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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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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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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河谣》连载

第二十章

初二下半年休学的时候,我家养了两头大犍牛,其中一头是黄色,一头牛是黑色。犍牛就是被阉割过的公牛,性情比较驯顺,容易驾驭,易于肥育。对于犍牛的命运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拉犁,一种则是育肥后宰杀吃肉。起初我还很惊讶,原来我们家是有过一头犍牛的,怎么突然出现了两头?两头犍牛块头十足,吃起草料来呼呼地喘着粗气,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我那时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懂得“母牛生母牛,三年五个头”的道理。我就问父亲,“为什么不养乳牛,而养起了犍牛?”父亲说:“这不是新惠(敖汉旗政府所在地)赵喜你表大爷家你二姐夫在外贸局吗,年初种完地,我和你妈到你表大爷那里去了一趟。”

赵喜的母亲是我父亲的亲姑姑,也是我的姑奶奶,按理说亲戚不远。原来只是听父亲偶尔提起过,只是也从未见过面。我的太爷是闯关东过来的,我的爷爷他们有哥五个,姐三个。我的大爷生卒不详。我的爷爷在家族中排行老二,很有很有经济头脑,但脾气暴躁,“大风暴”的时候吃了枪子。我记事的时候只记得我四爷、五爷。四爷本分老实,“大风暴”的时候没挨过整。我的五爷当时逃到锦州等地,后来“大风暴”就过去了。我的三爷他们当时在古鲁板蒿北部的东他拉另立门户。东他拉我三爷那一支,那些年一进年关,总有人到我们这面的祖坟来上坟烧纸。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少看到他们到我们家打打间。虽然我们是本家,但走动得并不是很近。

我的老奶奶嫁给了我们八家村的冯家,也就是冯泮河的母亲。冯家当时也是地主,听说他们还有个“冯家围子”,有枪、也有大烟土。我还有一个姑奶奶嫁给了王家,也就是我们营子王海云的母亲。“大风暴”过后,我的奶奶也没了。于是父亲便成了孤儿。

我的另一个姑奶奶就是前面说的赵喜我表大爷的母亲。据说赵喜的父亲是沟里人,具体指哪,我不知道,可能是山西或者是山东那面的。赵喜从小识文断字,念过私塾,他们家那时候的成分其实也是地主,但是人家书读得多,比较开明,对当时的形势看得很透彻,可能还给八路军捐过款。总之,在“大风暴”中不但没有挨过整,而且还当了官,据说最辉煌的时候当过副区长。

父亲从小失去了父母,成家便是一个问题。母亲说,她出嫁的时候,父亲只有两节小黑柜。从我记事的时候起,那两节小黑柜一直都在的,夏天天热,我们晚上就跑到柜子上面睡觉。柜子里有一个花被面做的包裹皮,里面还放一些粮票、布票、钱票之类。逢年过节,母亲还把柜子的盖子翻过来,用来擀花椒,或者擀饺子皮等。过了好多年,父亲又请人用清油涂了一下,还画了一些米黄色的假木纹,多年的老屋又焕然一新。记得包产到户的时候,我家还从生产队分了一个高桌,与屋里的两节柜形成了一个很不错的格局。

父亲说,他是和母亲一起去的,还特意杀了一个羊。母亲说:“人家真是富有,我们去的时候,端午节已经过了,可是人家大盆里的粽子还有好多。我们去了,他们对我们也很近便。”母亲回忆说,你表大爷问你父亲有几个孩子,你父亲说三个,都是儿子。赵喜我表大爷说:“可不要再生了,生那些玩意有啥用?以后日子可咋过啊。”母亲着说:“你表大爷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可不得劲了,以后你们可得长点心吧。”

虽然话是那么说,赵喜表大爷为人办事还是比较讲究的。赵喜表大爷找来了他的二女婿,也就是我的二表姐夫。我的二表姐夫当时在敖汉旗“外贸局”工作,也可能是经贸局等其他称呼。二姐夫跟我父亲说:“现在咱们内蒙古地区有政策,你们在农村饲养精牛出口卖到国外能赚钱。”赵喜表大爷说:“听了吗,你家不是有一头犍牛吗,回去好好喂,啥时候上面有政策就通知你们。”父亲和母亲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如获至宝,很快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营子以后,父亲把这一信息透露给了他的表哥,也就是我们营子的王海云我表大爷。因为从赵喜表大爷那面拎,父亲和赵喜,父亲和王海云亲他们的亲戚是一边远,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于是,父亲又和王海云表大爷插伙买了一头犍牛。就这样,我家就有了两头犍牛。春期种完地,两头犍牛就开始育肥了。无论是人还是牛,育肥是要吃东西的。在那青黄不接的时候,两头牛育肥也成了一件要命的事情,新铡的一小屋子干草,没用多长时间就被两头大犍牛吃没了。与之相匹配的还有大量的苞米、高粱等一些细粮。父亲说:“为了让两头大犍牛出国,可谓倾家荡产,竭尽全力。”

赵喜表大爷家的二姐夫来信了,说上头文件下来了,今年的“外贸精牛”可以进城了等候了。听到了这个消息,父亲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们家族一夜暴富的梦想仿佛就要变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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