强能自己顾住自己,还不能为家里分担点儿责任,惭愧啊!”何华说。
“哎!怎么能这么说?你混到现在这份儿上,已经是够好的!干什么事儿都得慢慢来嘛。”
“对,对!……李叔,您把情况给我说一下吧,我一定竭尽全力帮您办好!”
“严重了,严重了。不过,是一件小事儿,麻烦你跑两趟,就行了!”李奇说罢,抬手看了看表,都十一点半了。于是,他站了起来,对坐着的何华说,“中午了,咱们下楼吃点儿饭吧!我一早就开车来了,连早饭都没顾上吃。”
李明也跟着站起了身。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没办完。”何华推辞。
“走吧,走吧,下去一块儿吃点儿饭!”李明也说。
“不了,不了,还是你们去吧!我办完事,回家吃饭。”何华说着起了座。
“怎么,不给你叔这个面子啊?……就是不来找你帮忙,叔请你吃顿饭,叙叙旧也没什么嘛。”李奇坚持说。
“不是,不是,我真的有点事!你们去吧。”何华转身往里走。
李明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路,一只手抓在他的肩膀,说:“走吧,华哥,一块儿下去!”
何华一瞧盛情难却,只好随他们。
李奇又冲刚才开门的那位律师说:“这位律师走吧,一起去!”
“谢谢!你们去吧,你们去吧!”那位律师抬头说了句客气话继续看他的书。
于是,他们仨人走出屋,下楼去吃饭。
在所附近的一家中档酒店里,他们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开始边吃饭边谈正事。
“你这个兄弟,不成材,整天的给我没事找事儿,这件事还没摆平,又找了那件事!……这不,半月前,他开着车出去闲逛,一不小心便撞了同村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把人家撞成了重伤。经交警队调解,但没协商好,人家就向法院起诉了。”
“怎么撞成了重伤?……重伤,根据事故的性质与责任,按刑法规定,要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可不是吗?我也查了一下刑法和交通事故处罚的有关条例,要判三年刑,还得赔偿医疗费。”
“刑事附带民事责任嘛。”
“所以说,他们一起诉,我就赶紧找到你的名片,给你联系。还好,你没换传呼。”
“其实,你在电话里给我大概一说,我去您那就行了。何必,再麻烦您开车大老远的跑来一趟呢?”
“哎——,你事多,比较忙。给我们办事,怎么能让你跑路呢?”
“谁叫您是我叔呢。”
“嘿,你真会说话!你这话一说,今天我心里特高兴!”李奇扭头对他儿子说,“李明,以后多跟你华哥学学!……来,来,干杯!”他满脸堆笑,端起酒杯说。
何华也举起了酒杯。
“嘭”的一声,两人一碰酒杯。而后,一仰脖喝了下去。
接着继续谈正事。
“咱这边接到起诉书了吗?”
“还没呢。前几天,他们才到法院立案。”
“哦,那行,还有时间。……依我看,咱们再找原告好好商量一下,能撤诉不是更好吗?”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哪怕咱多赔他些医疗费呢,只要他不再起诉,就行!……哎,你这个兄弟他还年轻,他可不能蹲监狱啊。要不然,他这一辈子就完了,档案就永远抹不掉了。”
“那是。谁都不希望进监狱!”
“再说了,他一撞住那人就立即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疗费都是咱给拿的,咱又没开车逃跑!”
“那就好说了。只要咱跟原告把道理多讲,也尽量达到他们的满意,咱哪怕多花点钱呢都值!。”
“没错!不过,原告要求赔偿的费用太高了,如果咱不答应,就协商不成。摩托车,还在交警队扣着呢。”
“要是不行,咱就上法院,法律总是公正的嘛!”
“对,对!法律是公正的!法院既会保护原告的利益,也会维护被告的权利。咱虽说撞了人,可没跑没逃,而是立即把他送进了医院,又先掏了医疗费。这些法院是不会视而不见的,一定会酌情处理的。”
“那是,在法庭上原告和被告的权利是平等的,只要咱把证据摆足,能证明咱出事后没逃避,法院就一定会酌情判决的!”
“对,对!那你下午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什么其他事。”
“那好!下午,坐车一块儿下去?”
“行,没问题!咱们一块儿下去,我先具体的了解一下,查查资料;然后咱们最好能见一下原告,再跟他们谈谈。”
“那,麻烦你了,华哥!来,再干一杯!”李明举杯客气的说。
何华端起杯说:“算了,你别喝了,还得开车呢!”
他只和李奇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