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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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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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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季》连载

第四十七章

我当然找不到地缝,只有乖乖坐在咖啡厅里,烟一支接一支吸着,忍受着无法想象的煎熬,思考着怎样摆脱这个困局。

她继续倾吐道:“其实,你还是爱过我的,只不过你后来变了。本来我也不敢确信,你有一次说过,男孩对女孩献殷勤都是有目的的。本来我不相信,听了你这话,我信了,你让我确信的。”

我知道自己有随心所欲、信口开河的毛病,这献殷勤的话一定是从自己嘴里流出来的,但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说的这话,无论如何是想不起来了。听了女孩的话,我不由地摸了摸脑袋,警惕地盯着女孩问道:“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你为什么偏偏这样浮想翩翩,你是不是有记日记的习惯?”

“我的大脑就是日记,我心里装的只有你,记的只有你的话。”她突然勇敢起来,迎着我的目光,坚定地说。

我反倒害怕了,吃惊地捂住嘴巴,在女孩面前有多少有心无心的话,难道她都记在脑海里了?

“其他人在我心里都是一闪而过,我从来没有这样像你一样对待过任何一位闯进我生活圈子的人,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深陷其中这么长这么久。”

我听不下去了,再说下去,那么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她一样,让你这样深深地陷入窘境,深深地感到不安。

我抖抖嗖嗖去摸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刚想点着,想想又放回去。今天抽的烟,已经超过大学四年来的总和了,嗓子眼都要冒烟了,胃都难受起来。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底下闻起来。香烟香烟,只有闻的时候才觉得香。这爱情,也只有在一旁看着,才觉得那么美,一旦深陷其中,感觉真累。两个人的世界,要的是两个人的默契,而不是剃头挑子,只一头冒热气。

我思绪万千,却理不出一条清晰的思路,眼瞅着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小师妹那热切的眼神,我束手无策了。

我抓起烟盒,将手上的那支烟放回去又抽出来,抽出来又放回去,可怜的香烟,在大手的蹂躏之下,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很快就皱巴得不成样子。

剪不断理还乱,终于我下定决心,做一回恶人,结束这样窘迫的局面。我将烟盒扔到桌上,态度坚定地说:“时间不早了,我看我们就到这吧。”

“你这是要赶我走,我在你身边,你就那么难受吗?”小师妹眼眶里马上又噙满了泪珠,“你就不能陪我多坐一会儿。”

我的心一下又软了,刚刚升起的豪气荡然无存,结结巴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坐得太久了,这里人多,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多不好。要不,我们换个地方,上海边坐坐,这里太闷,海边可以透透气。”

穿过一条马路就是沙滩,耀眼的阳光下,海水卷着浪花肆虐地拍打着细细的海沙上,时不时发出一些刺眼的光亮。远远的海面上停泊着一排等待进港的大货轮,挂在各色各样的旗帜,在海风中飘扬。

站到海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着腥味的新鲜空气,一吐心中的郁闷,精神焕发道:“你看这里的风景多美。海风这样一吹,所有的烦恼都吹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却冷冷道:“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失去了光彩。”

我不解地看了看她,又望了望波涛汹涌的大海,劝慰道:“你不要这样,因为一件小事,就感到世上万籁俱灰。生活,最后都是美好的。”

“我不想最后,我只希望现在。”她依旧撅着嘴说。

我技穷了,为了让这个死心眼的小师妹死心,要不择手段,除了做恶人,还要自毁形象,把自己贬得体无完肤,于是说:“其实,你这样真是不值得的。你要知道你所谓的爱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很不值得去爱的人。他从来不是那种锲而不舍的人,他不是那种专心致一的人,他现在既是一事无成又不明分文,你跟了他会一辈子吃苦的,他也永远不会是一个体贴周到的人,他不是一个乖顺听话的男生,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我不惜一切自毁形象,她仍然不为所动,接过话说:“可是他是一个有性格的人。要找个听话的男孩很多,可是找他这样性格的人,太少了,没有他,或许我这一辈子不会嫁人。”

这样下去,永远也没有休止,我汗都要冒出来了。不行,该当断即断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是缺乏了快刀子斩断乱麻的魄力。思考了半天,终于铁下心说:“青春是一本打开就合不上的书,人生是一条踏上就回不了头的路,爱情就是一场扔出去就收不回的赌注。小橙子你才18岁,生活的道路你才刚刚开始,你就要拿一个人来赌你大半辈子的幸福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好比是上街买一件衣服,进了第一家商店,就选中了一件服装,你不知道后面的商店还有很多很好的服装等着你选择。”

说到这,我突然回想起在上海陪舒晓红逛街买衣服的场景,逛了半条街,左挑又选了半天,才买了一条裤子,完了还后悔要退货。女人的爱情难道不是跟这挑选服装一样吗,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心有所属,是不是太过轻率?

我还在胡思乱想,小师妹饱含失望愤恨地说:“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总是在敷衍我,手段太高明了。昨天晚上,我还天真的想,我不去澳洲了,我要留下来陪你。我只想再见你一面,只等你开个口,我就会义无反顾留下来。现在,我知道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你是一个残忍、冷酷、自私、无情的人。今天,我又彻底失败了。”

我一动不动,静静的听,呆呆的想。只要小师妹能够忘掉你,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飞走,你就是一个十毒俱全、万恶不赦的人,都行。

“但是,大师兄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完美的形象。”过了一会,她换了一种口气说,“你再也不会见到我这样的人,我也再不会见到你这样的人。你害怕我流眼泪,我不会在你面前哭鼻子,但是我转过身,背对你,我要大哭一场。”

唉,女孩这话说的,就像日本电视连续剧里的台词一样,让人听了有些莫名,一种莫名的奇妙,也有一丝莫名的感动。我鼻根一酸,眼眶忽然有些湿润,感慨道:“你太纯真了,而我是个世故的人,我不配你,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厚爱。”

“世故的人用世故的眼光看纯洁的人往往看错。”她迎着我,心有不甘地说。

我害怕了,躲开女孩的目光,不敢接下去说,过了一阵才忐忑问道:“你不会记恨我吧?”

恨!我恨你。她毫不犹豫地说:“爱与恨共存的,爱不成,不让人恨,说明已经不爱了。大师兄,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恨你?你给我的实在是太少了。”

这女孩日本片看太多了,中毒太深,执迷不悟。既然讨厌该死的日本影片在女孩心里扎下了深根,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用影片中经典的台词来说服她吧,我想起上次看过的影片《W的悲剧》,女主人公静香离开时说的话,于是说道:“你还记得吗,静香与昭夫分开时说的话。”

她一愣,问道:“说的什么话?”

我背着手,望着天空,努力回忆道:“静香说,另一个我告诉我,现在不能哭,而应该为新的起点而笑。你应该向静香学习,做另一个你,笑着去澳洲,开始新的生活。”

“那是电影,我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吗?”她摇摇头回答道。

“你至少不能哭吧。”眼前的女生实在是太难缠了,我只有不厌其烦的劝慰,“出国是多少人向往的事,你应该勇敢地开始新生活,好吗?”

她努力控制着情绪说道:“我真不该跟你去看那场电影?”

“怎么了?”我不解。

“我记得你说过电影的名字不好听,悲剧。”她苦笑一声,“我现在明白了,从我们认识伊始,就去看这部电影,一开始就悲剧,结局能好吗?一切都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

我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你别胡思乱想,这跟电影一点不相干的。开开心心去澳洲吧,还是那句话,出洋留学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诧异地看着我,知道一切都挽救不了了,怅然道:“星期六来机场送我,好吗?十点的飞机。”

“再说吧。”我不假思索推脱道。

“一定要来,我对你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央求起来。

嗯,我未置可否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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