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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谷(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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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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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星火》连载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为了真正占领中国,日本关东军制定了所谓“满洲农业移民百万户移住计划”。于是,在全日本发起了日本向满洲移民的大和民族膨胀运动,并且决策者们认为,农业移民必须是先行移民。借此,完全可以改变中国东北的民族构成,形成人口优势,使日本大和民族成为东北的主体民族,逐步反客为主,霸占整个东北,再以满蒙朝鲜台湾做为基地就能全面占领征服整个中国。

在“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号令下,计划二十年内,分四期向东北移民百万户,五百万人口。他们从日本本土招募大批在乡退役军人作为骨干,以利诱欺骗等手段募集大批无地农业贫民,进军中国东北,有的整村移民,有的整户移民。这样,在警备上,即建立了屯田兵制的具有完全自卫能力的殖民军垦组织,又可训练储备强大的预备役力量。

日本人经过几年的明察暗踏,松嫩平原,三江平原的大粮仓让他们垂涎三尺,大兴安岭的红松、三江煤炭、有色金属矿山,更让他们欲罢不能。他们先期规划了伪滨江省,伪龙江省,伪三江省等地区的一万五千多个移民点。黑龙江西南部的盐碱地带,他们不感兴趣,在北部地区,他们看好了呼兰河上下游一带的肥沃土地。

于是,第三批武装移民团开进了北满广阔的松嫩平原。其中以小林恭平为团长带领近千人,身穿日本军服,扛着长枪,架着大炮,浩浩荡荡地开到绥棱北大沟安营扎寨,建立了“瑞穗村”移民村。

移民团一到了这里,日本宪兵队就昭告天下,借口铲除匪患,立即宣布这一地区为危险地带,称移民团是奉大日本天皇陛下的旨意,前来拯救满洲的黎民百姓,协助大日本皇军和满洲警察,维护地方治安。

移民团实行的是全军事化管理,不分男女老幼都穿着关东军的军装,连小孩也要接受军事训练,每天早上各班都必须出早操训练。跑步之后,甲种移民手持真枪,乙种移民和小孩子手持木头枪,面带鬼脸,嗷嗷怪叫,练习刺杀。

驱赶农民掠夺土地是第一步。小林恭平依仗日本宪兵,有伪满警察做帮凶,召集来几个保长乡绅到移民团部开会。两个武装移民团员挎着短枪,凶神恶煞般地站在小林恭平的身后,两个手持长枪的预备役鬼子在门口站岗,几个日本宪兵和伪满警察,在另一间屋子里打牌喝酒扯犊子。

小林恭平见人员到齐,皮笑肉不笑地开腔,“告示的你们的看了的明白?我们的大日本帝国的派我们的到这里的来的屯垦的,是为了的保护你们的,让你们的快快的大大的繁荣的富裕的幸福生活的。你看你们的穷的那个熊样的,让我们的狠难过的。改造的水田,生产大大的粮食的支援前线的,建立大东亚的大大的富裕流油的共荣圈的,你们的土地的我们的购买的哟嘎。限你们的三天之内的搬进‘部落’里边的。归屯并户的,是宪兵司令部的命令,你们的必须服从皇军的安排的,所有的散户的统统搬进去的,房子的统统烧掉的。哪个的敢违抗命令的,以私通抗联,资匪抗日反满的论处。”

有一个保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太君!我们都是从关里家逃荒来的,我家三辈子好不容易才开垦出来的土地,这土地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呀,你让我们搬走没土地了,让我们怎么活呀?”

小林恭平不容分说,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八嘎!你的,反抗大日本皇军的干活,死了死了的有,我们的为了帮助你们的漂洋过海的,死都不怕的,你们的困难的哪尼?哪尼?把我的划定的土地的倒出来的哈亚哭(快),哈亚哭!哈亚哭!留下的一些强壮的苦力的干活的,我可以把土地租给你们一点的耕种,你的明白?”

这个保长被打得眼冒金星,心里暗骂,你个挨千刀的东洋王八犊子,强盗啊,我自己的土地你抢去了,我他妈还得花钱租回来,这他妈什么世道啊?要不差一家老小,我他妈非得整死你不可。

小林恭平驴性完,往里一招手,一个移民团员端着一个盘子快步走过来,站在小林恭平身边,盘子里放着银元。

“你们的亏的没有吃的,一百垧的土地的三十块大洋的干活,你们的自己的算的明白的,拿钱的干活。”

这几个乡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一垧地最低都值三十块大洋,一百垧地你他妈三十块大洋就把我们打发了?我日你八辈祖宗的东洋小鬼子。可是他们再看看屋里屋外那些荷枪实弹的鬼子警察,坐在那里低着头,谁还敢动吭?被敲掉的牙只能伴着血水,往肚子里吞。

“你们的中国的有句话的,叫做让到是礼的干活,我的抬举了你们的,你们的抬举的阿力玛森(不识),朋友的阿拉那依(不做)。既然钱的你们的不好意思的收下的,大洋的我的替你们的保管的阿力玛斯。你们的敬酒的咪西那依,罚酒的咪西。卡伊嘎阿瓦噜(散会)!”

就这样,黑龙江原住农民的大批良田被日本鬼子强行掠夺走了。鬼子们陆续修建了大片“部落”,四周筑起高高的土墙,把失地农民强行赶进“部落”里集中看管,进出有伪满警察查验身份。这也是切断抗日武装和老百姓联系的一个毒计。呼兰河西也以岳家为核心,修建了几处部落。

日本移民团内部不久也爆发了巨大冲突,背井离乡怀揣梦想,来投奔天堂世界的团民,到了这里才见证了巨大的反差,到处荒凉一片,除了原住民留下的一些泥土房,再无其他建筑,水土不服,食物短缺,交通不便,缺医少药,他们有些人意识到自己受骗上当了。兰西、庆城、绥棱、宾县、哈尔滨天理村、方正的移民团团民们互相串联,打听彼此情况,结果谁也不比谁过的好哪里去。酗酒闹事打架斗殴,大人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病倒下去。乙种移民和甲种移民的矛盾日益增加。尤以绥棱瑞惠村闹的最为严重,有人聚众找团长小林恭平讨要说法。

“团长,你得给我们说说,在国内的时候,你们吹嘘满洲多么的美好,美在哪呢?好又在哪儿?你们就是大骗子!什么满洲是人间天堂?什么十年内免征捐税?荒凉一片屁都没有,让我们怎么生存?”

“缺吃少药 ,病倒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不管?医院在哪里?”

“答应我们日式安置房呢?这住的是什么鬼地方?榻榻米在哪?简直都不如猪窝!”

“我们要回国!”

“不干了!送我们回国。”

“米娜桑(大家),要相信天皇陛下和军国政府,王道乐土大东亚繁荣,是喊出来的是闹出来的?要靠我们自己来创造,我们这不是刚来吗?你们看不到地下的矿产,还看不到这肥沃的土地?看不到这大片的森林吗?美好家园美好生活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你们胳膊上长的是狗爪子吗?你们都瞎了?看不见满洲有大量的劳工吗?只要坚持住,什么都会长出来的。大米白面保证供应,马上就要发下来了。难道你们对天皇陛下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还有怀疑吗?你们想造反吗?想反对天皇陛下吗?把他,他,抓起来!”

几个带头闹事者被关进囚禁室。

胆小的农民被迫搬进了“部落”,小林恭平还嫌进度慢,给武装移民团员下达死命令,“两天内,必须搬走,有反抗者火烧房子,杀掉他们。”

农民黄二牤子依仗有哥几个,又纠集几户不愿意走的农民,手持棍棒铁锨,迎接前来驱赶他们的日本人,双方棍棒对刀枪对峙起来。日本人自恃人多有武器在手,狞笑着步步紧逼。

“你们的快快的撤退的干活,这里土地的大日本帝国征用的干活,良民的留下的做苦力的干活。”有个日本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协和语呼号地哇哇着。

“我们凭什么走?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这是我们的家园,要走也是你们这些强盗走。”黄二牤子怒视着这些侵略者。

“八嘎呀路!真正的良民的不是,帝国朋友的啊拉那依(不是)死了死了的大大的干活。”

双方都在往前逼近,一个东洋鬼子上来就给黄大愣一枪托子,“八嘎!快快的放下武器,举起手来的干活。”

黄大愣也没客气,回击过去一棒子,削在这个鬼子的后腰眼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八嘎呀路!八嘎个呀路啊!”这下捅了马蜂窝,几个鬼子纷纷从腰间拔下刺刀,咔咔上在枪管前,鬼子的刺刀挥舞开来。闻讯涌过来的日本人也越来越多,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那个挨一棒子的日本人,一看来了救援,拉开枪栓“啪”把黄大愣击倒在地,另外两个日本人也开枪撂倒两个。黄二牤子见大事不好,背起哥哥就跑。他们是边战边退,一路往阁山方向跑去。日本人在后面“哇啦哇啦”地起哄狂笑。

“我们胜利了!支那人吓跑了!”

“回去!给我烧!”

在一个移民团小头目的带领下,那些民房被一把大火点燃。熊熊大火卷着黑烟东啃西刮,手举火把的小鬼子,脸上露出狞笑。

“我让你支那人打赖的不走,烧死你们的干活!把你烧成灰的你的走不走?烧!烧!烧!”

“把这两个支那猪,拉出去埋了!”

“二牤子!快看呐,大火!”冯五喊住了黄二牤子。

黄二牤子停住脚步,背着他哥哥回过头来,眼泪噼里啪啦滚落下来,“完了!家,这回真没了,白白拼搏了三辈子呀。不得好死的小鬼子,我日你祖宗十八辈儿!天打五雷轰的小鬼子!我掘你们祖坟了?还是抠你苦胆了?还是抱你们家孩子下井了?”

“二啊,快把我放下来吧,我不行了。”黄大愣哀求弟弟。

“哥!你挺住,挺住啊!我背你找郎中,找郎中去。”黄二牤子已经泣不成声。

“别费……费那劲儿……报……报……仇啊……”黄大愣头一歪没了气息。

“哥……哥呀!哥……小鬼子,我日你十八辈祖宗啊!你们等着!我要不砍下你们的脑袋,我就不姓黄!”黄二牤子仰天怒骂。

哥哥被日本鬼子打死了,又被驱赶背井离乡的黄二牤子咽不下这口恶气,他组织几个人躲在阁山上,隔三差五趁着夜色潜回去,日本移民团的大营里时不时地起火,牲口说死就死,水井里常有死猫烂狗漂浮,大河被扒开口子水淹田地,偶尔也有失踪的鬼子。气急败坏的武装移民团团民,每到夜晚向天鸣枪壮胆。

“支那人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死了死了的。”小林恭平气得歇斯底里地嚎叫。

岳家在兰西移民团和绥棱移民团的夹击下,兰西、绥棱、庆城、绥化、铁骊的土地尽数被掠夺,只剩下了一些边边拉拉的小地块。由此,岳浩亭更加痛恨东洋鬼子,我早就预料到这东洋鬼子来,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们几辈子辛辛苦苦垦出来的这点家业,就这样被你们这些牲口霸道的强盗抢去了,这是来抢我的饭碗啊,这让我们往后怎么活?干脆剩下这点边边拉拉不好经管的小地块,我也不经管了,廉价租让给黄二牤子这些失去土地的农民种,也好给照看点。

黄二牤子家和岳家素有往来,说起来他们还是绥棱北大沟七舅奶娘家的亲戚,那年岳浩亭去庆城绥棱一带走亲戚,置办土地,黄二牤子忙前跑后没少出力。

岳浩亭悄悄来到望奎一带走亲戚,顺便看看这边的地还剩多少,他捎信叫来了黄二牤子,寒暄后说到正事,见岳老爷子如此慷慨,黄二牤子很是感动,“大爷,这可怎么感谢你们是好啊,等打跑了日本鬼子,我再报达你吧。”

“这哪儿的话?日本鬼子没让你好过,我好过了呗?都是中国人,咱们还亲戚礼道的,国难当头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你要是打鬼子,我这地让你白种。”岳浩亭显得深明大义。

“老爷子,你还别说,我有一伙人偷摸的没少干他们,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这还有假话?你打鬼子,别说这些地你白种,缺啥少啥都上我那去取去。我看你这地皮可比我那里紧啊,是这一带有山好躲人吧。紧了就躲我那里避避风头。加小心啊,还不到明目张胆大干的时候,小心那些汉奸走狗告密去。”岳浩亭可下看到有人站出来给他出气。

“好嘞!”

有了点土地耕种,黄二牤子他们白天以田间劳作为掩护,夜晚继续破坏日本移民团的目标。

抢占别人的巢穴卧榻,遭到了报复,日本移民团也是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搬来了更多的伪满警察为他们站岗放哨。壮了胆的这些强盗怎么能吃下这个亏,经常进行挑衅袭扰报复,打人拔青苗陷害是家常便饭。背井离乡的老百姓日子更加悲惨。

岳家的日子是每况愈下。二儿子单瀚福的媳妇待产,多少年没添孙子了,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是老人家的向往。可是处在乱世之秋,怎能让他乐得起来呢?

天有不测风云,儿媳妇生产并不顺利,请来了老牛婆(接生婆)为其接生。

产妇疼痛的张跟头打把式,寻死觅活抓肝挠心。一天一夜过去了,已经折腾的死去活来,奄奄一息的产妇,还是没有把小孩儿生出来。

好不容易盼来了希望,小孩儿的一条腿却先露了出来,这是遇到了难产。钻心的疼痛,咬破了嘴唇,两个小姑子的胳膊被她抓进去老深,滴答滴答地声音敲打着地面,更像是敲击着焦躁人们的心。产妇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已经不是尖叫了,那是堪比杀猪一般地嚎叫。这声声嚎叫刺破窗棂,穿越院墙,像流星一样划过夜空,与芦苇柳叶呜呜鸣叫的共振声,犹如三更天迷路的小鬼儿哭泣一般凄厉。

“产妇情况狠不好,你们拿主意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老牛婆也没辙了。

“大人孩子都要!多给你钱,给你加五倍!”岳老爷子发话。

产妇出现了血崩。这下可把一家人吓傻了,岳老爷子和那些男人,在屋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老太太屋里屋外搓脚连心地颠着,“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呐?”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快呀!快!”老牛婆一遍遍地催促。

“老头子,快拿主意吧?”老太太急得失声痛哭。

“大哥!保大人吧!”四叔帮着拿主意。

“四老爷,快回去看看吧!瀚奎媳妇也要生了,正打滚呢!”院外的下人急急忙忙跑来,找四老爷子回去。

“你快回去!就这样。告诉老牛婆保大人!保大人!”岳浩亭艰难地下了决心。

老牛婆伸手——人里拔人。得到东家的指令,老牛婆没了顾忌,小孩子儿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瞬间,一切归于安静,小孩儿不哭不动,大人已经没了气息。小孩儿被抱出来,老爷子痛心地往外一摆手,孩子就被扔进了大墙根的柴火棚里。这边忙活完,老牛婆急急忙忙跑去外院接生。

家人把产妇擦洗干净,穿上衣服,抬在拍子上。单瀚福的两个妹妹这才想起来过问小孩。

“那个小孩儿呢?”

“没气了,扔出去了。”

“扔哪了?”

“扔柴火棚里了。”

“走!快去看看。”

姐俩快步跑到柴棚里,大妹妹仗着胆儿摸摸孩子的鼻子和胸脯,还有点热呼气,心口有微弱的跳动。多亏这是轻轻地放,没到后秋啊,要不然可真不好说。

“孩子还活着,抱回去。”

孩子被抱了回来了,令大家才看清楚,这是个男孩儿。十二妹打来温水,给小孩儿全身清洗干净包裹好,姑姑抱着小孩儿来到母亲的灵前,象征性地磕了一个头,就把他放在炕头上。全家人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院外瀚奎媳妇也出现了难产,幸亏四老爷子早作决断,大人没事,小孩却没能幸免。瀚奎媳妇这是头胎,失去儿子让她好生难过,难过的何止他一人啊。

料理完瀚福媳妇的后事,岳老爷子心里泛着嘀咕,悄悄请来一位算命先生,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算命先生要过小孙子的生辰八字,掐算开来,“这小孩儿命硬啊。命里注定,你们院里院外命里相克,大人小孩都只能剩下一个,这小孩儿福大命大,以后必定会有大造化,他得找一个命硬的人认个干妈。”

“先生,给小孩儿起个名字吧。”岳浩亭请求。

“小名嘛,叫狗剩子好养活。大名嘛……排行老几?这辈儿凡什么字?”

“排行老七,凡海字。”

算命先生阴阳八卦,生成八字又算了老半天说道,“就叫海跃吧,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岳浩亭又问:“先生,这孩子认干妈,有什么讲究?”

“最好是同族人,不用改姓还好养活。”

“现成的有,院外单瀚奎媳妇,是他六婶儿……”

这可是老何家姑娘嫁给老郑家,是郑何氏(正合适)。

从此,狗剩子单老七有了自己的大号单海跃,也成了单瀚奎媳妇的儿子。据老辈人讲,过去夭折的小孩儿,都要扔出去让狗啃啃,说这样的话狗就不嘴馋了,后边的孩子才能站住。所以,濒临死亡的孩子死而复生,还有怕不好养活的孩子,一般都起名叫狗剩子,就是狗不闻没看上眼儿,这样叫好养活。

瘟疫在“部落”里流行蔓延开来,每天都有人死去。有人看到有日本人往水井里扔了什么东西。瘟疫让这些本就已经饥寒交迫的人们更加雪上加霜。祁家五口人全家扯一条破麻花被,白天穿晚上盖,谁出去干活谁围在身上。杨家不得不穿草编的鞋,盖草编的被。厾家没有什么被子盖,人就躲在土炕上的草堆里,露个头出来,出来进去前边挡一个破簸箕。

寒风很快袭来,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冰河冻掘了底足有七尺厚的冰冻层,屋里的破水缸早都被冻得掘了底。岳浩亭哀伤地仰望天空,北斗星怎么不见了踪影?你哪里去了?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怎么没有留意呀?你快点回来给受苦人指指明路吧!

“部落”里的同胞要渡过这个寒冬,已经不是雪上加霜,是雪上加冰水啊,冻了一层又一层的冰壳,里面罩着僵硬的裸躯。

腊月三十,岳浩亭的叔伯外甥罗保财,惦记着另一个“部落”里住着的表弟一家,怀揣节省下来的少半升小米,偷偷遛进了表弟的“部落”来看看这一家子人。刚踏进到院子里便看到两个小孩直挺挺地躺在雪窝子里。他暗自落泪,大人也太懒了,孩子死了咋就不埋呢?他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进屋,便见两个大人像蜡一样躺在土炕上。他放下小米,呼唤两声,点着了灶坑,给大人盖了盖破草帘子,下锅熬了点小米粥,用破碗盛起小米粥放在炕沿上,唉声叹气地退了出来。大年初一,放心不下表弟一家,他趁看守的警察回家过年,又摸进这个“部落”,只见这两口子躺在土炕上早已经断了气,门外的两个小孩的尸体被恶狗啃的七零八落,小米依旧撂在冰冷的灶台上,炕沿上的破饭碗纹丝未动。见此惨景,罗保财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黄二牤子悄悄被发展为许亨植领导的抗联第三军的秘密组织,他们以种地营商做掩护,游走于呼兰河上下游,搜集情报募集抗战资金物资,发展抗日力量。

日本移民团乙组团民众多,向来看不惯甲组团民的专横跋扈,生活优越。这可能在他们那里也存在阶级对立?乙组的石黑弘二,向井尻太郎,饭岛炅冢等人很不服气,这天他们几个酒后在街面晃荡,迎面走过来两个头戴战斗帽,脚蹬马靴穿马裤的甲组团民浅野茂和木下枞仁。向井尻太郎故意撞上浅野茂挑衅。

“八嘎!你瞎了眼睛吗?”浅野茂破口大骂。

“八嘎亚路!你才瞎了眼睛!你他妈都退役了,还套这身狗皮出来晃荡,装给谁看呢?吓唬耗子呢?”

“给你们这些下等人看,给支那人看!”

“我们都是一块从日本来的,你们凭什么比我们吃的好,住的好,什么待遇都优厚?凭什么!?”

“这你要问你的祖宗去呀,谁让你们出身下贱了?还敢跟我们正宗的大和民族精英攀比,真是不自量力。只有你们这些下等的人,才会来干这等粗贱的下等活。你们以为自己比支那人还高贵吗?呸!高在哪儿?一路货色。我们是军国政府花高薪雇佣来的,装备有各种精良武器,是为了保护你们,镇压支那人的反抗,也可以说是来监视你们管理你们来的,防止你们逆反。你们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比支那人有天大的优越性,呸!一个德行。”口出狂言的浅野茂,不但嘴上贬损他们,还用手指戳着向井尻太郎的胸窝。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是大和民族的子孙,是天皇陛下派来的天兵!都是来修理地球种军粮支援前方的,你有什么牛X的?”

“污蔑我们就是对天皇陛下的大不敬!”

“呀哈?真是天大的笑话!看你们的姓氏就是远古支那人的野种。”

“你这是在咒骂天皇陛下。”

这个小鬼子的傲慢无理,更加激怒了石黑弘二、饭岛炅冢和向井尻太郎等人,怒不可遏的石黑弘二冷不丁迎面给了浅野茂重重的一拳,然后上去一个大背,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浅野茂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下贱的东西敢动手打自己,没有一点防范,打的他鼻梁子塌陷鼻口窜血,摔得他筋骨发麻,连拉带吐整了一裤兜子一地。他顾不得这一切,立即暴跳如雷地爬起来,脱掉上衣狠狠撇在地上,拉开了日本武士决斗的架势。

“八嘎呀路!以为老子五年的兵是白当了吗?来!上啊?来呀!哈压库!哈压库!”

双方下了死手,怎奈石黑弘二这边闻讯赶来的乙组人是越聚集越多,打香优的泄私愤的,七手八脚把浅野茂和木下枞仁打的不省人事,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

有人高喊起来,“小林团长来了!”

移民团团民呼啦一下四散逃去。

“八嘎呀路!”

石黑弘二他们仍然不解气,带领众人把浅野茂和木下枞仁的家给咂了。

小林恭平踢了口吐白沫的浅野茂一脚,泼妇般暴跳如雷,“八嘎呀路!臭死了,臭死了,八嘎呀路!他们是吃狗屎了吗?这样臭。反了!反了!全村搜捕刁民,严惩不贷!你们这两个狗睾也是肉包子掉地上踩一脚,没一个好饼。快整几桶水来冲洗,把他俩扔马棚里,命大就跟乙组苦力的干活,死了的就喂狼狗。看他以后谁还敢聚众闹事!”

小林恭平带领甲组武装团民搜捕石黑弘二他们,关押了二十多人治罪。

日本侵略者另一项奴化中国人的计划,就是文化采取日式教育模式,强迫中国人学日语,拜神社,穿和服,学习日本人的习俗,从小学到中学开设日语课,用日本教材,从小给小孩儿灌输什么日满亲善,大东亚共荣圈建设,日本人是救世主,要绝对效忠天皇等等。各地开办了伪满国力高中,由日本人出任校长。

日本军国主义者加速推进移民计划,又把二十年移民百万户,五百万人,提升为七大“国策”之一,要求“伪满政府”也要把其列为“国策”之一。为掩人耳目,日本关东军把“移民团”改成了“开拓团”。

从此,“日本开拓团”这个名词,被载入了日本军国主义的侵华历史,也昭示了日本侵略者法西斯暴行的另一张嘴脸。

中国人的苦难何时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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