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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到了晌午。
从进门就难得有机会说上话的舒大堆瞅准空隙插话道：“叔，午餐时间快到了，我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吧，难得在滨海咱们聚在一起。”
舒专员看了看手表，摆摆手说：“聊着聊着就到吃饭时间了，吃饭就免了，会务组自有安排。你们回吧，他们只管与会者，不管你们的。”
三个年轻人忙不迭向长辈告辞。老爸有话要对我们交代，一路送出来。舒大堆见状趁机留在屋里，与亲叔叔拉拉话长。
我也很清楚，老爸亲自送出来，一定肩负了的母亲大人的重托。老妈最担心挂念的就是我找工作的事情，这恰恰是自己最头疼的事情。
我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很快就有了主意，一出酒店大堂，我就搞了个突然袭击，对大哥说： “众森，你脸色这么憔悴，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处，还是跟女朋友闹矛盾了。”
大哥愣了，他没料到我居然把战火引向他，而且一下击中目标，他确实是跟女朋友出现了情况。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知所云。
老爸抬手看了看手表，不懂是时间紧迫，还是识破了我避重就轻的伎俩，不等大哥把话说完，直接对着我批评道：“从林，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工作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农林大你说你不是搞研究的料不去，我们也没难为你；今天舒专员好不容易开了金口，介绍你去行署当秘书，你还是不乐意，你到底乐意啥？”
我一看，逃是逃不过了，便咧嘴一笑说：“秘书这份工作我实在是不适合，给领导做秘书说话做事都要谨小慎微，我是一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人，嘴巴没个把门的，做事也不经过脑门，很容易冒犯得罪领导的，即使进去了，做不了几天估计就会被扫地出门，不是辜负舒大专员的一番好意了。”
老爸自然不会像老妈那样胡搅蛮缠，见我道理一套一套，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搁下我又重新转向大哥说：“众森，说说你的情况，研究生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跟建行那个女孩谈的怎么样？”
大哥也不笨，完全清楚老爸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我们两兄弟的事。但是棘手的是老爸问到的两件事现在他都很难回答。考研究生的事情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他并不抱太大希望，特别跟建行姑娘热恋后，更失去学习进步的动力；现在恋爱中又出现新的情况，从未谈过恋爱的大哥，更茫然不知所措。
大哥是藏不住事的人，又不习惯撒谎，但此时也只能违心对父亲隐瞒说：“你们放心好了，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呢。”
老爸看探听不到儿子们多少真实的处境，便直接传达家里一把手的话说：“你们的妈妈说了，你们都喜欢报喜不报忧，你们都是单枪匹马在外面闯荡，一定不要瞒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毕竟是过来人，遇上事了，虽说插不上手，但是可以给你们出出主意。”
我听了不耐烦了，嘟囔道：“我就知道，你这趟来都是你的领导当传声筒，回去告诉老妈，管好人杰的高考大业就好，我和众森都二十多了，都是大人，用不着她老人家操心了。”
老爸瞪了我一眼，严肃道：“现在你妈最操心就是你的事，经常为你的事失眠，只有一个月时间，你的工作到底落实到哪一步，我们都知之甚少。”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内心其实比谁都着急，但是为了让父母亲不要太过担忧，只有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实在找不到工作，不是还有农林大和行署秘书的工作等着我吗，到时就收起心来好好做科学研究，或者夹起尾巴来给领导提包呗。”
老爸摇摇头，他知道我天生就是这么一副轻飘飘的模样，乐观豁达是我的优点，但是由此带来的不上紧不上进也是我的致命缺点。
尽管有点奈我不何，老爸还是沉着脸说道：“你以为农林大和行署的门专门为你开的，我们最担心的就是，等到你想去这些地方的时候，名额已经被别人填满了。现在大学生越来越多，可不像前些年那么吃香。”
老爸还想批评教育儿子们一番，舒大堆出来了，只好收住话作罢，与我们挥手告别。
我们在附近找了个小饭馆。
菜上来了，舒大堆要倒酒，我不敢再喝了，用手紧紧护住杯口，哀求道：“今天开始我要戒酒了。”
舒大堆好奇地看着我，笑问道：“昨天喝多了吗？”
我哭丧着脸说：“一言难尽，兄弟我让你们害惨了，你和我那个狠心的同学，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吧，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你知道我从昨晚到现在才睡了几分钟？”
我夸张的话语和表情一下把舒大堆的胃口调得十足，急忙问道：“快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五一十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末了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就想着赶快填饱肚子，回学校睡个天翻地覆。”
“你真是命大。”舒大堆发表了一声感叹，推开我紧护着酒杯的手，倒上一杯酒，笑道：“这杯酒给你压惊一下，再说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了，喝点酒更好入睡。”
三个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舒大堆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的泡沫，怪异的看了看我，说道：“老二，我叔是一个很古板严肃的人，今天在你面前有说有笑，还要帮你张罗工作的事，这是他老人家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知道为什么吗？”
虽然跟舒晓红同学了那么多年，她爸爸长什么模样还是第一次见识，我并没有过多去想这些，听舒大堆这么一说，忙问道：“你说为什么？”
舒大堆哈哈一笑：“看上你了呗。准确地说，是我婶相中你了。我叔那么大官，哪有这份闲心招驸马，一定是架不住我婶的枕边风。”
我争辩道：“你就胡扯吧。我跟小红是这么多年的同学，多说我两句很正常。再说，找工作的事情，是我爸开口了，你叔不过是打打官腔，应付一下罢了，他们毕竟同事一场。”
舒大堆学着京戏的念白说道：“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你没看见我叔，一开场就是一句果然是一表人才，这就充分说明了，我叔我婶对你寄予了很大希望，你果然没有叫我叔失望。”
我埋头喝了一口酒，回道：“嘴巴长在你脸上，随便你怎么说。其实，小红对我都已经没有那个意思了，早上在火车站说了一大堆话，估计就是说我们俩不适合。”
舒大堆好奇问道：“是吗，我妹直接对你表明态度了。”
我摇头说：“怎么可能说的那么明白，毕竟是女孩子，说的隐晦，但是那么个意思。”
舒大堆脸上掠过一丝失望道：“这么说，你们彻底分手了。
我苦笑一声说：“我们又没谈过，何言分手？”
舒大堆数落道：“你们真累，我们外人看着都累，说你们是一对吧，还真不是；说你们不是吧，又有点拉扯不清楚。我可以打包票，我妹爱过你。今天，我就想问一句，你曾经有没有喜欢过小红，有没有对她动过一点念头。”
我大拇指顶在小拇指上面说：“说一点没喜欢过，那是不可能的，也曾想过跟她好吧，可是总是最后动摇了。小红太强势了，心里多少有点怵她。说到底还是缺了那么一点点感觉，恋爱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要找还是找一个为了她奋不顾身爬山涉水的，最好是来不得半点犹犹豫豫的。
舒大堆不假思索接过话说：“我明白了。我妹和你那个小师妹都不是让你爬山涉水去爱的人，都是让你犹犹豫豫的人。你去等你的奋不顾身吧，可惜了小红还是小师妹，都是那么好的女孩。”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其实，说白了，你现在的心境也不适合谈恋爱。你看上去很洒脱，其实你内心很焦虑。临近毕业了，分扰你的事情太多，比如工作就让你心烦不已。所以，你无法静下心来谈一场恋爱。只是，你既然不想接受他们，最好就要躲开他们远远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能跟她们玩暧昧。女人就是这样，你一靠近她，她又对你抱有幻想了。”
我转着酒杯，频频点头道：“对对对，老兄言之有理。我这人就一根筋，入学的时候，我们宿舍老二老三老四为了配合响应班主任老师的号召，突发奇想，发誓奉行不恋爱主义，做个不恋爱分子。我就是一直被这种思潮害了，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对谈恋爱提不起兴趣。”
舒大堆马上反驳道：“别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理由，还是那句话，时候未到，时候到了，爱情来了，你马上就失去了抗拒力。我妹和你小师妹之所以没有进入不了你的法眼，不是她们不好，只是她们出现的时间点不对。不过，对你这种没心没肺却又六根不净的人而言，你们之间以无果而终，也许是最好的结果，是她们的幸事，不然你要残害她们一辈子。”
我大声叫起来：“危言耸听，有这么可怕吗？”
不等舒大堆争辩，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一个深深的懒腰，叹气道：“累呀，太累了，全身心疲惫，咱不说这些好吗？”
我说完，眼睛忽然瞥见一旁一直闷闷不乐的大哥，便关切地问道：“老大，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声不吭，心神不宁？”
我这么一说，舒大堆也终于把视线转移老同学身上了，关心道：“是哦，众森你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话少不说，还愁眉苦脸的，出现啥情况了？”
大哥一看风向从我这一下转到他身上，连忙掩饰道：“你们多心了吧，有你们俩话痨在，哪有我说话的份。”
我已经知道大哥恋爱出情况了，情况有多大，有没有挽回余地，便抛下自己所有的烦恼，安慰大哥说：“老大，别想太多，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