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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有地方停靠，也不会那么无望；泪若有地方宣泄，也不会那么忧伤。有没有一扇窗让她不受伤，看一看花花世界，然后梦一场。
“送信的是闺蜜？”
林玫崩溃了，刀剑左右开弓刺向心窝，血流不止，痛得全身抽搐。
“受不啦！受不啦！”
林玫冲出教室，冲出校门，冲到那棵松树下，席地痛哭。叫天地不灵，叫树木无声，任泪水汹涌澎湃。
陈萍老师丢下的那句：“送信的是闺蜜。”张慧有些心虚，但王娅也是林玫的闺蜜，再说信是事实摆在面前，倒也无所畏惧。张慧望着林玫哭喊着离开，心悬落定，畔脚石终于被自己踢走，有一股笑傲江湖的威风拂面。
陈萍老师回到办公室，放下讲义夹，便匆匆回到宿舍。陈萍老师推开房门，七十多岁的丈夫（老汉），吧嗒着旱烟，撇着嘴提醒：
“小红又尿啦，你给她洗洗。”
“你不能洗吗？嘛子事都要我做，我有几双手？你把我这只手打残了，一只手怎么洗？你们俩都是老天派来整我的么？”
陈萍老师烦兮兮地回。
老汉拿起烟枪敲向陈萍老师的脑袋，陈萍老师躲过。卧室里的小红咿咿哇哇叫着。
老汉走进卧室又出来，把陈萍老师推进卧室，自己则走到阳台上继续吧嗒吧嗒着旱烟。
陈萍老师用右手吃力地扒掉小红的裤头，用毛巾擦拭。小红望着陈萍老师脖子上的绷带，咿咿呀呀。
“是你爹把我打成这样了。你们都是磨人精，来害我的。不知前生我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么多罪？”
陈萍老师叨叨着拍打小红的屁股。
老汉听到陈萍老师骂骂咧咧，拿着烟枪愤怒地走进卧室，又要敲陈萍老师的头。小红吓得咿咿呀呀哭，老汉收回烟枪丢下一句：
“当年，不是我救你，你早死了。你现在还能做教师，吃公家粮吗？快点给我做饭去，中午饭都没吃。”
陈萍老师瞥一眼小红，乖乖地走进厨房，一只手淘米，煮饭。
林玫望着松树上，王娅和自己曾刻下的斑驳文字，淅淅沥沥哭啼。倘若泪水会流干，这几个月也该枯竭了，可为啥还会不争气的流淌呢？
林玫双手拨弄王娅刻下的文字，隔着泪水模糊地看，轻声地问：
“胖妞，你怎么可以伤害我？你是最懂我的，我和邹飞的事儿是陈萍老师无端的冤枉，别的男生我从未接触过，你是知道的，为何这样待我？”
林玫的食指抠出了血，顺着树干滑落，毫无疼痛感，又抓着树干猛烈地撞击头部。
林玫失控了，想要钻进树兜问个清楚。
公路下，一个阿姨在油菜地里忙活，听见哭喊声，疑惑地跑上来，气踹嘘嘘抱着发疯般的林玫问：
“姑娘，这是咋啦？别这样伤害自己。看，额头都撞破皮了，快给阿姨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人的情绪到了尽头就只剩下沉默。林玫说不出话来，任阿姨抱着悲痛地哭泣。
阿姨拍着林玫的肩膀，疼惜劝说：
“姑娘，凡事要往好处想，没有解不开的结，也没想不通的事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走，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玫睁开泪眼，暂缓情绪，对阿姨说：
“谢谢您，擦伤破皮不碍事，我不会再伤害自己。您回去吧，我坐坐就回学校。”
“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呢，要不我送你回学校吧？”阿姨摇着林玫的胳膊问。
“阿姨，请相信我，真没事，您去忙吧。我坐坐就回学校。”林玫起身，双手合十，歉疚地送走阿姨。
阿姨望着林玫，边走边回头叮嘱：
“我在下面田里除草，需要我帮忙就叫我，千万别再伤害自己啊，姑娘。”
林玫坐到一块石头上，忆着陈萍老师说过的话，捋不出任何头绪。现在的处境，是不能回学校了，不想再面对陈萍老师，同学们的那些唾弃目光，和无须有的指责和冤枉。
林玫无法再承受。
晴空，白云，垂柳，油菜花，多美好的初春伊始，在林玫眼里却是灰蒙蒙，苦兮兮。林玫的快乐被人劫走了，青春也在流言蜚语里黯淡无光。林玫听见自己的心房咔嚓咔嚓的坍塌声，心灵咯吱咯吱的破碎声，众人在体魄上蹂躏践踏的欢笑声。
“我要回家，这个学校待不下去了，没工作捡垃圾也比面对那些伤害我的人强。”
林玫想着起身，拍着衣服上的灰尘，回家。
“不知母亲今天倒什么班？该怎样给母亲解释？母亲知道后得多伤心？”林玫拖着疲惫的身子边走边想，脚步无力迟缓。
路过广场，林玫停下脚步，望着一丛铁树发问：
“铁树，铁树，多想变成你，有强韧的体魄，锋利的羽翼，不伤害别人，别人也无法走近你，做顽强的自己多好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广场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归家的，嘻嘻哈哈玩乐的，放着线收风筝的，热闹非凡。
林玫眼神空洞，凄凄然看着那些玩陀螺的孩子们感叹：
“多想回到小时候，只有喜乐没有烦忧，多好！”
有人来搭讪：“姑娘，怎么啦，看你心事沉沉地，失恋啦？说来大叔安慰安慰你。”
林玫警觉抬头，看见猥琐的眼神，立刻起身回：“谢谢您的关心，没事儿，我在等父母。看，他们回来了，再见。”
林玫指着一对夫妻假意说话，加快脚步跑回家。
林玫敲门没人应答，掏出钥匙开门，屋里没人，母亲上夜班去了。
林玫锁上门，擦着满头的虚汗，蹲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双腿，闷声哭泣，不想惊动左邻右舍。
哭了一阵子，林玫起身找衣服去洗手间，打开淋浴哗啦啦，随着水声的响动，泪水再次喷涌。
林玫多想流尽委屈，洗净污浊。
夜晚，城市的灯火通明，赛过多个月亮和繁星。可是，林玫看不到光明，隔着玻璃窗，眼前漆黑一片。月亮消失，星星坠落，城市的灯火宛若幽灵，向林玫伸出残缺肮脏的利爪。
苦菜花蕾被冰雹摧毁，再也无力绽放；青春的梦想被打碎，再也无法粘合；笑容留在昨天，快乐埋在地里，林玫和孤独忧伤做着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