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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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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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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感动叫乡愁》连载

第六十五章 建个仓库存故乡

拆迁不是按部就班,整村推进,而是游击战术,常换地点。因为拆迁户情况千变万化,常常是第二天拆迁那里,当天夜里才得到消息。梅溪湖公司就得连夜组织人员,准备工具。拆迁队伍早上七点进场,他们六点等候。拆迁时还要注意安全,老房子木头多有霉烂。

梅溪湖公司工程部的王永江说,最难拆的是榫头,最难做的是编号。如拆迁胡卜大街时,左右两边分别编成A和B,然后按1A2AB1B2B3地编排,然后拍照,然后号写,以便重建时能够找到。

文物古迹搬迁到大坪头,就要建个仓库堆放保管,到底建多大,能存放多少,如何存放,怎样防蛀,赶来赶去咨询。如胡大宗祠的栋柱,长度9米以上,搁起来要变形,放地上会受潮,还会招来白蚁,保存的每一个环节,都要考虑周全。

梅溪湖公司用铝板盖起两座巨型库房,面积1600平方米左右。在胡卜村拆卸后装满一车,技术人员就跟着车走,拉到大坪头的两座仓库,卸下归类。白天来不及,就晚上整理。很快,仓库堆满一个村落所有重要的遗存:从祠堂、庙宇到普通宅院的所有构件,如衍条、搁栅、柱子、横梁等大构件,到牛腿、雀替、雕像、花窗等饰物,仓库可以说是一个拆散了的家园,也可说是一处归拢了的村庄。因为拆卸之前做了测绘与标记,拆卸后码放整齐有序,重建时可按图索骥。

除了大大小小的建筑构件外,搜集拢来的还有农耕器具、交通工具和家具什物,只要是有特色、有内涵、有记忆的,全都收集在这里,有田圈、木屐、座钟、拉锯、草鞋耙、算盘、饭罩、风车、饭桶等,也有麻將、鸟笼、棋子、篦子、拐杖、针线、书本、衣物和鞋帽等,几乎涵盖炊具、餐具、烟具、灯具、酒具、量具、文具、供具、玩具、雨具、乐器等门类,真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一样样保存着对家乡的珍爱,一件件储藏着对故里的情感。“当时认为都拿来没有错,不拿来就没有。你看还有弹花棰、磨被盘、铜茶壶、蓑衣、笠帽、打稻机、井栏、水槽,甚至豆腐店的石板槽。”王永江兴奋地指点数说。他又指着一只只箱子介绍,“你看,仓库里有12只箱,每只箱存放小构件,大都是雀替之类。一是防止压损堆坏,二是防止蚁咬虫蛀。”

梅溪湖一位员工在日记中这样写道:闲暇时分,慢步走在公司大坪头仓库,看着曲辕犁、水车、锄头、镰刀、风车等农具,引发我无限的联想和感动,抚摩着这些农具,从耕耘播种到收割归仓的整个伟大农事过程,就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犁(曲辕犁),开天辟地的复杂农具。我曾经细细抚摸过一架架曲辕犁,想像祖先们是如何耕耘出人类灿烂辉煌的历史,想像自己握着犁柄,吆喝着水牛,像农夫那样,开垦和耕耘一片片土地。

水车,我国古代最著名的农业灌溉机械之一,龙骨叶板用作链条,卧于矩形长槽中,车身斜置河边或池塘边。驱动链轮,叶板就沿槽刮水上升,到长槽上端将水送出,如此连续循环,把水输送到需要之处,可连续取水,功效大大提高,操作搬运方便,还可及时转移取水点,既可灌溉,亦可排涝。

秧马,又称秧船和秧凳,是拔秧、栽秧时坐于其上以减劳累的一种木制农具。苏轼曾作《秧马歌》:“我有桐马手自提,头尻轩昂腹肋低。背如复瓦去角圭,以我两足为四蹄。耸跃滑汰如凫鹥,纤纤束藁亦可赍;何用繁缨与月题,朅从畦东走畦西。”形象真切地描绘了秧马。插秧绳和插秧杆用来设定秧行,秧耙子用来锄秧草。

……

仓库外的场景更加令人瞠目,让人震撼,22亩山地上堆满石臼、柱础、砖头、石板、卵石、缸甏等等,浩浩荡荡,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山坡。东一处西一处的石础石板、石磨石臼、老砖旧瓦,单单水缸就有一两千个。

其中还有一堆堆的石头,王永江说那是16个库区村的桥石、墙石和路石。库区地处江边溪旁,溪石资源最为丰富,砌墙筑路最为常用,所以最有特色,也最具记忆。如胡卜的振澜桥,江村的石桥等,都搬了上来。至于另外一些石头,梅溪湖向承包拆迁的绍兴拆迁队购买,老板开始答应每立方米50元,后来涨到每吨100元,一车3.85吨,一车385元,梅溪湖天天拉。可惜当时没有一间屋一间屋分开拉,一个墙面一个墙面区别运。混在一起搬运后既打乱了各屋配置,又增加了后续成本。

露天仓库里还有一格格的泥土,一问方知是从16个村挖来的“故土”,他们将用这一抔抔故土搅拌进浓浓的乡情,具体生动地堆塑起一处处乡愁。

王永江说,每村取土,一个不漏。胡卜村有三个取土点,一是胡老师家道地,二是飞黄牌坊下面,三是胡大宗祠里面;查林是梁家祠堂,王家庄也在祠堂旁边,竹岸是溪边最后待拆的一个台门里面,秀溪取自村委旁的水圳边,江村取自大操场边,棠家洲取自村中半山上一排房子前面,碇岭脚取自马路下的大樟树下面,上祝取自庙外的村口。钦寸因为最早拆迁,已经夷为平地,取土拍照没有参照,就取自桥边的沙坝上面;曹洲也因已经拆迁,就选在一块路牌下面。每取各村的故土以前,采土人都事先点烛焚香,祝祷祭奠,禀明缘由,然后剥去上面的浮泥,挖取一米以下的净土,每个取土点拉5拖拉机,运来后分开堆放精心保管。梅溪湖公司有这样一段文字记载下取土的心迹:

一屯屯乡土泥

按照村落命名

整整齐齐堆放在梅溪湖项目的室外库区

2017年3月17日

梅溪水涨,老家不再

仅存一份乡土还将延续

每次有机会回新昌

就会去看一眼家乡土

不为别的,就为那乡土是我们老家留下的一点念想

小时候不解

出远门的时候,母亲会给他带走一罐家乡的土

长大后,慢慢懂了

因为想家的时候看看家乡土,就如看到了故乡

有人说,初到他乡,如遇水土不服

用家乡的土冲水喝,就会缓解

也有人说,离故土越远,心离家就越近

一把故乡的土铺就回家的路

冯骥才凝视着这些泥土,思潮难抑,感慨万千,他激动地说:“这次来,通过看现场,看收藏的大批胡卜村原来的一些历史遗存,这么丰富,这么浩瀚的遗存,甚至还把从十多个村挖来的土都保存下来。我感到震惊,也感到了你们浓郁的乡愁,对遗产的珍惜,对文化的敬畏,还有一种科学的态度。从整齐堆放,到编号,到测绘,你们都用科学的方法进行保存。”

“留住胡卜村,就是留住这个千年古村的根,留住我们胡卜村后人最原始的家园,也留下我们中国古代农耕村落的范本。当然,有这样一个古村落,我们也希望让人欣赏。”

冯骥才把它称之为“从水库下抢救出来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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