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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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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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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感动叫乡愁》连载

第二十二章 一生承诺姑嫂俩

梁柏台的原配夫人陈莲珠,姐姐梁小芬。一个“夫不回家,我不改嫁”,一个“弟不回家,姐不出嫁”,两人相濡以沫,信守诺言,一直等到1973年和1977年离开这个世界……

浙东新昌一个叫查林村的地方。这里山环水绕,风景秀丽,已有近1300多年历史,聚居着四百多户人家,我的家就在村中。

我的小姑家在村西的大道地,我们那里把天井称作道地。大道地中央有口水井,因为井水冬暖夏凉,所以总是门庭若市。母亲也常常肩挑手提着蔬菜、衣被,前往大道地洗洗汰汰,幼小的我常跟着妈妈上小姑家玩。

道地中一户朝西的人家,墙上挂着一个大镜框,镜框里一张黑白大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轻,白皙皮肤,细长眼睛,梳着分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微微笑着,亲切自然。

这户人家的门口,进进出出着两位老太。妈妈悄悄告诉我,高瘦的叫梁小芬,按辈分我应尊称小芬姑婆;较胖的叫陈莲珠,我应该尊称柏台婆婆。

两位婆婆裹着小脚,梳着盘头。小芬姑婆脸上已长起老年斑,灰白的头发,高高的颧骨,细细的眼睛,讲话声音快而尖。柏台婆婆满头银丝,面色红润,目若朗星,说话声音平而缓。

年幼好奇,自然要问长问短;小时好动,整个道地跑来跑去。

“柏台婆,照片里的人是谁?”一天,我指着大镜框里的男人问。

“梁柏台!”柏台婆笑着望望照片又看看我。

“梁柏台是谁呀?”我歪着头问。

“按辈分你要叫爷爷!叫柏台爷爷。”柏台婆柔声相告。

“那柏台爷爷在哪里呢?”我天真地继续追问。

“在很远的地方……”柏台婆没有说完,就忙别的事去了。

这年冬天,我上梁柏台家玩,这时柏台爷爷的事已知个大概,于是又向两位老人问起了梁柏台:“柏台爷爷结婚七天后就走了,你们吵架了吗?”柏台婆笑笑说,“他在上海外国语学社读书时,就和刘少奇、任弼时、萧劲光等人约好,要去苏联留学。临行前,我俩拜堂成亲。结婚当晚,他就和我约定,七天后要离开,最多三年就会回来。我说,只要你好,再多三年也无妨。想不到一等这么多年”。柏台婆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涟漪,又夹杂着几多苦涩和辛酸。

小芬姑婆插话道:“你柏台爷爷1921年3月3日,农历正月二十四结的婚;3月10日,农历二月初一离开家。这一天早晨我送他到大岭脚(查林通往新昌县城的一条山路)。你柏台爷爷拉住我的手说,‘大姐,我这一走,父母和莲珠就托付给你了。’我说,‘柏台,放心走吧!你不回家,姐不出嫁。’他接过我塞给的两个银角子,开始向大岭头攀登。他没走多远,又回身向我挥挥手,说了句,‘待世界大同之日回家团聚。’”两位老人的叙述,如淙淙溪水,流过我幼小的心田。

第二年夏天,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我坐在大道地井边纳凉。月光照着乡亲们的沧桑的脸庞,也照着两位老人的满头白发。我突然问小芬姑婆,为什么不把柏台爷爷叫回来。小芬姑婆用芭蕉扇拍拍我的屁股说:“写了好多封信到苏联,告诉你柏台爷爷,村里他的亲朋好友,谁谁发了财,谁谁做了官,家中生活怎么怎么艰难。你柏台爷爷回信说,要我们别仰慕人家的富贵,他最不喜欢提钱财两字。就是你柏台爷爷的爸爸去世,他也没有时间赶回来。”

后来我才得知,梁柏台也有过回国后帮助妻子走上革命道路的设想,但一次广州之行差点被捕彻底断绝了这个念头。梁柏台知道自己所从事的革命事业,不但自己有随时牺牲的可能,甚至还有灭门九族的危险。后经组织批准,在海参崴与周月林结成革命伴侣。并写信回家向陈莲珠提出离婚。收信后的陈莲珠,只说了“夫不回家,决不改嫁”这样八个字,就一直侍奉公婆,陪伴小芬,等着柏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先辈的英雄事迹,如润物无声的春雨,滋润着少年的情怀;如暖人心怀的艳阳,朗照着青春的天空。

家乡是纯朴的,两位老人是淳朴的,淳朴得如同家乡的泥土。从来不曾夸夸其谈丈夫、兄弟的光辉业绩,从来没有狐假虎威高人一等的神气表情,以至村里人大都不知道梁柏台在苏联干什么工作,更不知道梁柏台在苏维埃政府曾身居要职。小芬姑婆穿着土布旧衣,柏台婆穿着阴丹士林,都腰系围裙,细脚伶仃,整天忙里忙外。有时看见两位老人抬着一个粪桶,挪着两双小脚,到自留地里锄草施肥。

直到1955年,她俩才得知梁柏台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牺牲……

梁柏台的父亲梁开钱早在1925年就离开了人世,等不来儿子柏台“少则二年多则三年就要回返”的承诺。遗下三个女人艰难度日,生活酸辛可想而知。农村家庭没有男人,就等于没有了支柱。常年的重担谁来挑?天大的事情谁来担?三个女人的肩膀实在太纤弱,三个女人的小脚实在太纤细,三个女人的地位实在太卑微,一些外族外姓根本瞧不起,就是个别本族无赖也常来欺侮。母亲胡玉兰带着满腔的幽怨和期待,于1946年8月19日喊着“柏台”“柏台”的名字离开了世界。梁小芬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后,把梁柏台读书时的课本、作文、日记、信稿和簿册及学习用品100余件,连同自己的无限思念,珍藏进一个竹制的书箱。

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梁小芬与陈莲珠得知后兴奋不已,彻夜难眠。她俩一次次伫立村口桥头,站在公路旁边,迎送着一支支解放军部队,希望队伍中突然走出一身戎装的梁柏台,挥着手微笑着向他们奔来。梁小芬一次次清理着弟弟的物品,等待着爱弟的归来;陈莲珠则一次次对镜自照着容颜,想像着梁柏台又将会是怎样?

1950年2月17日(大年初一),政府首次派人来到梁柏台老家,送来慰问粮,挂上“光荣”匾,还贴上了年画春联。到了1953年,梁柏台一直没有消息,到底算“烈属”还是“军属”?那年开始建立农业生产合作社,国家机关干部实行工资制,梁柏台的优抚待遇也被取消。陈莲珠和梁小芬开始寻找梁柏台,和他第二任妻子周月林及他们的子女。先给毛泽东主席写信,不久收到了中组部的回信,回答是“不详该同志下落”。(原件存中共新昌县委党史研究室档案室)

梁小芬又找到新昌县委办公室,请求组织出面帮助寻找梁柏台、周月林及其子女的下落。1955年8月上旬,新昌县委办收到中共中央办公厅的回信:“我们从档案中查到,梁柏台、周月林都到苏联学习过,都在1934年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上当选为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梁柏台担任过苏维埃中央司法人民委员,已牺牲,但关于他的情况我处无材料,以后有材料,可续告。周月林在一九三五年三月在福建被国民党军队俘虏,以后下落不明。”(原件存中共新昌县委党史研究室档案室)

1955年12月中旬的一天,当梁小芬和陈莲珠听完新昌县委办回复的信函,两位女人呆呆地坐着,泥塑木雕一般。虽然早就有过传闻,终究未被证实。而现在,最后一盏希望的灯,已被现实吹灭;最后一片信念的帆,已被无情吞没。她们沧桑的脸上流下两行热泪,然后转为轻轻地抽泣,开始时如琴弦凝涩,如幽咽泉流,继而像银瓶乍破、铁骑突出,那种肝肠寸断的号啕大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声声呼号,石人也会掉泪,铁人也会动容。梁小芬任凭涕泗滂沱,声声呼唤着“柏台、柏台”的名字;陈莲珠则捂着手绢,更多的是哀哀而哭。哭吧哭吧,太多的思念,太多的委屈,太多的辛酸,太多的期待,都付与这泪珠一串串。1956年,新昌县委派人来查林村进一步了解情况,并给陈莲珠落实了烈属待遇。

等到1957年,新昌县人民政府颁发的革命烈属证也已两年,算命先生说梁柏台“59岁的命数”这一年也已期满。已经66岁的梁小芬和61岁的陈莲珠含泪理出梁柏台穿过的衣衫,装进一具小小的薄棺,一路哭喊,声声呼唤,“柏台,归来!柏台,归来!”直抬到横岩头等的安山下葬,陈莲珠则在梁柏台的衣冠冢旁,营建了自己的寿圹。生不能同床,死求能同穴;生不能白头到老,死求相爱到永远。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已是海军军官的董岐山在苏联圣彼德堡学习,1956年7月回到查林探望父母。一天梁小芬和陈莲珠来到他家中,陈莲珠告诉董歧山,梁柏台在苏联还有两个小孩,一个叫沙沙,一个叫娜佳。“尽管孩子不是我生的,总算也是梁家的后代呀……”陈莲珠和梁小芬恳求董岐山帮她们寻找一下苏联两个孩子的下落。望着陈莲珠、梁小芬泪眼婆娑的悲伤表情,董岐山母亲没等儿子开口,就“应该,应该”地满口应承。董歧山心中暗暗叫苦,苏联这么大,当时通信又不发达,何况“沙沙、娜佳”这些小名,同国内的“阿明、阿毛”乳名一样,任何院落都能听到这样的呼唤,要寻找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可面对老人那种执着的精神,迫使董岐山第一次用善意的谎言承诺,回苏联后一定帮她们找寻。休假期满回到圣彼德堡,董岐山虽然托人多方打听,但梁柏台两个小孩还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这成为董歧山后来的一块心病。(董岐山:《缅怀一位革命先辈》,新昌县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会刊《沃洲春雷》2010年第2期总第28期。)

为继梁家香火,陈莲珠将年幼丧母的侄儿梁志洪收为嗣子。1959年12月,16岁的梁志洪听说有个叫王明的人长期住在苏联,于是给他写了一封信,试图打听梁柏台子女的下落。想不到时隔三个多月后竟收到了王明的亲笔回信。这封署名为陈绍禹的回信也不详知梁柏台回国以后的情况,更不用说梁柏台留在国外的子女。但他建议可以去信“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同志和林伯渠、吴玉章等同志。”(原件存中共新昌县委党史研究室档案室。)

梁志洪又以梁小芬的名义给林伯渠、吴玉章、许之桢等人去信,咨询梁柏台3个子女(其中一个系梁柏台与周月林回国后在瑞金所生,红军长征送人后染病夭亡)的下落。不久,梁小芬又收到中央组织部办公室的回信:“至于梁柏台同志三个孩子的下落,我部已给有关单位去函设法查找,但恐短时间不易查到。一旦查有结果就立即去信告诉你。”(原件存中共新昌县委党史研究室档案室)。除了中组部的复信,梁小芬陆续收到许之桢、吴玉章、林伯渠的回信,但都不知梁柏台、周月林子女的下落。

直到周月林平反昭雪定居新昌,也一直寻找着当年留苏的一对儿女,仍至死都未曾找到,那又是后话。

由于家中没有壮男,培养了梁小芬顶天立地的性格,说话办事风风火火干脆利落。她能端着百斤麦箩上楼,挑着人粪猪栏下田。一次她到溪对面马路边上买菜缸,卖缸人看她身材瘦弱、细脚伶仃的样子,说她能把缸背走就白送。梁小芬二话没说,扛起一口大缸就走,走过长长木桥时小脚一步不颤,背到家里一次没歇,看得大家目瞪口呆。梁小芬背回家后,又返身送去了买缸钱,卖缸人再三推辞,梁小芬正色说,“玩笑归玩笑,买缸归买缸,不然我梁小芬成了贪小之人”。梁小芬坚决地留下了买缸钱。

与梁小芬相反,陈莲珠的性格更多的是温良恭俭让,烹得一桌好饭菜,做得一手好针线,还养得一年好蚕茧。用梁志洪的话说,大妈烧出的饭,即使没有菜,也会吃三碗。这对姑嫂,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把一户人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点不赖。

乡亲敬重柏台为革命光荣献身,更同情两位坚强的女人,凡有什么重活都争相帮着她们。梁小芬和陈莲珠属于查林村第十生产队,当时每家的口粮猪食都分在山上地边,同一个生产队的梁焕千等人,主动承担起了帮挑回家的重任。两位女人也知恩图报,梁焕千家或者其他邻居借钱应急,陈莲珠二话不说,从箱底里取出送给所借之人。江南的夏天说变就变,大道地人就不用担心,因为梁小芬与陈莲珠总会赶在大雨之前,把各户晒在窗口或道地上的粮食衣被统统收回。到了晚年,两位女人虽然每月有几元抚恤金,但仍坚持参加劳动,饲蚕、养猪、种菜,样样都干。

1973年11月的一天,陈莲珠端着一畚斗玉米上楼安放,不料一脚踏空滚了下来,端着不放的畚角抵破了脾脏,梁志洪连忙把老人送到了县级医院。从昏迷中醒来的陈莲珠微笑着告诉梁志洪,自己梦到与梁柏台新婚的洞房花烛之夜,梦到新婚期间梁柏台教自己识文断字的情景,梦到梁柏台带着她来到陌生的国家苏联……弥留之际,她终于回到了老家,抬进门时看到梁柏台的遗像,那无神的双眼一下子焕发出奇异的光彩。她示意取下梁柏台的遗像,一个已是人老珠黄、病入膏肓,一个是西装革履、英俊潇洒,她把遗像紧紧抱在怀里,几滴混浊的老泪涌出了眼角。这是与梁柏台时隔53年后的再一次拥抱。陈莲珠,新婚七天,独守53年,于1973年12月5日终于实现了自己的遗愿,永远地躺在了自己夫君的身边,享年77岁。

相依为命相伴一生的弟媳先自己而去,梁小芬自然悲痛万分,但性格刚烈的她说了一句:“阎王殿报到总有个迟来晚到!我也会马上跟来,生不能等来弟弟柏台,死了一定能在天上相见。”1977年9月的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吃中饭,突然头一歪就不省人事,她的生命恰似她的个性,一个星期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世前,老人示意带上梁柏台穿过的几件衣衫,这样她就会感觉到与爱弟永远相伴。信守着一句“弟不回家,姐不出嫁”57年的梁小芬,1977年9月27日离开人间,享年86岁。

两个女人用柔弱的肩膀支撑起一个家庭,珍藏着一份信念。如果说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仁人志士值得大书特书,那么那些默默无闻为之奉献为之牺牲的千万家庭,难道不可歌可泣,让人肃然起敬?

用世俗的标准衡量,她们肯定算不上英雄,两位传统的农村妇女。一个独守空房53年,一个信守承诺57年,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生于斯,死于斯,这也许是世界上最简单平凡的人生。然而在她们平凡的履历中,却浓缩着作为女儿与媳妇、妻子与姐姐等多重角色的人生责任,也包含着一个东方女性真善美的动人故事。

她们没有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像泥土小草那样默默无言!

她们没有纵横激荡波澜壮阔,像岩溪山泉那样毫不起眼!

她们没有豪迈动听的只语片言,只是絮叨每天的柴米油盐!

她们不曾侈谈崇高的理想信念,只用一生信守一个曾经的诺言!

陈莲珠和梁小芬,她俩告诉我们什么叫平凡,什么叫伟大!

她们看起来那样普通,其实也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作为他们的后人,我含泪为两位祖辈写了《一棵望夫槭》的诗歌:

银星村口有棵槭树

亭亭玉立像个女子

树干挂块木头牌子

画着图画写着文字

“辛西少年郎

举身为国邦

妻泪湿又干

槭叶绿又黄”

诗题叫作《望夫槭》

诗旁槭树叶正黄

树下一位红衣女郎

侧身凝眸路口盼望

这是一个真实故事

山下查林有个好儿郎

山上银星有个好姑娘

两人恩爱情意长

1921年腊梅怒放

柏台莲珠花烛洞房

新郎悄悄告诉新娘

七天之后远赴异邦

“赴苏留学寻找真理

‘盗’回‘天火’照亮家邦

最多三年回家团圆

劳你和姐侍奉爹娘”

红烛摇曳泪眼汪汪

无声哽咽痛断肝肠

“你真要去我不拦你

多等三年又有何妨”

送弟送到大岭脚下

无语凝噎泪有千行

“你不回家姐不出嫁

陪伴莲珠侍奉爹娘”

莲珠上山挖来槭树

栽在夫君离家路旁

人树从此站成风景

月月年年眺望远方

姑姑弟媳劳碌奔忙

上山落田采茶摘桑

望穿秋水盼圆月亮

只盼柏台早回家乡

公公死前一声长叹

“最对不住新妇大娘”

婆婆走时含泪相劝

“早日改嫁找个好郎”

“夫不回家决不改嫁”

莲珠话语掷地作响

苦撑苦熬直到解放

就是不见我家儿郎

1921等到1955

三十五年实在漫长

等不回他光荣还乡

烈属牌匾挂到门上

先生算出命不该绝

一等又是两年辰光

含泪整出柏台旧裳

装进薄棺抬上山冈

就在柏台衣冠冢旁

莲珠建好自己寿圹

生不能白头到老

死求能同穴共床

柏台不归儿女应回

瑞金一个苏联一双

异邦儿女杳无音信

小儿沙洲狱中夭亡

一个苦等53载

一个痴盼57年

共同信守一个诺言

直到先后离开人间

她俩用朴素行动

写出什么是伟大平凡

她俩用柔弱肩膀

撑起中华民族的脊梁

查林将被水库淹没

把树迁到莲珠家乡

“槭者妻也”伫立山冈

仿佛莲珠在等新郎

如今《一棵望夫槭》已做成一块宣传牌,伫立在银星村村口,陪伴在梁柏台故居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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