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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谷(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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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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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星火》连载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岳浩亭老爷子喊回了所有的儿女,门户紧闭不敢大声说话。他千叮咛万嘱咐,就差提溜耳朵告诉了。“又换旗了你们都清楚吧?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咱老百姓惹不起,看看动向。城门楼子挂的那些脑瓜子你们也都知道吧?东洋人真狠真杀呀!以后事事都要加小心,别邀哪儿嘚瑟,夹起尾巴做人,离东洋人远点,不能瞎说,不能惹是生非,不能给东洋人做事。东洋鬼子打俄国人屠杀中国人,是咱们的死对头。看看他们来到底要干啥?”岳浩亭嘱咐孩子们。

孩子们频频点头,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爹!老钱家那爷几个嘚瑟的可欢实了。”

“是啊爹!张口太君,闭口高县长的,还说他们马上就要吃官家饭去了。”

“是,爹!我也听说了,日本人要成立什么侦缉队还有什么保安队,还招警察呢。”

“这就更得加小心了,老钱家这几个揍儿,可不是啥好饼,和咱们家较了几十年的劲,咱们能躲就躲躲,他们乐意咋嘚瑟就咋嘚瑟去,咱不眼气他们,防着点就行,我令他也蹦跶不了多高。”岳老爷子再次嘱咐家人。

“知道了爹。”

“怪不得救国军那么拼命的打东洋鬼子,早就听说这东洋鬼子在奉天无恶不作,有的人还不信,这回都看到了吧,比真牲口还牲口啊,咱们都听爹的。”单瀚澜附和爹。

岳浩亭嘴里嘱咐着孩子们别惹事,心里却暗暗生恨,你个挨千刀的东洋鬼子,杀人不眨眼啊,你能杀他们,就能杀我们,你威胁到我们的命了,不让我过太平日子,我可不能做那菜板子上的鸡鸭。这已经不是你欺负我苏俄朋友的事了。

天变了,钱眼儿琢磨着,我和你老岳家斗了这么多年,甘拜下风,吃亏我就吃在没有靠山上,你老岳家凭什么那么牛X?不就是靠高县长靠老毛子吗?高县长买你的账是看在老毛子的面子上,这回老毛子完犊子了。这风水轮流转,看来是转过来了,老毛子都不敢惹东洋人,你算个G八呀?现在该轮到你狼G八去皮——狗G八不是了。日本人来了,人家高县长稀得搭理你?今后谁吃香的喝辣的还不一定呢?这天怎么变,人家高县长还是高县长,我要想在这一亩三分地儿成为有头有脸的人,把你踩泥儿里去,就得有日本人做靠山,我接近了高县长,就能接近日本人。想着想着,钱眼儿自己个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不行!我不能让你抢了先。

钱眼儿琢磨来琢磨去,想到高乃琦的一个手下,一个他八竿子扒拉不着的拐嘎亲戚。于是,他备了份厚礼,趁着傍晚没人注意,敲开了这个亲戚的家门。

“哎呦!哪股香风把钱大老板您给吹来了?这太阳咋是从西边出来了?你是不是走错门了?”他这个亲戚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

“啊呵!六姑父,看您说的,我早就想来看看您和六姑了,一直没倒出空儿来不是。嘿嘿!”钱眼儿厚着脸皮进了厅堂,放下礼盒子,尴尬地傻笑,这是尬吧嘴扇嘴巴,没话揍话。

寒暄几句过后,这个亲戚冷冷地问:“以你这铁公鸡的性格,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儿个来是有何贵干呐?说吧。”

“啊……呵呵!六姑父,我有个重要情报想禀告给高县长,你看能不能通……”

“什么情报这么重要?县太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这……这……”

“啊……保密!明白明白,好好,我不问了也不想知道,既然你没拿我当什么亲戚,不好说就算了,本来你这舌头就……说个话比大肠干燥还难,你爱找谁报告找谁报告去吧,走走走!你自己去找高县长报告去,他家大门朝东,开着呐。走走走!”说着就往外撵钱眼儿。

“啊别呀,六姑父您老别生气,细(是)……细关于艺(日)本人的细(事),有人骂日本人牲口霸道,杀人不眨眼,反对日……”

他这个亲戚听了这几句,就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去捂住他的嘴,没让他往下说,“嗜……闭上你的臭嘴,活腻歪了?你个犊子!”

他六姑父警觉地看了看窗外,起身走向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动静,轻轻推开房门走出去,在房前屋后看了一圈,然后返回屋里把门紧闭,把他六姑撵里屋去了。

“这可不是他妈闹着玩的,你搞什么鬼?你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活的太长了?非得作死?弄不好,你这脑袋可是要搬家的!还得连累别人。滚犊子,你赶紧给我滚犊子!”他六姑父两眼冒着惶恐不安的火,咬着后牙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不由分说就往外推钱眼儿。

“六姑父,别这样啊。你可不能坏了大事啊。你放心,情报绝对准确。”

“我不听,滚出去!”

“蒋六子!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你以为你是县长啊?还是警察局长?拿你当个人看,管你叫声六姑父,你还装上犊子了。今儿个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反正我已经报告给你了,你就不怕我上日本人那儿告你知情不报?”钱眼儿索性耍起了无赖。

蒋六姑父浸浸个头默不作声,钱眼儿棱瞪个眼珠子逼视着他,双方僵持在那,这才叫下棋扇嘴巴——哈着玩。这个亲戚深知钱眼儿的为人,心中也泛起了嘀咕,不给他引荐高县长吧,怕这个吃红肉拉白屎的犊子哪天真咬我一口,治我个知情不报袒护勾连的罪。给他引荐吧,谁知道接下来这犊子要拉啥屎?不行,他在我这多待一分钟,我这危险就增加十二分,必须把这个瘟神赶紧整走。

权衡了利弊之后,他六姑父说道:“你也不用跟我整这死出儿,我可以领你去。但是,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也没在我这放过什么狗屁,你压根就没来过我家。对不?”

“对对,我啥也没说,你也啥啥都不知道。六姑父你放心,这事天知地知,就……就我自己个知道。今晚我除了上茅房,哪都没去过,我可以发誓,我要乱咬你,让我全家得痨病,再让火车轧死。这下你放心了吧?”钱眼儿赶紧起誓发愿的把话拉回来。

“你要是敢乱咬,当心我掘了你家祖坟。把你的东西拎上!”

“放心吧,你老。这是孝敬您的,六姑父。”

“让你带你就带着,舌头废了,废话还不少,你空手巴拉去呀?都这时候了?你上哪儿买东西去?你这份孝心留着孝敬你那些野爹去吧。”

“这就去呀?”钱眼儿拎着他的东西先出了门。

 他蒋六姑父回过头小声嘱咐老婆,这个犊子以后再来,千万不能给他开门。蒋六子领着钱眼儿来到了县公署后院高乃琦的家。敲开院门进了上房,县长老婆还挺客气,落座之后,他六姑父站起来,满脸推笑地介绍,“高县长,这是我的一个远房妻侄,他姓钱叫钱沿,他家开寿材铺的,还有米行烧锅铺,他说有个重要情况要向您禀报,我怎么问都没问出来。他有点舌头大,钱眼儿你慢点跟高县长说。”

“是吗?”高乃琦端坐在那端着茶碗,斜视着钱眼儿。

钱眼儿站在那儿,小眼睛滴溜溜打着转,点头哈腰地陪笑脸套近乎。“是是,呵呵!高县长,您不认识我了?那年河西岳浩亭过生日,我见过您,我还送给师爷五百大洋呢,呵呵!”

“嗷?”高乃琦的脸撩下来了。

钱眼儿突然提起这件很伤自尊的往事,让高乃琦甚是不悦。已经过去多少年了,高乃琦扔在耿耿于怀,我这么大一个县长,给你一个乡巴佬祝寿送礼,我图的啥?大家都看到了我对你的毕恭毕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可是我这些年得到了什么好处呢?我刚要借势铺开路子,俄国老毛子被日本强盗辗轧了,连个扁屁都没敢放就跑了,我还得受这些小鼻子牲口的气。

“哎呀!我晚间吃了点臭豆腐,这肚子咋这么拧紧的疼啊?我去上趟茅房,你们聊。”钱眼儿他六姑父捂着肚子借故躲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高乃琦和钱眼儿两个人,高乃琦上下打量他半晌才问话,“啊,你叫钱眼儿?钱官厚禄是你家开的?老字号了,有什么情况不妨说说吧。”

“是是,别人也管我叫钱大舌头,我家客人都……都推不开门,哪天我给您……”

 “嗯?”高县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我给你介绍介绍情况。高县长,你还记得让日本人给挑了示众那几个人吧?”钱眼儿忙改口。

“啊!十个,怎么了?”

“不对,是十一个,街里前几天不是还打死一个嘛,那个,还有河边有几个,都是老岳家给收的尸,棺材给打折收殓的。你知道老岳家他们说什么吗?”

“说什么了?”

“他们说中国人在日本鬼子眼里都不如一只小鸡儿,人家杀个人就跟碾死一个臭虫,这鬼子心也忒歹毒了。这回我们家棺材铺的买卖可不愁卖了,他那疙瘩杀,我这疙瘩埋,躺着睡觉打折卖都得发窟嚓窟嚓的。”

钱眼儿编八结枣,瞪眼珠子胡诌八咧,两只小耗子眼珠儿滴溜溜地盯着高乃琦的脸来回打转转。

高乃琦听罢,先是半晌没吱声,他放下茶碗站起,倒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方步,一会揪揪下巴,一会掏掏耳蜗,一会筋筋鼻子。他暗自核计着,这天就像小孩儿的脸啊,说变就变。这才几天功夫啊,跟走马灯一样,大清没了,民国又分裂了,这嘎瘩变成了满洲国。俄国人眯起来了,日本强盗又侵占上来了。老岳家还不能轻易招惹啊,那个单翰澜可在哈尔滨,他能不能攀上官更大的日本人?哪天老毛子要是再打回来呢?我谁都惹不起。这老毛子和日本人有仇,他们东一个北一个,可都离这不远啊,眼下日本人控制这儿,好汉不可以吃眼前亏的。他妈的可得从长计议,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我不能因为你一个小跳子烧了棉袄。杂种操的你个钱大舌头,既然你肥猪主动来拱门,你爷爷我就好好成全你,本县何不挖个深坑等虎豹,抛出香饵钓金鳌呢。

想到这里,高乃琦脸堆笑纹,慢声拉语道:“我说老钱呐!难得你对皇军的一片铁心,在这乱世之秋难能可贵呀。这个事呢,还得从长计议,弄巧成拙的话,别说你这不利索的舌头要割下去,就连你这脑袋也难保啊。你以为日本皇军是那么好唬弄的吗?你家是干什么的?不也是开棺材铺的吗?为了竞争整垮对手,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不用其极?这是一个人人皆知的潜规则。你想啊,就凭你这大厚舌头一舔上牙膛子,叭叭几句不着边的小嗑儿,人家皇军就信了?屁从谁的屁股眼儿里放出来的,那就是谁放的臭屁,你能赖别人放的吗?这是改变不了的,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钱眼儿吓出一身冷汗。

“老钱呐,可不能拿脑袋瓜子开玩笑啊,你这可不是尿壶啊,那日……皇军可敢一家子一屯子的灭九族啊,这才几天就干死多少家子了,你是聋啊还是瞎啊?再说,老岳家人家没长嘴呀?人家要说这是你说的呢?所以呀,你不要声张出去,暗中观察不能胡来,等有把握了,我领你去皇军那里报告。在皇军面前我还是说一不二的,我现在要说让你死,你肯定活不过明天早上。这件事现在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听明白点没有啊?”高乃琦继续敲打他。

“听……听明白了,高县长我记住了!”钱眼儿听了这些话,浑身哆嗦着,不住地点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后脖梗子,脸色煞白。

“钱老板,皇军正在让我办件大事,招兵买马成立保安队和侦缉队,扩大警察编制,我看你有效忠皇军的意思,脑袋瓜子也比那尿鳖子强,懂得怎么办事,有没有什么想法呀?”高乃琦又抛出一个诱饵。

“哎呦!那感擎好了,谢谢高县长信任,烦请高县长多多栽培,以后……不!现在,就从现在起我就是您的人了,钱某愿为高县长效犬马之劳。”钱大舌头做梦也没想到,凭自己这四寸半不烂之厚舌,竟然把高县长给忽悠动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刚才我还后悔来这,担心我的脑瓜子呢。他一个劲地鞠躬道谢。

“早来报到还行混个一官半职的。”

“啥?啊……是!高县长,明天我三更天就来排队报到,我必须一定彻底单独孝敬您老人家。”

“罢了罢了,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对我有忠心就是效忠于皇军。吃了饭再走吧?”

“不不!这么晚了,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好吧,不送。”

望着钱眼儿离去的背影,高乃琦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个狗卵子,有奶便是娘,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是拿陷害老岳家,来讨好我的,靠着我引荐去巴结东洋鬼子。老岳家即使眼下没有什么用处,我也不能惹。先稳住你个蹿秧的狗揍儿,也不能让你太成气候,要不然,你这个不拉人屎的揍儿,不定哪天,都能上日本人那狗痞我去。你他妈的自己往热水锅里跳,我他妈的要不好好刮刮你这头肥猪的毛,熟熟(梳)你的皮子,我他妈都对不起灶王爷,这你就不能怪我下手狠了。

钱眼儿哼着小调往家中走去,他这个得意呀,臭脚还没迈进大门槛,嘴里的臭气就喷进院子里,“老婆子!炒菜拿酒来!”

“哎呦!这个德行,捡着狗头金了这么高兴?”他老婆历来看不惯他这个死出。

“狗头金算他妈什么东西?这可比捡着狗头金都高兴啊!”

“爹!碰到什么喜事儿了?”

“大喜事!特大喜迅啊!高县长在家里亲切友好热情地接见了我,就在才刚,说日本人要招兵买马,成立侦缉队和保安队,还招收警察,你说这要是穿上警察的衣服,戴上大盖帽,往出这么一晃悠,这得多牛X呀。没准请我去当警长呢,这可是跟日本人干事啊,你们说这是不是高兴的喜事啊?”钱眼儿说的是眉飞色舞。

他大儿子钱世帛听后,也是手舞足蹈,“爹!高县长家里什么样啊?是不是可阔气了?”

“那还用说,人家是一县之长嘛,日本人之下,那老些万人之上啊。”

“爹,这回咱家可妥了,傍上高县长,跟日本人干大事儿,有日本人给咱们撑腰,这回可真妥妥的了,妥妥的了!爹,你啥时候走马上任呐?”

“很快!很快!明天我就去报到,晚上回来就能跨上盒子炮。老婆子!把家里的钱都给我归拢归拢。”

“要钱嘎哈?”

“嘎哈?不使钱认爹,人家凭啥惯着你这个野种?不使钱,人家凭啥给你封官?”

“别干儿子呀,你就直接认亲爹,你说你是高县长和日本人杂交揍出来的多好。”

“闭嘴!牵驴买画,我就知道在你个臭养汉老婆的屁股里,掏不出什么好画(话)来。我好不容易找到爹了,你……你还想让我再成没爹的孩子呀?让你拿钱,你就赶紧拿,哪儿那么多废话?”

“你就败祸吧,送烟魂那会儿,你败祸多少钱?这刚好点才几天?你又开始嘚瑟起来了,不定你又得招上什么鬼上身,你不把这个家败坏出事,你不能消停。”

“呸!呸呸呸!还不闭上你那张吃死孩子的乌鸦嘴?你个老骚X。”

“我他妈再骚也赶不上有些老太太骚,领着儿子养汉,野爹让她儿子啃尿冰把舌头皮……。”

“行了,你俩别吵吵了。”

二儿子钱世光搬出来一坛子困了二十多年的老酒,被钱眼儿一立睖眼珠子呵斥住,“搬这么贵的酒给鬼喝呀?不知道省着点啊?你个败家子。”

“爹!你不是高兴嘛,这大喜的日子不得整点好的呀?”

“拿走拿走!把那个新接的散搂子小臊(烧)提了点来,我喜欢整鲜酿的浆子,劲儿大口感爽。上大碗儿来,你们俩也坐下,陪爹整点……别学你那个死妈,死骡子屁股掉地上都不哆嗦,头发长见识短,一辈子看不见后脑勺儿。你们忘没忘那回请来那个大仙说啥了?”

“哪个大仙呀?爹。”

“就说整住一个大鬼给他狠儿上那个,她说的咋这么对呢,那些小骚达子有啥用……”

蹁腿坐在小炕桌前,大葱蘸大酱大碗喝着小烧酒,钱眼儿的话匣子可就打开了。“日本人来了,你看看多刹茬,街面上多消停啊,人家站那也没那么多废话,看你不顺眼,咔嚓一下,脑袋掉地下当球一踢,肥(谁)他妈还敢不规规矩矩的?那个侦缉队,保安队,警局,你们俩可得跟我去,咱爷仨一人把一个地方。啊!咱们有日本人做靠山,高县长做后盾,腰里跨两个盒子炮,哼哼!我看他妈以后肥(谁)还敢野(惹)咱们爷们。什么他妈老月家老日家的,统统算个屁?!都他妈得挂在天上,离咱们爷们远远的,以后呼兰这疙瘩就只有咱老钱家。我让他再敢跟我G8嘚瑟,我他妈巴子的崩了他!”

借着酒力,钱大舌头是忘乎所以,大牙嚼着大葱,嘴丫子叭叭叭的胡诌,褐色的大酱沫子夹杂着葱叶葱白四溅,手攥着的大葱白就好像掐着了盒子炮,在腰间拍的“啪啪”作响,乖打他一裤腰大酱汤子,大酱汤子顺着胯胯轴子流淌进那块小三角炸刺地,腌咸了小萝卜,卤上了鹌鹑蛋,他全然不觉。

“哎哎!下牛犊子嗑瓜子,你就X嘴不闲着吧,还能不能有点把门儿的了?!啊?!喝几口猫尿水子,你挺大个舌头,老月家你可以不当G8回事,那老日家你他妈都敢不当一根打G8棍儿了?!你用你那卡巴裆里的小蔫吧咸萝卜想想,老日家是谁?你他妈那还叫脑袋?挂狗卡巴裆人家都不要。这牛X让你吹的,八百斤的牛,长七百斤个蛋,就你蛋大呀?就你牛X大了呗?你那蛋长结实了是不是?你可以想可以干,不能瞎XX,别连累我们跟你倒大霉。”钱大舌头的老婆实在看不下去眼儿了,攮搡他几句。

“爹!你愿意干你和我哥去,我还做我的买卖。”

“老日家是我亲爹。你个没出息的杂种,随你这个死妈,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你倒好,下坡的辕马你往后坐。挎盒子炮是多威风的好事儿啊,光宗耀祖,人多力量大,要是老岳家去爷五个呢,咱还能压住他们吗?”钱大舌头被他老婆骂清醒了一些。

“爱几个几个,反正我不去,我可不当汉奸走狗,让人家指着脊梁骨掘祖宗。”钱世光和他爹拧上了。

“你个王八犊子,死面揍的。反了你了!汉什么汉?奸什么奸?这又不是养汉,有什么磕碜的?现在是满洲国了,就相当于老钱家的儿子过房给老日家了,现在姓日,不姓钱了,你知道吗?”

他娘在一边帮老儿子搥搡他爹,“满嘴就知道日日日,日你姥姥个胯子。你这个狗杂种日的,以后你就姓日吧!你也别叫钱眼儿了,叫日杂眼子,你个日大舌头你。孩子不愿意去,你就别硬逼着他干!再说,做事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听不见老百姓怎么骂日本鬼子呀?”

“住嘴!你们找死啊?以后不许骂日本鬼子,要叫太君,太君!皇军!老娘们家家的,你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滚……滚犊子去吧!你个打八刀的臭养汉老婆。”

他老婆一边咬着牙往里屋走,嘴里一边嘟嘟囔囔,“你个老王八头,杂种日的,绿帽子给你戴少了。日本鬼子是你祖宗啊?你是东洋人揍的呀?看把你嘚瑟的,不是他妈烟魂魔你那时候了,卡巴裆要没有那嘟噜杂碎坠着,你他妈都能嘚瑟上天去。不是他妈好嘚瑟,早晚不等!”

第二天一大早,钱眼儿扛着一大袋子现大洋和奉票,敲开了高乃琦的家门,点头哈腰奉上了孝心。

“高县长,我来向您报道来了。这是孝敬您的,请您笑纳。”

高乃琦颠颠钱袋子,嘴角上翘,“你这是嘎哈呐你,竟扯。这有一万呐?”

“是两万,请您过目。”

“啊,纸票子都毛了。行啊,一万去保安队,两万去侦缉队,这是队员价。高一点的位置太君也都给定好价码了,太君对条子还是情有独钟的啊,小队长嘛起码得三根,大队长嘛没个五根八根的就别惦记了,叫码的人也有几个。这可都是给皇军募集军费,我先给收下了。你是想去侦缉队呀还是去保安队呢?”

“这个我也不太懂,全听高县长您安排,最好穿上警察衣服。”

“警察局长,探长的位置早都严付了,穿上警服当个普通警察也没啥意思。不如去侦缉队吧,那里会辛苦点。不过,权势大的很呐,两个警察局,五个保安队也抵不住一个侦缉队呀。”

钱眼儿和他大儿子钱世帛,如愿地挎上了盒子炮。钱眼儿花了五根金条卖了个侦缉队副队长的头衔。他心里也明镜似的被高乃琦宰了一刀,心里暗骂你个老棺材瓤子太黑,早晚不等我给你预备一副塌天的料子,让你各柩各位。

从此,钱大舌头整天跟在东洋鬼子屁股后边耀武扬威,看谁不顺眼,就给谁安上一个罪名,有冤有仇知道他底细的邻人,他一个一个给算计进去。尽管他的舌头大,日本人还夸他的协和语说的地道呢,夸奖他是江北第一孝子。受到熊野御堂的夸奖,让钱眼儿找不着北了都,他属猴子的有杆就往上爬。

“太君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妈我媳妇都说我是日……大日本皇军揍的。为了表达效忠大日本皇军,我改姓改名了,姓日,我老婆给我起名叫日杂眼子。”

“啊?……呵呵,钱的大大的吆西吆西,大日本皇军的亲儿子的干活,哈哈哈。你的日杂钱眼子的我的不喜欢,开元通宝、康熙通宝的,我的大大的稀罕。圆圆的外面一个圈的,就像我们的太阳的干活,中间的小小的方方的一个孔方兄圈眼的,呵呵呵呵。这两个大圈套小圈的,方圆的,我的大大的喜欢,特别大大的喜欢的,你的明白?”熊野御堂边说边比划。

“我的明白,太君。那我叫日杂圈眼儿?”

“哪呢(什么),以耶以耶(不不),你的文化盲流的干活,日本的没有姓日杂的干活。你的叫日杂圈眼儿?日杂圈二?日杂小眼?哈哈哈哈,以耶,统统的日本野种的干活;你的姓小野的小冢的你的愿意?”

“我的愿意,愿意姓小野冢的干活。”

“吆西(好)。小野圈子?小杂冢二?吆西,小冢杂二我的喜欢。那两个圈的,你的大大的快快的,成串的挂在我的脖子上的干活。”

“哈依(是)!多……多谢太君赐名,我的小冢杂二誓死效忠大日本帝国,誓死效忠太君。通宝的我的包圆的。”

这个小冢杂二,自从得了日本人的赐名,就像牙狗后卡巴裆间的臊皮囊一样,还悠荡起来了,高兴的他北都找不到了。他在家里正式宣布,从今往后咱们不姓钱了,姓小冢杂,反正我压根就不是那老钱王八头揍的。大儿子叫小冢杂帛,二儿子叫小冢杂光,称呼老婆都变了,叫小冢杂夫人。他老婆气的不行,骂他你整错了,人家给你起名叫小杂冢二,你姓小杂冢,再不就是姓小野冢,你肯定记错了,擅自改名,太君要治你个不忠的罪,你可小心脑袋,不信你去问问你那亲太君爹去。这下还真把钱眼儿搞的拿不准了,嘶……太君那天跟我说了那么多名 ,是我给记错了?哎呦!我这舌头不好使,啥时候脑子还不好使了?我也没喝酒啊,我当时让太君写下来好了。傻狗不识臭的钱大舌头,紧忙颠颠地跑到老鬼子那里再次求证。结果得到的是几记重重的大耳光子和几句八嘎呀路的答复。吃了个哑巴亏,他回到家里大发雷霆,骂他老婆害人精。他老婆委屈地说,你要换姓,也得换个好姓啊,我问人家先生了,那个冢不是个好字,是你妈你二姑住的地方。钱眼儿怒吼,你懂个屁?太君说了,冢就是家,高山上平顶盖儿的家,人家太君老家都是那样的房子,太君还说了,给我在富士山上还安个家了呢,以后给我说日本小妾。你他妈敢呐,钱眼儿被他老婆搥了一杵子。

吃了亏,钱眼儿还自我安慰,吃亏是福啊,打是亲骂是爱,不是亲爹,谁能伸手去打别人家的孩子?这是宠着我,不对呀,后爹揍人也挺狠的,那老钱头子当年就往死里踢我。他妈的海里蹦出来不吃米的老鳖犊子,打人就是狠,这笔账我先记着。

这口气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撒出去,憋闷的时候,钱眼儿又想起了岳浩亭,他琢磨着,该咋的能把岳浩亭这个老杂种收拾服服帖帖呢?每当他想起岳浩亭牙根痒痒的时候,高乃琦的忠告,就在他的耳边回荡。“我可听说了,人家在哈尔滨那大儿子,不是给哈尔滨的大太君做事,就是皇军的知心朋友,和奉天新京还有联系呢,你可要悠着点儿。每天早晨起来,先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睡觉前再摸摸脖子,今天脑袋带没带回来。”

这让钱眼儿有所顾忌,高乃琦也不是特意想袒护谁,万一人家跟大大的日本太君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你老大舌头捅咕出娄子来,你可是我介绍来的,我不得跟着你吃瓜落儿啊?

实在忍耐不住的钱眼儿有事没事地也愿意往岳浩亭跟前凑合,炫耀一下自己,吹几句牛X,探探虚实。这天他俩又在棺材铺相遇。钱眼儿故意把盒子炮在他的阑尾和前列腺前推来拽去,用力拍打着说话。

他没屁隔了嗓子,开始撩骚儿,“我说岳老兽儿星啊,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你说我咋就这么惦记你呢?我送你的吉祥图显灵了没有啊?你看我,官也升了,财也发了,我就等着长寿了。你说这是不是有点气人?”

“谁能跟你日杂眼子比呀?你现在改姓姓日了,你才开始发达。改晚了,你。”

“是吗?你骂我?”

“谁敢骂你呀,你老婆跟人家说你改姓日了,叫日杂眼子。难道你不愿意姓日?”

“我这是效忠大日本皇军,中日……日满亲善。哎!我不叫日杂眼子了,日本太君刚给我改的名字,我现在叫日杂圈二……不不……日杂小眼……不是……什么了的?你等我想想……小杂冢二?我想起来了,我叫小冢杂二,你可记住了,以后叫我小冢杂二,正宗的日本名字。赶明我也让太君给你起个日本名字,咱们共同跟太君亲善。你说,我有了这个名,挎上这盒子炮,这买卖只要我啪啪啪放它三枪,就得有人抢着上我这拉走三口棺材,你信不信?”

“你说这话我信。你老人家是谁呀,连你妈你二姑现在都怕你一贴老膏药。你就是在河边跺一脚,你家棺材都得自己长腿儿呛茬往上跑。你要是叫小冢卫皇就更好了,别说拉走三口棺材,前边还得再加21口,213口都不止。是不是小什么了?小杂冢……二太君。”

“什么213?乱七八糟糕的。我叫小冢杂二,杂二!不是杂冢二!太君可是说了,我家是皇军的定点合作伙伴,那些反满抗日分子,统统的死了死了的干活,坚决必须一定彻底用我家的棺材的干活,给皇军筹集军费的干活,你的明白?”

岳浩亭知道钱眼儿的为人,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跟钱眼儿也玩起虚张声势,不卑不亢地搭话。

“我的大大的明白,小冢杂二太君。我的叫点头肉耳朵口条的,咱俩整几口儿的干活?”

“哪尼?什么的乱七八糟糕的?我的还有公务上身,繁忙大大的,就不陪你这老母猪晃荡尾巴——干磨屁股蛋子了。”

“别介呀,忙啥的?还没磨够屁股沟子呢。”

“不不不,我的大大的忙的干活。”

“那不多留了,有空来磨屁股丘子呀,两疙瘩肉溜光,磨磨更健康!小冢杂二太君。”

望着钱眼儿远去的背影,岳浩亭啐了好几口,“呸呸呸!这条断脊梁骨的汉奸走狗,还公务上身,鬼上身吧你。连213都不懂,你个杂种日的2B货,可愁死我了。日本鬼子给你改名?那是他妈玩你呐。”

为了避开锋芒,从此,凡是钱眼儿家做的生意,岳家开始有意转行绕开。

听说岳家棺材铺想转让,钱眼儿找上门来,手敲打着棺材天,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说岳老掌柜,没想到吧,这风水轮流转,呼兰河水倒流了,你看看咱们现在是在河东啊?还是在河西?咱们斗了这么多年,这冷不丁你瘪茄子了,这让我一天天还空唠唠的。”

“小杂冢二太君,这风水不是让你给倒回两圈了吗?那你现在是站在河西呀,还是河东?”

“小冢,我是小冢杂二,不是小杂冢二,记住了!太君站哪儿,我就站哪儿。”

“你说我这记性,杂冢……杂种好记,冢杂不好记,这回倒过来记,不是杂种,冢杂,冢杂……总砸总砸……丁把儿砸……冢杂,冢杂……总砸……丁把儿砸……倒过来记。”岳浩亭一拍脑门,叨叨咕咕。

“你再记错了,别说我修理你。哎?单大少爷还跟老毛子混呢?”

“跟谁混,干你鸡毛事啊?今儿咋有空来闲磨屁股蛋子了?有话说有屁放,别把尾巴根子磨秃噜皮了。”

钱眼儿刚要发作,就听见岳老爷子的三儿子单瀚禄在一旁高声喊爹,“爹!我忘告诉你了,我大哥要陪太君去奉天了,问你有什么捎的没有?”瀚禄说着,故意走到老爷子对面,向他挤鼓眼睛。

老爷子会意,“啊……把天皇陛下的照片请回来一张,其他的随便吧。告诉他要是到宫里边的话,和皇上多照几张相,我也看看皇上长什么样,新京的皇宫什么样。”

“好的爹!”

听得此番话,钱眼儿的劲头,卸下去一大半,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好几圈,他想,这又给我玩起三七诡婳狐了,可转念一想,这乱世之秋,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行得万年船哦。

于是,他脸上堆起了奸笑,“啊,岳老板,我听说你们家有的买卖不打算做下去了,没你们也没个伴儿,清汤寡水的怪可惜了的。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也别硬较劲了,我的棺材铺米行转给你,你的烧锅油坊转给我,你看如何?”

“这?”

岳老爷子盘算,妈了巴子的我不能就这么软了,要不然你这个王八犊子会变本加厉没完没了。

“这样吧,丁把儿砸……啊……小冢杂二太君,这事我得跟我大儿子商量商量,他要没啥意见呢,你说咋整,哎!就咋整。”

“好!就介(这)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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