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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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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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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连载

第一章 乌干内尔

2017年。

非洲。

乌干内尔和刚质边境。

阿尔瓦雷斯村。

午后。

方羽坐在一辆白色SUV里,略带困倦的看着眼前的男耕女织的和谐村庄,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平和,如果不是正在劳作的人皮肤是黑色的,那方羽一定会产生此时自己正在国内的某个农村自驾游的错觉。

“在想什么?”张晨光一边擦拭着自己手里的AK47,一边漫不经心问,他是方羽的导游,同时也是她这次休假的保镖,当然,四舍五入的话,也是她的男朋友,和来这边支教物理学和化学的方羽不同,他已经在非洲生活了超过五年,目前是一个跨过旅游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

“没想什么,”方羽好像被打断了思路一样,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一条新闻,说这个地方在打仗?”

“嗯?”张晨光看了一眼方羽,然后继续低头擦拭自己的AK47,就好像那东西是什么万里挑一的宝贝一样,然而事实就是,在非洲这个地方,几乎人均一只枪,所以除了和方羽一样常年生活在国内的支教老师们,没有人会觉得张晨光这种随身带着一支AK47的人有什么奇怪的,“这算是什么新闻么?不就是打仗么?这鬼地方天天都在打仗,放心吧,只要没有不长眼的子弹,那我们就没事。”

“这么自信?”方羽笑了笑,“你手里的可是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杀人武器,你凭什么相信这个东西会长眼睛?”

“人类最伟大的杀人武器不是枪,是人自己,”张晨光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手里的AK47,“放心吧,这东西长眼睛的,相信我,如果这点都做不到,我早就死在这个地方了。”

“理由?”

“理由就是.....我们是中国人,说中国话,在这地方,中国护照,中国话,中国烟,中国方便面,比子弹好使,你信不信,只要我给他们一车方便面,即便是现在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也会立刻跪下来舔我的脚,把我封为上宾,当然了,这事你不行,我行。而且如果在我的大本营安斯波西,我们得到的待遇会更优......”

安斯波西,乌干内尔边境的一个工业重镇,近年来也开始着手旅游业的发展,张晨光公司的总部在那里。

“你在跟我说魔法么?”

“魔法,哈哈,”张晨光笑了笑,“现在国内的人都这么幽默么?我说的是事实,这里的人不敢对我怎么样,当然,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如果他们伤害了我们,那么明天,甚至是几个小时之后,他们的国家就会将他们整个部落列入通缉名单,然后他们的部队就会推平他们的部落,这里的人虽然穷,但是并不傻,杀了我们,拿不到什么好处,还会让自己整个部落赔上性命,而对我们好,可能得到香烟和方便面......”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打仗?”方羽打断,“每年我来这里的时候,都会有相同的疑问,这里已经这么穷了,为什么还要打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晨光突然笑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附近的几个正在整理农作物的非洲人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但是他丝毫不在意,最后在方羽的喝止下才有所收敛。

“打仗还需要理由么?”张晨光反问。

“不需要么?”

“当然,不需要,”张晨光继续说,“我跟你说实话,方大美女,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告诉你,打仗,和是不是非洲没有关系,我们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在打仗,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你在国内,你觉得太平,是因为国内有法律,有强大的政府,但如果没有呢?你想想,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政府,甚至没有政府,没有军队,没有警察,没有法律,那你的生活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方羽不语。

“而这个地方恰好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情况,没有强大的政府,没有军队,没有警察,甚至这个地方是不是有法律或者法律好不好使都不好说,所以这个时候,人的本性将被表现的一览无余,尤其是当手里有能轻易杀人的武器的时候,”张晨光十分平静的说,“你想想有一天你不高兴了,而你手里恰好有能轻易结果了惹你生气的那个人的武器,你会怎么做?我告诉你吧,不出几个小时,你就会成为野兽,成为和这里的那些杀人恶魔一样的恶魔,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人而已。”

“人。”方羽重复道。

“人,就像我刚才说的,人类最伟大的武器才不是什么枪支甚至是核弹,人类最伟大的武器就是人类自己,这句话我可是花了将近八年的时间才明白,就这么告诉你,你可算是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张晨光说。

“怎么,需要我请你吃饭?”

“和美女吃饭当然是绅士花钱,我的意思是,人是那种无法承受超过他们文明水平的武器的生物,就像如果现在给我一个超级手枪,可以随便杀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那么我估计也会失控,甚至是变成我刚才说的野兽,非洲这个地方就是这样,这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做出来一件纯棉的衣服,你指望这样的人懂得如何控制、使用热兵器,现实么?当然了,我不是一个种族主义者,我也不喜欢种族歧视那一套,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为什么他们会有自己没有办法掌控的武器?”方羽说。

张晨光不语。

方羽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很愚蠢,方羽自己甚至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明白了答案。

“如果将来我遇到了危险,你要怎么救我?”

“你不会遇到危险的,我的大小姐,毕竟我在。”

“如果你不在呢?”

“那么我会让我的人给你带去口信,告诉你我正在救你的路上,然后去干翻那些威胁你安全的人,我的大小姐。”说着,张晨光将食指和中指交叉,计划了一个特殊的手势。

几分钟后,两人离开了这里,继续他们的旅行。

又过了几分钟,一群赤裸上身的士兵闯入了这个村子,开始抢夺食品、燃料、生活物资。士兵们将村民们集中在路旁的广场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女性村民逐个强奸。从女童到老妇,都成了民兵发泄兽欲的对象,强奸完毕后,暴力继续升级,场面惨不忍睹。他们砍断村民手足,割下村民头颅,这一幕与历史上重复上演无数次的大屠杀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地球上,人类从未建立天堂,却常常创造地狱。

如果这个地方有记者,一定会将杀戮记录下来。这种文章在唤起读者心中和平渴望的同时,也会撩拨他们对恐怖的猎奇心。低俗娱乐制造者和消费者只是口头上高呼世界和平,其实本质上与杀戮者属于同一物种,只是他们对此浑然不觉。

不到半个小时,阿尔瓦雷斯村的所有成年人都被杀死了。目睹父母遇害的孩子们被集中赶到某个地方,其中的十几岁少女被选出来,押上卡车。是要将她们当作性奴吗?一个瞅准机会想逃跑的男孩,被地上刚砍下的人头绊倒,一个民兵冲了上来,举起柴刀就砍,将男孩的额头劈成两半。其他孩子战战兢兢地注视着小伙伴倒在地上,脑花四流。大家都明白,厄运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而这时,方羽和张晨光已经在十几公里之外的土道上,吃着口香糖,唱着歌。

两个月前,思唯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圆满,那一刻,她站在了世界之巅,也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生命,从来都不是一件可以被人类理解的事情。

但是生命必须被进行下去。

山无处不在,即便是珠峰又如何呢?

两个月后,她读着自己父亲的笔记,那是她在珠峰的某个冰雪台阶旁找到的,放在父亲尸体旁边的背包里的,类似于遗嘱的东西。

“此时,我的双脚之下就是世界之巅,我的天啊,我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仿佛我全部的知识都在这里一刻显得无比匮乏,但是我必须说这一刻的感觉简直美妙极了,我的一只脚在中国境内,另一只脚在则属于另一个国家的国土内,但现在,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人类规则的限制,所有的国家、道德、法律,甚至是文明都被我抛在脑后,就好像是生命得到了进化,而国家、道德、法律这样的东西,全都是旧时代的糟粕,我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体,我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气,我将给人类带来无限的光明!!!”

“......换做是平常,我一定会被边境的战士开枪狙杀,但是现在,我感觉仿佛我就是整个世界......”

“......人类的最伟大的诗篇,都是用来赞美人类的勇气!!!”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今天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我认为我必须看清现实了,我可能没办法活着下去了,该死的。”

“我有点后悔,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应该会无比伤心,但是想到在世界之巅的那一刻,又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无比伟大的事情。”

“该死的。”

“情况不容乐观,我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将氧气面罩上的冰抹去,但是我的装备还是无法抵御寒风,出了茫然地凝视着广袤无垠的青藏高原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我的反应有些迟钝,只觉得脚下绵延的大地是如此壮美。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一直都憧憬着这一刻的到来,憧憬着这一刻的豪情满怀。然而此时我已经连续七十九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我仿佛失去了睡眠的能力,我很累,但是这是本能告诉我的我很累,我的身体依然能正常活动,我知道我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上一次进食是三天前强迫自己咽下去的一口芝麻汤,理论上应该早就消耗完了,但是我根本感受不到饥饿。”

“我的面罩破损了,巨大的风一下子灌入,让我不断的猛烈咳嗽,几乎要把我的肋骨震断,现在,每次呼吸都犹如受满清十大酷刑般痛苦。在这里,我的大脑只能得到极少的氧气,思考能力开始下降,感知能力也变得不那么灵敏了,我看到我的手有些割伤,但是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疼。”

“后来......(这段文字看起来超过一千字,但是思唯看不清)......”

“我必须下山,而且要快......(这段文字看起来一百字左右,但是思唯看不清)......”

“......后来的十几分钟里,我的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又可以正常的和队员交流了,我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清醒,精神也没有那么累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感到了强烈的窒息,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头开始发晕,我开始质疑之前身体的恢复是不是某种假象,是不是因为要死了,而给我的一种虚假的安慰,是回光返照么?队伍的氧气不对了,我们必须尽快到下一个补给点才能活下去,但但要走到那里,至少需要四个小时,而我的氧气估计最多也就能撑一个小时该死的,这意味着我就得在无氧状态下通过那段完全暴露的地段。”

“队伍中已经有人掉队了,他默默的摘下了自己的身上的绳索,然后交给下一个人,我知道,他受了伤,也没有氧气了,他撑不到最后了,他将自己留在了这里,他没有向我们挥手,因为或许这不是再见。”

“又一个人。”

“又一个人,下一个会是我么?”

“快点吧!快点吧!”

“该死的,该死的!!!”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来的事情,虽然没有写,但是思唯已经十分清楚,他们的队伍,几乎全都留在了珠峰上......

所以,人,为什么要登山呢?她不知道,她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是为了一种体验吧,就像那个傻老头在笔记里写的,一种无与伦比的体验。

会是这个么?

不知道,思唯还是没有思考出任何答案,她甚至不想去思考那个该死的答案,不过结果就是她的父亲发了疯了一样的想要去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而她,则出现在了世界上最炎热的地方之一,人生就仿佛跟这对父女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甚至在某一刻,思唯出现过这样的幻想,既然父亲死在了寒冷的珠峰,那么,她就应该死在这片炎热的土地上。

两个月后,地点依然是非洲,乌干内尔。

罗塞尔斯顿城,城郊周围,中国学校。

方羽实验室。

没有原因的,思唯将保温杯里的水倒在里他们的实验试管里。

试管没有发生任何反应,这是当然的,因为试管里的液体,同样是水,这是她明天要给这里的学生做压力实验的样品,理论上要求是纯净的水,但是无所谓,思唯不在乎这个,因为她准备了十个单位的水,刚才,她也不过是污染了其中的四个。

她觉得自己蠢极了,就像那天给妈妈打电话来报丧的那个人一样蠢,蠢到每次思唯想要形容这种愚蠢的时候,都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仿佛全部的知识都在这里一刻显得无比匮乏,蠢极了......

两个月前,她和父亲一样完成了对珠峰的登顶,她也依然想不出来,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身为物理学教授且从来就对登上没有什么知识和兴趣的一个中年油腻男子,拼了命的要去攀登那座该死的珠穆朗玛峰。

所以又怎么样呢?

“到现在,还不是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人记得你的名字了吧,爸爸,你真蠢,知道么?”思唯小声嘀咕着,然后看着眼前的这个两件东西,一件是这个笔记本,另一个则是一个红色的保温杯。

这个保温杯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装饰品,思唯对这个保温杯的印象很深,因为为了买这个黑科技保温杯,父亲甚至没有答应带她去吃肯德基,而所谓的黑科技,其实就是可以净化和保鲜杯内的水,说白了,就是倒一瓶水在里面,二十年之后,水还是那个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有什么用?

就为了勇气???

人类的最伟大的诗篇,全都是用来赞美人类的勇气???

愚蠢极了。愚蠢极了。愚蠢极了。

愚蠢极了。愚蠢极了。

愚蠢极了。

所以在两个月前,思唯的珠峰峰顶抓了一把雪,就在她父亲的尸体旁边,然后放在手心里,融化成水,倒在了这个保温被里,带了回来。

想着,她狠狠地将那个保温杯摔在地上,这个东西并没有因为是自己父亲的遗物就得到了特殊的待遇,那个笔记本也是一样的。

十分钟之后,这两个东西都出现在了思唯的垃圾桶里。

次日。

早上。

方羽实验室。

“该死的,该死的......”思唯重重的将手里的资料扔在桌子上,嘴里不断地嘀咕着除了自己以外,别人根本听不懂地话,然后用力地想后靠去,已经有点旧了转椅发出了吱嘎吱嘎地刺耳声音,仿佛是在对思唯过分的动作表示房反抗。

思唯,二十七岁,苏州大学物理学院新型电池物理与技术研究学硕士,一个长相清秀的短发年轻女子,目前接受了国家援助非洲的教育项目,在非洲的一所高中,讲高中物理,当然了,说是高中物理,但其实这里讲授的物理和国内的课程安排有很大的区别,首先是学制安排,这里没有初中和高中的这个概念,学生读完小学就直接可以读高中,(当前前提是他们能在到处都在打仗的乌干内尔活到小学阶段),其次就是这里的物理学课本几乎囊括了国内小中大学的全部课程,不仅讲授基础的电子元件的串联、并联,还包括一些高深的机械振动与波(这类课程更加倾向于科普性质),思唯对此也不甚理解,因为其中的一些知识,实在是很难弄明白,但是校长给出的解释是,他们希望用这些深奥的知识来激发这里的人的求知欲。

“怎么了?”林染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毫无犹豫的坐在了思唯的边上,两人本科和研究生的时候都是同学,一起申请的这个项目,区别就是,林染不讲物理,他主讲生物学,这个时间他刚下课,只不过他今天的课不是自己的本课,而是语言,原本的语言老师在之前某次外出教学的活动中,感染了当地的一种传染病,现在已经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林染,二十七岁,思唯的同学,好友,一个皮肤略黑并且稍显颓废的男子,带着黑框眼镜,刚和国内的女朋友分手没多久。

“没什么。”思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桌子上那杯咖啡,她知道那一定是一杯冰美式,然后没有一点迟疑的抢在林染下手前,把吸管放在嘴里,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人!”林染有些不满的说。

“你就买一杯,你也好意思,不知道个孝顺呢,怎么,情商这么低,怪不得你单身,喝你口咖啡你还不高兴,你可真不是条好狗,”思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我早上五点半就来了,你是不知道,早上实验室有多冷,冷的我都想从国内叫一个外卖的电热毯了。”

这杯咖啡,是在当地的某个华人商店里买来的,一杯仅仅折合人民币一块钱,在这里属于非常常见的饮料,只不过林染他们并不常去,因为那家华人商店的安保并不是特别好。

“我都告诉你了,”林染抢回自己的咖啡,摇了摇,发现短短这几秒,思唯已经将这杯大杯的冰美式喝下一半了,“我都告诉你了,早上这冷,你非不听,你说你抗冻,你不冷谁冷,年轻人不知道保养,等你老了,肯定一身的病。”

“你会保养,老年人林大爷,你天天红枸杞泡黑枸杞,你厉害,你看你就是虚的,肾虚的虚。”

“你给我死,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我看你是要倒反天罡啊,”思唯提高了嗓门,“你要是不虚,王梦能和你分手?”

王梦,林染的前女友。

“我俩那是性格不合,而且我在国外,她在国内,我们是和平分手,再说我都没碰过她。”

“你可拉倒吧,”思唯坏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让我在情人节的时候帮他在酒店团购优惠上砍一刀,怎么那天你不行?还是她生理期?”

“我俩那次是出去旅行了,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你说你挺好一个小女孩,思想这么的龌龊,你的思想要是有你长相的一半,你都算是个正经人了,我大姨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怎么养出来你这个猥琐女?”

对了,两个人有点远方的亲戚,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大学的时候又重新聚在一起。

两人像是往常一样的斗着嘴,两分钟后,两人终于进入了今天的正式话题。

“怎么样了,”林染轻轻点了点电脑的键盘,唤醒了不知沉睡多久的屏幕,然后看着眼前电脑上空空如也的文档,声音有些低沉的问,在非洲,娱乐活动非常少,对于林染来说,除了和这里的人踢踢足球之外,就是来方羽的实验室打下手了。

“要么就是我错了,要么就是教科书错了,反正我俩中间肯定有一个是错了,”思唯的声音和神态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她今天的实验,出了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对水进行压力实验,给水赋予十万个标准大气压,按照水的物理性质,这个时候,水分子内的氢氧原子将断裂,水会变成固态晶体,这种晶体和我们常见的冰不一样,这种晶体是原子电离之后的等离子聚合体。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实验思唯一共进行了十次,只成功了六次,不过好在学生们不懂这些,思唯也只是解释到可能是设备或者仪器问题搪塞了过去,但是作为物理学硕士的思维很清楚,这个实验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操作的问题,所以起初,思唯怀疑是实验室设备的问题,但很快这个猜想就被否定了,这套设备是方羽从国内带过来的,刚刚出厂不到一年,不管是质量还是设备的内在技术,都可以说是市面上同类设备的天花板,于是思唯将目光放在了实验可控变量上,就比如从零开始赋予压力到额定值这个过程的时长等,但是这无法解释在那六次失败的实验中,思唯做出了一种类似于沥青的那种物质。

“这很不合理,”思唯轻声叹气道,“这很不合理,我不可能出错,我的操作没有问题,而且我对照了教科书并且也查了很多其他实验室在这个实验上的报告,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实验,人家的成功率就是百分之百,而我的成功率这么低,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说不定是你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林染笑了笑,“那你可就是明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了,你敢信么?”

“你可拉到吧,大哥,”思唯苦笑道,“就这......简直开玩笑,估计这事让我的师兄弟知道了,得笑话死我,这么简单的实验都做不好,实在是太丢人了,以前在苏州大学的时候,他们可都叫我天才少女,我甚至开始有点担心因为这个破实验影响我的职业生涯了。”

“你能要一点脸么,大姐,”林染犯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都要三十了,还少女,要不要点脸,而且哪家的天才少女二十九岁还没拿诺贝尔奖?”

“我特么今年二十七!再说我特么就是一百了,也是你少女兼你爹,再特么给你爹买杯咖啡去,要热的。”

“要不问问方羽的意见呢?人家好歹也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

“方羽?”思唯摇了摇头,“那家伙一个月没来了,我听说她正跟你张晨光大哥满乌干内尔溜达呢,说不定这个点,方羽已经在人家床上叫的天昏地暗了,再见她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怀孕了。”

方羽,思唯的学姐,两人关系极好。

“我求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林染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思唯,和思唯一样,林染和方羽的关系也很不错,“我感觉她和那个叫张晨光的,是正经谈恋爱,而且我听说他们是有国家给分配的正儿八经的勘察任务的,方羽大小也算是个中层领导,和咱俩这种单纯的小老师不一样。”

“哎呦哎呦,”思唯看着林染坏笑道,“你可以啊,都开始护着方羽了,怎么,你下一个目标就是方羽呗,那你可努力,我看张晨光那个人比你帅多了,而且身材也好,一看就是猛男类型的,不像你,肾虚。”

“你能不能死?”林染说,“有时间想想问题出在哪了不行么?”

“不知道。”思唯摸出手机,开始刷淘宝,她有一家喜欢的服装店最近推出了新品,她正给自己挑着某条黑色的包臀连衣裙和瑜伽裤,国内每个月会给他们送一次补给,也就说是,思唯的快递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你怎么把它扔了?”林染指了指思唯垃圾桶里那个保温杯,说,“这不是你爸留下的那个么?”

“不想要了,就扔了,年轻人,断舍离。”

“我想给你捡回来。”

“你捡回来我就把你扔垃圾桶里。”

同日。

中午。

食堂。

从实验室路过校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几个难民模样的乌干内尔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学校门口,像是在求守卫士兵放他们进去避难,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久,但是两人都知道,不管这些人如何苦苦哀求,甚至是两人上去帮忙说情,守卫的士兵都不会放他们进来,这是规定,同时如果放他们进来只会给这所学校带来更加不可估量的后果。

午饭。

主食是炒饭和面包,配菜则是当地的特色的烤肉,说起来,林染他们已经快要一个星期没有吃过蔬菜了,这个地方,肉就仿佛是国内的大白菜,遍地都是,而蔬菜,却像是纯净无污染的水一样,几乎是奢侈品一般的存在。

“你食欲可真好,”林染看了看思唯,一脸嫌弃的说。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呢?”思唯一脸疑惑的看着林染,虽然两个人吃着相同的午饭,但是思唯看起来吃的明显要比林染吃的更香,“因为刚才的那些难民?”

林染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有什么话就说,赶紧的,磨磨唧唧的,像个小女孩一样。”

“其实......”林染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其实,如果我们想办法把它们藏在学校里,他们应该能活......,留在外面,估计......”

“我们不参与别国的内政,”思唯严肃的说,“别给自己找麻烦,而且我们不是维和部队,我们只是来这里教他们知识的老师,我们上课,他们听课,我们和他们交朋友,他们也和我们交朋友,就这么简单,别的,不要想,更不要去做,你什么也做不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可是......”

“没有可是,”思唯毫不客气的说,“来的时候,你没好好上培训课么?你也打算死在榴弹里么?就像王校长一样?”

王校长,这所学校的上一任校长,因为在家中藏了几个受伤的政府军(实际上只是几个走错了路的未成年女孩)而被当地的极端反对派杀死,并且他的私藏行为遭到了当地极端反对派对我国的强烈不满,后经过外交官的调节之后,此事才算是平息。

“算了,”林染摇了摇头,他知道王校长的事情,这件事情几乎所有来非洲援助的人都知道,只是平时谁都不提罢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就是今早看到贾马尔.马努扎伊......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实验的事情怎么样了?”

“实验的事情,”思唯摸了摸头发,然后下意识的闻了闻指尖,这里的水资源每天都是限时限量供应的,思唯已经两天没有洗头发了,如果不是香水的遮盖那么此时指尖上的味道只怕是能直接让她干呕,“实验的事情,还是等方羽回来我和她商量一下吧,这事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记住,好好吃你的饭,好好上你的课,好好睡你的觉就行了。”

“好。”林染看着稍微有些严肃的思唯,略微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不过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刚才的感动烟消云散。

“你想啊,你要是不好好吃饭,你的身体就不好,你的身体不好就只会让你加重病情。”

“什么病情?我哪有什么病?”

“肾虚啊,你这么想,你不好好吃饭,你身体不好,你身体不好,你就虚,你虚,你就不继续举,你不举,你就找不到女朋友,你照顾到女朋友,你妈就得来找我妈,然后我妈就得来烦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滚,死去,我特么肾不虚,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真想捅死你!”林染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份略显单薄的炒饭,咽了一下口水,“而且......而且我确实是吃不下去。”

“那你这么想,”思唯一脸坏坏的说,“你不好好吃饭,你就会越来越虚,且脸色也会越来越不好,脑子也会变笨,到时候你不光显示器不行,处理器也不行,最后甚至可能都没办法完成起步动作,到时候一个人女生都不会跟你,甚至都不会有人看你一眼,最后你只能孤独的度过你的全部青春,最后在四十岁左右的时候,养一只大型犬作伴,现在想好好吃饭了吗?”

“好——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的这个逻辑能力完全不应该教物理,你应该去刑侦大队重案组,研究研究杀人案啥的,”林染拉着长音答应着,然后起身去打水,等他端着两杯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座位上多了一个人,这里的人文历史老师,同样也是这里某个班级的班主任,万歌。

“嗨~”万歌看到林染回来后,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对他略带妩媚的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小染同学,听说你又分手了,是因为肾脏的关系么?真是可怜啊,你还这么年轻,就有了难言之隐,不过你别怕,有姐在,等回国了,姐借你钱看病,要是实在不行,姐还认识几个石女。”

与此同时,思唯对林染动了动眼睛,瞄着万歌的方向,做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虽然之比思唯大三岁,但是和思唯的短发干练风格不同,万歌的风格更像是一位成熟性感的职场女性,只不过此时的她看起来并没有往日的荣光、妩媚和性感,虽然说话风格依然和平时一样俏皮,但现在确实一副实打实的疲惫模样。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什么叫又分手了,而且我的肾脏没有任何问题,我和她就是和平分手而已,我真是服了你个老六了,我这点事你早晚都得添油加醋的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不就谈个恋爱么?我招谁惹谁了?”林染说着,没好气的白了思唯一眼,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下一勺炒饭,“而且万歌姐,你眼袋都快到下巴了,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怎么了?”思唯跟着问道。

“没事......”万歌简单的回答,“只是......只是班级上的几个学生,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几个学生联系不上了,说简单一点,就是这个几个学生或者说这几个学生所在的家庭要么就是已经被当地的极端反对派杀死,要么就是正在逃亡的路上随时可能被杀死,要么就是被极端反对派收编......在这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万歌的班级成立的时候,有两百多个人,以至于不少学生都在上课的时候都得在教室外面听课,甚至一度他们的课程改在了操场上,但是现在,班级里只剩下不到四十个人。

“要是能像以前一样,允许学生住校就好了。”万歌神色有些哀伤的说,在王校长的事件之前,学校是允许甚至是鼓励这里的学生住校的,但是在那次事件里,极端反对派认为一个合格的乌干内尔人不应该害怕自己国家的战火,更不应该过分的和外国人接触,甚至有人提出学习外国知识是对乌干内尔人灵魂的玷污,自那之后,学校便关闭了这里的宿舍,学生只能每天冒着随时可能在身边爆炸的炮火来着里上课。

这简直就是疯了。

林染这样想着,他一直不理解这里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很多人已经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为什么还要拿着枪去残杀那些和自己完全没有仇怨的同族人,直到有一天方羽告诉她,这里的人,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人,或许人类在获得远超过自己文明程度的武器的时候,就会表现无法用逻辑来解释的杀戮欲望,这种欲望或许就像是突然想要吃水果一般的,平常且简单。

当晚。

学校,操场,林染、思唯和其他几个学校的老师还有这里所有的学生们正坐在一起,看着大屏幕上放的电影《流浪地球》。

“不觉得奇怪么?”电影看到大概四分之一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思唯突然小声对林染说。

“奇怪?”林染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思唯,然后又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小孩子们,随后抬头看了看时不时出现奇怪光亮的远方,神色有些紧张的说,“你是说城里在打仗,而我们却在这里看电影的事情么?”

在王校长的事情之后,本来地处市中心的学校,现在搬到了城市的边缘。

城市,罗塞尔斯顿,这是乌干内尔这个国家内仅次于首都的大城市了,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对比现在中国的十八线小县城依然有很大的差距。

“我是说电影,流浪地球,”思唯看着眼前的这杯有些发绿的饮料,这是万歌班级上的某个学生晚上送给她的,当地的一种奇怪的饮料,原料用了当地的一种长茎植物,饮料的味道类似于混合绿茶的咖啡,“人在逃跑的时候,为什么要带上地球?”

“这不合理么?”林染惊讶的看到,“我倒是觉得作者的想象力实在惊人,以前这类的电影,全都是建造飞船让一部分人逃跑,全人类带着地球一起跑,这个思想倒是挺和谐的。”

“只是,那样会带上很多没意义的人。”

“没有用?人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林染说。

“你认为如果真的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思唯看了看周围,然后又看了看林染,“你认为你会带上在城里打仗的那些极端反对派么?你见过那些人的样子,让他们搬个水泥,他们都偷懒,真到了世界末日,你认为,如果是你,你会带上他们么?万一他们在你全心全意拯救世界的时候乱搞怎么办?”

“如果......”林染的面色逐渐沉重了下来,“如果是他们......”

“嘿!”

突然一个非洲人雄厚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人的耳边,这时,正是电影中场休息的时间(这里的特色,电影会被分成上下两部分来播放,中场休息的时候,通常会有商贩来卖写饮料,不过这里的饮料是免费发放的,所以每到放电影的时候,都会有一些非学校的学生来这里喝饮料和看电影,对此,学校方面因为想要和当地居民搞好关系,所以也没有太过干涉,只是要求部分敏感人员不得进入,还有就是不可以带武器进入)。

“你们两个在嘀咕些什么?”来人叫做贾马尔.马努扎伊,乌干内尔本地人,音乐天赋非常高,小时候家境殷实,接受过一些欧洲音乐家的音乐教育和指导,只不过后来在一场暴乱里,家人全部(几乎)死在了极端反对派士兵的枪下。

现在他在这所学校主讲音乐。

他在学校里有宿舍,不过他并不经常住校。

不知道他在不住校的时候住在哪里(据林染所知他在罗塞尔斯顿并没有房子)。

“没什么,只是在说些电影的事情,这个电影,很有启迪的意味。”

“这个倒是真的,”贾马尔.马努扎伊用他听起来好像是山东口音的中文兴高采烈的说道,“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那么这个电影还真是给我们这样的人一点希望了。”

“嗯?”林染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你看啊,”说着,贾马尔.马努扎伊指了指周围正在缠着万歌讨要饮料的那些孩子,“如果真的有一天,世界末日了,我们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星系,那么流浪地球,反而是给了这些孩子生存的希望,因为如果是建造离开这里的宇宙飞船,这些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登上去的,如果是那样,这个地方,这个国家,甚至支撑不到飞船建好的那一天,我们这里......实在是......太过混乱了......,没有神明愿意拯救我们......,我也不知道拯救这个国家的办法......”

贾马尔.马努扎伊神情低落的抬头,看着天空,此时正好有一群鸟从他头顶上飞过,这个国家的鸟类对人类的非常害怕,几乎没有鸟类和人类亲近的记载,不过在这片土地上诞生的纷繁复杂的宗教文化里,鸟类往往被当成是神在人间的代言者,包括贾马尔.马努扎伊在内的很多乌干内尔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会好起来的,”林染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贾马尔.马努扎伊的强烈爱国心,“我的国家也曾经非常的混乱。”

“但愿吧,”贾马尔.马努扎伊点了点头,“我听说今天又有十三个孩子没有来?”

“十五个。”思唯肯定道,这个数字是方才万歌告诉他们的,说实话,这个数字要比思唯预期的低很多。

“好吧。”贾马尔.马努扎伊轻轻的叹了口气。

“喂,喂,”见到贾马尔.马努扎伊叹气,林染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和贾马尔.马努扎伊的关系非常好,所以知道贾马尔.马努扎伊的一些事情,包括他的一些想法,“你可别乱来,现在外面非常混乱,你出去的话,不但什么都做不了,还会白白送了你的命,很多事情你没有办法阻止,尤其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

“嗯。”贾马尔.马努扎伊看着林染的眼睛,眼神逐渐从疑惑变成了坚定,对贾马尔.马努扎伊来说,林染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了,林染明白他的想法,甚至是他的些非常消极的救世的想法并且给予他指导已经在中国历史上寻找一些类似的史实来启发他的智慧,有的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错觉就是林染是上天派来给他的精神导师。所以他对林染透露过一些自己的事情,比如他在罗塞尔斯顿的影响力(甚至如果真有一天要打仗了,贾马尔.马努扎伊在罗塞尔斯顿组织起来小规模的一支武装部队)。

点头之后,贾马尔.马努扎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电影的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万歌正在组织大家重新坐好,她看起来非常疲惫,比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要疲惫。

“你认为贾马尔.马努扎伊会离开学校么?”思唯低声问。

“不知道,但愿不会吧。”林染神色严重的点头,“他应该清楚自己身上的音乐天赋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留在这里,他不仅有机会接触到更大的音乐平台,还能通过教育给自己的国家做贡献,出去,要么变成路边的一摊烂肉,要么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如果有一天,”林染继续说,“如果有一天,能把这里的枪支都拿走,说不定这里的人会冷静很多,他们甚至不知道枪的基本结构,只知道那东西能杀人。”

“那是不可能的,打仗,”思唯苦笑一声,“那是不可能的,打仗,意味着资本的投入和付出,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黑皮肤的人在拿着各种各样的枪械不断地攻击和自己相同肤色的人,但是在那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可描述的资本正吸食着这个国家的血液,这是不可能阻止的事情,毕竟对那些资本和资本家来说,这里死了多少人,不过就是一个数字,我们能做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

“那在有限的能做的事情里,我们能做什么呢?”

“让他们的文明程度尽快达到能够支配手里的武器,而不是反过来。”

“有道理,”林染看了看思唯,点头道,随后突然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邃了,是万歌姐教你的?”

“你爹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万歌?需不需要我给你做僚机,万歌姐人挺好的,还上进,虽然最近憔悴了一点,但是只要敷几个面膜,养一养,马上就是顶级美人了,而且身材也好,估计至少有D,只不过你能不能HOLD住,而且这个年龄的女人,欲望都强,你这个身体,我还是真有点担心。”

“你给我死。”林染白了思唯一眼,“你要是没有这张嘴,好好的当一个哑巴,你就是一个好人,而且我什么时候喜欢万歌姐能,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一天天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样子,有时间好好想想你的那个实验为啥总失败不行么?”

“我哪只眼睛都能看出来,不过说到实验啊......”思唯抬起头,看着天空,今晚的天空有些灰暗,或许是下午发生在城市另一端的那场爆炸掀起的烟尘还没有散去的原因吧。

“实验啊,我其实已经想到原因了,只不过怎么继续我还没想好。”

次日。

清晨。

林染正在洗漱,突然听到校外传来一阵急催的枪声,吓的他扔下了手里的牙刷,连忙蹲下做抱头状,等到枪声结束之后,他颤颤巍巍的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窗户前,傻傻的看着窗外。

窗外,也就是校门外,两个年轻的乌干内尔女子倒在血泊里,周围跪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把红黑色的AK47,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像是求救一样的看着站在他周围的几个极端反对派的民兵,民兵里为首的一个壮汉走到他跟前,手里拎着一把长刀,这把长刀看起来锈迹斑斑,几乎没有什么伤害能力,壮汉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便将长刀塞进了他的手里,但是男孩害怕极了,没有接住长刀而是让他落在了地上。

“那是那些人纳新的方式。”正在林染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的时候,思唯走到了他的身后,语气冰冷的说道,和正穿着睡衣的林染不同,此时的思唯穿着十分整齐,就好像刚刚参加完一场正式的电视电话会议一样。

“刚才那两个女人,应该是他的亲戚,姑姑或者是阿姨,”思唯继续说,“这是他们的方式,不过一般来说,他们都是选择让男孩杀死自己的母亲的,从这个角度讲,这个男孩还算是幸运。”

“这是幸运?”林染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算是吧,”思唯继续说,语气依然十分冰冷,“一般来说,找到了适龄的青年,那些人会先让他强奸自己的亲生母亲,然后再挖出自己亲生母亲的乳房和下体,有的时候找不到亲生母亲,就会选择两个以上的女性亲属来代替,姑姑或者阿姨,一般都是长辈,因为晚辈或者同辈的话,可能就要去给他们当性奴了,如果青年不愿意,那么那些人就会枪决了被抓来的女性,然后强迫青年割下他们的头颅,还有更极端的情况,比如强奸自己的亲生女儿,或者是自己的奶奶,然后挖出他们的乳房和下体,晒在太阳底下,晒干之后做成项链,他们把那东西当成是可以辟邪的圣物。”

“这有什么意义呢?”林染问,不过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多么的愚蠢,因为这根本就没有意义,或者谁也回答不出来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能有什么意义呢?林染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像是在这片土地上鸟被神化一样的,毫无意义的吧......

所以思唯没有回答。

“为什么是这里?”林染问,眼前的场景虽然是他第一次见,但他其实知道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发生在这个国家,不过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学校的门口,明明之前我们的外交部已经和当地政府与反对派都达成了一致,将学校极其周边方圆一公里的地方列为绝对非战区,也就是说,不管是政府军还是反对派,都不能以任何方式在学校内部和外部方圆一公里之内以任何方式威胁这所学校的安全。

“不知道。”思唯摇头,“这已经是明晃晃的示威了,可能是部分政府官员对我们的态度有所改变,或者是这里已经有极端反对派渗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最好赶紧走,估计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和外交官联系了。”

接下来,那个小男孩果然在为首的壮年逼迫下,割下了那两个人的头,并且将它们挂在了自己腰间,然后加入那些人的队伍,一起离开,只留下了两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而在那两具尸体的不远处,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学校守卫士兵从头到尾一直看着这惨剧发生,他们并不是冷血的人,也不是没有正义感的人,相反,正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责任才选择压住自己的愤怒而无所作为,他们不能动手,因为很可能被渲染成干涉别国内政,如果是那样他们不仅会损害自己的国家的形象,还会让自己及自己所保护的人面临更大的麻烦。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只要对方不做出威胁学校及学校内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就绝对不能以任何方式战斗。

“是不是有点瞧不起我们?”吃早饭的时候,两人遇到了张志成,这里的守备兵长,一个从军十一年的矮个子男人,为人和善,风趣,思想前卫,虽然比思唯、林染两人大几岁,但是交流上并没有代沟。

“怎么会?”思唯笑着回答,这是她的答案,也是她真实的想法,“能站在那里,就已经需要常人无法比拟的勇气了,况且你们也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保护学校的重要性要比救那两个可怜的乌干内尔女人重要的多。”

“谢谢。”张志成看了看思唯,然后低声说,“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有责任在身上,我也想冲上去,干掉那些该死的混蛋,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如果我都那么做了,我的那些兄弟只怕是要举枪直接爆他们的头了。”

“那个时候,”思唯接过话来,“那个时候,恐怕局势就要失控了,我们理解的,张哥,不用跟我们解释。”

“不是要跟你们解释,我知道你们会理解我的,”张志成苦笑,然后将头慢慢转向林染,“只是贾马尔.马努扎伊......”

“贾马尔.马努扎伊?”林染疑问,“他怎么了?”

“昨天他想要出校,被我拦回去了。”

“出校?他有校长开的许可么?”

“没有,”张志成摇头,“如果有的话,我就不会这么担心了,昨天他想要出校,他的说法期初是去城市里看望朋友,后来又改成了去城市里买些东西,如果是平常,我是不会阻拦他的,我们也没有那个权利阻拦他,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没有校长的许可,我根本不可能放任何人出去,尤其是他,我们都知道他的情况,现在放一个乌干内尔的热血有志青年出去,几乎等于杀了他。”

“然后昨天晚上的时候,我的兄弟们在巡逻的时候看到了他在学校围墙周围散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溜出去,但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在自杀,另外......”张志成继续说。

“什么?”林染问。

“另外,”张志成继续说,“我们今天早上处理那两具无头尸体的时候,他全程都看到了,当时我正在处理别的事情,我的一个兄弟告诉我,贾马尔.马努扎伊当时的表情几乎是想要杀人的表情。”

“我......”林染犹豫的说道,“我有时间找他谈谈吧,这件事校长知道么?”

“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我们阻止不了贾马尔.马努扎伊出去,但是你说不定可以试试。”

“嗯,我找他谈谈吧,校长知道这些情况么?”

“校长的话,还不知道,不过早饭时间结束之后,我会去找校长汇报,但这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如果贾马尔.马努扎伊真的下决心想要离开学校,我们没办法阻止他,他是乌干内尔人,他签的合同内容和你们不一样,他的合同里不包括服从守备人员的安全指令,说到底,今天早上我把他挡回去的理由实际上是不成立的,他真的想走,没人能拦住,除非他自己不想走,明白我的意思么?他是个极具天赋的音乐家,我不想让他这么早就变成一具尸体。”

“我......我明白。”

早饭过后。

思唯躲进实验室,悠哉悠哉的看着手机里出国前下载好的《琅琊榜》,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方羽风风火火的门也不敲的冲了进来。

当晚。

五点左右。

篝火晚会。

方羽和思唯一直在实验室里,林染则坐在晚会的一个角落里,他不擅长这样的场合,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和今天一样,安静的看着万歌和贾马尔.马努扎伊带着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玩耍。

晚会上,万歌拉着孩子们的手,围坐在贾马尔.马努扎伊周围,看着他舞动着自己的小鼓,站在操场中间一边跳舞一边唱歌。

“[爸爸,有头狮子出生了]

[噢,是啊,一头狮子]

[爸爸,有头狮子出生了]

[噢,是啊,一头狮子]

[一头狮子]

[我们去朝拜]

[一头狮子]

[一头狮子和一头豹子来到了这片开阔地]

张开你的眼睛,看这世界,你会发觉充满神奇,天上星星好象近在天边,想要抓总是遥不可及,人生旅程坎坷不平,你要去体会它的真谛,尝尝人情冷暖,或是体会世间的风险,没有办法逃避,看这世界在转,永远不停息,尽管向前走,是对是错,希望和失望,世事没有绝对,看这世界,是生生不息,世界正在转动,永远不停息,黑夜与白昼,不停转动,朝着阳光走,慢慢你会知道,看这世界,是生生不息。”

林染他们知道,这是属于这些非洲人的时刻,不仅仅是贾马尔.马努扎伊,这里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身上都有着难以形容的音乐和舞蹈天赋,他们对节奏的敏感程度是这个星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无法比拟的,他们甚至不需要具体的词曲和乐器,只靠着几个破烂的木头,就可以随性的演奏出节奏律动感非常强的音乐,这种天赋对于林染这种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样的歌都跑调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一曲结束之后,孩子们开始在灯光下自由的舞蹈,万歌则在旁边用收音机给他们放着节奏稍微舒缓一些的音乐,现在是晚上六点半,按照当地的约定俗成,这些还在会在七点的时候离开学校,住的最远的孩子会在八点的时候到家,如果是在国内,相同的情况,老师通常会送这些孩子回家,但是这在这里,这些孩子只能选择和同路的小伙伴结伴回家。

“嘿,”贾马尔.马努扎伊兴高采烈的坐了过来,“我唱的怎么样。”

“棒极了。”林染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当然,这也是他的心里话,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个旋律要比贾马尔.马努扎伊嘴里唱出来的更具有感染力,按照他的想法,只有有人愿意给他制作一张专辑,或者给他签一个像样的经纪公司,那么他几乎可以在一年之内就成为这个世界的音乐顶流。

“如果将来有机会,”林染继续说,“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跟我回中国,我给你找最好的经济人,保证你成为和周杰伦一样的巨星。”

“哈哈哈哈,”贾马尔.马努扎伊听了林染的话,“周杰伦是谁?你们的歌星?”

“中国最好的歌手之一,我的偶像。”

“哈哈哈,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贾马尔.马努扎伊说着低下了头,然后又慢慢抬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帮助我,我理解你,也感谢你,我的中国朋友,但是很可惜,我,贾马尔.马努扎伊,乌干内尔人,不管以后我的国家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留在这里,即便明天我的国家就要求我放下手里的乐器,背上枪上战场,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如果真的我必须牺牲,我也会毅然决然的写下遗嘱,然后离开,明白么?我的中国朋友,这是每一个乌干内尔人的命运。”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中国朋友,你是我的朋友,我和你交心,我知道你的那些中国同伴担心我的安全,我很感谢,但就像我说的,我是乌干内尔人,我必须面对自己的命运。”

“情况......”林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个坚强的男人,“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糕,现在很多国家的为何部队都在努力,乌干内尔......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哈,感谢你的温柔,我的中国朋友,如果这个国家上多一些你们中国人这样的朋友,那么情况说不定真的很快就会好起来。”贾马尔.马努扎伊大笑起来,然后站起来,对着林染跳了当地的一种表达感谢的舞蹈,并且拉起林染的手,在周围的几个小朋友的鼓动之下,从来没有跳过舞的林染也跳起了人生中第一次舞蹈。

当晚。

更深的夜。

“你的舞跳的还不错,林老师,”贾马尔.马努扎伊笑着坐了过来,然后递过来一个瓶装可乐,“还不睡觉?”

“睡不着。”林染尴尬的笑了笑,他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睡眠存在一定程度的障碍,为了保证自己明天早上能够头脑清醒的给同学们上课,通常情况下,他基本从晚上七八点就开始酝酿睡意了,而像今天这样如此放肆的玩耍,就注定了他今晚肯定失眠......

“神经衰弱?”

“差不多吧,”林染苦笑一声,“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就这样,不过那个时候专心研究学术,失眠反而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了,你也睡不着么?”

“我......”贾马尔.马努扎伊一愣,然后说,“我不是很想睡,最近总是觉得,睡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睡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林染知道这是为什么,贾马尔.马努扎伊给他讲过一些自己的故事。

那是他刚和贾马尔.马努扎伊熟络没多久的一天晚上。

“很多年前,在我的家乡有一个法国人建造的学校,好像是法国人,我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那个学校的样子,和这里的学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一座小巧精致的教堂,上课的内容大多也是和宗教教义有关的内容,偶尔会讲一些科学知识,但也是为了配合后续的教义讲授,那个时候,全国的形势都不稳定,尤其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到处都在打仗,政府在很多地方都进行了残忍的镇压。”

贾马尔.马努扎伊晃着眼前的白酒瓶,似笑非笑的说道,那是他第一次喝中国的白酒,本来自诩为酒量还算是不错的贾马尔.马努扎伊在喝下第一口前信誓旦旦的对林染说自己可以毫不费力的喝下整整一瓶,但还没有喝完四分之一,这个乌干内尔青年歌唱家就已经陷入了喝酒的至高境界。

“后来突然有一天,它成了政府军士兵的宿舍和物资贮藏室、弹药库,我记不太清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反正从某一天开始那个地方不再带领我们唱诗了,就连当初领唱的人也不见了。我记得有一个高大的将军,乌干内尔人,皮肤特别的黑,他可能学过一些外语,说话总是掺杂着外语,他和他的手下占领了那个教堂,还给教堂里重新刷了油漆,本来白色的教堂变得五颜六色的,然后他还会每晚找一个或者几个女人进去服侍他。”

“有一天轮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进去就感觉全身发麻,她想对那个将军笑,但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她曾亲眼看见将军在下令将十一名逃跑后被抓回的不愿意配合政府军的平民身上泼上汽油,然后活活烧死,也曾亲眼目睹他用粗大的皮鞭将一个溜到厨房里偷了一个罐头的少年活活打死。她看得很清楚,仅仅抽了3鞭,那少年就没有了呼吸......,所以女人站在将军面前,就好像是砧板上的活肉,将军告诉她说自从他第一眼看见她,便注意到她的美丽,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长,柔软的嘴唇微微向上翘,说着,还给她擦去了脸上脏土,但女人知道,那根本不是真的,这只不过是为了让女人乖乖服从而已。”

“‘你的美丽让我着迷,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将军问道,然后低声称赞她容貌的标致与皮肤的光滑,是啊,那个女人是当地最美丽的女人,没有之一,她刚刚生下了她的孩子没多久,正是女性荷尔蒙最丰富的时候,身材特别丰满,乳房异常挺拔丰满,还有一头又长又直的黑发垂过了臀部。之后将军做了自我介绍,他曾经留学欧洲,今年三十三岁,未婚,是这个军队的高级将领之一,不抽烟,喝酒也是浅尝辄止,如果不是在战斗期间,每天晚上十一点睡觉,每天要睡足八个小时,睡前一般会喝一杯温热的牛奶,并且和一位美人做爱,上了床,马上就熟睡,一觉睡到天亮,决不把疲惫和眼里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他非常的健康......”

“所以他希望女人做他的情人,将军还答应,只要女人对他百依百顺,让他开心,他将来会给她和她的家人自由,将军知道女人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稍大一些,之前经常到教堂唱诗,女儿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还没等女人回答,女人拒绝了,将军便伸手解她的衣扣,口中还问道,‘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说着,贾马尔.马努扎伊又喝了一口,这是来自中国的汾酒,在林染这种对白酒还算是有点爱好的人眼里,这种酒工艺精湛,源远流长,素以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可惜对现在的贾马尔.马努扎伊来说,这只是一种辣到极致的饮料,或者说,这是一种能让他把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压抑说出来的一种饮料。

“女人轻声回答了一句,声音非常小,没人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之前和男人做爱,有高潮么?’”

“女人轻声回答,声音非常小,没人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女人知道自己无法逃出将军的魔掌,本能地抓住将军已经捏住她的一只乳房的手,绝望地喊道:‘将军……请放了我!求求你,将军,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是无辜的,我还有孩子,求求你……放了我吧!’将军冷笑了一声,然后招了招手,两个士兵便冲进来架住了女人的双臂,把她绑在一个柱子,让她的身体呈大字型,随后,将军从果盘里拿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潇洒地在手中转了一个圈,用刀尖挑开女人的衣裳,猛地一用力,刀尖将女人的灰白色内衣挑开,两个饱满的好像是苹果一样的鲜嫩乳房敞露在将军的眼前。‘啊!’女人一声尖叫。刀尖在她好像是樱桃一样的乳头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裂口,血像蚯蚓一样爬了出来。将军笑着,把嘴迎了上去,用力的吮吸起来。”

“‘感觉怎么样?是疼还是爽?’将军的优雅风度与好脾气到此为止。女人像是疯了一样的摇着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求求你了,将军,求求你了......’”

“将军猛地一掌击在女人的肚子上,巨大的力气让女人止不住的干呕起来,随后将军扯掉了她剩下的衣服,并且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墙壁前,用力往墙上冲撞。‘回答我的问题,是疼还是爽?’殷红的血从女人的嘴角流了出来。‘疼......’她虚弱地呻吟着,但是她很快就察觉到将军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于是改口,‘爽,是爽!是爽!将军,非常的舒服!’将军笑了笑,然后将脸贴了上去。“大声说,我想要一个强壮的乌干内尔将军干我!”女人猛地扭过脸,一言不发。将军把烟头杵在了女人的肚脐上。‘来,跟我说,我想要一个强壮的乌干内尔将军来干我,现在就想,狠狠地干我!’女人拼命的摇着头,像是在祈求将军能够放过她一样,但是将军的眼神变的更加凶恶,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这话,‘来,跟我说,我渴望一个强壮的乌干内尔人来干我,把我干到高潮,干到双腿发软,把我的下面灌满他的荣耀的精华!快给我说,给我说!!’

“‘啊——啊——’女人扭动着身子拼命喊叫起来。将军发狂了:‘说!我渴望一个强壮的乌干内尔人来干我,干的我双乳乱颤,干的我热汗淋漓,干的我叫声滔天,干的我双腿发软,干的我高潮到痉挛!把我的下面灌满他的荣耀的精华!说!!’他抓住女人的头发,往墙上连连撞击。等到女人停止了叫喊,他又重新用烟头十分惬意地烧她的乳头。‘说,我渴望一个强壮的乌干内尔人来干我,干的我双乳乱颤,干的我脚趾发麻,干的我失去意识,干的我热汗淋漓,干的我叫声滔天,干的我双腿发软,干的我浑身发烫,干的我屁股暴涨,干的我高潮到痉挛!把我的下面灌满他的荣耀的精华!!快给我说,给我说,那是唯一一个能净化我灵魂的办法,再不开口,我就割下你的乳头!然后把你扔进马棚里,让你和那些发情的公马做爱!让你的儿子和女儿看着你和我的那些士兵们做爱!快说!’女人知道这绝对不是威胁,吓坏了,声音像蚊子叫似的,把将军的话复述了一遍。”

“‘不够,大声!’”

“女人大声的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将军轻松地笑了,放开女人,转身扳下一颗水果,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像莎士比亚戏剧中的英国古典贵族般单腿触地,捧起女人的纤纤玉手,像是求爱者一样亲吻女人的手背。然后他温柔地发出了命令:‘请把衣服脱了。’女人一动不动。‘那么我现在跟你说第一个规矩,如果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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