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家长辈里五弟兄,竺学红少一辈的弟兄十几个。而竺家的老少一起女子不过三个,(其实最先是五个,后来竺五爷的三个女儿,有两个去河里洗澡,无茄事淹死了。)老大是竺老三的学玲,老二是竺老五的学芳,最小的是竺学红的妹子学学。
学玲十四岁时突然失踪了。这在村上还闹腾过一段时日。说是被人拐骗到某山庄当压寨夫人去了。这当是人家开玩笑的话。好几年没消息。
某天,故河口来了一个开小车的时髦港姐,屁股一扭一扭地从小车里走下来,戴着幅墨镜在竺老三家门前站住了。
竺老三的老婆王秀往那门口也一站,端详眼前的女子,好一忽儿,才哇地一声大哭。
原来这来门前站着的摩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失踪了五年的女儿学玲。
学玲突然回了故河口,长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穿金戴银的珠光宝气。说是嫁了户大人家,在城里开公司。这不,公司正招女工,就把她堂叔的女儿,竺学红的妹子学学给带走了。
那时学学不过十四岁,正值花季。不想这花季少女出去一年再回来,就是另幅模样。木头木脑的,不说一句话,脸上也失去了天真,仿佛心灵受到了重创。
学红的母亲好说歹问的,终于学学开口了。才知学玲把学学带出去“卖肉”了。而学玲失踪的五年间,并非嫁进了豪门,而是做了妓,五年过去,她也熬成了鸨母,开起了妓院,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的亲堂妹子弄出去卖。
自此两家的母亲成了仇敌。学红的母亲又气又恨,连忙找个庄稼汉将学学嫁了。好在学学的婆家都是勤劳善良的农村人,不曾为难学学,学学也还生得一女,模样大有改观,日子还将就过得去。可那心灵上的创伤可是消除了,就不知。特别是学学的母亲,自此对女子就深恶痛绝起来。用学学母亲的话说是,今生今世儿子儿孙都不要生女儿,生一个,我就捏死一个。学红母亲心里这隐藏的仇恨的情绪,是否蔓延到云妹的“女儿们”身上,蔓延到了云妹的心上,也不知?
当然这只是夸墨心上的困惑,说出来还不被人骂成疯子,哪有捏死自己亲孙子的婆婆。
夸墨这样困惑的,也想去送云妹一程,只是小选不让她去。
小选知道夸墨与云妹一家姊妹情深,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夸墨在娘家最要好的就是云妹一家姊妹。夸墨与轩轩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最终没能成为夫妻,嫁给了小选,可谓阴差阳错。这在小选心上还有印记。小选不让夸墨去,并非怕夸墨见到轩轩,而是是怕夸墨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伤痛场景。
再说夸墨长到四十,还不曾去过那样的场合。夸墨从小就不喜欢去那种场合。就是老人了,她也不去。
杨梅与四叔也不赞成夸墨去。说是过年走亲戚的,去那种地方干嘛?
夸墨自还在云里雾里,根本没有思想准备,也就没去。
大家都不知道云妹好乖乖的一个女儿家,怎么结婚就得了疯病?
杨梅说:
疯的总根子还在丢了小孩, 第一个小孩生了七天,送足米的日子都订了,没见怎么不好,却突然死了。云妹下身的刀口子还没掉线,一急一累一伤心,好久身体都未恢复。不想不久又怀孕了,还没一年,第二个孩子又出生了,还是个女孩儿。养了九个月,满月酒都办了,长得也白嫩白胖的,不想一夜之间又死了。从那之后,云妹的身体更虚弱了,还有些神智不清,见谁家的孩子都要盯着看半天,抢过来抱。
有次云妹去她姐云枝家玩,看见一个女孩儿在门前玩耍,盯着看。女孩儿见云妹盯着她看,就裂嘴对她笑。不想云妹一步上前,抱住女孩儿,只喊我的儿,我的儿,吓得女孩儿哇哇大哭。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孩儿从她手里夺过来。从此,云妹就疯了。
确诊说,是产后抑郁症。
这些年来,有娘家父母的支助,有学红的精心照料,有药医治着。在家种几亩田地,养几头猪,整点菜园子,不急不累的单纯清净地过日子,云妹还好,都没大犯病。六七年里就犯了一两次。不想前年去到故河口镇上的雅鹿羽绒服店打工,病又犯了。
杨梅一说起就叹息。
这一刻,夸墨才明白,为何以后再去雅鹿店,怎么看不见云妹了。只是上班好好的,咋地犯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