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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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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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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感动叫乡愁》连载

第二十章 柏台碧血映汗青

有这样一位祖先

少年立志以身许国

五四运动勇立潮头

有这样一位祖先

新婚七天留学苏俄

为救中国盗取天火

有这样一位祖先

被党派往远东工作

十年成为华工领袖

有这样一位祖先

回国革命身兼数职

日理万机一显身手

有这样一位祖先

起草首部红色宪法

开创中国司法先河

有这样一位祖先

留守赣南坚持游击

协助陈毅项英工作

有这样一位祖先

牛岭突围重伤被虏

视死如归不惧断头

他就是我们的祖先梁柏台

他就是苏维埃出色领导人

他就是我国司法的开拓者

梁柏台少年就有凌云志

从小要做“许国大丈夫”

如果还葬“当以马革裹”

梁柏台年轻就有爱国心

五四狂飙勇立潮头

“一师风潮”学生领袖

梁柏台从来淡泊名和利

“请不仰慕人家的富贵”

“最讨厌的是这玩意儿”

梁柏台对自己严要求

“国家事大,家庭事小”

“党有规定,我们不能例外”

为革命

梁柏台献出了三个儿女

为人民

梁柏台献出了自己生命

今天的你呀

终于回到了可爱的故乡

现在的你呀

化身雕塑矗立来龙山麓

你的目光如此坚定

闪耀着对党的无限忠诚

你的眼神如此深沉

蕴含着对人民的一往情深

你还在斟酌宪法上每处标点

你还在审阅内务部每页文件

你记挂着红军家属柴米油盐

你惦念“六大建筑”一瓦一砖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沉郁

是为未竟事业而抱憾终生

你的嘴唇为什么始终紧闭

是严刑拷打时蔑视着敌人

是什么让你面对酷刑凛然巍然

是什么让你身处魔窟笑容灿烂

信念让皮鞭化作小雨点

理想把砍头当成风吹过

刑场没让你低下高昂的头颅

烽火没有吹乱你整齐的发鬓

巍峨群山是你不朽的风景

璀璨鲜花是你血染的生命

有这样一位祖先,少年立志以身许国,五四运动勇立潮头,留学苏俄取回天火,开创苏区司法体系,留守赣南英勇就义……他就是查林梁氏第五十六世祖,中华苏维埃司法部长兼内务部长的梁柏台。

梁柏台出生在查林村一个叫大道地的地方。大道地天井中央有口水井,东西两厢是两排二层楼的旧房。房屋抵不住岁月的风刀霜剑,显得有些破旧和凄凉,梁柏台故居朝西三间。故居第一间是厨房兼厅堂,一个两眼灶前面是一只菜橱,菜橱旁靠壁放着一张陈旧的八仙桌子,三条长凳用来围坐吃饭。推开北边的一扇房门,也为大家打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房间其实只有半间,一进门就看见朝南靠壁安置着一张大约一米多宽、两米来长的老式眠床,八根床柱与床体已呈红褐色,床上铺着一领草席,席子上摆放着一条青色的粗布印花棉被。

床前板壁上挂着梁柏台的照片和陈莲珠的画像。由于年代不同,西装领带的梁柏台,后梳的浓发下是明净的前额,弯弯的蚕眉下配上一双细长的眼睛,挺秀的鼻梁下是紧闭的双唇,然后配上棱角分明的双颌和微微凸起的下巴,一张长方脸给人沉稳而又刚毅、温良而又坚强的感觉。画像上的陈莲珠,盘头、襟衣,已是位地道的农村老妪,但其蛋形的脸颊,宽阔的额头,淡淡柳眉下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那挺括的鼻梁,略宽的嘴巴,从各个部位都说明着这位女人曾有的美丽。只是现在她的双眼满含着期待和忧伤,但微凹的嘴角又透露出刚毅和坚强,眼角的一丝笑意如波纹般轻漾,与嘴角的笑纹相连,显得那样的和蔼慈祥。画像旁是一把老旧的二胡,不知是有意布置,还是随意轻挂?根根丝线是否寄托过这位女人无限的相思?幽幽琴声是否泣诉过她太多的哀怨?

靠窗的一张暗红千桌上有一座台式自鸣钟,短针指向6,长针指向12,是梁柏台与陈莲珠新婚燕尔的春宵苦短?还是梁柏台抛妻别母的离家时光?钟旁还有一个铜制的煤油灯盏,曾经烛照过燕尔新婚的幸福身影?也掩映过女主人多少如铅的眼泪?靠近床边也摆放着一张千桌,桌上摆放着一只竹制的书箱,据说是梁柏台大姐梁小芬用它来珍藏梁柏台读书用过的课本、作文和学习用品。

最后间已辟为“梁柏台生平事迹陈列室”,室内分梁柏台少年时代、一师学习、远东工作、瑞金岁月、留守赣南等各个不同时期的珍贵历史资料。这里有梁柏台结婚时穿过的紫红暗花礼服;有梁柏台《丈夫誓许国说》的作文:“……以身付诸国,竭力以担国事,以保国家,不以私而忘公……”有周月林与孩子在莫斯科的合影留念;也有周月林与五位女红军展示的风采英姿;更有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的合影,仔细端详,前排右四为毛泽东,左三为朱德,左六为周月林,中排左二为梁柏台,后排左四为刘少奇。

查林来龙山上,梁柏台已经化身一座花岗岩雕像:骀荡的春风吹动着他的秀发,岩石的斑纹增添了脸上的风霜,西装领带的他双唇紧闭,神情肃穆地注视着远方……一座灰白色花岗岩的雕像,已把梁柏台永远定格在青春飞扬的时光;一座黑色的烈士纪念亭,正把梁柏台的事迹昭告天地让后人瞻仰。

六角飞檐的纪念亭内一尊黑色的花岗岩石碑上,镌刻着萧劲光大将题写的八个镏金大字—“梁柏台烈士纪念碑”。两旁的柱子写着一副对联,上联为“金龙玉玺拱鼻祖”,下联为“智山仁水育先驱”。纪念碑背面是“梁柏台烈士纪念碑志:

“梁柏台是中国共产党早期党员,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领导人之一,中国人民法制的开拓者。一八九九年九月十四日出生于新昌县查林村。一九一九年在杭州参加‘五四’爱国运动。1920年秋入上海外国语学社,并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是我国最早的青年团员之一。一九二一年春赴苏联入莫斯科东方大学,是中国班的第一批学员。一九二二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一九二四年后,长期负责远东的华工和中国共产党的工作,创立了党在远东的工作基础。一九三一年回国后,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一直担任司法部副部长和部长,兼任最高法院委员、临时检察长、内务部副部长和代部长、中央审计委员等重要职务,起草我国第一部红色宪法,为创制人民法制和人民司法作了大量开拓性的工作。一九三四年十月中央红军主力长征后,任中共中央分局成员,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办事处副主任,坚持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一九三五年三月牺牲于江西省大余县,为中国共产主义事业贡献了整个生命……”

离亭不远,就是梁柏台夫人周月林的坟墓。淡绿色的西坑石墓碑上方雕刻着一颗红五星,仿佛一顶红军帽,下方竖刻着“周月林之墓”五个黑色大字,碑后有周月林生平:

“周月林同志原籍宁波,一九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出生于上海,一九二五年参加五卅运动并加入中国共产党,翌年去苏联学习和梁柏台结为革命伴侣,一九三一年回国赴中央革命根据地,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及其主席团成员,首任妇女生活改善委员会主任,中共中央妇女部长,国家医院院长等职。一九八三年定居新昌,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病逝,终年九十二岁。”

小小的来龙山麓栖息着两位苏维埃部长的英魂,短短的生平介绍浓缩着两位红军战士的一生……

中央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后,为了坚持中央苏区的斗争,中央决定成立中共中央分局,由项英担任书记。同时成立中央政府办事处,由陈毅任主任。

中央决定在各位政府部长中再留一人担任办事处副主任,协助项英、陈毅开展工作。项英选中了司法部长兼内务部长的梁柏台。本来梁柏台与周月林都在长征之列,因为梁柏台周月林也留了下来。

1935年1月,苏区形势继续恶化,敌人步步紧逼。缺粮少药,物资匮乏,弹药不足,通信中断,如不迅速突围,有可能全军覆没。

接到中央决议后,中央分局和中央办事处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进行部署,决定将被围困在于都南部的近万名红军和地方工作人员,分成9路分散突围。9路中有3路较顺利地突出重围,另外六路都遭围追堵截,或者死伤,或被打散。

3月7日,梁柏台突围时重伤被俘。《国民日报》报道:“本月六日,在罗坑、金沙、石寮一带,与伪赣南团及伪二十四师等匪相遇,双方激战三日。直到九日,始将全部解决。查是役缴获枪械五百余枝,俘匪七百余人,中有伪中央委员兼赣南军区政治部主任刘伯坚,击毙伪中央委员阮啸仙等。”

“谁也不会忘记,我们这一路突围的一千八百多人,冲出牛岭关口时只剩下八十多人。”(陈丕显:《弥天烽火举红旗—回忆陈毅领导的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梁柏台先被押往驻信丰小汾的余汉谋部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团部。据该团团长李振回忆:“我率团部和第三营驻小坌,第一营驻牛岭,第二营驻塘村。”“1935年春,赣南军区所属机关部队从于都南部出发突围。当突围到我防区时,首先是攻击牛岭(现赣县属),战斗十分激烈,我曾派部队从小坌前往牛岭支援。红军一部突围至塘村,刘伯坚及梁柏台即在此被俘。红军余部继续向小坌我团部突围。阮啸仙同志即在战斗中光荣牺牲。”“刘伯坚、梁柏台被俘后,解至我团部。刘伯坚同志非常善于鼓动宣传,口才很好,曾多次向我们宣传革命道理。当时我们认为刘伯坚是个人才,曾向余汉谋建议不要加以杀害,应设法留用。梁柏台同志被俘后则一言不发,没有暴露其真实身份,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刘伯坚的秘书或随从,未多予注意。”“后刘、梁押送至大余军部。”(李振:《刘伯坚、梁柏台突围的情况》,《江西党史资料》第2辑,第263页)

大余原名大庾,位于江西省的西南边缘,居章江上游,大庾岭北麓。岭上多生梅花,又名梅岭。梅岭脚下的梅关,两峰夹峙,如同一道城门将广东、江西隔开。

梁柏台和刘伯坚等人被关押在大庾县监狱,戴着啷啷作响的脚镣和手铐,忍受着死去活来的酷刑毒打,仿佛特殊材料做成的他们,令敌人束手无策。

梁柏台、刘伯坚和连德胜等人带镣移囚到“绥靖公署”,经过当时县城最热闹的青菜街(现建国街),梁柏台头颅高昂,微笑荡漾;刘伯坚镇定自若,坦然信步。他们的坚定沉着,大义凛然,深深感染着围观的群众,也给押解的国民党士兵深深的震撼。人们从他们的脸上读到一种坚强,一种信念。

一次次审讯,没有慷慨陈词;一遍遍毒打,还是沉默以对;一次次封官许愿,报以轻蔑的微笑。自幼立志做一个许国大丈夫,从小“愿效死战场”的梁柏台,觉得现在到了实现夙愿的时候了。所以他从容淡定,视死如归。

高高围墙,囚禁不住思想的翅膀。梁柏台通过窄窄的窗口,看着围墙上密布的铁丝网,铁丝网外的蓝天白云,蓝天白云下飞过的鸟儿。他牵挂着毛泽东、张闻天等主力红军走向何方?担心着战友项英、陈毅等人有否顺利突围?也放心不下爱妻周月林一行转移路上是否安全?

一生革命,一路奔波,现在终于可以休息几天,实在是难得的清闲。他想到自己制定的每一部法律,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已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想到内务部的优红工作,有许多工作需要改进,许多条例需要完善;

想到瑞金的“六大工程”,现在肯定命运多舛,说不定已成废墟一片。

等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天,一定建设一座更加雄伟的人民大会堂,更加高大的英雄纪念碑。想到这里,梁柏台浮肿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

这时,监狱外仿佛传来孩子的笑声。梁柏台的思绪一下子张开翅膀,飞越万水千山,飞到莫斯科上空,飞到两个儿女的身边。“亲爱的伊丝克拉,亲爱的伟列,你们肯定长大了。本想革命成功后去接你们回国,现在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希望你们今后继承我的遗志,将革命进行到底,把一生献给人民!”

“小沙洲,你出生在沙洲坝,两位姐姐、哥哥在苏联。你们今后参加新中国的建设,那将是怎样的快乐和幸福。”梁柏台默默地念叨着,耳畔仿佛传来沙洲送人时的哭声,眼前浮现妻子周月林哀怨的眼神。(小沙洲送人后不久就染病夭亡)

他仿佛看见,在周月林的带领下,三个儿女都围绕在家乡祖母的膝前,老母亲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像花儿一样绽放,一幅其乐融融的幸福画面。这时的家乡和全国一样,到处矗立起崭新的楼房,到处鸣响着汽车的欢唱,到处呈现出明媚的春光。

“出来!”随着一声呵斥,打断了梁柏台的神游遥想。又要提审了,梁柏台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每移动一步,就响起了脚镣的一声当啷,在坟墓一样寂静的监狱里回响。

审讯室里,还是那样阴森的场面,还是那张狰狞的嘴脸,还是那番“苦口婆心”的奉劝,接着还是那一顿抽筋剥皮的毒打。

梁柏台以不变应万变,沉默沉默再沉默。

又坐一次老虎凳,又吃一顿红烙铁,直到梁柏台痛得昏死过去,又是一桶冰冷水。

梁柏台什么也不说。敌人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咆哮着,咒骂着:“他妈的,哑巴,木头!”

梁柏台看着黔驴技穷的敌人,投去轻蔑的目光!

中央执行委员、中华苦力运输总会委员长王贤选被抓获后,敌人让他与被俘的刘伯坚、梁柏台、连德胜等人对质。当轮到与梁柏台对质时,遍体鳞伤的梁柏台,那坚毅的目光、淡定的神态、平静的话语,让王贤选久久难忘。

“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认识这个人吗?”敌人指指王贤选。

灯光拉长了梁柏台的身影,鲜血染红了梁柏台的衣衫,梁柏台瞟了一眼早就熟识的王贤选,从容而干脆地回答:“不认识!”

“只要说出他是谁,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敌人还不死心。

“我总不能指认一个从不认识的人,到你这里换取自己的生命。”梁柏台淡淡一笑。

后来王贤选在梁柏台等人的掩护下,被敌人释放。他深情地回忆说,梁柏台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而留给同志生的希望。

看来,要在梁柏台嘴里撬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既然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敌人就只剩下一个字:“杀!”

一天凌晨,梁柏台的牢门被早早地打开,梁柏台知道离别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整整衣衫,理理头发,吃过“最后的早餐”,不等敌人的“有请”,就一步一声哐啷地移动着脚镣,走出自己的牢门,举起铐着的双手,作别狱内的战友。

“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梁柏台终于看到连绵起伏的大庾岭了,宋之问《题大庾岭北驿》中的诗句飞上心头。他多想像诗人一样,登上大庾岭的岭头,望一眼自己生活战斗了四年的中央苏区,望一眼大庾岭上怒放的梅花。据《南雄府志》记载,“梅花微与江南异,花颇似桃而唇红,亦有纯红者。岭上累经增值,白者为多。”

与梁柏台、刘伯坚同时被害的还有四个人:他们是陆如龙、廖昔昆、王志楷和连德胜。连德胜的老家在浙江上虞,与梁柏台家乡隔了一座四明山。他最后一次写信给家乡是1931年,从那时起,他在家人的视线中消失了80年。直到2010年5月,连德胜才被国家民政部追认为革命烈士。

中央苏区惨烈大突围,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万余人的队伍仅剩千人,许多党和红军杰出领导人、战将献出了宝贵生命。

1949年9月30日,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毛泽东和同他一起从长征走来的开国元勋们,在新中国诞生的前夜,举行了一座纪念碑的奠基礼。

梁柏台、刘伯坚、阮啸仙、连德胜等人,已永远和留在长征路上的战友们一道,光荣地和所有人民英雄一起走上了人民英雄纪念碑这一中国革命的神圣祭坛。

革命之魂哟,飘荡在云水间,长亘在历史里,沉睡在山野里,醒着在奋斗不止的这块土地上。

冬去春来,杜鹃满山。当年江西的杜鹃开得特别艳,老俵们说那是红军烈士的鲜血浸染;当年江西的毛竹长得特别翠,老俵们说那是红军烈士不散的英魂。

他们的热血洒遍漫漫征程,他们的忠骨埋入绵绵青山,他们的英名光耀浩浩史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墓志铭—为了祖国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英雄谱—“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他们短暂而辉煌的革命人生路,早已凝结成坚硬如铁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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