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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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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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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山作证》连载

第二十三章 苦难的色彩

罗丹无疑已从丁洁青的脸上获得了接受、肯定而满意的信息,心情舒畅。丁洁青的坚强意志,高雅情怀,坦荡胸襟,宛若牡丹开放,是吸收了日月精华,雨露滋润,大自然熏陶,然后从她的睫毛折射而出,显示了南山古越人无与伦比的高贵、妩媚和慷慨。三千年的历史,要是陶器、青铜器上有几个象形文字,几只动物也行啊,浮滨类型文化又是另一个档次了。

李熙年喝了一杯加蜜凉开水,反而升温说:“你们俩不要说个不停,留下一些话题以后谈,现在让我也说一说么。”

丁洁青笑着说:“我们正说到高兴处,居然忘记了熙年哥也在这里。”

李熙年接着丁洁青话尾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洁青说的完全符合事实,这种认识和结局可以减轻痛苦。古人说得好,现在也适合。一醉解千愁,一死万事休。可是,既然亲朋好友把你从奈何桥拉了回来,总不能再令人伤心了吧。向病魔低头,有的人看你的笑话呢,也不是你丁洁青的风格。你也应该有责任心,对亲戚,对朋友,特别对你妈,还有七老八十的外婆。当然,我认为,你是有责任心的人。你不要认为自己一走了之,亲朋好友就解脱了。否则,这样一来,人家对你的期望,完全落空。你自己的做人方式,也显示出特别的懦弱灰暗,之前的美丽形象会大打折扣,上京喊冤的事迹也就成为另一种吹牛皮。去买后也就成为人们一种笑谈而已,反过来,你妈都会遭受各方的责难,还能有几天可活?外人赠给你几声叹息,又有何用?不替自己着想,也该为你母亲着想才对。只有坚忍不拔,命运才会低头。你坚强,病魔就软弱。我也知道这种坚持很难,很难!我刚从人生低谷回来,也没有多少心灵鸡汤,何况汪国真的诗对你也不起作用,何不改用海子的“面向大海,春暖花开”?何况现实如此,无法更改。丁洁青,我相信,你纵使躺在床上,掀开屋瓦,面对的也是苍天,五彩缤纷,也可以挺直腰杆,也可以数着天上的星星入睡。只要你坚强地活着,就是胜利!活到古来稀,就是奇迹!罗丹说过,你的生活充满希望,我们才有奋斗的动力。”

李熙年长篇大论,侃侃而谈,令罗丹惊异,她可从来没有听他这么说过话呀,也算是眼界大开,不虚此行。她何时说过结尾那句话,她已经忘了,熙年此时念出来,她得欣慰和激动。可她一直微笑着,当她刚才听到“也可以数着天上的星星入睡”,她更乐了。

“这么说,熙年哥,我应该可以活下去?”丁洁青孩子做错事一样不好意思地说,“我原来没有想得这么多,也许我太自私了。今天看到你们不远千里来看我,特别是丹姐的无私和仗义,我是生病以来第一次感到对不起一个人,之前,总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我。所以,我满肚子怨气。想一死,来报复这个世界。”

“小青妹妹,人活着总有希望,拿出以前上京告状的勇气来,我相信任何病魔都可以战胜。你现在虽然行动不自由,可你的精神依然自由。”罗丹也来了精神,一旁帮助李熙年开导丁洁青。仿佛李熙年和丁洁青才是两口子,她罗丹充其量一个闺蜜角色,从中调停而已。

“丹姐,再一次谢谢你们!我虽然病了,可我能遇到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我也满足了!这就是丹姐所说活着的希望,我懂了!从现在起,我决定听你们的建议,放弃死,活下去!让牛头马面空手而回,让命运在我脚下低头认输。我要认罗丹为姐姐,还要举行仪式,要让妈妈主持。就不知道丹姐愿不愿意,肯不肯认我这个妹妹?”

罗丹怕丁洁青反悔似地,连忙举手回答:“愿意,一万个愿意。李熙年作证!文明塔作证!”

丁洁青的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突然,她的右手终于从棉被套里拿出了一包东西交给李熙年,像说谎的孩子一样,满脸愧疚,郑重其事地说:“半年来,我总变换方式把它藏起来,准备今夜可用。”

“什么东西?”李熙年惊异地问,“还准备今夜可用?”

“一睡到半夜,二睡到天明,三睡到晌午,四睡不想醒,五睡奈何桥,六睡黄泉路,阎王笑哈哈,我要上天啦!熙年哥,你猜!”丁洁青笑着调皮地解答。

李熙年“右手”接过“谜语”,猜不出来,摇了摇头,傻笑着。他慢慢打开纸包,是几十粒可爱的小药片,他恍然大悟,惊叫一声:“安眠药!”

“熙年哥,小声点,天知地知我们三个人知。你猜对了,是安眠药。如今我已想开了,不想死了。有一天,我还想到罗丹姐姐的故乡去做客。罗姐姐,你和罗奶奶欢不欢迎我啊?”丁洁青满脸愧色,还不忘幽默。

“当然欢迎,如今乘坐飞机,方便得很。”罗丹连忙回答,然后下楼方便去了。

房间里,剩下李熙年和丁洁青,李熙年舒了一口气,转而道歉地说:“洁青,我没先征得你同意就带罗丹来,她也一番好意,你不会介意吧?只要你们认识时间一长,就会了解的,你从她泉水一样清澈见底的眼睛就能看出,她确实是一个好姑娘。她从小父母双亡,可她乐观向上,开朗正直。”

“我怎么会介意呢?你看我丁洁青什么人了,我双手高举欢迎还来不及呢。她一个局外人,千里迢迢来探望我,是我祖宗积来的德行呢。只要你还能在我面前出现,你带什么人回来,我都欢迎,不相信你,还相信谁呢?”丁洁青精神很好,她下午又输过一瓶黄芪,“不过,熙年哥,我问你,你要坦白,这么短的时间,你用什么手段把罗丹骗到手的?另外,之前我对她的猜忌,统统作废。”

“哈哈!我还没有骗过谁,面对债主,都实说实话,更不用说骗女孩子了。”李熙年也幽默地否认。

“熙年哥,我是说笑来的,你当真了。”丁洁青连忙更正,“罗丹几岁了,二十二、三吧。”

“二十三岁,她刚才和你说了,健忘。”李熙年微笑地回答。

丁洁青试探:“有没有打算今年结婚?熙年哥,要快马加鞭,登上长城。这样的姑娘,千年等一回。说实话,没见她的时候,我嫉妒;见到她,我只有剩下羡慕。”

李熙年惊讶:“结婚?她还必须读一年大学才毕业,早着呀。”

这时,罗丹已上来,把落地电风扇转向弱档,然后在李熙年左侧坐了下来。

丁洁青转而询问她:“丹姐学什么专业?”

罗丹轻声细语地回答:“土木工程!”

丁洁青赞叹说:“不可思议。”

罗丹微笑解释:“林徽音都不怕。”

这时候,轮到李熙年下楼办私事去了。

丁洁青故伎重演,神秘兮兮地说:“罗姐姐,你运气太好了,能碰到他,真是福慧双修,未来发展,永无止境。你要抓紧,千万不能让他在你日常生活中消失。”

还没等罗丹回答,丁洁青又面有难色地说:“罗姐姐,麻烦你去叫我妈上来,我又要小便了。”

“我来帮你吧,行不行?”罗丹自告奋勇,以为小事一桩,不假思索,立即请缨。

“那能叫你干这种脏活,我于心何忍。”丁洁青不敢接受,憋得满脸通红。

“不要计较那么多,我们都姐妹了,来吧,姐姐帮妹妹,天经地义,义不容辞。你来指导,说,该怎么办?蔡老师现在没空,在厨房忙着。”罗丹站起来,准备冲锋陷阵。

“那好吧,你先帮我侧身向内。”丁洁青惭愧地吩咐,“再把床底下那个红色塑料盆拿上来。”

罗丹一一照办,可手有点抖,心想:这个小红盆管用吗?

丁洁青自己右手脱下睡裤,她没穿内裤,罗丹一见惊讶不止,看着丁洁青黑迹斑斑、一个个铜钱圈连着的屁股,痛心疾首地问:“洁青,这是不是褥疮留下的疤痕?”

“是的,当初在中心医院,几个月不能转身,动弹不得,死人无异,褥疮一个接一个;残疾人最怕这个了,残疾人褥疮脓口流血太多死去的不在少数。”丁洁青若无其事地介绍。

“那你以后要经常转身,垫水袋,切勿大意。”罗丹警告说,心如醋泡,难受之极。她把红盆子靠在丁洁青的大腿边,让便尿流入红盆子。

“我妈每天替我转十几次身,还每天替我擦洗一次身子,久病成医,她倒成为一个特级护士长。”丁洁青以苦为乐。

“可怜天下母亲。”罗丹帮忙完毕,把红盆子拿到地下,拿卫生纸替丁洁青擦干大腿内侧便液,拉上裤子,再帮她放平。

没有经验,还是溢出了一点尿液在垫被上,罗丹很内疚,心里埋怨自己真笨,连忙垫上一块棉布。

“真不好意思,罗姐姐。”丁洁青道谢,她的牙齿已经失去光泽,牙唇肉呈浅紫色。

“不要见外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碰头不相识么。”罗丹轻描淡写地回答,把尿盆放在床底下,然后去开柴门,正好李熙年要进来。

罗丹的完美无缺,令丁洁青困惑。

“这么高兴?”李熙年诧异地问,“洁青送你一套编钟?”

她们相视一笑,笑而不答。罗丹去阳台洗水盆洗手……

李熙年也没有追问,而是对丁洁青关切地说:“洁青,刚才在楼下,外婆说的广州那家医院,你不妨去试一试,能康复到什么程度,都是胜利果实。何况你的病因还不明确,倘若检查后还有康复的希望,那不就太可惜了,不去的话。”

丁洁青笑而下答……

接着,李熙年向罗丹介绍了广州瘫痪康复医院的一些情况,罗丹也极力赞成丁洁青应该去:“小青,机不可失。如果错过了一个康复治疗的最佳时间,那是多么可惜啊,你应该积极治疗,趁现在双腿肌肉还没有萎缩。你的小腿,比我的漂亮得多,不用来走路、跳舞、登台,可惜了,浪费了。”

“我也知道,再外出求医,对我意味着什么。”丁洁青面有难色,“可谁陪我去?妈已不能去了,她如今已百病缠身,表面形象不错,强撑而已,一旦颠簸,废旧塑料回收,骨架子就散。再者,她一见车票就晕车,又患了心脏衰弱症。第一个问题,我就无法解决,还谈什么计划呢?丹姐,这件事情以后再考虑吧,反正现在条件不成熟。”她转而笑了笑,“说到浪费,如今的我,除了会吃,浑身上下都浪费。”

李熙年和罗丹都沉默不语,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因为这确实也是一个他们不可能解决的难题。

“雇佣外人吗,我妈又肯定不放心。”丁洁青再补充一句,“二位哥哥姐姐,慢慢来吧,还不用那么急,再说我也该补充一下营养强壮体魄,否则,旅途的崎岖,恐怕我的身体素质也无法承受。”

李熙年静静地倾听,心潮翻滚,像海水强烈地撞击礁石,只有浪花,没有火花。

罗丹也想不出好办法,她从丁洁青的身上,看到了人类的渺小,人生的无奈,苦难的凶残,人世的复杂,一个大活人,为何在疾病面前就软弱到了如此程度?

将近七点钟,蔡老师“咚、咚”“咚咚”疲惫登上楼,请李熙年和罗丹下楼去吃晚饭,抱歉说:“看我笨手笨脚,二碗‘便菜糜’弄到现在,你们—定饿了!”

于是,他们暂时告别丁洁青,迈着沉重的脚步,随蔡老师下楼去饭厅吃饭。罗丹已知道,丁洁青会躺着自己吃。

晚饭是丰盛的,山珍海味,香气扑鼻,可他们心情阴郁,吃得味同嚼蜡,没有口感。

晚饭后,冲过凉,张秋婵、蔡云芳、罗丹、李熙年她们四个人在楼下客厅喝茶,一同讨论丁洁青前往广州医院治病的可能性、可行性和把握性。

罗丹怜惜地说:“小青太苦了,一个活生生、漂亮至极的人,为何连翻身和处理自身的事情都不可能,生活太残酷了。看着她屁股上的褥疮疤痕,这是病魔对她的侮辱,令我欲哭无泪。外婆,蔡老师,我提议,千方百计,创造条件,医治还是第一要务。能康复多少赚多少,都这样了,就说能治疗她肌肉酸痛也是一大幸事,否则,她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侈品,情何以堪。这样的人生苦难,难以想像,我都无法相信这是现实,可又残忍地明摆着在我面前。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我不得不呐喊,老天无眼!”

看着罗丹感叹,张秋蝉老人的眼圈也已经发红,开始浮肿,她抽泣说:“多可怜的孩子,连睡觉也必须忍受巨大的痛苦,不知道还要躺到何年何月何日?如果有一线希望,我们总要争取,想尽一切办法。她舅舅已表态,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她,如今是活受罪,连一只乌龟、一只蚂蚁的生活,她都羡慕啊!”

蔡老师叹气说:“倒不是钱的问题,出外治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我以前曾经跟她的厂长说过,他明确表示,只要有对口的医院,纵然健康前进半步,工厂都会全力支持,如今毛巾厂效益还可以,同意报销全部医药费。我是害怕,好不容易抢救过来,出去医治,弄不好母女骨肉离散,永无回头。我以后如何向她爸爸交代?”

“救死护伤,是人道主义精神,谁都会支持。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张秋婵老人肯定地说,“以前,我在县工会工作,最令我动心就是支持各种病痛医疗的事情。现在不是考虑洁青去医治的资金问题,而是考虑如何去,谁能去的问题。医院里有的是护理工,可我们不知底不放心。洁青是要去恢复健康的,而不是去缩短生命。工厂派人吗?已经不可能,人人有自己的家庭,谁愿意承担风险?千句五百双,道路如何崎岖难走,我还是倾向于值得冒险,否则这样睡下去,身体机能很快会萎缩崩塌,那就完完全全无可救药了,兵贵神速,不要前怕狼后怕虎。至于能不能向她爸爸交代,那是抽象思维,目前,健康压倒一切。”

“小青有没有堂姐堂妹、表妹表姐?”罗丹积极提问,出谋献策,以为己任。

“堂姐堂妹没有,表姐表妹有,可她们都有工作。”蔡云芳叹息道,“纵使她们没有工作,她们也不可能真正去。她们这些高贵的小姐,不可能去弄尿弄屎的。她们来这里,有时还捏着鼻子进出。这个不用考虑,何况南山县城如今流传着小青这种病会传染的谣言。说到底,她们愿意去,我还犹豫呢。”

“有时候,护理一二天则可以,一二星期是极限,要长时间护理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其人心地善良,心地善良也不可能做这些脏活臭活。”张秋婵老人焦虑不安地说,“还要勇气可嘉,甚至不怕被外人叫做‘二百五’‘神经病’。”

“我认为,脏活累活可以雇一个护理工来做,我们这一方只要请一个亲人陪同,掌握大局,出谋划策,这办法应该可行。”李熙年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百闻不如一见,我建议,我们可以先到广州那家医院了解一下详细情况,诸如医治条件、医疗费用、住宿情况、康复参照、伙食状况之类,然后再有的放矢,一步一个脚印来。”

“这个办法好。”罗丹立即赞同地说,对他投以赞赏眼光,“计划好了,只有动,才能解决被动。”

“大难临头,亲戚朋友责无旁贷。首先,把洁青的表姐妹找来,看看她们那一个同意请假去陪洁青,最好找农村的表姐妹,哪怕只有一个月,走一步看一步。”李熙年再次提议,“有福同享,有祸共当。否则,灾难面前,缩头乌龟,就不配做亲戚。”

只能如此了,两位长辈也点点头,事情就算初步确定了下来。

……

张秋蝉老人和女儿打地铺睡在丁洁青房间,罗丹睡同层楼另一刚收拾好的房间,李熙年则睡在三楼的左边卧室中。

一方面,生铺;一方面,天气炎热;一方面,“鬼”叫声;另一方面,丁洁青的病情远远超出她的估计;于是,罗丹失眠了。

……

早起已成为李熙年的习惯,他刷牙洗脸后,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盯着昨天外婆带来的那份旧报纸,搜肠刮肚,聚精会神,一边喝凉开水,一边考虑着丁洁青去治疗的可行性方案,妄想从字里行间找出一条康庄大道。

一切为了丁洁青,蔡老师从早到晚,风车似地不停旋转,此时她已在厨房煮早餐,有轻微的鼎勺碰击声。她总在厨房到洁青卧室之间忙碌不停,一条无形的绳索,把她的精神世界步步拉紧:困难被拉长,健康被缩短。

六点钟,罗丹也下楼来,李熙年关心问她:“你睡得好吗?”

“凌晨四点钟后,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罗丹用手拢拢头发,小声回答,上眼皮有点厚,不得不用右手食指揉揉,她走近熙年,悄悄问,“这屋子里什么声音?像有千万幽灵在吃楼板,吵得我不知道如何入睡。”

李熙年笑了,“少见多怪。这是蛀虫,南山家家户户都有。以前用柴火煮饭,满屋熏得乌黑,蛀虫也就没有机会呆下去。如今烧煤用电,蛾虫乘虚而入。白蚁可以防治,蛀虫胆大包天。丹,别怕,以后,高河也会有的。”

罗丹皱皱眉头:“高河才不需要这些蛀虫。其实南山也不喜欢蛀虫,无可奈何罢了。”

知道罗丹已醒,蔡老师马上拿出一套新的洗漱工具,双手捧给罗丹:“小罗,条件差,委屈你了。”

“蔡老师,我可没那么娇贵,我在家中,是很随便马虎的,刷牙洗脸常常就蹲在河边,从河里舀水,一边刷牙一边看鸳鸯戏水。睡的是硬板床,吃的是红辣椒,出门坐拖拉机。”罗丹笑着回答。

在江西的日子里,李熙年也在高河边刷牙,他看到的却常常是白鹭觅食。

蔡老师大概知道了罗丹的生平简历,故她点点头:“俗话说,苦命的孩子早当家,可不用怕,这是人生资本,能促使人提前成熟。当然,前提是健健康康,人健康,喝白开水也甜。”

“苦,我倒是没有受过苦,只是从小没有父母,小时候免不了被人取笑。其实,奶奶对我的爱护,是无微不至的。”罗丹笑答,“要说苦,蔡老师和小青,是我认识的所有女人中,最苦难的一对母女。”

“谢谢你,年纪轻轻,能这样理解。”蔡老师点点头,眼睛湿润,不再言语,又进厨房炒菜去了。

李熙年找来一把半尺长镙丝批,上楼,把耳朵靠在北边角落里一处棚板上,听了三十秒,然后用那把镙丝批插入木板,这些木板,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里面却已腐朽,撬几下,一条筷子粗、红嘴巴、雪白软绵绵的蛀虫被揪了出来。

李熙年把蛀虫放在手心,献给罗丹观看,罗丹怀疑:“就这小东西,能吃木板,能发出鬼叫声!”

李熙年点点头:“千真万确,就是它!它的红色小嘴,就是一个金刚钻。”

李熙年把蛀虫丢在天井地板,一只黑色母鸡探头探脑走过来,低头辨认一秒,啄几下,接着马上就吃了它。

罗丹突发奇想:“熙年,要是母鸡能够挖出蛀虫,母鸡的命运就大不相同了。”

李熙年憋住笑说:“当然,可母鸡首先就得改姓换名。”

罗丹也憋住笑问:“改换什么?”

李熙年瞪大眼睛回答:“啄木鸟。”

罗丹恍然大悟,会心一笑,向李熙年投去温馨和钦佩的眼光,要是在高河独木桥,肯定会拥抱他,以表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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