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查阅梅溪胡氏宗谱,胡邦城知道了各位祖先的辈分以及他们的名讳、生卒、娶妻生子等情况,然而这样一代代传下来,他们是否有遗像留传于世?胡邦城一直寻觅着。
2007年12月19日,胡邦城邀请俞锦平、胡伯钧两位到家里商量重修梅溪胡氏宗谱事宜,并向他们问起祖先遗像一事。两人说只晓得明前家中藏有几幅,只是从不轻易示人。邦城听后非常惊喜,十几年来的留心终于有了眉目。
2008年4月2日,胡邦城来到胡明前家中。明前说他从小就看到有只木箱放在胡卜老家的屋檐下,其父一再告诫不能乱动这只木箱,所以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这只箱子就这样一直搁在那里。直到明前父亲去世,打开木箱一看,才知道里面存放着珍贵的祖先遗像,可惜已成这个模样。
这只箱子由于长期束之高阁,遭受鼠害和高温潮湿的侵蚀,以致遗像严重损坏,有的几成碎片。当然,若不是明前父亲藏在外人不易发现的秘密地方,恐怕“文革”时早被视为“四旧”之物查抄烧毁了。胡邦城认为,能幸存祖先至今的片图只纸,子孙后代应当倍加珍惜。
怀着对先祖的崇敬虔诚之心,他们非常小心地一点点展开遗像。遗像为纸质卷轴,长213厘米,宽73厘米;其中画面长136厘米,宽56厘米。一张为梅溪胡氏始祖璟公像,保存较好,像赞也完整。他头戴黑冠,腮长黑须,身着缀飞鸟补子大红袍,神态威仪。遗像上方有《尚书九公赞成 讳璟》曰:“才兼文武,识达安危,功名自许,进退时宜。使遇汉高祖则万户侯不为过,如逢唐太宗则三军帅其何辞哉。瞻遗像,熟察其施,虽所遇不……”后面几行则缺失不明,对照宗谱记载的《始祖尚书璟公像赞》,知全文为:“才兼文武,识达安危,功名自许,进退时宜。使遇汉高祖则万户侯不为过,如逢唐太宗则三军帅其何辞哉。瞻遗像,熟察其施,虽所遇不偶而亦翩翩,浊世之鸿仪也。吴兴后学张宁拜撰。”
另一张为第十七世祖道晦公像,头戴灰绿色圆边帽子,身着灰绿色衣裳,双袖合拢,脸中鼻子部分破损严重,像赞虽缺但可辨识:“公 纯厚秉 节盖世 方义足 足以 祺寿考昌 瞻 仪 穆穆皇 学”等字样,宗谱中收录的《道晦公赞》全文为:“赋姿纯厚,秉心允藏。气节盖世,持己端方。义足感人,善足以扬。维祺寿考,后裔其昌。瞻仰威仪,穆穆皇皇。赐进士第工部郎 后学徐志文敬题。”
再一张为第二十世祖子亿公像,头戴黑冠,身穿绿色黑领长袍。像赞也可辨识:“场夺锦 时 述于君陈 宜乎 振振兮桂子香飘十一绵 兮 立万千 越 倪元璐拜题。”宗谱中收录的《子亿公赞》全文为:“十载鸡窗,学业诚优。三场夺锦,未占鳌头。苦守田园,终居黉门。种阴德,常宪章于司马;全孝友,时祖述于君陈。宜乎!振振兮桂子香飘于十一,绵绵兮兰孙卓立万千。越州倪元璐拜题。”
另外还有一像,头戴黑冠,长须,脸中部缺损,手执拂尘,身着黑边横条纹褐色长袍,画像左半部分条块状破损,找不到像赞文字,仅在像赞落款部位残存“百年敬拜”四个字。在宗谱里收录的所有像赞中,只有第十世祖忠简公像赞的落款中有这四个字,他们据此推论,这幅像应该是忠简公的遗像了。
胡邦城说,据前辈传说,胡大宗祠以前祭祖时张挂起来的遗像有好多幅,如今只能找到这四幅。虽然很多遗像已经散失湮没,但仍有这几幅流传于世,也可让后辈一睹先祖可亲可敬的尊容。
面对着禁不起展卷的遗像,触摸着泛黄脆酥的画纸,他俩心中有无限感慨,一点点地卷起来收藏,为了让更多宗亲一睹祖先遗像,他们一致商定把其重新修裱起来。
征得明前同意,胡邦城立即于4月7日将四张画像中保存较好的璟公像送到杭州天和画廊进行修裱。经过专业人士精心修裱后的璟公遗像,文武兼备的鸿姿丰仪,重新展现在胡氏后裔们的眼前。
胡邦城深情地说,“在我的父母离开人世以后,我把他们的遗像和他们留下的祖母、外祖母等遗像修裱好装入镜框,挂在家中的书房里。他们的音容笑貌,宛在人世,瞻仰遗像,面对亡者,我们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存在,还明白了生命的来源,自己延续了祖先的生命,子孙则延续了自己的生命。”
“每一位梅溪胡氏可以从各自的父母、祖父母往上追溯各自直系列祖列宗,最终都到我们梅溪胡氏共同的始祖璟公。我们可以把自己与祖宗和子孙之间的血脉传承,真切地连接起来,我们个人有限的生命也就融入梅溪胡氏,乃至中华民族大家庭无限久远的历史长卷之中。慎终追远、报本返始,修复先祖遗像,可算是我对生命之源所归所续的一种思考和追求。”
什么东西都在风化衰老,不仅仅是薄如蝉翼的纸张,就是高大耸立的牌坊也不例外。
在胡卜村中央,长街与耢耙巷交叉口,这里高耸着一座木牌坊,“卉”字形门楼,两柱一跨,形制独特,风格古朴,系典型的明代建筑。牌坊是纪念明弘治乙酉举人胡釴的,门楼之上的“飞黄”匾额,也许是希望这位才华横溢的才子能鹏翼高举,一展仕途辉煌。可胡釴志在青山,他乡试拿了个第一之后,就不再应试,而是过起“曲唱沧浪鸥鹭起,得鱼沽酒浑忘机”的隐逸生活。尽管如此.他毕竟给胡氏家族添了荣光,人们珍惜这座象征家族荣耀的标志性建筑,茶余饭后,老人们坐在牌坊下的四只石元宝上谈先贤,话古今,成为一道亘古不变的人文风景。
这座古代旌表性的建筑木牌坊,在新昌县可谓硕果仅存。但文革时期飞黄牌坊也遭破坏,体现牌坊主旨内容而精雕细刻的部分被敲掉,挑檐斗拱的建筑也因岁月风雨而陈腐,坐在牌坊下石元宝上聊天的村民,看着面目全非的牌坊内心越来越不是滋味。
一次胡志荣同胡伯钧闲坐,志荣提议修复牌坊,伯钧担心资金难凑,不敢贸然答应。1999年12月1日这天,志荣从家里慢慢走到坊下,在石元宝上坐了一会,尔后经人搀扶着步入胡伯钧家,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沓钞票,一边颤声地对胡伯钧说,“你要把牌坊修起来,这500元先收下,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给一点。”伯钧收下钱的同时,也收下他那重重的嘱托。
胡志荣是开小店的,平时省吃俭用,就是到新昌县城进货,一般都步行三十里肩挑回村,只有当担里有盘碗等重货时,才舍得花三角三分钱坐车到曹州。那时胡志荣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
胡伯钧量好牌坊尺寸,赶赴嵊县第一中学,请同乡叶文祥老师书写“飞黄”等字;又去嵊县苍岩请古建筑油漆师袁樟良制作匾额。修复不到半个月时间,胡志荣就离开了人世,修复牌坊成为他最后的遗愿。伯钧一边忍着悲伤,一边加快进度。第一期工程到2000年1月结束,支出费用3149元,其中有志荣的捐款,也有胡梅贤、徐凌娥夫妇的资助,还有县文管会的支持,更有胡伯钧自己的捐款。
第二期工程要修牌坊的顶脊,为保持明代牌坊的风格,从设计到施工,县文管会承担所有费用。完工后的飞黄牌坊,又精神十足地挺立在村子中央。
如今,这座飞黄牌坊搬迁到了大坪头,不久的将来又会重新竖起,胡氏后裔又可围坐其下,缅怀共同的祖先,追忆自己的故乡,共话岁月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