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义士一筹莫展的时候,盛云龙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经过研究,大家都认为切实可行,最后陈德瑚也点头同意,身体渐渐复原的碧玉更是没什么说的,一百个同意,一千个同意。既然大家都同意,时间紧迫,不容拖延,众义士立刻开始按计划分头行动。
回到永年之后,陈德瑚就大张旗鼓地为女儿筹办嫁妆,通知媒婆一切按令狐家的安排办。媒婆跑腿学舌,立刻告诉了令狐家,令狐家也就没什么说的,如期大办喜事。尽管是纳妾,也要大操大办,以彰显令狐家的实力财力与威风。令狐家是大户,亲戚多,交际广,影响大,这一消息不胫而走,没几天,几乎全城就都知道了。陆续,接到请柬的远方的亲戚朋友,坐堂亲,纷至沓来。想巴结令狐家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趁此机会大送彩礼。距离娶亲的黄道吉日之前多少天,令狐家就开始张灯结彩,摆流水宴席招待宾朋。令狐家这些日子真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按着盛云龙的安排部署,众义士与拜天地会的人也都来到永年县,分别潜伏在客栈里等待举事。心计颇多的白玉昌趁此机会也在策划一件事情,他与假扮娘的黑珍珠暗中作了交代,黑珍珠满口答应。白玉昌急切地盼望他能如愿以偿。
这次稼轩王盛云龙没有给大扁头安排特殊任务,他觉得无聊,不甘寂寞,想搞点名堂,彰显他的本事,就自己想了个歪主意。谁都没注意,他领着小侠女,跑到烟花铺,买来两串鞭炮,又弄来两根红绒绳,拴在鞭炮上,藏在宽大的袖筒里。小侠女搞不明白大扁头的用意,迷惑不解地问,方坤哥,你搞这玩意干什么?大扁头笑嘻嘻地说,演戏用啊。演戏?演什么戏?嗨!稼轩王盛云龙不是领着我们在演戏吗?我这副导演也不能袖手旁观,什么事也不做呀!怎么说,小侠女还是不明白,不住地晃头。大扁头也不再解释,仍笑嘻嘻地说,天韵妹妹,到时候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吗?事后,功劳也有你的一半。小侠女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大扁头眉开眼笑地瞅着赛天仙,又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句,天韵妹妹,你就等着看精彩的好戏吧!心里美滋滋的大扁头,习惯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脑壳,笑眯眯静等他的杰作发表。
这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正是黄道吉日。新郎官令狐光神采奕奕,格外精神,头戴礼帽,身着大红缎袍,十字攀的大红花系在胸前,骑着火炭一红的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八人抬的大轿,真的像娶新媳妇一样气派。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风光无限地来到了陈家。大扁头安排赛天仙在令狐光的眼前来回晃动,以此分散他的注意力。令狐光原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淫贼,看到赛天仙就像丢了魂的淫棍一样盯上赛天仙。他心里在盘算,我们永年县永年镇什么时候出了个赛天仙呢?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一定想法搞明白她是谁家的闺女,就是娶不来做媳妇,也得弄到床上美美地享受一番。他在马上光顾作这黄粱美梦了,那还顾得别的。大扁头乘机像个好事的孩子,围着令狐光马前马后转悠,亲近那匹赤炭火龙驹。那马还真是很温顺,和大扁头很友好,给了大扁头作案机会。
按着当地人的习惯,本该新郎官将新娘抱上轿,令狐光自持清高,连马都没下,在门口等着新娘上轿。陈德瑚也没什么脾气,也不敢有什么脾气,只好任令弧光所为。陈德瑚故意装作忍气吞声的样子,命人打发女儿上轿。已经有了些武功的碧玉簪收拾紧身利落,外罩大红绣袍,蒙着蒙头红,在假伴娘黑珍珠的搀扶下,款款上轿。带着离娘肉及其陪送的嫁妆,碧玉簪离开了自己的家,跟着迎亲的队伍缓缓向令狐府进发。街道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群众。令狐光昂头挺胸,趾高气扬,目不斜视,在马上抖着威风。喇叭匠拼命鼓着腮帮子吹喇叭,打锣的敲鼓的也都很卖力气,想争取好印象多得赏钱。在迎亲的队伍路过第三个十字路口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在令狐光的马尾上暗中拴了两串鞭炮,突然鞭炮齐鸣,受惊的赤炭火龙驹四蹄腾空,一阵嘶鸣,疯狂向南飞奔。大扁头笑逐颜开,拍手称快,尽请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就像送瘟神一样高兴。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涌出一大队披发仗剑身穿道服的人马,这队披发仗剑的队伍在一位头戴道冠,身穿道服,既不像官军的首领,也不像一般的山大王的道长的指挥下,做起法来。只见他脚踏正罡,口吐莲花,念念有词,霎时阴风骤起,黄沙漫天,冥钱飞舞,鬼哭狼嚎,哀鸿遍野,鬼影绰绰,吓得接亲的送亲的人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四散奔逃。这些披发仗剑的道士乘机旋风般冲了过来,赶走那几个不知死的轿夫,揭开轿帘,抢走新娘,扬长而去。
新娘被抢走了,令狐光不知去向,迎亲的送亲的都四散奔逃,满街的纸钱、冥帐、挽联仍在飞舞,少量的道冠、拂尘仍在地上滚动。宛如一场被打劫的丧事残留的战场一样狼狈不堪,耐人寻味。
不用人说,谁都会明白,这就是盛云龙导演的一场抢亲大戏。然后又故弄玄转移视线,给令狐家留下一大堆谜团。那些道士都是拜天地会的成员,领头的道士就是稼王盛云龙,经过乔装改扮的众侠客义士也杂在其中。抢走的新娘直接曲道去了北京。杨露禅与陈长兴恐有人认识,他们根就没露面。
令狐光好不容将受惊的赤炭火龙驹的脚步止住。要不是他有功夫,这匹受惊的烈马早把他摔死了。当他庆幸地返回镇里时,新娘早已不知去向。迎亲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令狐府。一场抢亲大戏,就这样落下帷幕。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抢亲?令狐家深感脸上无光,父子均大发雷霆,要与抢亲的人势不两立。可不知道抢亲的人是谁,气也没处撒。就在这时陈德瑚携老婆家人又呼天抢地找上门来,哪个该天杀的,做八辈子损的,不得好死的,抢去了我的女儿呀!你们令狐家得罪了什么人,出这样的暴事呀!不把我的女儿找回来,我可不活了呀!要是没人拉着,陈德瑚的老婆就要撞死在令狐家的大门柱上。陈家的人说什么也不走,死活管令狐家要人。已经气得晕头转向的令狐父子,不知说什么好,值得好言安慰陈德瑚两口子,劝他们不要着急,还一再说大话,亲家公,你放心,不出几日,我一定将令爱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我令狐月誓不为人!陈德瑚心想,你可千万别找回来,要是真的找回来了,那事可就麻烦了!陈德瑚自知闹不出什么甜酸,怕老婆真的寻死觅活,他没火上浇油,一劲劝老婆,别哭啦,亲家不是答应了嘛,尽快找回女儿。老婆子不劲劝,跟在陈德瑚的身后,哭哭啼啼回家了。因为陈德瑚的老婆不知道底细,以为女儿真的被人抢走了,急是真急,哭是真哭,令狐父子再狡猾,当然也看不漏。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竟然出了这等不光彩的事,令狐父子为实着急上火,难咽这口恶气。他们盘算,我永年县堂堂的令狐世家,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说东头一跺脚西头乱颤也差不多少。欺侮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抓住抢亲的人,一定让他们跪地求饶,游街示众不算,还得要他们的狗命!对内对外他们父子都这么说,想以此为自己打气壮胆,挽回面子,挽回影响。大话也说了,气也撒了,人却迟迟找不到。别的都好说,陈德瑚老婆三天来哭一通,五天来闹一通,让人心烦,好好日子,也让她给哭丧了。开始令狐家的人还有些耐心,这个劝劝,那个说说,日子长了,没人理她了,再后来院子也不让进了。这时陈德瑚觉得令狐家已经不再怀疑是他们闹的鬼了,便实话告诉了老婆子。你这老不死的!早怎么不告诉我?小声点!不是怕你盛不了事,坏了大事吗?老婆子心里有了底,火也渐渐撤了。虽然十五半遭还到令狐家闹闹,那也不过装腔作势而已,和先前那样的真哭真闹大不相同了。她已经不再着急上火,近来事情反过来了,令狐光有时就带人到陈德瑚家闹一通,管老两口子要人。老两口心虚,自以为令狐光知道了底细,很是害怕,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后来见他闹腾一阵就走,话说的不住证,好像不知实情,他们心里有了底,就大着胆子同他吼,你管我们要人,我们还管你要闺女呐!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闺女也没了,活着也没啥意思,要我们这老命你就拿去!令狐光觉得没趣,闹不出什么甜酸,自心下慢,不再来了。可这事他们觉得出得蹊跷,哪来的这么多老道呢?从什么山上下来的呢?我家也没和什么老道打过交道哇?一连串的疑问,总是在令狐父子头脑中徘徊,萦绕,挥之不去,让他们难以释怀。媳妇娶不娶都无所谓,只是难咽这口恶气。所以令狐父子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