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步追了出去,拦住女孩说:“你看你,说得好好的又生气,身上怎么那么多小心眼?”
黄幼红抬头仰视我,咬着嘴唇,似怒非怒,好一会才恨恨地说:“我就是小心眼多,那你以后别气我。”
这不是开玩笑嘛。我有点拎不清小女孩的心思。
“刚才哪里是开玩笑,你分明在凶巴巴凶我。”
“还凶巴巴凶。”我一吐舌头。
“不是吗?”
“算我错了,可是你也不能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声,多没礼貌。”我生怕再惹怒女孩,退让一步说。
“我是不想再在那呆下去,我知道我一离席,肯定成了你们话题的中心,你肯定又在那里胡说八道编排我。”女孩口气也软了下来。
“我哪敢编排你,我就是咨询一下我大哥,问他喜不喜欢你。”
女孩不吱声了。
我们走到公交车站,很快来了一辆公交车,车厢很空。我们跳上车,找了座位坐下。公交车在狭窄的老城区缓缓前行。
“你怎么不问问我大哥对你的态度?”坐了几站,我忍不住了。
黄幼红专注望着窗外蓝蓝的天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干嘛要问。”
“我哥喜欢你,我想你不会不喜欢他吧?”
女孩又不吱声。
我说了一天的媒,说的口干舌燥,一点响声没听到,着急说道:“这个可是我亲大哥,同父同母的亲大哥,同卵同细胞的大哥。”
“你可真逗,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变味了。”女孩噗嗤笑了,就是不给我准确的回复。
“你表个态呀,别东拉西扯了。”我急的要冒汗了,“我大哥你应该满意吧,他可是从小品学兼优,老师家长都特别喜欢的乖孩子好学生,跟你特别般配的,你别不好意思,我猜想你心里一定暗自欢喜吧?”
“我又不喜欢听话的孩子。”女孩冷冷地说。
“难道你喜欢坏孩子?”
女孩不回答,我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道:“男孩不坏,女孩不爱,那都是骗人的假话,骗小女孩的。你见过哪个大人会喜欢坏坏的孩子,哪个父母亲会喜欢坏坏的女婿。”
女孩仍旧抿着嘴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你要急死我呀。你表个态,喜不喜欢我大哥。”我简直要疯了。
女孩还是不作回答,公交车靠站了,她突然站起来,一边拽着我的胳膊往车门走,一边说道:“大师兄,我们下车,去看一场电影吧。”
我们下了车,女孩快步走在前面,我紧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仍不死心地说:“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看什么电影。”
“看完电影再说。”女孩头也不回说。
走进电影院,一看墙上的海报,黄幼红高兴地拍着手说:“太好了,日本影片《W的悲剧》,我早就想来看了。”
你喜欢鬼子的片子?我本来就对看电影没有特别的兴趣,看了看海报说。
“喜欢,日本电影电视都喜欢。日本的片子可好看了,故事好曲折好感人。”女孩连连点头。
“那些都是瞎编的,专门赚你们这种涉世不深的女孩子眼泪的。”
“你胡说,眼泪都是由衷的。前不久电视播放的《血疑》,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想看,山口百惠、三浦友和还有宇津井健演得太棒了,还有主题曲,太好听了。”
我一看拗不过人家,只好改口说:“我倒是喜欢《排球女将》里的小鹿纯子,这个欢快些。”
“我也喜欢,都喜欢。”
“这电影名字不太好,悲剧。”我又看了一眼片名,摇头说。
“悲剧才好,才感人,你快去买票,快要开演了。”女孩观点恰恰相反。
“要我买票,不是你请我看吗?”我开起玩笑。
“你得罪我了,当然是你请客了,哪有女孩请的道理。”
买了票,我们进了影院。电影开映了,黄幼红瞪着大眼睛津津有味看着电影。我的心情还难以平静,无法沉浸到剧情里。而且,我也不喜欢日本片那种千篇一律的悲惨情节,万一真的被打动了,掉下几颗珍贵的眼泪,在小女孩面前就要大丢脸面,贻笑大方了。黑暗中,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忽然看见昏暗的光线下女孩那双特别白皙纤细的小手,很可爱,顿时有了一种冲动,很想去抚摸一下。很快,我便克制住这种冲动,我知道手一旦伸过去,后果就无法逆转了。手,千万不能去碰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也开始安静下来看电影了。迷迷瞪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电影散场了。黄幼红摘下眼镜揉着眼睛走出电影院,看着小师妹有些红肿的眼圈,我嘲笑她那么容易被感动。
“你不感动吗?”
“我就把他当一场电影看,当做一个故事听。”我很洒脱大度地说,“你要学会将自己置身度外,就不会那么容易被骗下晶莹的泪珠。”
女孩似乎还沉浸在电影情节中,感慨说道:“静香为了演戏,牺牲太大了。”
“可是她换来了事业的成功。”我不以为然。
“这样的成功如果是我,我宁愿不要。”女孩还在为女主人公伤感。
话题有些沉重了,我不想接下去,问她:“你说昭夫和静香到底分手了吗?”
“你没认真看吗?”
“那会儿走神了。”
“那你就自己想吧。”
“我才懒得管他们分手没分手。”我当然不会在乎电影里虚构的情节,侧着身看了女孩一眼,“不过,我一直在想,你摘了眼镜倒是跟静香一模一样,看上去像个特别纯情的日本小女生。”
“是吗,演静香的女主演好可爱哦,我哪有她好看。”女孩脸上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也很可爱的。”这句话倒是由衷发自内心的。
女孩经不起赞扬,灿烂笑起来:“是吗,你说的真的?”
真的。我肯定点点头,随后又摇头说:“不过女主演的名字好奇怪,不好听。”
“我觉得很好听呀,药师丸博子,透着可爱劲。”
我随即手掌横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笑着说:“药师丸博子,要死就玩脖子。”
黄幼红一听自己崇拜的对象被我这样嘲弄了,大声叫起来:“你这个人,嘴巴太坏了,我生气了,不理你了。”
一路无话回到学校,走进校门。看着要分手,我不得不说话了:“还在生气呀。”
没有。女孩冷冷回答。
“那你干嘛一路上不理我。”
“你又没说话,我干嘛理你。”
“我以为你不理我,就不说话了。”我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放下来了。
“谁说不理你了。”
“你刚才不是说不理我吗。”
“我说了嘛。”
我一看,争辩不过,拱手认输道:“好好好,你没说,我听错了好吧。”
女孩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在前面大步流星走起来:“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跟在后面,一脸无奈的说:“你说没说,那只有我错了。”
傻样!女孩一脸灿烂地看着我:“今天,你带我出来玩,还陪我看电影,我开心还来不及。”
“你们女生真搞不懂,一会气一会笑的。”
“看来你也没有交过女朋友。”
“是呀。”
“自己都没有女朋友,尽张罗着帮着别人找朋友。”女孩脸颊鼓起来,气嘟嘟地说。
“我这人施乐好善。”我耸了耸肩说。
“嘴里吃了蜜,谁信?”
“有人信。”
黄幼红抬手看看手表,有些依依不舍地说:“我要回家了,拜拜了。”
我心想着今天白忙了,拦住说:“别急,你还没有回答我,喜欢我哥不。”
拜拜!女孩一听我还在惦记相亲的事,面无表情重复道。
望着小师妹的背影,想着瞎操了一天的心,我忍不住大声说:“你要急死我。”
黄幼红走出几步,突然又回过头,答非所问:“那天在火车上,没有告诉你,我是什么系的,你现在想知道吗?”
我愕然点了点头。
我是外文系的!女孩高声的说完,欢快的跑开了,飘起的长裙在落日的照耀下,闪着橘色的光芒。
望着亮丽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我呆立在校园门口,愣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