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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素婷放弃了读研。
秋阳朗照，天空蓝而清透，清清爽爽，明明静静，正如北方人的性格。这些天来，秋风是一天凉似一天，不知不觉中树叶全都变黄了。西北的仲秋，早晚温差大，已经让人感觉凉飕飕的，秋风能穿透单衣直吹到你的肌肤。当地有一句农谚：“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说的正是当地当下的时令特点，这个季节犹如刚刚步入中年的女人，不再年轻，却依然美丽。
世界就这样一秋一秋地轮回交替着，秋的味道也在悄悄地变化着，不管秋的味道怎样变，那朗朗的阳光没有变，蓝蓝的天空没有变，黄黄的树叶没有变，满满的收获没有变……
如今的年轻人已经不怎么注意那种秋的味道了，北方的年轻人也已经分不清自己每天吃的是温室大棚里的蔬菜还是裸露田野间的蔬菜，是南方运来的还是本地生产的，反正什么时候、什么季节都有，他们更愿意落个清闲，省下时间来好做更多更大自己喜欢的事，甚至有人连饭都不怎么做了，到街上去吃，亦或是直接叫外卖，什么“美团”、“饿了么”、“老地方快餐”等等……买东西就更不用说了，不是“淘宝”就是“京东”，不是“苏宁易购”就是什么“唯品会”之类，直接送上门，方便的很呢。反正，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各种网络服务平台、快递机构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运行机制日渐成熟与完善，服务很是到位，优质而快捷。于是乎，这样的时代感觉便真成了年轻人的天下，足不出户，大有一部手机搞定天下的架势。
南方的秋天依旧是多情的，让人感到缠缠绵绵的同时有些躁动不安；而北方的秋天总也是萧瑟的，收获的同时往往也让人感到秋收冬藏的孤独与落寞。在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姚素婷走进了一所城郊的乡镇中学，当了一名英语老师，这是她的选择，她选择了为她爱的人留下来，她选择了她从小就向往的教师职业，她无怨无悔。
在那个秋天，那个北方的秋天，姚素婷听到落叶的声音，她察觉到了果子坠满大地的影子，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北方的秋天是美丽的，天空高远，大地金黄，气候宜人，意境悠远，这一切都让姚素婷这样内心丰富的人很容易产生无尽的遐想。秋天也是一个让人伤感的季节，但这个秋天姚素婷一点也没有伤感的情绪，因为曾经那些困扰她的问题在经过她的深思熟虑之后，都一一有了答案。有时候外界的环境很难改变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姚素婷是这样的人，李闯也是这样的人，在他们的心中都有着既定的生活目标，有时具体，有时抽象，但绝不会散失，他们的脚步向着他们心中的目标从未停止过。
姚素婷是因为她的卓越优秀被特招进教育系统的。农村缺少外语教师，急需姚素婷这样的人才。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再苦再穷也不能苦了孩子。当初，市人社局、教育局决定要特招姚素婷的时候，城区好几所重点学校都抢着要姚素婷，其中包括姚素婷的母校北川中学，他们都想以此来充实自己的师资力量，但教育局的本意是想派姚素婷去城郊一所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国小有名气的乡镇示范初中去挑大梁，想为农村外语教育树立一个标兵，以更好地发挥示范引领作用。教育局在征求姚素婷本人意愿的时候，姚素婷最终选择了去乡镇。姚素婷心想，她年轻，她从小就喜欢教师行业，她比同龄人优先得到别人羡慕的就业机会，她应该服从组织的安排，应该去基层历练。
当一个城市灯火初上时，就注定身后的另一个城市会消失在黑夜之中；当一片原野红日冉冉升起时，就预示着另一处远山的夕阳也正在缓缓坠落。善良、朴实、漂亮而又心胸宽广的姚素婷在这样一个秋天经历了人生十字路口的重大抉择，她有得有失，但这一切都是她在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她内心感到踏实而安然，她正铆足了劲儿准备在她喜欢的工作岗位上大干一番。这些天，姚素婷的父母正在积极地为他们心爱的女儿准备着工作中需要的一切，当然主要是饮食起居生活方面的，朴实敦厚的老两口为女儿刚一毕业就有了一份固定而让人羡慕的工作整天喜形于色。
……
在距离城郊约40多公里的一处戈壁荒滩上，零星地建造着几排简易的钢板房，这是一处驾驶训练学校的野外训练场地，只见几十辆一色皮卡教练车正在按各自预定的科目训练着，倒车移库、侧方位停靠、百米加减档、曲线行驶、半坡停车与起步……车辆走走停停，男女学员们上上下下，训练场上一派繁忙的景象。
这些年城市跟农村经济的飞速发展，买车已不再是多难的事儿了，只要愿意，接一款几万到几十万的车那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你不见城区那些个住宅小区只要是空闲处、允许停车的地方，满满当当都是车。每到上下班高峰期那些主要干道、大型十字也会时不时出现大城市才有的那种堵车现象。这在几年前，这样一个五六线城市这样的情况几乎是见不到的。在广阔的乡村，情况更为特别，只要是距离稍远一些的地方没有车辆代步大家几乎是不出门的，家家除了轿车、农用车，还有摩托车、电动车等，出门或作业时哪个方便使用哪个。曾有人说，某村子某一年春节前腊月里相约去大城市接车，一下子开回村里14辆新车，档次还不低呢。所以，这几年与汽车、机械相关的一些服务行业也正在悄然兴起，而学习驾照的人也便越来越多，驾驶技术已经成为一项必备的生活技能。于是，驾驶训练学校犹如雨后春笋般一样，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那些个不知名目的驾校个个爆满，往往同一时间、同一辆教练车、同一个教练一期同时要带好几个甚至十几个学员。在这样秋高气爽，不热不冷的时节，学考驾照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李闯学习驾照的想法很早就有了，他老早就已经意识到，驾照在以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作用。前几天，李闯外出办事，他妈妈要开车送她去，他说坐公交和打车都很方便，自己可以去。晚上回到家李闯的母亲便建议他利用这段空闲时间，一边学驾照，一边复习公务员考试，这样可以两不误。李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采纳了妈妈的建议，第二天便去报了名，报名的时候李闯想到了跟姚素婷一起，但因为姚素婷入职前还有一大推事儿要忙，没有时间保证而最终没有和她一起参加。李闯选择了本地一所高校下辖的驾驶训练学校，实力雄厚，教学规范，学员一般年轻人居多。他所在的教练车上共有9名学员，教练是一位操着外乡口音、40岁左右的女司机，性格直爽，有些泼辣，不过听人说驾考应试经验非常丰富，工作认真，技术好，找她学车的人很多。9名学员试驾的第一天，不知道是因为李闯的帅气机灵还是因为他极好的协调性天赋，李闯第一天就被女教练指定为“教练助理”，大概就是临时负责这辆车、代教练管理这期学员的人吧。
天赋好，加上后天勤奋努力而拥有一定知识技能储备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领域往往都有出色的表现，这些“过人之处”也往往就是他们得以出类拔萃、走向成功的资本。
这一天，依旧风和日丽，是个练车的好天气。一大早李闯便与同车的学员一起随车来到训练场，因为人多，车就一辆，所以大家只能轮流上车练习，一个人每次也就十几分钟时间，一轮下来就要一个多小时时间，大家都很珍惜每次上车实练的机会，小心而认真。李闯在练车的空闲不像其他学员，不是闲聊就是甩扑克牌，他要么随车坐在副驾驶座上例行他的“教练助理”职责，提醒练习者操作要领和安全，要么就拿出背包里的书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一会儿，等轮到他了，他再上车练习。因为人多时间紧，中午是不回家的，李闯的母亲提出中午要给李闯送饭，李闯执意不肯，他不想日夜辛劳的妈妈再为他这点小事儿操劳。
今天，第三轮练习结束的李闯没有再上车当他的“助理”，也没有去看书，他的心情有点阴郁，与秋阳朗照的天气有些反差。前几天，当姚素婷告诉他决定放弃读研的那一刻，李闯的内心第一时间就明白，那是他心爱的人为了他放弃了继续学习深造的机会。李闯心里知道姚素婷爱他，心疼他，想留下来陪他，不让他考研失败的自尊受损，不让他受过创伤的灵魂再孤独。那一刻李闯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为他深爱着的姑娘惋惜，为自己没有顺利考取读研资格惭愧，为一个如此优秀的姑娘为他所做的牺牲而感动，同时也为姚素婷的草率和任性不高兴，虽然那都是因为他……
李闯清晰地记得，在那天，尽管姚素婷向他装作有意无意的强调她的决定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喜欢教师这个职业，想尽早参加工作，减轻父母的负担等理由，但李闯心底里一切都明白，那都是姚素婷的借口而已，他的婷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定不是因为他李闯，她的婷是不想让他心灵有更多的负担而感到内疚而已。
李闯两手插在裤袋里，信步来到训练场西边的小河边，河道边两排杨树上金黄的树叶不时的飘落进河水，水流载着它们晃悠悠地向远方飘去。滩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和蒿草，一片片，一丛丛，静静地仰望着深远的天空。李闯听着哗哗的流水，望着悠悠的远山，回想起前几天姚素婷跟他谈话时那楚楚的神情和尽力装出的看似自然轻松的平静和欢快，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哦，我的爱人，善良而又让人心怜的姑娘啊！我李闯有什么资本让你为我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呢！？”李闯缓缓的闭上双眼，他被这种热烈而无私的爱烧疼了心。
“嘀嘀、嘀嘀……”电话铃声想起。
“李闯，你在哪儿？该你上车了，快点儿，教练发脾气呢。”一个学员急促的声音。
“李闯，你去哪了？我跟你说过，副驾驶座不能没有人，得时刻有人盯着同步刹车，我刚去开了个短会，你们就偷懒，车上只有一个人，出了问题咋办？啊？你们真不让人省心。”女教练声音尖锐，脸色涨紫，对着刚跑回训练场的李闯吼道。
临近教练车的学员也都寻声望过来，一时间李闯有些尴尬。“呃，我，我去方便了一下。”李闯撒谎说。
“那你不会临时指定一个人吗？这是安全，不是儿戏，晓得吗？”
“……”
李闯张了张嘴，刚想再说点什么，又闭口不言了，他意识到教练是真的生气了，不为她自己，而是为大家，为大家的安全。说实话，女教练虽然脾气有点大，嗓门也高，平时爱教训人，但她的确是教练中最负责任的一个，李闯从心底还是比较敬重这位教练的。哪像有些个教练，认为学员自己交了钱，爱学不学，只要不出问题，混着拿自己工资就行。更有甚者，变相的向学员要这要那，要求学员请吃请喝，还让学员帮忙办事儿等。就在前几天，李闯还听某个学员说，某某驾校的男教练因练车过程中猥亵漂亮女学员而受到查处的事呢。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就这样，李闯在这阴沉的情绪中度过了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