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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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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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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梦似梦(长篇小说第一章)》连载

第二章

第二章

二哥在交通局上班,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儿,包括节假日。我当时不太理解,上班不是8小时吗,节假日不是法定的吗。我基本上只能在晚上学校放学回家的时候偶尔见到他。而见到他的时候,他基本上是满面红光,醉眼朦胧,似睡非似,似醒非醒,眼睛充满了血丝。茶几上摆着二嫂泡的浓茶,还有一小杯葡萄糖水——这是我后来才知道那白得像水的东西是葡萄糖水,可以解酒的。因为习惯的原因,我只是看了他一眼,问一句:“没事吧?”就进自己的房间复习功课去了。

二嫂有时候对二哥酒醉有怨言,只是自言自语,或者是说给我和毛毛听:“天天喝得不省人事,还要不要命了。”但她从来不大声跟二哥吵,或是责问二哥。二哥在清醒的时候也有自责:“又让你担心了。没有办法,现在就这风气,不喝酒就办不成事,不喝酒就要不到钱、拿不到项目、就搞不回材料,你说怎么办。上头把任务交给你了,你就得想方设法去完成。这就像军人打仗,山头交给你了,你得想办法把它拿下来。董存瑞手举炸药包你们看到过吧,在关键的时候,就是豁出命去也得往前冲,也得把任务完成了!”二嫂听得哑口无言,我很敬佩二哥的军人气概,毛毛没有听懂他爸爸说的是什么意思,把我们三个轮流看了一遍,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周六下午,学校放了半天假。班主任老师在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通知说,学校下午组织全体老师学习重要文件精神,提前放假半天。那天二嫂双休在家。她去菜场买了韭菜和猪肉,搞了大半个下午,我从房间里出来上厕所才发现她是在包饺子。她见我出来了,就说:“给你包饺子改善一下生活。”毛毛在旁边搞这弄那,脸上好些地方粘上了白花花的面粉,很是滑稽。

我低着头回了一句:“谢谢二嫂。”就进房里复习去了。

不知是几点了,听到二嫂在喊:“老三,吃饺子了!”我的名字叫林光明,但几乎没有听到二嫂叫过我的名字,而是用我爸爸妈妈对我的叫法“老三”来称呼我。

我坐在桌边,没有看见二哥,就问:“二哥不回家吃饭?”

“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不回来吃饭。不管他了,我们自己吃。”二嫂说。

饺子端上来了,毛毛跟在二嫂身后喊着:“我要吃,我要吃!”

二嫂把一大盘饺子先放在我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会搞,第一回包,没有包好,煮也没有煮好,都破了,漏馅了。凑合着吃吧。”我这才认真端详二嫂端上来的饺子,真的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一塌糊涂。几乎没有几个是完整的,饺子皮破了,馅子也漏了出来,糊在了饺子皮上。我抬头看了眼二嫂,她又不好意思地说:“凑合着吃吧。”

我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说实在话,我很少吃饺子,北方人说“好吃不如饺子”。但二嫂做的这餐饺子,因为饺子煮破了,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但我还是心满意足。因为二嫂这顿饺子用她的话说,是给我改善生活的,这是她的一片心意。我大口的吃着,有滋有味的样子。二嫂侧着脸看了我一眼,就给毛毛挑了几个没有煮破的放在他的碗里,自己的碗里剩下的都是些面皮和馅碴儿。

自从住进了二嫂家里,他们不仅照顾我的生活,而且还关心我的学习。但这些事大都是二嫂在管。学校每次开家长会都是二嫂去参加——当然毛毛是陪同。记得二嫂第一次参加我的家长会,第二天早上我刚进教室,那个绰号叫“无聊”的男同学就靠在我的肩膀问我:“你妈妈好年轻啊。”

“那不是我妈妈,是我二嫂。”我说。

“嫂子,那也太老了吧。”

“你管不着,我喜欢就行了。”我一时激动起来。

“哈哈哈,大家听听,林光明喜欢嫂子。”

“那有什么奇怪的,弟弟不聊嫂,树上不结枣。”又有个男生在一旁起哄。

我一气之下跑出了教室。

 

不是自吹,我从小就有些小聪明,特别是读书。从小学老师到初中老师再到高中老师,都说我是读书的料。我经常怀疑我像谁呢?我大姐自然不知道,二哥初中没有毕业,爸爸大字不识几个,听说他说读书跟放牛是交叉进行的,放牛就不能读书,读书就放不了牛。而在当时,放牛比读书更为重要。读书得花钱,放牛却能挣工分。前前后后进了三年学校,能够多多少少认识几个字,但要他写字,他就凑不拢框了。那些年我还小的时候,二哥写来的信基本上只能认识一半的字儿,写回信基本上是请生产队的会计或者是村小学的刘老师代写。再后来随着我读了三四年级之后,读信和写信就都是我来代劳了。我妈妈更是两眼一抹黑,只读了一年书,大字不识几个。但我爸爸妈妈都通情达理,在生产队里人缘好。我二哥那初中还没有混毕业。二嫂有回开玩笑说她们俩写信,一封信不知道有多少个错别字,后来两个在文凭热的年代,慢慢靠自学,还双双拿到了大专文凭、研究生文凭。

我一直在琢磨,文凭跟水平真不是一回事,讲道理不讲道理跟读书多少也不是正比例关系。我很敬佩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虽然读书不多,但都很懂道理、讲道理,懂文明、讲文明,善良、仁慈、义气、正直。

虽然一家人没有多少文化,识字不多,但我没有像他们一样。我在班上的学习成绩一直被老师和同学称为出类拔萃,让老师称赞,让同学妒忌。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时,我在全班又考了前十名,在全校也进入了前一百名。我总觉得这读书真是有些天赋。没有天赋,靠后天努力,那真是件苦差事。我有好多同学天天坐在教室里,除了不得不上厕所,不得不吃饭,不得不睡觉之外,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书本,手就没有离开过作业本和草稿纸,耳朵从来就没有闻过窗外事。有的同学还说:这时间要是一天能当两天用就好了。但他们考起试来总是考不过我。我是到点就睡觉,学校放假的时候,我还会让自己出去上上街,看看电视,听听音乐,跟毛毛一起玩游戏,看小人书,看二嫂给我洗衣服。我最喜欢的课当然是语文课了。而作文又是我的最爱。很多同学写作文像捉虫子,但我写800字的作文显得很轻松,总有得心应手的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要写。虽说不是“下笔如有神”,可以肯定的是,下笔就能轻轻松松写上800字。老师说,我的作文写得还算可以,但要得高分甚至是满文还得用心、再努力一把才行。我对此不以为然,听之任之。历来我对作文得满分不当回事。这文章怎么可能写得百分之百的好呢——满分作文不就是百分之百吗!要好,挺多也是更好、最好,不可能完美无缺。

 

自从我住进二嫂家里,衣服从里到外都是二嫂给我洗的。开始的时候我不让她给我洗短裤,我是大男人了,有时会在晚上做梦搞得短裤里很脏。我懂,那是男人成熟的生理特征,是遗精。二嫂就说:“我是过来人了,你就把我当成你妈妈吧,没事的。你去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对于你们这些考生来说,时间就是考分。”

成绩虽然还说得过去,二哥和二嫂对我的期待却是更高一些。他们希望我能考清华北大这样的顶尖名校。但我却想当一名老师。我想教书,像我的老师一样,把我的老师教给我的东西再教给他们。二哥和二嫂知道我的想法也并没有特别反对。二嫂说:“我陪你去去你班主任家吧,听听他的意见。”

“……”我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二嫂趁我没有晚自习,吃过晚饭就拿了两瓶酒和一条烟——这些东西都是有求于二哥办事的人送到她家里来的。我说我们班主任老师不抽烟呢。二嫂说:“管他抽不抽,他不抽可以待客的。”

自从那之后,我更加感觉到了兄嫂当父母这话真的说得到位。我有时候想,二哥、二嫂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在情感上,对我胜过了我的父母。

 

我的班主任老师非常支持我考师范,当老师。他说:“教育是强国之本。教育强国家才强。青年强国家才强。青年有知识,国家才有希望。”班主任老师愤愤不平地说,“不喜欢那些把孩子送到国外去的家长。读清华北大有什么用,毕业了想着法子跑到国外去了,在帮别人培养人才。知识无国界,教育可是有国界的。我们在教书上下的功夫很大,但在育人上下的功夫太小。培养出来的人太功利心太强……”二嫂回家后把这话说给二哥听,二哥不同意我班主任老师的前边的话,对后边的话倒是觉得有同感。他说:“军队强才国家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枪杆子才能保护政权。枪杆子不强,国家是强不起来的。现在我们不仅是家长崇洋迷外,有不少领导干部也从洋迷外,而且成了时尚和资本。有些学生狗屁都不是,在国内什么大学都考不上,拿着钱跑到国外去,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搞了一纸洋文凭回来了,就成了留学生了,回来就享受留学生的待遇了,神五神六的……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外国的牛奶面包比中国的大米面条好吃……”

二嫂就笑他:“都转业到地方了,还忘不了部队那点事儿。”

二哥就说:“你没有当过兵,永远不会懂军人。军营三五载,情结一辈子。从过军的人,永远忘不了军营生活,永远忘不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永远忘不了生死与共的战友!”

 

二哥转业分配到县城,我到县一中读高中时,县城还只有巴掌大。这是二哥说的。两条半南北朝向的横街,一条半东西朝向的直街。那两个半条街都是新修的,还都没有修完,路基出来了,一下雨就全是泥巴,没有办法走人。最好的两条路就是县委、县政府机关所在地前的那条南北朝向的道路和县百货公司、公汽公司前边的那条路,形成东西、南北十字架。这两条路聚集了当时县委、县政府机关和各种服务行业。是最繁华的街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后,县城在一天天不断的成长、扩大。街道从两条、三条发展成了五条、八条。原来的路面只能走一辆车,后来修的是双向两车道,再后来的就是双向四车道。县一中原来在商业街的中心位置,面积太小,每个年级只能开十个班。原来每个公社都有高中的,经过撤并,全县只有三所高中,随着义务教育的加强,农民对孩子教育的重视和他们进城经商,一中已经人满为患。每到新学年高一新生入学,不知道有多少家长找关系、托人情、出赞助,为的就是能让孩子进一中。因为一中是全县教学质量最好的,集中了全县的优质资源。县里为了尽快解决一中面临的问题,主要领导胸脯一拍,就选了现在的地方,当时县财政年收入不到2个亿,给吃财政饭的人发工资都很困难,要一下子拿五六千万出来建一所新学校,肯定是不可能。他们就发了个红头文件,吃财政饭的每人捐款两百元,再跟公安局的一商量,拿出2000个农转非的指标,每个户口3000块钱。如此一来,东拼西凑,建起了新的县一中,从只能容纳二千学生扩大到可以容纳四五千学生。我就是在新学校建好后来县城读高中的。需要说清楚一点的是,我上一中,即没有托人情,也没有找关系,我是择优录取的。我初中毕业参加全县的择优考试时,在全县名列第八十五名。县一中择优提前录取名额为一百名。

县一中建起来了,老百姓拍手称好。但他们看到校园另一侧一大片老师宿舍,心里还是不舒服、有意见——在新学校盖起来的同时,学校老师通过少量的集资,一户分得了一套面积在一百至一百二十平米不等的新房。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且无法理解的。

 

自从我到县一中读书,学习一天比一天紧张,每个老师都会不厌其烦地布置一大堆作业,讲课拖堂成了家常便饭。老师们或许自认为,不拖堂的老师不是好老师,拖堂的老师才能教出好学生。后来住进了二哥家里,回农村老家去的时候就少了。爸爸妈妈每年进城里来几次,来了不是抓两只老母鸡,就是提一篮子鸡蛋,到了春节,当然还熏些腊鱼腊肉提过来。结果还被二哥说了一顿,说他们费这个劲,他说他家里自己都吃不完,都要想着法子送人,还大老远的往他家里拿。落了个费力不讨好。每次爸爸妈妈回家的时候,二嫂就会把别人送来的好烟好酒,牛奶、蜂蜜什么的让他们往回提。反正二哥也抽不完喝不完,二嫂又不像有的领导的老婆,把别人送来的东西拿去开小卖部的熟人那里换钱。她爱面子。但爸爸妈妈他们每次来还是照样抓鸡子,提鸡蛋。妈妈说:“我是给我孙子吃的,农村的土鸡蛋,营养价值高。”二哥听了摇摇头,最后就只能听之任之,不再说什么了。二嫂每次都笑脸相迎,走的时候还是照常的给两老左手一提右手一提大包小包的提着。二嫂的爸爸妈妈来也是照样如此。她家弟妹有四个,三个在外打工。在外打工的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挺多是春节的时候来二嫂家里礼节性的走动一下。最小的妹妹就嫁在她们家的村子里,条件一般,每年来二嫂这个大姐家也不是很多,来了大都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自然是满脸桃花一般。我已经习惯了。后来我悟出来了,这就是亲情,这就是家,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温暖,这就是中国延绵不息的传统文化和能让我们这个国家、民族如此团结和文明永远流长的根和源,是血浓如水、手足之情。

 

进入高三,老师已经不上新课了,就是让我们天天无休无止地做模拟试卷,语文老师走进课堂是一套模拟试卷,数学老师上课也一套模拟试卷,物理老师、化学老师、英语老师都是如此。我历来就不是那种特别刻苦认真的学生。每节课总能在别人还在冥思苦想之时,我就坐在那里无事可做了。老师发现后,总会走过来把我的试卷拿起来看上几眼,然后放下,说:“你再认真检查一下,养成良好习惯。”我没有觉得检查就是良好习惯,而不检查就不是良好习惯。我听完老师的话后还是点了点头,把卷子左右两面像是按了快捷键一样一晃而过,就又放在桌上,等着下课的铃声。这一年里,我们做得最多的试卷是《黄冈中学高考模拟试卷》一、二、三、四、五……语、数、外、理、化,全都是黄冈中学历年来的高考模拟试卷。在我看来,高中老师教到高三是最舒服的一年了。这不,就是把其他学校的模拟试卷拿过来,印一印,发给学生,让他们再模拟一把,让他们不停地做,下节课上课的时候把答案公布出来,学生自己去对答案。有的老师讲一讲每次在模拟考试中存在的共性问题和注意的重点,有的老师什么都不讲,走进教室就是又发一张模拟试卷给你,让你继续模拟考试。有的老师发卷子的事儿也干脆由班上的学习委员等班干部代劳了。

我们学校高三年级每天晚上十点钟才能放学。我走到二嫂家里快十一点了。回到家,二嫂还在等着我,她给我准备了夜宵,最多的时候是面条,里面总会有个荷包蛋或是煎鸡蛋。那天晚上我回家进门放下书包,就看到面条和二嫂都在饭桌边等着我。二嫂看我进了门,脸上有种怪怪的笑。我没有顾上这些,坐下来吃面条。

“老三,最近学习怎么样啊?没有打野吧?”“打野”是我们乡下的方言,就是分心,开小差的意思。

“没有啊。”我嘴里含着面条,抬起头认真的回答二嫂。

“对二嫂可不能撒谎!”

“我在二嫂面前撒过谎吗?”我反问道。

“没有!”二嫂不紧不慢地说着,手上递给我一张纸条,“你看这是什么?”

我接过一看,纸上是秀丽的字体,是一封写给我的信。信的抬头写着:“亲爱的光明同学”。我问二嫂:“这是谁写的?”

“我这不是正在问你吗?”二嫂一脸严肃。

“我不知道啊?”我不敢正眼看二嫂,“这是哪里来的?”

“在你上衣口袋里装着的。”二嫂进一步解释说,“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看你口袋里有没有什么东西,结果就发现了这张纸条。”

我不知所措,一脸茫然。

“你看看名字,小菲是谁?”二嫂提醒我说。

我紧张得连这都忘了。这才想起看信最后的写信人的名字:“小菲”。我一下懵了。心里急促地问自己:“她怎么给我写信?”

“是你们班的同学?”二嫂问。

“是的。”

“你俩在谈朋友?”

“没有!”

“那这信是怎么回事?”

二嫂又再次问到这个问题。

“二嫂,我真的不知道。”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很尴尬、很难堪,脸一定红得不好看。

“二嫂希望你不知道,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你们老林家的希望,是你二哥和二嫂的希望。现在临近高考了,不可有任何分心、分神。要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学习上,用在备考上。”二嫂站在我身边,用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二嫂第一次这样摸我的头。我使劲的点头,把剩下的面汤一口喝完了。

 

“小菲”姓李,叫李小菲,跟她妈妈姓,挺洋气的名字,穿着打扮也挺洋气的。在家长会上我见过她妈妈,她妈妈也挺洋气的。只不过,李小菲的学习成绩一般,挺爱说话的,笑声特别大、好听,有学生说她的笑声像百灵鸟,就是胸脯平平的,不像有的女生的胸脯那样丰满。她爸爸在做生意,赚了些钱。对于她,我的印象就是这些。她怎么就给我写信,而且我认真看了后知道那是封要跟我做男女朋友的信——我的结论是,她有些一厢情愿。这让我真的是大吃一惊。

我在班上除了学习成绩说得过去之外,长相不出众,平时的活动能力不出众,在体育项目上总是比大多数同学差。所以我基本上属于独往独来的那种。我是四组,李小菲是三组,我在第五排,她在第四排,无论从视角上还是从平时的交往中,我都想象不出来她怎么会给我写这样的信,而且还表达出那样的意思来。

二嫂看我的确不知情,就对我说:“最后冲刺阶段了,千万不要分心。努力一把,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我明天把这封信退给她。”我说。

“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小菲?”二嫂到底是过来人,想事情就是比我周全些。

“我不会当面退给她的。”

二嫂看了看我,说:“早点睡吧。”

我回到房里,还在想,小菲的信是怎么放进我的上衣口袋里的。

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天气晴好,气温也一天比一天高了,有时候穿多了,出去活动的时候,我会把外套脱了搭在自己的课桌上,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时候放进去了——我想。

 

李小菲给我的那封信我是偷偷地夹在她的语文书里退给她的。这里需要交待一下,我的学习成绩最好的就是语文,作文又是最优的。所以我想当老师,还想教语文课。在我看来,语文课具有想象空间,其他的课都是按部就班的。如数理化,你解题都得按公式来,不按公式来你就是天才也无法解出题来。一道数学题或是物理题,一班成绩的学生只能学会一种解法,好成绩的,或者能搞出两种解法来。语文就不同了,一个作文题目一千个人可以写出一千篇不同的文章,一万个人还可以写出一万篇内容各异的文章。多么奇妙,只要有想象力就行了。而数理化你有想象力也不行。而语文老师,要教给学生的就是想象力。所以,自古到今,古今中外,那些有关写春天的美,写秋天的美,写雪天的美,写花的美,写女人的美的好文章数都数不过来,但那一篇篇文章我们现在读起来,还是那样的美妙无比,感人肺腑,让人陶醉。我对语文有着特别的偏好和情感。

李小菲到校后就发现了我给退给她的信,她反转身用眼睛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第二天我早上到校后,在语文笔记本里又发现了她写给我的信。我看都没有看,就想退给她。后来又想,要是这样我退一封她写一封,没完没了,时间长了,肯定要伤害到她,也会影响我的学习,甚至还有可能被同学老师知道了,造成不良影响。说来家长们可能有些不太相信,在我们同学中,其实有不少同学在谈恋爱的。同学之间知道,有的老师也知道,只是都不明着说。再说了,一个班七八十个学生,每天出试卷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高三年级都要毕业了,都要各奔东西了,老师对很多事儿,只要不是太出格,让老师不好交待,老师也会网开一面,充耳不闻,睁一眼闭一只眼。我们班我知道至少就有七八对在谈恋爱,且有些明目张胆了。而我不想谈、不能谈、也不敢谈——就是女同学主动追我我也只能躲避。是不是因为我想考大学,是不是因为我有二嫂管着……我说不清楚。总之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更没有那个胆量,我极力回避着。

只不过我得承认,李小菲给我写了几封信后,突然没有再给我写信了。但我的心里像是少了些什么,盼望着些什么。有天晚上,我梦见了她,跟她一起在学校操场上,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就我们两个人,她跑着好快,我总是追不上她。我就喊她:“等等我,等等我……”她就哈哈大笑地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向我招着手,说:“我在这里等你,你快过来呀!”可是等我刚要抓到她的时候,她又跑走了。她再跑,我再追,她跑着我追着,怎么突然见她直接就跑进了足球场那个球门的网子里,一下子被球门的网子网住了,再也跑不动了。我跑上前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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