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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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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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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感动叫乡愁》连载

第六十一章 决定迁建大坪头

大坪头坐落在胡卜村南蟠龙岗东首的一块平地上,故名大坪头,有近600年历史,两村相距约3公里。新江拔线穿村而过,东通宁波溪口,西接新昌嵊州。水库蓄水后,成为三面环水的一个半岛,四周群峰拱卫远山叠翠。东有大雾山连绵、王罕岭突兀,南有笔架山起伏、王观音驻足;西有天姥山呼应,北有七星峰呵护。这里既山清水秀,又可登高望远,是个人和景美的好地方。

大坪头村祖先来自山下的胡卜,传说梅溪胡氏文一公派下第二十三世祖琬,当年还是个牧童,有一天上南山放牧。他们转过马鞍峧,爬上蟠龙冈,来到一块平地上,这里干燥温暖,周围风光如画。牛在此地赖着躺着,胡琬打它不动,斥它不走。胡家太公得知后就对胡琬说,你就在上面放牛好了。在大人们的帮助下,胡琬搭起个草舍,就算落户安家(此处后来建起了大坪头胡家祠堂),大坪头的胡姓从此繁衍。

另外一个版本,充满了神秘色彩:主人公胡琬已经不是小孩,而是一个成家立业的大人。一次上南山耕作,发现牛不见了,遍寻不着牛的踪影。几天后找到那头牛,安详地躺在一处草坪上,旁边多了一只刚生下来的小牛犊。胡琬回家和父母说起,生小牛的地方背靠土山,是块温和热地,宜室宜居,而胡卜人烟稠密,空间狭窄,他有心向外发展,父母同意他到坪上落户。胡琬于是挑着箩筐,带着儿女,翻过山岭,爬上山冈,去开辟新的家园。不料脚下一扳,一个趔趄,肩上的箩筐随之一晃,晃出了一口青花瓷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真好碎成了七片,胡琬为此沉下脸来,不知此兆是福是祸?妻子安慰说,碗者琬也,碗碎七块是个好兆头,预示着你会发到七房呢。胡琬转忧为喜,带着七块碎瓷继续赶路,在母牛生崽的地方筑室起屋。之后果然人丁兴旺,发至七房,终成今日规模。

胡琬生有三个儿子,十个孙子,到了二十九世锦麟,生了五个儿子,派下分五房;其弟锦文生了七个儿子,派下分七房,人丁日益兴旺。到了清乾隆丙子年间,琬公后代建起了承裕堂,迎奉历代祖先灵位于堂中,以二十世文一公为始祖,名其堂曰“承裕”,与胡卜“垂裕”相应,“盖上以承梅溪之祖,下裕大坪头之孙云也”。

胡大宗祠等文物,最终落户大坪头,盖因大坪头是梅溪胡氏后裔,且全村七八成人姓胡之故。因此宗祠搬迁大坪头,可谓血脉畅通,一以贯之;天作之合,首选之处。

新昌文物所的石青回忆说:“胡卜三处文物四个台门,从全搬三丰,到分搬两地,再到齐搬大坪头,再到整村迁建,村民们有一个酝酿过程,胡柏藩也有个认识过程,所以经过了较长时间。”

为了迁建自己的故乡,胡柏藩重新组建起一家公司—新昌梅溪湖农业投资有限公司,公司冠以梅溪湖三字,以示对历史的承传。

梅溪湖公司2014年8月向县里报告,要求把三处文物搬到大坪头,并征下15亩土地存放文物,后来扩大到22亩。梅溪湖项目建设用地330亩左右,其他租用,租期40年。近2000亩租地分为两块,一半属于钦村水库,一半属于大坪头村。大坪头村的近千亩租地,除租金外,胡柏藩每亩再贴1万元,补助了1000多万元。

新林乡党委书记王炳兴说,2014年梅溪湖项目只有50亩土地,主要安置乡主庙等三处文物,以新林乡养老院的名义,就是现在蟠龙岗的一号地块。2015年11月份提出要拓展扩大,搞一个露天乡愁博物馆,就把整个蟠龙岗征了下来,面积大概3000亩,实际只有2000多亩。

石青回忆道,2014年9月份,胡卜拆迁开始。由县文物部门出面,对胡卜古建筑构件、牛腿、隔扇窗等进行评估,登记造册。对街边的40多户人家,包括立面、排门进行评估。政府对移民进行赔偿后,文物部门再进行二次赔偿,叫奖励补助,对三大建筑补助了84万元。台门补助价格不一,如清风台门,每平方米180元,源昌头新台门180元,胡易尔台门200元,俞家石台门250元;街面按门面补助,每个门面6500元。

“拆胡大宗祠时,百姓不肯;拆乡主庙时,百姓不肯。这些都可理解!文物部门和新林乡等先抬出了乡主,接着是胡大宗祠。拆到最后还有两三个台门,由于双方所谈价格悬殊,结果被生生推平。”石青回忆至此,有喜悦,也有遗憾。

其他非文物古建,就只有进行买卖。“查林拆迁是每平方150元,孙家台门我们去拿,拆迁公司不肯。如果胡柏藩参与得早,就可对各村进行更好的迁建。查林孙家台门是可惜的,清朝乾隆年间的建筑。这样的建筑严家山有,棠家洲也有,可惜‘梅溪湖’介入得欠早,都被拆迁公司拆走了。”

“这次水库文物拆迁,如果打分评估,七十分也不到。文物拆迁不能损坏,而水库拆迁又赶时间,所以我们与拆迁的人争吵,与推土机赛跑。他们认为没用场,甚至阻碍了拆迁进度。你想想胡卜村复建,老建筑应该越多越好,每一幢房子都有信息,每个台门都有故事。”石青讲到这里,一阵感叹,一片唏嘘。

在大坪头仓库里,我看到拆迁上来的建筑构件,一座座祠庙,一个个台门,虽然古朴沧桑,灰暗陈旧,但它们都有历史体温,都会说话唱歌。比如俞家石台门,建台门还是个女的,当时她丈夫已经去世,建台门时就拿掉了顶梁柱,用一根抬梁抬掉了栋梁,五柱落地就变成了四柱落地,这个台门就蕴藏着深意。

再如建造万兴头台门的是位暴发户,36岁以前还是个穷光蛋,后来有钱造起了台门,还养起了一支12人的自卫队。这位暴发户有四个儿子,解放后三兄弟都被枪毙了,老四还是杭州一所师范学校的校长,看到三位哥哥惨死也就上吊自杀。不久老头子悲伤过度撒手尘世。因为暴发户实在不懂,中堂是不可开门的,是不能穿通的。好在老四的儿子也很争气,还担任过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此说虽有迷信成分,也说明造房要讲究科学。

胡卜古村最后迁建大坪头,大坪头的态度又如何?

大坪头村支书胡小达说,“一次我到胡卜,参加做谱会议,议及宗祠搬迁。我就同伯钧、喜红等人说,胡大宗祠搬到大坪头来好了。但那时定在三丰,于是我联络了12个村的胡姓宗亲,联名写出申请报告,要求将胡大宗祠搬到大坪头。我先找到盛林炳副县长,当时已定下放在三丰,是经过省里批准的,现在要变换地方,他一时也难以做主。此事从动议到落地,又过了四五年,经过乡里和胡柏藩做工作,最终确定把胡大宗祠搬到大坪头。当然连带也请上了另两个文保点,乡主庙和飞黄牌坊。”

“胡卜拆迁时,因为要配合抢救,我和一些村民24小时待命,一来电话即使半夜也下去抢救。但是个别村民不很理解,上房台门的井栏圈马上要被埋掉了,我们反复解释说,这个不是个人所有,只是放到大坪头去,等你们今后回来可以常常看到,好说歹说总算同意,我们乘机抬了上来,结果一些村民追到大坪头,重新把这个井栏圈抬走。我们不仅在胡卜搜集,还到查林搜集,如大沈家天井的石板,我派了八个人去抬回。几个查林村民也不理解,把我们拦住,我们苦口婆心地解释,直到对方同意为止。再譬如棠家洲一个台门里的石元宝,台门里的人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我们又做起了工作。我说,这只石元宝永远是你们棠家洲人,我们会写上属地继续流传,等到你们今后回来,你们还能随时看到它们。说得不同意的村民也点头同意。”胡小达说到这里,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三个文保点的落户,我也有压力的。乡主庙请上来的第二年,大坪头就发生了火灾,有村民议论是乡主抢来之故。更大的压力还是用地压力,胡卜从开始的三个文保点搬迁,到后来的整村搬迁,用地需求猛增。而大坪头只有1656亩土地,梅溪湖征走了1165亩,剩下的不足500亩。”

“但梅溪湖项目对大坪头是机遇,提倡看得见乡愁是天时,处于省道线和乡中心是地理,梅溪湖项目落户大坪头是人和,我们大坪头占尽了三利,自己也应该有所动作。如果说梅溪湖的露天博物馆是阳春白雪,我们也打造一个大众口味。于是从2014年开始,先在村委的楼下辟出六七十平方米,搞起了一个乡愁纪念馆。”

在我看来,这个乡愁纪念馆的确很小,几扇镶着花窗的木门,花窗上挂着几串玉米和红椒。门下摆放着几把红光发亮的靠背竹椅,仿佛等待着劳作归来休憩歇息闲话家常。进得右边的木门,是两张褪漆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两架黑色的摇摆子电话机,电话机旁还有一本红色新华字典,一个圆形笔筒,一个外圆内方的墨盒,和一个椭圆形的印泥盒。另一张桌子上则放着一盏煤孚灯和一面算盘。桌子上一块白色塑料牌,上面写着“村乡愁收发站”字样,下面还有两行小字:乡愁是一枚枚饱含时代特征的邮票,乡愁是一封封散发着离愁思念的信笺。里间靠墙放着一把竹制懒椅,墙上一领棕色蓑衣,一只三门大橱,一张雕花梁床。往左一拐只见陈列着一些生产工具:打谷的稻桶,扇谷的风车,耕田的犁耙,车水的水车,以及纺花的纺车。两张桌子中的一张桌子上,还摆放着木匠担架,桌上摊放着刨凿锯斧。另一张桌子上则摆放着各种木桶竹篮。再过去就是一张八仙桌,围着四条四尺凳。

大坪头村准备把老蚕室改为博物馆。蚕室已卸去屋顶,露出几根柱子衍条。操场上几个木匠师傅则凿着柱子上的榫眼,忙得不亦乐乎。蚕室共有七间,大约260平方米左右,布展内容正在征集之中,总投资约2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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