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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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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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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河谣》连载

第一十一章

夏秋交接的空档,母亲从姥姥家回来了。她兴奋地跟父亲说:“西湾子(大队)波赤营子(村)那面的人都在老河套割柳树条呢。他三舅说咱们也可以去割。”父亲说:“柳条卖到哪里呢?”母亲说:“好像是卖到河北(老哈河以北)的三道沟,那面有柳条编织厂,听说是做手工艺品,还能出口。”母亲接着说,“我看见他们弄了,把柳条子割回来,去皮,晾干,好像是四毛钱一斤。”父亲说:“咱们家的毛驴闲着,我明天我和相华带上镰刀去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和我带上干粮和水,坐上毛驴车,往波赤营子方向行进。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就来到一个大大的柳塘边。父亲把车卸好,顺手把毛驴栓到车辕子的前头,一回头的功夫,给毛驴割了一抱水稗子草。太阳照在柳塘里像蒸笼一样,大地冒着热气,一丝风也没有。我跟在父亲的后面,开始在大大的柳塘里漫步。不一会,父亲看着柳塘里有好多镰刀割过的柳茬,说:“这里有人割过了,我们今天就从这里开始,待会肯定还会有人来。”

父亲割地用镰是一把好手,他在村里割地的速度几乎没有人超越,就连很少夸人的母亲都说:“就咱们四队,你们知道谁割庄稼最快吗?”那时候我们还小,好像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母亲说:“你大(父亲)割得最快,但是你大手小,咱们前院的有宋志明割地比你大慢点,但是他手大。”母亲一边说,一边也是满脸的自豪感。现在想想,当时柳塘里的柳树应该叫沙柳,沙柳的树干没有大柳树那么粗壮,更没有盛夏时节层层叠叠的叶片形成的伞样树冠。沙柳看上去几乎没有树干,一堆一堆的,每一大堆有几十根柳条。那些柳条直接从根部长出斜斜地探出,并无分枝,高的有一人多高,矮的也有一米有余。柳条的颜色呈油润的红色,叶子青绿,虽然不像南方“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那样窈窕娇美,却也婷婷可爱。

父亲已经在前面开镰了,我紧跟着父亲在后面跟刀。割柳条和割庄稼有着本质的区别,割庄稼可以一铺子,一铺子地割,而柳条则是一根一根地割。虽然柳塘很大,真要一根一根地割下来,割满一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父亲割柳条的速度也明显慢于割其他谷子或者小麦。他在前面已经割好几堆了,我这面才割了很小的一堆,也就几十棵吧。父亲在前面说:“割柳条不要急,一根一根地来,如果一斤四毛钱,咱俩一天割200斤就会有很多钱了。”我想想也是的,于是又重新耐着性子割了起来。

太阳开始升高了,柳塘里的知了吱吱地叫唤。父亲已经坐在前面的柳条上抽烟了,我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人拿着镰刀往这面走来说:“二姐夫也来割柳条来了!”因为柳塘是在姥姥家的门口,那个人管我父亲叫二姐夫。父亲看见有人过来了,赶紧从兜里掏出烟荷包,他们一起抽着烟,一边说着话。只听那个人说:“准成,老河以北的三道沟那面有收的,柳条割完回家要抓紧去皮,时间一长,皮子不好剥。去皮的白条晾干一斤四毛。”不一会,柳塘的周围又三三两两地来了几个驴车,他们都是来割柳条的人。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又开始算账了,既然拎斤卖,那我们就挑粗的割。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车上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就算是下午了。我们又干了一气活的功夫,父亲说:“我们开始装车吧!”估计那天我们割下来湿柳条有五六百斤吧。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看我们回来了,母亲也表示非常高兴。这毕竟是种庄稼以外的副业啊。父亲和母亲商量,要把柳条子放到西仓房背阴处。父亲卸了车,就准备做打柳条皮的夹子了。他把柳条放在夹子里一个手攥紧,另外一只手向后拽,红色的柳皮就刮下来,露出了洁白湿润的柳条。母亲也找来铁水稍,把柳条穿进水稍梁的下面,左手压,右手拽,也完成了一根白条的脱皮工作,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找来另一只水稍,也搞处了一根新鲜洁白的柳条,父亲抬腰的功夫给毛驴弄点草,又舀了一洗脸盆的水饮饮毛驴,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开始了。

那些日子,我们家的外屋就成了“厂房”,我们家的院外、墙头、屋顶,都成了晾晒的场所。那些日子,我们家打柳条的事情还引得左邻右舍的啧啧赞叹。

柳塘里打柳条割得差不多了,父亲把就把那些晾干的白条用草绳捆好,装了高高的一大车,然后一个人赶着驴车向老哈河以北的三道沟方向前进。天色已经很晚了,父亲拉着半车的柳条,赶着毛驴车回来了。母亲说:“咋的了,咋都拉回来了?”父亲说:“可别说了,人家都是要一米左右的小白条,打的白条太粗人家不要,卖的都是相华割的那点细的。”父亲很懊恼地卸了车,母亲也变得无可奈何。次日,父亲把剩下的半车白条放在了房顶上,等待着时机。尽管如此,我们家年的柳白条还是卖了一百多块钱。父亲用这笔款,买了一辆自行车,是“白山牌”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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