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固无知,唯以利为视。君子固不欺,见得还思义。
思义不愿死,见利或忘生。二者之所起,平之与不平。”
此诗取自宋代文学家邵雍的《思义吟》小人只追求自身的利益,视利益为唯一的标准。而君子则不欺骗他人,重视思考和遵循道义的原则。君子对道义的思考和坚守,将道义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与之相对,小人在面对利益时往往忽视了道义的重要性。
且说晋吴两国又过了几个月安生日子,吴郡有传言掘地得银子,长一尺,宽三分,刻上有年月等字,于是吴皇大赦,当年改元天册。
诏书一发,很快传到了黄山,前文所提的刘皞所救丁家上下老小都来拜见刘皞,刘皞吃了一惊,连忙让他们起身,问他们是何缘由。
中有一老太说道:“我等世居庐江安丰,因吴皇究右大司马生前之过,惨遭流放,幸得大王所救,我等才有安身之所。如今吴皇大赦天下,我等乞求大王放我等返归故里。”
刘皞虽然不舍,本欲挽留,但转念一想,君子当成人之美,道:“既然各位要去,刘某不敢强留,不如明日我设宴,后日送各位离去。”
丁家上下互相看看,便应允了。周婳在后看了看刘皞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翌日大摆筵席,宴请丁家上下,刘皞持爵擎觞挨个桌子敬酒,向每个人倾诉丁奉在时对自己宛若父子一般,情到浓时还不由得垂泪,周婳只得执壶捧案在后紧紧跟随。
敬罢酒后,刘皞把爵觞丢在地上,周婳将其拾起放到自己捧得案板上。却见刘皞踉跄走到自己的位子前,不知为何转身大笑道:“我即兴做出一首诗来,诵给诸位静听。”
刘皞什么性子的人周婳最懂,平常若碰到书都能睡着的人,哪里会做诗呢,此言一出竟让山中的头领都看得呆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了解刘皞那贪玩的性子,哪里读过什么书。却见刘皞拔出剑来,挥舞诵道:
“羔知跪母恩,蝎怀势利雠。君不来高地,草野孤鸿游。
我登黄山巅,九州皆陵丘,今当远游去,日月空再留。”
刘皞诵罢,瘫倒在主位上,那些黄山头领都是粗鄙之人哪里懂得什么意思,都纷纷应和,鼓掌叫好。周婳跟随刘皞良久,懂得什么意思,分明是刘皞在丁家老小落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们,如今吴皇大赦天下,却果断要离开黄山。丁家上下中有识相的,便互相示意,起身向刘皞告别。
待丁家老小走后,周婳放下案板,上前去把刘皞扶起,刘皞看向周婳笑道:“我刚刚那般模样,可有曹子建之风?”
周婳笑道:“大王可比曹子建差远啦,刚刚做的诗哪有平仄之言,但其意尽人皆知。”
刘皞问道:“我心中一直有一事想问,吴皇既大赦天下,我等是不是也可重踏江东故土了?”
周婳思虑道:“理应如此,大王可有想去……”
还未等周婳说完,刘皞激动的把头埋在周婳怀里,哭道:“能回就好,能回就好,若让黄山上下连生养之地都回不去,何来家国可言,那是我一生之过。”
周婳脸瞬时一红,两个小臂轻轻抱住,轻拍着安慰,黄山各头领见了,互相看了看,又纷纷大笑起来。
其中闫芮打趣道:“我说大王啊,前几日听闻那晋帝老儿又立了皇后,这都是第二个了,大王也该奉个箕帚,做我们的王后啊?”
各头领听罢,纷纷响应,吆喝着让刘皞抓紧娶个妻子,刘皞登时脸红,抬起头正看着周婳那红儿的小脸,抓紧把头一扭,然后义正词严道:“昔年有个冠军侯说得好:‘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等我取得大功名时再娶不迟。”
此话一出,笑得各头领前仰后合,中有祝伟笑道:“大王,将来你纳几个妾室,我等管不着,但副大王必须作正室。”
刘皞看了看周婳,二人四目对接,周婳抓紧把头扭去,随即下去扯起祝伟耳朵道:“这厮吃醉了,当真讨打。”众人哄堂大笑,宴席吃醉到了傍晚方归。
夜晚,刘皞在房中只觉得头昏脑胀,便欲出去走走,在山中闲游,凉风拂过,感觉缓解些,于是便又前往逸女亭去。果不其然,正见周婳在那里倚着栏杆,向远处眺望。
刘皞缓缓靠过去问道:“夜深人静,四周黑茫茫一片,能看到什么?”
周婳道:“心中所想,便是眼前所见咯。”
刘皞又问道:“可有什么心事么?”
周婳道:“明年便是家父逝世二十年了,不知能否回去探望一下。”
刘皞把手搭在周婳肩上道:“正好甘露二年(公元266年)陪你去看过一回,在令尊令堂墓前曾说过要好好照顾你,正好明年再陪你去一次,看看我有没有食言。”
周婳听得感动万分,二人在亭内畅谈良久,周婳也讲起了母亲曾和她讲起的父亲的故事:周婳父名周鑫,字子聚,少有才华,初被阳都侯——诸葛恪召作幕僚,曾参与东兴之战任别部司马,获胜后封为军师将军;建兴二年(公元253年)诸葛恪发兵新城,周鑫苦力劝谏,诸葛恪不听劝阻,终大败而归。同年,富春侯——孙峻与吴主孙亮邀诸葛恪赴宴,诸葛恪在前一天召来周鑫讨论此事,周鑫劝阻诸葛恪不去,因孙峻向来贪图诸葛恪权势,此去凶多吉少。未曾想诸葛恪被太常——滕胤劝进宫内,被夷灭三族。后孙峻、孙綝二兄弟欲讨好周鑫,封周鑫作镇军将军,但周鑫未曾全力效劳。太平三年(258年)孙綝遂废孙亮为会稽王,周鑫极力出面劝阻,被其弟长水校尉——孙闿带兵杀死。
刘皞听后悲痛不已,道:“令尊是正直忠臣,我年幼时便听孙綝有救援不成而诛杀大将之过,搞得民怨沸起,诛三族并不为过。”
周婳听他那不羁言语,噗嗤笑了出来,二人又走走停停,聊至夜半,才依依不舍而别。
刘皞因酒劲上头,翌日到了巳时时分仍在齁齁睡着,但此时黄山堂上聚集了百十个百姓,周婳不敢善作决断,便差人去请刘皞。
刘皞朦胧起身,服侍着穿好衣裳,又因腹中饥饿去吃了两碗粥,辗转便向大堂走去,几丈远便可听见嘈杂声。
入的堂内,宛若到了集市一般,嘈杂声不绝于耳,东边讲春风习习、西边讲秋风瑟瑟、南方讲赤日炎炎、北方讲白雪皑皑。刘皞感觉头昏脑胀,宛若昨日的酒又冲上头来。
刘皞直奔主位,百姓见有人上坐,嘈杂声渐渐小了起来,周婳见大王来了,两脚轻盈点地的来到刘皞旁边,躬身道:“大王,这些百姓素来以打鱼为生,今日不请自来是言长江之上有一怪物。”
刘皞疑问道:“怪物?”
周婳道:“是也,我也好奇的紧。但史书却有记载,如汉代文学家刘向所写《说苑》中便有怪物——商羊、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所写《楚辞》亦有怪物——玄蜂、春秋时期的军事家管仲所写《管子》中亦有怪物——虫为。但如今百姓们口中所言怪物模样与这些并不相似。”
刘皞道:“长得甚麽模样?”
百姓们便七嘴八舌起来,这个言“我见过,这个怪物人面豺身,头有巨角。”那个言“我也见过,这个怪物有虎纹,生鸟翼,叫声如鸡鸣却可震千里。”中还有人叫“我是真见过,这个怪物双目生于双乳之上,口大如血盆,倒似个狗嘴模样。”
众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刘皞道:“听众人说的也没个头绪,倒不如亲自走一趟,众人且在此吃个便饭先且回去,明日我亲自带兵捉拿这个妖物。”百姓们听了大喜,倒头便拜,刘皞忙把他们扶起。
待众人走后,周婳昂首挺胸走到刘皞跟前道:“大王是又耍起了玩的性子了吧?”
刘皞亦昂首挺胸道:“这不也是帮百姓们惩凶除恶么?”
翌日清晨,刘皞携周婳带领三五百人下了山,向北往长江而去,众人沿岸开始搜寻,直至深夜方归,无半点收获。翌日搜寻,又是徒劳无功,第三日亦是如此。
这可恼了刘皞,道:“这都过了三日了,怎得无半点线索。”
周婳踱来踱去,思虑良久,恍然大悟道:“定是白天阳气太重,夜晚阴气盛,因此鬼喜于夜间出行。”
刘皞猛拍大腿道:“言之有理,你我领人夜间去寻。”
当夜,刘皞周婳又领三五百人向长江而去,排成一排,沿江搜寻,忽听江对岸有声长呼,转而叫声连连,后而唱起童谣。
刘皞周婳等人望去,黑蒙蒙的,根本看不到是何事物,便命人寻来船只,欲渡过江去。
船行至一半,对岸叫声也愈来愈近,刘皞等人望去,依稀见得有怪人头马身,手里握了根长杆,刘皞见了惊异,对周婳道:“怪异的紧,不如就此作罢,回去罢。”
周婳笑道:“大王七尺半的身躯,竟也怕鬼么?”
刘皞顿时脸红,转眼觑的较近时,岸上飞来众多石子,刘皞扑向周婳,以身护住,那怪手劲大得很,刘皞吃痛道:“这怪力道和咱山上的那几个婆娘有得一拼。”
周婳本是关心刘皞,一听的刘皞这般言语,笑道:“和我也一样么?”
刘皞笑道:“比你力道要大。”
周婳哼道:“这等关头还要说笑。”
转眼船只靠岸,周婳身先士卒踏上岸来,拔出双剑欲与那怪恶斗,刘皞也领着随从的七八个人上岸,此时觑的近些,那哪里是个鬼怪,乃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总角孩童。
周婳见了也笑道:“谁家的孩儿这么晚了也不归家?”
那孩儿见周婳手里握着剑,感觉有趣的紧,驾马挥舞手中竹竿便打来,众人吃了一惊,这孩儿的马术竟如此之神,周婳见他打来,连忙使剑来挡,竹竿脆的很,被剑一削便断了,但碰撞之余周婳也暗道:这孩儿的力道与大人无异。
那孩儿见竹竿断了,心里是百般的不乐意,在马上撒泼打滚了起来,刘皞见他这般模样,感觉也有趣的紧,解下腰间佩剑丢给那孩儿,要他下马来与周婳比试,那孩儿拿了剑来欣喜万分。
周婳道:“大王有耍起了玩的性子,但怎得要我陪他来耍。”
刘皞道:“我剑术没你的精,我要是打不过他,岂不是不好看?”
周婳无奈,收起一柄剑来,又和那孩儿比试起来了。说来也奇,这孩儿剑术也厉害得紧,前十回合没让周婳占到便宜,十回合后剑术便乱了,周婳抓到空隙,一剑挑飞了那孩儿的佩剑,那孩儿连连惊叹,跪在地上要拜周婳为师。
周婳为难的看向刘皞,刘皞在那里捧腹大笑,周婳转而又看向那孩儿,将他扶起道:“你年纪尚小,若要学剑只需刻苦,天未明时便起身练剑,时间久了待有所成时,便来黄山找我。”
那孩儿听罢大喜,周婳无奈,又问道:“孩儿,你叫甚麽名字?”
那孩儿回答只道是国家中流砥柱,名声传遍九州。这孩儿到底姓甚名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