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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杨永福知道老二死要面子，才要带他去做丢面子事情。他采用那种方式，不只是要救潘家宝，还在暗暗打压老二嚣张气焰。他都张狂多年了，一直没人敢拦他马头，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就快骑上毛驴登天了，那就得及早抓住他尾巴。不然的话，上天不成，还会跌个稀巴烂。第二天一早，杨永福急匆匆去见老二，他却早没人影了，就连平时放的那群羊也都不见了。
杨永福就满院子找来找去，还是不见任何踪影，就去问李玉英，到底咋回事？她就心慌地回话：“我也弄不清，他到底在啥地方。”随后就问杨永福，他来到底有啥事？他就实话实说，一听李玉英就恼了，愤愤不平地说：“他已经成了一只恶狼，你想发善心救他，他根本不会领情。他整来整去，最后，肯定要遭恶报，恐怕得进笆篱子，喝苞米糊糊，天天干重活，熬死在监牢里。我遇上这号烂干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说得心酸难忍，泪水就扑簌簌下来了，一副恓惶样子，杨永福的心就一下揪紧了，隐隐发疼。
“他二婶，你不必太伤心。”杨永福坦诚地说，老父亲已经不在了，他作为家里老大，就得担起责任，操心杨家大小事情，尤其要管好老二。从今往后，他要随时监督老二言行，一旦察觉苗头不对，就及时敲打他，不许再干缺德事。老二要是死不悔改，他就召集所有杨家人，一起好好教训他。他要是还胡来，他就请来二叔杨德广，让他好好调教他，再不敢胡作非为，走邪门歪道。
李玉英听了那番话，心情就好多了，想也不想就说：“他大佬，听了你的话，我心里有底咧，再要遇上古怪事，我不难为自己，一定让你拿主意。”杨永福就笑着回话：“那好哇。以后遇事，一起商量，争取都有好结果。”李玉英一点头，就忙不迭说：“潘家宝还出不来，快把我急疯咧，要不你跑一趟二叔家，请他出面帮忙，让潘家宝快些出来，能天天照料兰兰，顺顺当当生下肚子娃娃。”
“二叔可是大领导，平时忙得很，可不能随便打扰人家，看情况再说吧。”杨永福又说，老二偷偷溜掉，不肯去撤销案子，可他还得抓紧时间去救人。要是事情确实难办，他一定去请二叔，让他来打通门路，办妥错案，李玉英就点头说：“就按你说的做吧，你这么费心，我该感谢你。”杨永福忙说：“不用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天早晨，杨玉兰听说父亲一夜都没回来，就长舒一口气，苦闷心情即刻好转。匆匆吃过早饭，就放心地去野外散心。杨永福总不见她回来，就担心地念叨：“兰兰还不回来，不会出啥事吧。”李玉英就边叹气边说：“这几天，他们没闹别扭，应该不会出事。”杨永福便说：“那就不要心慌，耐心等她回来。要给她交代清楚，我们都在尽力救潘家宝，她可要有耐心，千万不能胡闹，惹出别的麻烦。”说完，他就走了。
过了一阵，杨玉兰不慌不忙回来了，心情已经完全好转。还采回一把红黄两色野花，一边轻轻摇摆，一边快速跑到李玉英面前，笑嘻嘻地说：“妈，这把山花真好看，我要把它泡在瓶子里，让它常开不败。”李玉英就说：“那它就是神花。”随后就提及杨永福来家里的情况，并转述了他交代的那些话。杨玉兰就说，错过了好机会，有些后悔。很想让大伯知道她一个心思，可惜他走了。李玉英就问，是啥心思？杨玉兰就直说，潘家宝若要蒙冤，被错判了重刑，她可要趁探监机会，和潘家宝一起喝毒药，双双死在牢里，来证实他们的清白。潘家宝被突然抓走那天，她一下有了那种念头，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能悄悄藏在心里。那次，她跟父亲大闹，相当绝望，差点就喊出来。事后，她很想告诉母亲，又怕把她吓坏，就一直没敢说。现在，情况大为好转，不仅是自家人，就连公安民警都在尽力救潘家宝，他就不会长期坐牢。情况完全不一样了，才愿让母亲知道她的心思。
听完那个秘密，李玉英轻声一叹就说：“兰兰，你一定要记牢，人命可比金子贵气，哪怕活得再苦再难，也不能走绝路。”杨玉兰忙说：“我已经彻底想明白咧，决不做那种蠢事，让你伤透心。”李玉英就说：“你可要说话算数，不管潘家宝，哪天能出来，你都能耐住性子等他。”杨玉兰就说：“我保证说到做到……”
杨永福一回家，刘月华就不解地问：“你和老二说好，要一起到公安局撤案子，咋这么快就回来咧？”杨永福就如实回话：“没有去，老二早就溜咧。他做贼心虚，不敢去那种地方，让我白忙咧。” 刘月华就说：“那你就在家等他，先不要乱跑。时候不到，跑也白跑。”杨永福却认为，救人可是头等大事，必须要抓紧，一天也不能等。还说如今风气不好，你要不亲自去催，要办的事情会被搁到一边，没人过问。要是天天去问，事情就办得快。他还是多跑几趟，催他们尽早结案，放人。刘月华还是不让他去，他只好说：“要不我去找虎子，让他催他们。”刘月华回应：“那也行，你去找虎子，我没意见。”
翌日，杨永福就去乡政府，找到了杨玉虎，叫他再向卫立民打听办案情况，要是有人故意为难，那就赶紧想办法把他摆平。才隔了一天，杨玉虎就抽空回来，对杨永福说，案子取证手续已经完结，结论业已有了，潘家宝不是强奸犯，准许无罪释放。而领导给的答复则是，耐心等最后结果，不要来公安局查询。
杨永福就疑惑地问：“该办的事情，为啥非要拖延，让人家耐心等呢？”杨玉虎就回话，有些人不愿担责任，只图挣钱养家，办事就会拖拖拉拉。还有人想靠掌握的大权，捞取好处。遇事先拖住不办，一次次敷衍，拖到最后，得到了好处，才肯将事情办妥。认为办事拖拉，又没犯法。
杨永福就忙说：“公安局可是要命的地方，门难进哇。他们主管领导，让我们耐心等结果，是不是在耍花招，想让我们给他一笔好处费，才肯释放潘家宝？”杨玉虎就说：“情况真不好判断，要不我再去找卫立民，让他摸清底细，看情况再说。”杨永福就忙说：“你天天都很忙，再不要跑咧，还是我过去，直接去见老成民警，求他帮人帮到底，救出我们想要的人。”杨玉虎便说：“那也好。一看老成就是正派人，你专门跑去求他，他会帮我们闯过最后一关。”
杨永福就打定主意去县公安局，可想找个人陪伴。思来想去，认为潘有信最合适，就特意赶过去，向他表明了那个意图。潘有信一听就高兴地说：“这可真好，我愿意给你做伴。”就面带笑容说，一连好多天，他都想跑一趟看守所，亲眼看一看潘家宝，到底变成了啥样子。可一直没有下决心。一方面是怕旁人误会，当面骂他一顿，丢人卖臊。另一方面担心没有熟人，就是老远赶了过去，人家恐怕要摆官架子，不许他去见潘家宝。就一天拖一天，拖到了现在。没有尽到做父亲责任，心里一直很不安。而杨永福不顾一切，千方百计想办法，替他解救潘家宝，让他又高兴，又惭愧，不知说什么才好。归结起来说，就一句话，杨永福是他家大恩人，让他一辈子感激不尽。
杨永福就诚恳地说：“我这么做，一方面是在帮你，另一方面是在替老二赎罪。他把事情做绝，害惨了两家人，我要再不出面做些好事，替他赎罪，确实没法安心活人。”潘有信可认为，杨永福能够做那种善事，主要是他懂得活人的大道理，心肠特别好，为人很正派，遇事肯退让，将来肯定会有善报。而杨永福可说，他一心搭救潘家宝，不只是图善报，还希望通过处理那样的怪事，能使大家受到启发，都能快些清醒过来，一起努力，尽快改变套子湾的恶劣风气。不管谁家先来，不管谁家后到，都一律平等，公平对待，和睦相处。无论谁家遇到困难，都能诚心诚意去帮，让困难户度过难关。若要彻底改变套子湾的落后状况，出现全新的面貌，就得另选一个攒劲的村主任，不管处理任何问题，都能够一碗水端平。而那个后选人，他心里已经有数了，潘有信就忙问：“你心里真有数了？那他到底是谁？”
“我还不能过早说破。”杨永福笑着说：“你慢慢琢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