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表示秋季时节的正式开始。一般在每年公历的十月七日至九日之间。寒露意味着比“白露”时节温度更低,露水更多,气候由凉爽逐渐转变成寒冷下雪,对秋收有利。寒露时节,古人有赏菊、饮酒、登高等习俗。宋王安石曾有诗曰:空庭得秋长漫漫,寒露入暮愁衣单。喧喧人语已成市,白日未到扶桑间。
“啧啧,可惜了!咱们差点就晋级了。”孙鹏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夹着烟,耷拉在窗外,叹息道。
“最后我传的那个球,赵雷要是接住了就好了,对方的守门员已经出去了,空门必进!”严松恨铁不成钢,兀自扒拉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没办法,最后都没有力气了,你没看雷哥喘得厉害,他跟不上了。”马昭扬在后面叹息道。
“唉!都怪我,要是不受伤,应该有机会的。”冯晓洛坐在副驾驶位,懊悔不已。
“咋能怪你,洛哥?!要不是你的进球,结果更难看。市南区那群家伙儿踢得真脏,大爷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哪有像他们那样踢人的啊!”赵宇航愤愤不平,他刚大学毕业,入职链家不到四个月,是一个单纯的家伙。
“晓洛,你膝盖现在好点没?还疼的很不?”孙鹏转过头来,低头想要看看他的状况。
“没事了,就有一点,没有刚才疼的厉害了。”冯晓洛俯下身,瞅了瞅自己的右膝盖,稍微一动,还是会疼。伤口上缠着白色纱布,周边的血迹已经被他擦的十分干净,毕竟他怕回到家,母亲看到会担心。
“妈的!以后不踢比赛了,这哪是运动?简直就是害命!怪不得中国足球看不到未来,技术不行就使劲犯规,操!我要不是戴上昨天新买的护腿板,今天就被市南区的12号踢断腿了!大爷的!晓洛这是工伤吧,经理?公司赔不赔?”马昭扬质问道。
“这赔个毛线啊!不住院也不手术的,顶多每天来打个卡报个到,然后想回家歇着就歇着,不想回家就在店里呆着,打打电话啥的。不能带客户看房是真的,咱几个可以帮忙带看。”孙鹏吸完最后一口烟,随后将烟头弹出窗外。
链家在岛城一共划分了20个工作区,每年都会举办区域间的足球赛,今年已经是第七个年头。而冯晓洛所在的城东区不仅业绩在整个岛城排不上好名次,连足球赛也是送分童子,年年小组赛还没踢完就出局。今年更糟糕,分在了所谓的死亡之组,小组其他三只队伍都是去年的四强。赛前,同样喜欢足球的区域李总监鼓舞了他们球队半个小时,反正都是希望渺茫,不如豁出去,竭尽全力,说不定还能抓住一线生机。冯晓洛坐在下面,就记住了一句:为自己心中对足球永不消逝的激情而战!这话完全符合自己的信仰,冯晓洛很是喜欢!
而刚才结束的就是最后一场。前两场他们城东区一输一平,积一分,和市南区并列第三,还有希望。宝港区两连平,积两分,暂居第二。而去年的冠军崂山区两连胜,积六分,高居榜首,以小组第一提前出线。最后这一场比赛,他们就是要和市南区殊死一战,必须取胜,而且还得指望崂山区不放水宝港。
稍有技术的冯晓洛作为影子前锋,也是队里的头号射手,上半场发挥出色,连进两球,领先市南,一切都挺有希望。结果下半场,被对方后卫下了狠脚,踢伤膝盖。由于自己没法坚持,对方顺势连灌自己队四球,最后城东区被大逆转完赛。
一车五人,连同其他所有队友都付出了努力,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宽敞的越野车里,弥漫着汗水和鞋袜的臭味,还夹杂着失落与愤怒。
“不过,宇航那个倒挂金钩很帅,要是进了,绝对完美!”冯晓洛打破了车里的沉闷。
“就是,以后有机会我也要试试,不管进不进球,帅气就行。对了,晓洛的第一个进球绝对可以入选年度最佳,那么远吊射,晓洛,当时你咋想的?竟然还直钻死角!太他么牛逼啦!”马昭扬夸赞道。
“洛哥第二个进球也不错,趟过对方三个后卫,一条龙服务啊!现在想想就解气!”赵宇航拍着大腿道。
“或许就是因为过掉了对方三个后卫,他们觉得受到侮辱,才踢伤晓洛的。”孙鹏瞅了瞅红灯,眯着眼睛分析道。
“倒挂金钩可以,但你别崴着脖子,那可比晓洛受伤的膝盖还严重哈!估计脖子以下都得截肢,以后就没法和你对象享受打桩的快乐啦,哈哈哈哈!”严松打趣道。
“滚滚滚!日你大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没大爷,日我吧。”顿时车里一阵哄笑,黄段子一个接一个跑出来。
“卧槽!卧槽!卧槽!”绿灯亮起,孙鹏正要启动,突然一个急刹,车子停在了距离老人不到一米的地方,但还是把闯红灯的老头儿吓一跳,拍着他的车头直骂娘。
“靠,没撞着老头儿吧?”副驾驶的冯晓洛把头伸出窗外,赶快确认,“幸好没有碰到,要不就被碰瓷了!”
“要不要下车看看?他别真躺地下喽,那咱就完蛋了!”后排的赵宇航担心道。
“别按喇叭,也别下去,是当地人,让他骂几句,一会就走了。”严松从后面拉住孙鹏。果然,一车五人目睹老头儿狠狠地拍了几下引擎盖,连带数十句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待发泄完心中的怒气,才转身离开。
“木事儿,咱有行车记录仪,刚才是咱们正常行驶,那老头儿闯红灯,就算出事了咱也没责任,继续走吧,慢点开。”坐在后排中间的马昭扬刚才正好注视着前路,知道是对方的错。
“卧槽!祸不单行啊,吓得我差点尿裤子!妈的!不看红绿灯瞎鸡巴跑!撞死你怪谁!逼养的!”店经理孙鹏经过刚才一吓,车速明显慢了不少。
“知足吧,鹏哥,你运气比我好多了。”冯晓洛关上车窗,扭头向后说道,“你们不知道,我上次帮我爸进货,靠,真他么倒霉!正好赶上城阳大集,批发市场都是人。我开三轮车在里面鼓涌半天,开的还不如老太太走的快。开到路口,准备拐弯的时候,也是一个老头,本地嘞,在我旁边猛一下子叫唤一声,蹲地上,说我的三轮车碾住他嘞脚了。吓得我赶紧下车看他,谁知道这老头儿直接照我脸上就是一拳,操他娘嘞,他还骂我,可难听......”
“卧槽!是不是就是上次唐琦问你脸上咋的了,一块儿黑青,你说是叫狗咬得了,是那一次?”赵宇航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的想要印证自己的记忆。
“对,就是那一次。大爷的!我当时就懵了,这老头儿脾气恁暴躁?我跟他说对不起,问他能不能起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还没说完嘞,他站起来又照我脸上一拳,还问候我祖宗十八代!让我赔钱,开口就是两万。妈的,当时我就火了,直接一个抱摔把他按到地上了,好多人都看见了,拦着我,说别把老头儿摔毁了,不然要吃大亏。”
“你真把老头儿摔地上了?卧槽!别真摔毁他了?”严松听了吓一跳,本来就挺大的一只鼻子,因为惊讶,鼻孔张得更大了,加上他的浓眉大眼,犹如周星驰电影里面的如花再现。冯晓洛看了他这表情,原本很是生气的态度,突然笑出了声。
“娘的,你还敢笑?你知道最近这两年碰瓷赔钱的事儿新闻上到处都是!”马昭扬睁着一对绿豆眼,提醒道。
“我知道最近碰瓷的新闻可多,他先打我的,我凭啥不能还手?正当防卫啊,再说我是因为看到路口上面有几个监控才还的手。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老头儿懵逼了估计,没想到我还手,搁地上哼哧哼哧好几声。旁边有个大姐看见是老头儿先动的手,打了我两次,她让我报警。我直接拿出来手机就给110打电话,声音还可大,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然后嘞?警察咋处理?”孙鹏好奇的问道。
“你专心开车,鹏哥,”冯晓洛见他往自己这边瞅,没有看路,提醒道,“周围人太多,信号不好,警察问了我位置,我原地转几圈找信号,你猜猜,等我打完电话咋了?靠,老头儿跑没影儿了!”
“看来真是碰瓷嘞。现在的老人咋都恁坏嘞?”赵宇航初入社会,对发生在眼前的许多事情感到不解。
“不是老人坏,是坏人变老了。就像以前的年轻人跳迪斯科,现在年龄大了,改跳扰人的广场舞啦,哈哈!”
“还别说,有点道理哈!”严松点点头,觉得马昭扬说的没毛病。
“有毛线的道理,纯属歪理!你咋不说说现在网上的一些年轻人电信诈骗,PUA(搭讪艺术,近期被俗称“泡妞儿技巧”)呢?坏人不分年龄,大小都有。”孙鹏反驳道。
“我赞成鹏哥说的,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坏人多了,大小都有。”冯晓洛说道。
“对了,咱们是回店里还是咋着?”
“先把晓洛送回家吧,他这样没法走路。”
“管,鹏哥,把我送到俺妈那儿吧,北曲美食城停下。”
“你说你,洛嘚,我说过多少次了,踢球小心点,小心点,就是不听!多大的人了,够不着就不踢呗,摔倒了吧?这一次看你能不能消停点,都不能让我省点心?”尹文芝看到儿子惨兮兮的站在门口,既心疼又上火,连忙去扶他进来,“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
“不用去,妈,就破了一点皮。其实真不怪我,妈。我都没多用劲儿,一直在球场上慢慢跑,是操场太滑,昨天又下过雨,早知道我就不去踢球了。也不是我自己,好几个踢球的人都滑倒了,我这还是轻点的嘞呢!”冯晓洛回想起自己在球场上不要命的狂奔,带球过人,回撤解围,然后被对方踢翻在地。现在只好编着谎,然后故意晃了晃右腿,试图让母亲少一点担心,“你看看,还是能动的,就是破点皮,没伤到骨头,其实都不用休息,是俺经理非得让我回来歇着两天,说刚过完国庆节,看房的客户也不多。”
“一个破足球,有啥好踢嘞?中国队踢了多少年,连亚洲都没有冲出去!还不够出去丢人嘞!”
冯玉明看了儿子的腿,话里带着埋怨。儿子从小喜欢足球,冯玉明是知道的。小时候儿子最爱看的动画片就是《意甲小旋风》,天天一放学,就打开电视机看的不亦乐乎。动画片结束了,儿子就到院子里抱着用胶带和报纸粘成的足球踢来踢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什么“幻影魔球”、“飞鹰魔球”之类的幼稚话语。
“不能这样说,爸。大家要都不踢球,中国足球永远也好不了。乒乓球之所以世界第一,是因为中国玩乒乓球的人多。要是踢球的人能有打乒乓球一半的人恁多,中国足球早就世界第一了。”
足球是冯晓洛的信仰,开心了要踢球,难过了也要踢球,只要一踢球,就可以忘掉一切,沉醉在绿茵场的世界里。不管对方强大或者弱小,他都要好好踢到结束,这是一种态度,是对足球的爱。
“你小时候要是踢球还行,现在恁大了,踢它干啥?也进不了国家队省队的,有啥用?”尹文芝搁旁边继续抱怨着。
“妈,这不是有用没用的事儿,”冯晓洛正准备反驳,转念想到母亲说的都是为了自己。再者,已经受伤了,继续说下去,让母亲生气也没啥意义,徒增她的难受罢了。冯晓洛顿了顿,突然想到前几天卉卉对自己说的事儿,准备转移尹文芝的注意力,“妈,我听卉卉说,你写诗了?还搁网上发表了?真的假的?恁厉害!让我拜读拜读。”
“嗯,写了两首,咱老家镇上有个老师,她做了一个微信公众号,专门让老百姓写诗发表用的。我就是平时想到啥就写几句,然后发给她两首诗试试,亲娘哎!结果还真给放到公众号上了嘞!”
尹文芝听到儿子提到自己的诗,原本生气的脸色果然变得晴朗起来,她拿起手机,带上老花镜,将手机伸得老远,一步步点开页面,递给儿子。
《余生》
我的余生昂贵,
想活得有滋有味。
回首那蹉跎的岁月,
感到潸然惭愧。
时光荏苒,
岁月匆匆,
已知天命的人生,
豁然悟懂真谛。
肩上的压力,
迷失了曾经的自己。
心中重燃梦想,
狂奔的路上,
分秒都要珍惜。
穿越时光,
追回逝去的痕迹,
五彩斑斓的日子,
从此无憾开启。
《八月》
金秋八月,
微风习习,
抬头凝视,
一轮圆月悬于星空。
心儿瞬间飞到了故乡,
村庄,院墙,油桐,斑鸠,
还有常常一起说笑的左邻右舍,
在脑海中反复演绎。
思念让我心神不定,
思念让我坐卧不安。
感谢你,
生我养我的故乡,
希望你生机永驻。
感谢你,
对我宠爱有加的亲人,
希望你们幸福安康。
多想,多想,托风儿告诉你们,
我想你们,一如既往。
——漂泊的农民诗人
对于初中毕业的母亲,冯晓洛没抱希望她能写出什么多么优美的诗句来。当他用草草的眼神扫完第一遍后,又重新认真读了两回。那些朴素的话语,似一根根竹签,将冯晓洛的心扎的生疼。眼神开始模糊,鼻子里面也好像被倒进了陈醋,冯晓洛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尽管生活拿母亲开了个大玩笑,但生性善良的她还是充满感恩,以及对生活的敬畏。冯晓洛不敢想象,如果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或许会崩溃,甚至轻生也说不定。但母亲没有一蹶不振,而是直面生活的重创,煎熬着走过来,依旧热爱着生命,来活好自己,母亲,真的不容易。
“写的真不赖嘞!可以,俺妈有当大诗人的潜力呀!”冯晓洛将手机放到门口的不锈钢操作台上,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泪水,一瘸一拐的走向卫生间,“我上个厕所先,憋一路了都。”
“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额!祝您生日快乐!祝福阿姨年年貌美如花,月月钞票增加,天天开心乐哈哈!”
五个年轻的服务员手捧鲜花、玩偶,围在一起,热心的唱着祝福。正值晚上用餐高峰期,餐厅里的顾客满满当当,听到生日歌曲,纷纷将目光转移到这边桌子的寿星身上。
“哎呀呀!弄啥嘞这是?太夸张了吧?怪不好意思嘞!”活了大半辈子,这是五十多年来,别人第一次给自己唱生日祝福歌,尹文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攀附了数条皱纹的脸颊,硬生生的红了一片。
“你看看,姨,你再笑笑,都找不着你嘞眼啦!哈哈!高兴不?”赵卉卉调侃道。
“高兴!高兴!有卉卉着这么好嘞闺女在身边,哎呀,这辈子死了都值了。”尹文芝激动地心脏砰砰跳得厉害,瞬间觉得自己没有白活。
“这说的是啥话?过生日嘞净说些不吉利嘞!”冯玉明拍了一下老婆的胳膊,心里略有羡慕道。
“以后年年给你过生日,妈,出来吃大餐,想吃啥就吃啥!”冯晓洛看到母亲眼里的泪花,也很是高兴。他瞅了瞅父亲,冯玉明上个月才过的生日,只不过没有来外面庆祝,就是四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个简单的饭。冯晓洛怕他心里别扭,又补充道,“你跟俺爸生日靠的近,以后给恁俩一块过得了。”
“可不敢,洛嘚,这一顿饭得花三四百吧?”
“也就二百多,三百不到。咱四个人,不算多,你看看这海底捞的服务多到位,还给唱歌,还有长寿面,还送一份牛肉,是不?”冯晓洛将六百的账单说少了一多半,就怕母亲嫌贵,吃得不舒坦。
“那这不贵,现在搁外面随便吃个饭,没个一二百都下不来。”尹文芝信以为真。
“再说了,妈,这一顿饭算啥?就算天天来,俺爸中的彩票钱也够咱吃一年啦!”
“咋能天天吃?这钱是大风刮来嘞?那这两年买彩票的钱不算钱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进去。”
尹文芝嘴上虽然抱怨着,但心里却在独自算着细账。冯玉明一周大概买三次彩票,每次两注四块钱,一个月就是50块钱,一年就是600多,两年下来总共得花一千多。其实不管中不中奖,尹文芝就当做是他的一个爱好,总不能一直让冯玉明干活挣钱,手机也不给用,衣服也几乎不买,钱也不给花。这样对一个男人来讲,是不行的。只不过没想到,这次竟然中了二等奖12万多,结果还是令自己满意的。
“花多少,俺叔这一次都捞回来啦!相当于恁俩干一年的夜市呀!”赵卉卉自己先带上围裙,然后又站起身,帮忙给尹文芝带好。
“唉!别说了,就差一个数就中一等奖了。一等奖可是500万呐!唉!”冯玉明又叹了一口气。自从得知自己中了二等奖,他就开心了半天,这一周基本是在懊恼中度过。
“知足吧,哪有恁好的事儿天天都发生咱身上。要不是洛嘚跟你说的俩数,约摸着你连二等奖都中不了。对了,你以后可不能做中500万的梦!这是运气好,挣钱还是靠自己勤快劳动,按说这是飞来横财,不应该嘞,一夜暴富的想法坚决不能有!我以后可得看好钱箱子,坚决不能让你多拿钱买彩票。”尹文芝对着冯玉明交代道。她吃了一口碗里的羊肉,又看了看身边的赵卉卉,很是知足。
“就是嘞!叔,哪能把好事都占全喽呀!”赵卉卉望着对面的冯晓洛,眼神里充满爱意。
“你呀你,我咋可能做梦中500万?唉!这倒好,中了奖不但没给奖励,连平时四块钱的零花钱都剥夺了,你可真能嘞很!”
“妈,别恁抠好不好?还跟平时一样,除了烟钱之外,再给俺爸四块钱的零花钱,多了不给可以。”冯晓洛给父亲帮腔道。
“要是真中了500万,可咋花啊?”尹文芝兀自嘟囔道。
“哈哈!姨,你还别说,真中了,咱都吓毁不可!”
“那不至于,500万其实也不多。交税都100万嘞,剩下400万,买个大别墅300万,再买个50万的车,剩下50万当彩礼给卉卉家。”冯玉明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呀呀!俺叔可是早都安排好了呀!哈哈哈哈!傻蛋儿,要是你,你咋花嘞?”赵卉卉突然盯着男友问道。
“我?这事儿,我还没有想好。估计等我真有500万时候应该不会是中彩票得到的,最好是经过自己努力挣到的,那时候就知道咋花了。”
冯晓洛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冯玉明,心里暗暗琢磨:父亲之所以能得到所有外人的喜欢,就是因为这张嘴。不管和谁处事,都能口吐莲花,说得天花乱坠。面筋摊位才干多久,就有那么多忠实的老顾客常来,确实是做生意的材料。但就是容易自满,小人得志,挣点小钱就飘,要不然这些年也攒住不少钱了。而母亲则不同,为人老实巴交,待人真诚,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弯弯绕绕,客户买面筋就卖,有的都是多少回的老顾客,她还不知道。嗐!冯晓洛心里叹道,这个社会,不会说话的老实人总有吃不完的亏。
不过这次中奖,其实和冯晓洛有很大关系。原本父亲冯玉明一直坚持买的两注数字里面,没有2和21,是那天冯晓洛在美食城里养伤,父亲中午干完活去市场买菜,顺便买彩票。冯晓洛突发奇想,让他调换了其中的两个数字,那是女友的生日。冯晓洛从认识卉卉开始,就一直认为卉卉是自己的幸运女神,带给自己很多好运,没想到这次幸运来的这么直接了当!
去市区领完奖,尹文芝和冯玉明商量了一番,将4万留了下来,把还欠闺女冯晓阳的一点钱给还了。剩下的8万块钱给了儿子和卉卉拿着,说是保管,其实就是给了他们。尹文芝知道,这俩孩子知道过日子,不会乱花钱,给他们既放心,也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别想恁多了都,快点叨菜吃,肉也都煮过了快,赶紧吃吧。”冯晓洛催促道。他伸手捞了满满一勺牛肉,分给女友和母亲,然后给父亲也盛上半碗。
“洛嘚,这是黄豆芽还是绿豆芽?”尹文芝指着碗里,一本正经的问道。
“绿豆芽?”冯晓洛试探性的回答。
“咦呀,笨蛋,是黄豆芽!”赵卉卉在对面鄙视道。
“哎呀!管它黄豆芽绿豆芽,管吃就行呗!”
“我这傻儿子呀!平时让你买黄豆芽,你买成绿豆芽;让你买绿豆芽,你买黄豆芽,回回买错。我今天好好教给你,记住,”尹文芝用筷子将黄豆芽夹到儿子眼前,“黄豆芽是黄的,绿豆芽是绿的,看见这个黄豆没有?”
“那我好像见过绿色的黄豆芽啊?”冯晓洛疑惑道。
“黄豆是不是比绿豆大?”赵卉卉接过话,问道。
“嗯,这个我知道。”
“那你以后记住了,黄豆大,黄豆芽就大,绿豆小,绿豆芽就小,好记不?”赵卉卉诱导道。
“哦哦哦,明白啦!以后记住啦!哎呀!原来那么简单呐!”冯晓洛仿佛发现了真理。
“哎呀!你这个傻小子,”尹文芝嫌弃的摇了摇头,然后握住赵卉卉的手,“这傻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呀!”
“太傻了,不能要。以后要是精一点儿,还可以考虑带带他。”赵卉卉略作犹豫状,貌似很无奈。
“咦呀!看把你能类,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哈!给你个杆儿你就往上爬,果然是属猴,猴精猴精嘞!不像俺,属羊,是一只笨波尔山羊。”
“好啦好啦,快吃草吧你,笨羊!”赵卉卉说着给冯晓洛的碗里夹了几片菠菜。
“卉卉,你看看啥时候有空,让你爸妈来岛城一趟玩玩,这儿有山有水嘞,环境比老家好。他俩一直在老家干活,也该歇歇,出来放松放松。咱们在岛城也算是站住脚了,你跟洛嘚的工作还都挺稳定,应该接他们来转转的。”
这顿饭尹文芝本来是不想来的,浪费钱不说,还耽误晚上夜市出摊挣钱,里打外拐又没了大几百块钱。现在尹文芝好不容易找到个生意,虽然苦些累些,但也乐在其中。可卉卉坚持要吃这顿饭,她和洛嘚说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冯玉明都挺辛苦的,非要让他俩歇一天。估计是洛嘚告诉卉卉自己近些年没有正儿八经的过过生日,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将那八万块钱给了他俩,所以卉卉才这么坚持。尹文芝很感激卉卉对自己的关心,欣喜之余,想到了赵卉卉的父母。儿子和她谈恋爱好几年了,双方家长也没有见过面。买的新房明年就下来,再等装修好,订婚的日子不就到了嘛。双方家长提前见个面,聊聊未来的事是有必要的,尹文芝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管,姨,我去年过年的时候还跟俺爸妈说,让他们来看看大海。他们嫌麻烦,说家里的地还得种,再加上俺奶奶一直有病,离不开人,俺爸也没法脱身。我看看吧,明年夏天有空叫他们来几天,哪怕就几天也行啊!唉!我都变成不孝顺的闺女了。”
赵卉卉看着冯晓洛一家三口坐在一块,虽然他们对自己也特别好,但想到自己的父母,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别难受,卉卉,以后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对待!放心,比待阳阳还亲。”尹文芝搂了搂她,安慰道。
“卉卉,等以后新房装修好了,咱可以把恁爸妈接过来住,想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哈!”冯晓洛最怕看到女友难受,心疼的说道。转眼他又看到卉卉肩膀上母亲那双粗糙的左手,想起了日前母亲写的那两首散文诗。尽管母亲每隔一两个月都会给奶奶和姥姥打电话,可也确实两年多没回家了,他补充道,“或者咱们回去看看也行,看看卉卉嘞爸妈、奶奶,还有俺奶奶跟俺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