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父亲看见张大夫和妻子对此事反映虽不是很强烈,但脸上不高兴是肯定的。
“喝茶吧,他姑夫。一切随缘吧,隐菊和重生没有成,那是因为他们的缘份浅,不怪重生。”张大夫看见尴尬坐在凳子上的亲戚,只好又这样开导他。
“那我先走了,娃他舅,舅妈,改天我再来拜访。”重生父亲知道自已再无颜坐在这里,想赶快离开。事情说清楚了。隐菊再有什么事与他家没关系,与重生没关系。
“好,那我也不留了,天不早了,你也回家休息吧。你心里不要过意不去,隐菊那边会想开的。”
张大夫握着手电筒借着光亮把重生父亲一直送出大门外,还关心地问了几句重生在部队的近况,临了告诉重生父亲:“让重生在部队好好干,这孩子我从小觉得是一个有出息的料。”
“他舅,你这样宽宏大量,令我感动。只是我们重生没有福气娶隐菊这样的好姑娘为妻,没有福气做你的女婿。”
隐菊父亲又握着手电筒进了大门,然后用门栓栓牢大门回屋了。妻子已上炕等着他回来问话。
“你也真是的。明明是他们重生嫌贫爱富,攀上高枝,不要我们隐菊了。这隐菊名誉还要紧,以后咋办。今天娃他姑夫来,你就应该当面咄他一顿,让他脸上挂不住。你却在那儿当好人。”隐菊养母一直不待见隐菊。可此时此刻,也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替隐菊叫屈,替隐菊不值。她痛恨男人的背信弃义,喜新厌旧。
“不是那么回事。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总不能腆着脸贴上去。我们得要点脸面。我就不相信隐菊将来找不到好对象。”张大夫瓮声瓮气地对妻子说,他心里有数。
张大夫这么一说,妻子不作声了。
隐菊和爱菊回到她们自已的小屋后,爱菊大气不敢出。她知道姐姐今天霉运高照,又是落榜,又是被人抛弃。她不敢多话惹姐姐生气,否则有自已好果子吃。
“姐,我给你去倒洗脚水,你洗脚吧。”爱菊生平第一次这样孝顺姐姐,独霸成性的她,难得这样低声下气,心性大变。
“爱菊,你先洗脚吧,洗完你自已睡觉。姐姐想静静呆一会儿。”
爱菊去主屋打洗脚水,洗完脚真乖乖上床睡了,不一会儿鼾声轻轻响起。
隐菊躺在夏天薄薄的被筒里,熄了灯,静静地想着心事。月光清凉如银,透过窗户挥洒进来,屋里显得斑驳陆离。
“我张隐菊一定要争口气,一定要想尽办法上高中,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混出个名堂。要让刘重生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瞧瞧,让他后悔一辈子。”隐菊咬着嘴唇,这样心里做着打算。
过了几天,学校已经开学了,隐菊的父亲害怕女儿窝在家里心里难受,专门叫隐菊去他的诊所帮忙,想开导开导女儿。
“隐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高中没考上,又和重生的事黄了。咱不想那破事了。重生不就一个当兵的吗?能不能留在部队,将来会不会有正式工作都难说。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早看清楚他的面目更好。你就安心呆在我的诊所帮忙吧,学个中医,比什么都好。一辈子饭碗也找着了。我本来想让你哥接我的班,你哥不爱学医,去深圳了。看样子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你妹妹还小,将来她肯定有自已的路要走。你现在不上学了,就跟着我学医吧,我这摊子迟早要交给你。至于对象的事,咱慢慢找,不急,我相信凭你的聪明智慧,你会碰到可心的人。”
“爸,我还是想上高中,你给我想想办法吧。至于个人的事,我暂时不想考虑。我得自已奋斗出个眉目再说。”
“隐菊,你知道的,咱们镇子上的高中撤掉了,要上高中得到南歧镇那边的十中去上,十中的校长,我根本不认识,又如何说得上话。孩子,听我的没错,条条大道通罗马,医生这个职业,将来是最吃香的职业。你也看到父亲这些年为何受人尊重,不就是因为父亲有这个手艺吗?“
“爸,总之我还是想上高中。”
张大夫知道了女儿的心病,就是想一门心思上高中,好争口气给重生看看。他决定托人去碰碰运气。有一天,他和隐菊都在诊所忙着,樊镇中学的校长白校长进来了,也是隐菊原来的校长,说自已这两天感冒鼻子不通气,想请张大夫瞧瞧。
张大夫给白校长细心地切了脉,开了几味中药,又开了一瓶滴鼻净。把处方递给隐菊:“快去给白校长抓药。”
隐菊接过处方在庞大的快接住屋顶的大中药柜子中一格格地取着中药,用小小的精致的等子称着每一味中药,对校长的药,她一点不敢马虎。
“白校长,难得你到我这儿进来一次。你看隐菊这孩子也在,她今年只差几分没上线,可能是考试期间有些失误了。孩子一心想上高中,麻烦你去十中找校长给孩子疏通疏通,花多大的代价都行。”
“你说这事啊,我只能去试试,都开学几天了。到底能不能办成我也心里没底。现在高中设置太少,有一半孩子没高中上,形势很严峻。”
说话间,隐菊已经把白校长的三剂中药抓好了,全部用麻纸包好,用纸绳捆在一起,和那小瓶滴鼻净放在白校长面前。很礼貌地说:“白校长,这是您的药。”她知道父亲正在求白校长给自已办事,她心中也充满期待。
白校长要张大夫算药费,张大夫说:“算了,白校长,这么点钱,您是孩子的校长,我哪能要您的钱。孩子的事你一定要上心啊。”
白校长也是个犟脾气,还是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说:“这一码归一码,白吃药病不见好,这个钱还是要掏。隐菊的事我会去说。”
隐菊一直在父亲诊所帮忙,也跟父亲学打针,按摩,针灸,配药等技术。父女俩等了好几天,终天等来了白校长的再次光临。
白校长一进诊所的门就冲张大夫说:“张大夫,真对不起。隐菊的事我亲自去找十中的尹校长说了,可人家说每个班教室都挤得满满的,一张桌凳也加不下了,实在无能为力。”
“那还得谢谢你。麻烦你为孩子的事这样跑来跑去。有空来家中坐坐。”张大夫说。
隐菊听见自已上高中的事泡汤了,心里不是滋味。
隐菊不再向父亲提上高中的事,她一边在父亲诊所认真地学手艺,背药书的汤头歌,一边借来高中已毕业的同学的课本,每天默默地看着,不停地写写画画,坚持自学。有一天,下午三点多钟,这天看病的人很少,隐菊和父亲都在诊所看书。隐菊的养母走了五里路来诊所喊丈夫和女儿回家去,对两人说:“帆帆那边的亲家母来了,可能有事要说。”
张大夫一听是儿子帆帆他亲妈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家了,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和隐菊一块动作麻利地收拾了诊所的一些家当,早早关了门,和妻子、女儿急急地往家里赶。
一进家门,见穿着一件卡叽蓝布衫的亲家母一个人在家坐着,头发已有些花白,才不过四十多岁,未老先衰的的征兆很明显。
张大夫见好久不见的亲家母来了,便坐下来陪着叙话。隐菊和养母去厨房收拾东西准备做晚饭招待亲戚。
“亲家公,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帆帆他二哥鹏鹏今年二十二岁了,还没有订下亲事。你知道的,我们山上的人家孩子订亲早,比不得你们川道人家,迟一点就找不到对象了。听说隐菊今年初中毕业了,跟上你学医生,这是好事。鹏鹏初中毕业后这两年在市上跟一位浙江的木匠师傅学手艺,现在也出师了,自已一直在外面包活干,每月能挣不少钱。孩子很懂事,很孝顺我们,每月都把钱拿回家。隐菊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懂事伶俐,自不必说,恕我唐突,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给鹏鹏提亲的,想让隐菊嫁给我们家鹏鹏,不知道这事妥不妥?”
“亲家母,你说这事啊,我得问问孩子的意见再说。”张大夫明显面有难色。其实于情于理张大夫都想成全这桩婚事。人家二十年前能把那么一个大胖小子忍痛割爱送给自家,说明不要一分钱。虽然最后是张大夫这边主动给了点钱和东西补偿,但终究欠人家一世情。帆帆这些年在家中也很懂事,很孝顺两位老人,爱护两个妹妹。如今去深圳打工一年多了,每月都不忘寄钱回家。张大夫自从把帆帆领养过来后,两家人一直延续着这门亲戚情谊。可隐菊这孩子最近连连受到挫折,苦恼得厉害,万一她不答应,也不能硬逼,否则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