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入冬不久,呼兰河畔发生了一起轰动一时的绑票案。北满的冬天天黑的早,提心吊胆能喝上几口稀粥的人家,都早早关门闭户的躺在火炕上。不管什么破被窝,能热乎点就管不了臭虫跳子咬了。小外院岳四爷一家人,正在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得护院的大青狗一阵狂咬,然后就没了动静。岳四爷坐起来披上衣服,片过腿来刚要下地穿鞋出去看看,房门的插棍被人用刀划开,冲进来三个黑影,手里端着什么东西。
“都别动啊,小心走火。我们是抗联的,专门打鬼子打汉奸。把灯点上。”
“几位好汉饶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岳四爷哆嗦着手划着洋火点上了油灯,方看清进屋的是三个蒙面人,手里端着短枪。
一家人在三支乌黑枪口的恫吓下,都被赶到一起筛糠。
“我们可不是汉奸呐!好汉高抬贵手。”岳四爷哀求道。
“不是汉奸更好!我问你,打鬼子打汉奸抗日,你们愿意吗?”
“愿意。”
“愿意,就搁嘴儿巩啊?”
“那叫我们嘎哈呀?”
“嘎哈?出点血支援抗战,得意思意思呀。”
“出,出,打鬼子我们不能看热闹。”
“肯出血就好说,你们既然是中国人,抗日缺钱缺东西,买枪支弹药,人吃马喂的,费用多开销大,打算跟你们借点大洋花花,是借可不是要,不为难你们吧?”
“不为难,不为难。好汉,需要出多少血?”
“不算多,这个数。”一个蒙面绑匪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百,我们给。”
“后边再加一个零,要现大洋!”
“啥?三千?这……好汉爷爷,这不比从前了,那时候你们要再多点也能拿得出手……”岳四爷哀求着。他心里明白,就是砸锅卖铁,把全家人骨头渣子磨碎了,也凑不出一半呀。
“爱国支援抗日嘛,你们大户人家是不是得多出点力?我给你出个主意,钱不够你可以上那院去借呀,你大哥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摊上事儿不管吧?不过,为了防止你起歪歪心眼儿去报官,你这两个宝贝孙子嘛,就得先跟我们去,上我们那儿待几天。赶快给这俩个小崽子穿上衣服,跟我们走。记住了,后天晚上八点钟在康金井西黄土包子土地庙交钱领人。”
说着,一个绑匪拽过一只破袜子捂上一个大点小孩的嘴,硬生生把孩子就要往外拖。孩子的奶奶和母亲拼了命地上去抢夺孩子,小孩也拼命往回挣,嚎啕大哭起来。一个绑匪举起手枪顶住了孩子母亲的头,恶狠狠地吼着,“吵吵?再不撒手,我一枪打死你,再崩了这俩个小瘪犊子,你们不支持抗日,就是汉奸!都应该灭掉九族。快把衣服给他俩套上!快!”
全家人眼巴巴地看着这伙蒙面人绑走两个小孙子,消失在幕色之中。这可怎么是好啊,有事必须得找大哥去。岳四爷一家老小哭哭啼啼地跑过上院来,孩子的母亲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地,磕头作揖嚎啕大哭。岳四奶被人掺着,悲伤的几乎背过气去。
“大爷呀!我的大爷呀,大爷呀!啊……”
“怎么了这是?起来,快起来说话。”
“大哥呀!大事不好了,海宁和狗剩子被人绑票了!啊啊!”岳四爷说着也哭起来。
岳浩亭,岳老太太,单瀚福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
“什么时候的事?“岳浩亭惊问。
“就在刚才,三个蒙面人,手里都拿着冒烟的短家伙,比恶鬼都恶呀。”
“什么人干的?说什么了?”
“说是抗联的人,打鬼子缺钱,蒙着脸也看不清啥样啊?一个大个儿,两个车轴汉子。”
“看这样也不像抗联的人干的,倒像是胡子干的……但是有的胡子恨日本人也打鬼子。嘶……打鬼子你就明着来取来要呗,谁能不给?何必动横的来绑票呢?”岳浩亭异常不解。
“是呀,我也画魂儿。”岳四爷也疑惑。
“要多少钱赎人?”
“三千现大洋,我上哪儿嘎达整那么多钱去呀?”
“大哥,你可得想想招儿呀,救救孩子。”岳四奶哀求。
“嗯呐,老四,我怎么能不救孩子呢?别急,急也没用,容我想想办法。哎呀!这也太突然了,我有点上不来气,心这个跳。”岳浩亭一时也是六神无主,直拍脑门。
“哥呀!人命关天哪能不急呀?”
“镇静,镇静,不要胡思乱想了,救孩子要紧,别管他胡子还是抗联,只要打日本鬼子,出点土鳖钱儿咱就认了。”岳浩亭舒缓上来一口气。
“大哥,那要是绑票的不打鬼子呢?”岳四奶缓过点劲儿来。
“不管为了啥?也不管是谁干的,我们都必须救孩子”岳浩亭斩钉截铁地说。
“大哥,我连首饰凑吧凑吧也就能拿出四五百大洋。”
“现大洋我能凑出一千。”岳浩亭慷慨道。
“那还差一半呀,可咋整啊?”岳四爷已经带哭腔了。
“房子车马不值钱,卖地!也只能卖地了,你自己留点种,剩下的都卖它,能卖多少钱算多少钱,剩下的你不用管了,我卖地,实在不行还有买卖,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孩子赎回来。”
孩子的母亲已经彻底懵了,只是一个劲地哭,背过气去好几回,又敲背又掐人中,才舒缓过来点。单瀚福和姐姐还有两个妹妹只顾着忙乎母亲了,根本没听清来龙去脉。岳老太太催促姑娘快给老佛爷上香,多说好话,乞求老佛爷保佑两个小孙子平安无事。
“我的孩子呀,这数九寒天的,抓走了还能活吗?”
“你大爷不是给想办法了嘛,明天就去赎他们,别怕,啊!”
孩子的母亲跪地上还是不起来,被大家强吧伙地拽起来,抬到炕上陪她大娘躺下。
岳家这边分头卖地卖首饰筹钱。绑匪派人暗中盯着岳家人的一举一动。传扬说你单瀚澜有大大的日本人做靠山,你要是搬来了帮兵,我也有办法对付你。你要是般不来的话,说明什么问题?你就是一只纸老虎。
话说三天一晃就到,岳家好不容易才凑上一千三百五十块大洋。着急用钱卖土地,有两个下家有买的意思,但是人家知道你着急用钱,就借机狠狠地压价。凑不够赎金,救不回来孩子,岳家上下几乎急出了霍连症。
绑匪在康金井土地庙等到午夜,也没有等到送赎金的人来。绑匪头恼怒不已,遣人把两只冻僵的小耳朵,用黄纸包好给岳家送去。来人晃着手枪,扔下耳朵留下一句话,“别怪我们不讲究规矩,这是对你们的警告。如果后天晚上我们再拿不到钱,你们就等着给小少爷收尸吧!”
岳家妇孺见到一大一小血淋淋的两只小耳朵,顿时昏过去两个。
“我的大儿子啊!啊!啊!你还活着吗?”
“我那两个孙子啊!这耳朵都割下来了,孩子还不得疼死啊?赶紧凑钱呀!”
“老四,土地不能再搬价了,他们愿意出多少咱们就认多少吧,后天之前必须拿到钱。还有,就咱们俩去交钱领人,他们赶大车接应,不能靠前。”
“哥呀,我就怕人财两空啊。”岳四爷担心孙子的安危。
“老四,不怕,为了孙子咱就得赌一把。绑匪绑票为的是钱,他要真灭口,咱两这么大岁数了,也够本了,不能把他们这几个小子再搭进去呀。”
绑匪如愿拿到了三千大洋,他们这个乐呀,拿出一点点孝敬他的爹,接着便赌钱听戏,逛青楼喝花酒,好不快活。你老岳家不过如此罢了,原来他妈的真是个纸老虎,我还得干你!还有那老李家,老黄家,老赵家……
岳家上下见两个孩子全乎个回来了,自然是欣喜不已。孩子的母亲和奶奶,搂着孩子又哭又笑。
“狗剩快让奶奶看看,这耳朵不是长的好好的嘛,那割下的耳朵是谁的耳朵?”岳老太太搂着狗剩子看来看去。
“大儿啊,快告诉妈,他们打你俩没有?”
“踢我了。”
“吃饱没有啊?”
“妈,我饿。”
“快快快,给孩子整那好吃的端上来。”
“大哥呀,这回是彻底完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岳四爷抱着两个孙子哭诉。
“孩子回来就好,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儿,有人在啥都会有的,这不还有老哥哥在嘛。”
岳家里院外院这次是又一次大伤了元气,院外四爷家彻底沦为贫民,岳浩亭家北部几县的土地早已经被日本人霸占去了,家门口的土地这次也卖出去一多半,家运大不如从前,勉强能维持个温饱生活。
绥棱开拓团的柳叶细美收到了妹妹从日本长崎寄来的一封家书。这是她被骗至中国北满收到的第一封家书。手里拿着这封信,她的心砰砰加速跳动,满脸忐忑地拆开信件。
亲爱的姐姐:
自从你们去了满洲,我日思夜想。多少次,我们相聚在梦里。我多么想随你一同去征战啊!多么想和你们一起分享征服满洲的快乐呀!多么想陪同父母一起慢慢变老啊!
可是,让我遗憾的是,忠孝是不能两全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在阴阳两个世界了。
我的丈夫小野浪怂,明天就要出征太平洋了,为了他在战场上勇猛杀敌,没有任何牵挂,我决定今天夜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坚信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圣战,我这样做是极其有价值的壮举!我和我的姐妹们已经约定好,我们一起告别这个世界,用我们的生命来报效国家,报效天皇陛下。
姐姐,请你不要悲伤,为我们的壮举而高兴吧!而自豪吧!而欢呼吧!伟大光荣永远属于我们昭和时代的年轻人!
我多么羡慕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啊,她们能够到前线去慰安劳军,我多么羡慕那些热血男儿,他们能够拿起枪杆子,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拓展大和民族的疆域。他们英勇献身,我岂能成为累赘?
姐姐,现在整个大日本帝国都沸腾起来了,从北海道的宗谷岬到九州,冲绳,到处燃烧起圣战的熊熊烈焰。
全民为天皇而战,为大和民族而战!皇军必胜!圣战必胜!大和民族必将成为大东亚至高无上的唯一统治者!必将统治全世界!
姐姐,你征战在满洲,小野即将征战南洋,我在天堂微笑地看着你们,护佑你们,我期待着听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全面征服支那,征服亚细亚,全面征服世界的好消息!
永别了!我亲爱的姐姐!当樱花开满世界,我会在长满荆棘的花丛中含笑九泉。
妹妹:柳叶奇美绝笔
昭和十六年十二月六日于长崎
柳叶细美还没有把妹妹的信读完,早已经泣不成声。我亲爱的妹妹呀,你可心疼死姐姐了,你怎么这么傻呀?是什么蒙蔽住了你的双眼?她找出妹妹的照片,看了又看,擦了又擦,泪滴嘀在照片上,滚落在这片不属于她们的土地上。她抱着妹妹的照片,一路狂奔跑到东边的高岗,跪向那个本是太阳升起,那个企及而难得再及的方向。她向往波涛汹涌的大海,思念平户乡野的小路,贪恋山村里飘着鱼香味的炊烟,更加记挂那里年迈的双亲。
泪水打湿了衣襟,她呼喊着,声音越来越弱,“爸爸,妈妈,妹妹,我想你们,我想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要回家……回家……回……”
黄二牤子这天突然风风火火地来到黑鱼泡,来拜访老东家岳浩亭。见了面,先是嘘寒问暖,“大爷,你老挺好的吧。”
“还行,你从哪里来呀?”
黄二牤子看出老爷子气色不好,关切地问:“大爷,你是不是生病了?”
“哎!一言难尽啊。”
“慢慢说,慢慢说,怎么了?”
“我问你个事,你说这抗联打鬼子缺不缺钱?”
“钱和物资都缺呀。”
“那缺了咋整呢?”
“想办法筹集呗,再难也不能去绑票啊。”
“你还别说,真有这样干的。”
“什……什么?抗联绑票?”
“是啊!前几天我们家外院的孙子被绑去了,花三千大洋才赎回来。”
“不是,大爷……你……你把详细情况跟我说一下。”
黄二牤子听完了岳浩亭详细叙述完,果断地说:“大爷,这肯定不是抗联的人干的,我见过他们的队伍,人家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是仁义之师啊。再说,打日本鬼子,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为啥要这么干呀?老百姓都是自愿捐钱捐物支援抗日,希望尽早赶走日本强盗,还用得着绑票吗?”
“我也觉得不对劲。那是什么人干的呢?其实我以为是胡子干的呢。他们说打日本鬼子,我们一想咱也上不了战场,不管是谁,只要打鬼子,给我出这口恶气,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都恨不得雇人干他,你说用得着绑票吗?花钱免灾,省得日本人祸害咱们。”
黄二牤子心中已经有数,岳家绝对是恨日本鬼子支持抗日的基本民众力量。
“大爷,据我所知真正的抗联,物资和资金确实是短缺的,但是人家取之有道,靠打鬼子满军缴获过来补充自己,从来不和老百姓动横,人家才是真为老百姓出气,专门打日本鬼子的队伍。”
“你说这话我信,他们要来找我的话,我肯定愿意出钱出物,有啥出啥。对了,你不是认识抗联的人吗?我北边剩下那些地都归你出租耕种吧,我还藏了两片地,离开拓团远,也归你,所有收入捐给抗联打鬼子。这些狗日的强盗敢砸我饭碗,我就跟他们死磕到底!”
“好!大爷,谢谢你呀!绑票那个事交给我去查,我有一些朋友,帮你扫听扫听,一定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给你报仇。我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吧,只要能办到的。”
“我有个哈尔滨的朋友,过几天要到呼兰这一带跑跑生意,他喜欢肃静,我想让他在你家借助几天。”
“没问题,来吧,我这还挺安全的,住多久都行。”
“好的,谢谢大爷。”
没过几天,单瀚澜领回来一位身材魁梧,红光满面化名张玉华的先生,这位张先生三十出头,大高个,魁梧的身材,身穿长袍,头戴礼帽,温文尔雅,浑身透着一股书生气,待人彬彬有礼,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感觉很亲和的灵气。
陪同张先生的单瀚澜在家遇见黄二牤子,热情地打招呼,“老黄!怎么这么巧啊?啊……原来接我们的人是你呀?”
“是啊,我在这等着张先生呢。”
“爹!这位是张先生,这就是我爹!”
“啊?啊!原来这是你家呀,没有外人,没有外人。”黄二牤子这才反应过来。
“老人家,多有讨扰了。”张先生客套了一番。
“哎?你这不是见外了嘛,你是瀚澜的朋友,又是黄大侄子的朋友,到我这就跟到家一样,千万别客气了,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
把张先生安顿下来,黄二牤子对老爷子说:“大爷,绑票的事我朋友扫听出来了,你猜谁干的?”
“谁?是不是胡子干的?”
“比胡子还可恶!胡子偶尔还打鬼子呢,是侦缉队钱眼儿干的!”
“什……什么?……这个缺八辈子大德的王八犊子,汉奸!走狗!二鬼子!给日本鬼子当帮凶,挨千刀的,什么阴损的缺德事都干得出来!”气得岳老爷子愤愤出长气,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啊。
“老爷子,你不用管了,这事儿交给我,我那些朋友早晚找机会跟他算账,给你出这口恶气。”
原来这个缺德带冒烟的钱眼儿,依仗有日本人撑腰,不但丧心病狂地迫害同胞,而且还疯狂敛财。圈人强迫赌博这些事,他已经觉得来钱太慢了,不过瘾。于是,他盘算着得干几票大的过过瘾,把铆高乃琦那几根条子快快整回来。拿谁家下家伙呢?老赵家,老李家,老孙家,老岳家……他琢磨了一圈这些有钱的主。对!先拿老岳家练练手,既能弄到钱,还能出出我这口恶气。岳浩亭我先不谈论你,你那个弟弟家,哼哼!等好吧你。于是,钱眼儿和他大儿子钱世帛策划了这起轰动呼兰河畔的绑票案。
张先生早出晚归在岳家住了一个多月。他走乡访街调查研究,接触社会有识之士,宣传抗日主张,联络各地地下党,在各个乡秘密成立抗日组织,组织民众开展反对征发粮食,反对征发人夫,反对“归屯并户”运动,筹集到了一批抗日资金。
每到傍晚,张先生都喜欢坐下来和岳浩亭聊聊天。张先生深知这岳老爷子是从骨子里痛恨日本鬼子的。
“老爷子,日本人来了,东北三千万老百姓沦为了亡国奴。对这些你是怎么看的?”
“还能怎么看?现在国不是国,家不是家。指望民国,几十万大军一枪不放跑的无影无踪,就撇下那么一点兵抵挡了一阵子。这满洲国更他妈不靠谱,我是看好了,他们和东洋人穿一条裤子,东洋人不赶走,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是的,老爷子,不赶走日本人,咱们就没有翻身的时候。你也知道,现在咱们东北有抗日联军,这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把东北各地散落的各种武装力量都组织起来了,专门打日本鬼子。抗联的力量还在不断壮大呢。”
“是吗?那共产党除了打鬼子,还嘎哈?”
“共产党是为劳苦大众办事的,为受压迫的人伸张正义,是救国救民的组织。共产党主张人人平等,人人有工做,人人有田耕,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是穷苦人的组织。”
“这个组织是不是跟水泊梁山的好汉是一样的?”
“基本……大概……大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杀富济贫,除暴安良。”
“这好啊。现在除了汉奸,穷人富人都受东洋鬼子欺负。可惜我那些土地呀,便宜了日本人。共产党要是早来,我不就早把土地让那些穷苦人种了?这样财宝没出外国呀,我也不心疼啊。”
“老爷子,你现在也不咋富裕了,你就是富裕,现在也是受苦受难的人。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坚持抗战,胜利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跟着共产党干吧,共产党就像天上的北斗星,只要我们望见了北斗星,我们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嗯呐,张先生,你说的太对了。我爷爷早就说过,要找方向就看北斗星,这回我算找到方向了。只要打鬼子,能让咱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救我们出苦海,我就支持她,我就愿意跟着她干。可是,这多咱是个头啊?”
“好啊,老爷子,谢谢你这样开明。我们一定要有信心,抗日是要坚持持久战的。虽然德意日法西斯三国结成了同盟,但是,他们发动的是非正义的侵略战争,战线拉的太长了,他们耗不起。你看这呼兰河,冬天冰天雪地,冰冻三尺,可只要春天到了,冰雪融不融化,它自己说了不算。等时候吧,时候一到,两岸就自然会花红柳绿。另外我们还需要唤醒团结更多像你一样的民众。”
“张先生,你咋说的这么招人听呢。我还有个事想请教你。”
“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这个保长啊,是日本人硬扣在我头上的。他们让我当商会会长,我装病死活都没干。你说咱中国人能给魔鬼干事吗?我这挂个名算不算汉奸呐?我也没答应他们啊,这保长我说啥也不能干。”
“老爷子,汉奸最主要的标志就是死心塌地跟日本鬼子干坏事,是主动的欺压残害老百姓。你是愿意看到那些向钱眼儿一样正宗的汉奸当保长欺害老百姓,还是……”
“我当然不愿意看到那些铁杆汉奸当保长了。”
“你这样还能保护咱老百姓,给老百姓搪搪灾。你要学会和他们周旋,拿这个保长作掩护,还可以做卧底,探听一下他们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要唤起民众,到处燃起抗日的烽火,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中华民族真的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再不觉醒再不反抗是要全面亡国的,只要唤醒那些不愿意做亡国奴的广大民众,起来!都起来!跟侵略者干到底,用我们的血和肉筑起一道新的长城,万众一心,坚持不屈不挠的斗争,早晚能打败日本强盗,一定能把他们彻底赶出中国去。这些都是在救苦救难,都是在为抗日做贡献呐,老爷子。”
“你说这话我信。放心吧,张先生,反正我这老百姓听我的,我们绝不做亡国奴,也绝不做汉奸。”
岳浩亭又慷慨捐了五百大洋。张先生此行不但宣传了抗日主张,发展了抗战力量,筹集到了一些抗战的捐资,还带走了岳四爷的大儿子单瀚兴和小儿子单瀚图参加了抗日联军。岳四爷说,我和鬼子汉奸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鬼子不来,他钱大舌头就不能这么嚣张。别说打日本鬼子,就是报钱眼子这个狗汉奸绑票的仇,我儿子都必须跟张先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