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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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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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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年代的青春报告》》连载

第五十三章 相依为命的爹呀

易家大宅院变成一片废墟后,鬼子上峰认定是游击队所为,随下令水陆并进,对游击队发动了大规模清剿。但由于游击队事后销声匿迹,致使鬼子清剿了二三个月,仍一无所获。后又在现场勘察中发现了暗道,认定是易家向游击队提供了暗道,即刻撒下人去,暗中查找,想以此打开突破口。

一天下午,易老伯从公园溜达回来,一脸地高兴,对女儿说:“演出,三天后外出演出……”因为爹爹近几天说过几次,易炽焰没再言语,就找小姐妹去了。

易炽焰刚刚离开家门,易家小院就被鬼子汉奸围了个严严实实。易老伯听见有人敲门,当他把门打开,就被几个鬼子扭住了。这时,他看见远近都是鬼子、汉奸,知道自己已在劫难逃了。他庆幸女儿刚刚离家,他想一定要弄出点大动静,给女儿报个信,不然女儿也会落入魔掌的。

他想着前两次的无故受辱,浑身开始运力,心想这次搭上老命,小鬼子也就没那么多便宜拣了。

拄着指挥刀的鬼子大头目说:“这个老东西终于落网了,他不是还有个花姑娘吗?统统地带上!”一帮人像疯狗一样执行命令,满院子翻了个遍,也没有翻出人来。

大头目一时恼羞成怒,但很快就得意洋洋了。他说:“花姑娘的跑不掉的,设伏,让她自投罗网。”又对易老伯说:“你这个老东西,给游击队提供暗道,让大日本帝国遭受重大损失,让大日本帝国蒙羞,是要付出……”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易老伯的双拳向外一掰,扭他的鬼子胳膊咔咔作响,接着他双拳一挥,正中鬼子胸膛,鬼子仰面朝天倒地,嘴里鲜血喷得老高,不像还能有动弹的迹象了。近前的几个鬼子慌乱间还没做出擒拿动作,有的太阳穴中拳,有的心口窝中拳,虽然摇摇晃晃不愿倒下,但想活命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易老伯一步跨出门槛,门外的鬼子哗啦拉开枪栓,围了上来。易老伯小试牛刀,就有六七个鬼子毙命,他又运了运力,这时他已是铁罗汉一般了。在鬼子围的圈里,像演出打场子一样,走了一圈,鬼子后退不迭,一个个的脖子都被他的两只胳膊掠过,依次后仰,四仰八叉倒地,不像还有气息的样子了。

大头目咆哮起来。鬼子的小头目带着持枪的鬼子跑上来,又形成了包围圈。小头目问大头目,“为什么不下令开枪?”大头目后退了十几步,说:“上峰有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活的,上峰等着撬开他的嘴,消灭微山的游击队呢。只是没想到这老东西还真有些硬活。不过不要怕,你速去速回,叫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来,捉活的是必须的。”

大小头目对话的工夫,形成包围圈的鬼子又都纷纷遭遇了易老伯的拳脚,倒地不动。此时,大头目已惊出一身冷汗,他连连后退,皇军也跟着后退,皇协军自然就显在前面了。丧胆销魂的皇协军想后退,但后面是皇军。这样,皇协军就再度形成了一个又大又散的包围圈。大头目想以此拖延时间,等武士一到,这老东西就不愁是囊中之物了。几十个皇协军哆哆嗦嗦,做着躬腰端枪状。

这时的易老伯,已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了。他原想一出手,近前的鬼子一定会毙命,鬼子也就开枪了。他搭上这把老骨头,也抓了几个垫背的,也算值了。重要的是把信报出去,他也就死而无憾了。没想到小鬼子是冲着捉活的来的。小鬼子,做你的美梦去吧!宁愿一死拼个痛快,也决不能被活捉,遭受折磨,遭受耻辱。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弄出动静,弄出大动静。

看着眼前像狗一样被日本人使唤的汉奸,易老伯更加来气。他们几个老友在一起常常议论,要是中国人都不当汉奸,鬼子打进中国,也不会这样畅行无阻,鬼子踏进中国地,还不就是双眼瞎。可恨的汉奸!

要对付这几十个汉奸,需要找个应手的家什,因为都离得远,又分散。他边运力,边拿起立在门旁的一根木棍,这木棍是枣木的,很重很结实。汉奸看他手持木棍,做好了躲闪的准备。易老伯箭步上前,他的木棍虽不能和孙悟空的金箍棒相提并论,但这祖传的易家霹雳棒术也着实厉害。他像入无人之境,在汉奸的包围圈里打来打去。汉奸虽拼命躲闪,但哪能躲过这易家的霹雳棒术。只一瞬,汉奸都挨棒倒地,有的当场死亡,有的奄奄一息。易老伯这个解气,但此时他也已大汗淋漓了。

圈外的鬼子都惊愕失色,慌乱地再向后退去。此时,大头目已是怒不可遏,要不是有死命令在身,这老东西的身子早就成筛子网了。他极度焦虑,死了这么多人,再让老东西跑了,那自己只能是剖腹谢罪一条路了。

小头目带的武士和浪人赶到了,大头目长舒了一口气,连喊一定要捉活的。武士和浪人跳下车,眼前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但他们对此都不屑一顾。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个个做着摇脖子挥拳头的看似有些滑稽的动作。

易老伯看见眼前的这些人中,伤害和羞辱他的竟一个不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终于有报仇雪耻的机会了。他暗暗运力,这回该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杂种,领教一下易家功夫了。

还是曾经推搡他的几个人踊跃,率先向前几步。一个说,这不就是微山武馆馆主吗,也值得来这么多人,我们几个就足够了,拿活的何难,还不是易如反掌吗。另一个说,这老东西倒是有些站功,要二三个回合才能瘫倒。不过,最后还是让他自己乖乖服输吧。大头目见武士和浪人没有即刻动手,在扯闲篇,催促赶快擒拿,赶快五花大绑。他已目睹这老东西的厉害,心还在悬着。他盼着五花大绑,急着得胜回朝。他想,只要活着交差,死多少人都是无所谓的,就是剩他一个,也是功大于过,自己阿弥陀佛就行了。

武士和浪人自然不是和大头目一个心理,他们想的先是羞辱一番,让中国武术人丢尽脸面,接下来大动拳脚,让中国武术人体无完肤,再后来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中国武术人自行服输就擒。借此,也显示一下武士、浪人是高于军人的,军人只能靠武器,武士、浪人则是有无限的人体潜能。日本大和民族之所以优秀,是靠他们作内涵作支撑的。

大头目哪有这份耐心,不断喊叫,也让小头目近前督促。三个笑面虎模样的浪人形成了个三角。浪人个个身材硕大,看样子体重不下四百斤。这样的人一站,恐怕三四个人推,也是纹丝不动。浪人还是故伎重演,想在推搡间渐渐发力,让老东西骨肉分离,骨筋分离,最后面团一般瘫在地上,五花大绑就是持枪的军人干的事了。

一个浪人先推了易老伯一把,另一个浪人又推回去。等这个浪人又加力推出去时,易老伯单腿着地,借力发力,朝对面的浪人就是一拳。接着一个马步转身,朝推他的浪人也是一拳。再转身,还没有轮到动手的浪人也中了一拳。仅仅一瞬间,形成三角的三个浪人,没有后退一步,而是双脚原地不动,人却后仰砸在地上,地上顿时腾起一片尘土。再看三个浪人,口喷鲜血一尺多高,胳膊抽搐了二下,腿蹬了三蹬,不动了。

离得远一点的大头目以及在场的鬼子,想着三个浪人只凭身体的威慑力,老东西就会乖乖就范,即刻就会被五花大绑。即使没有乖乖就范,也不可能费太大周折,也会被五花大绑。可老东西仅出击三拳,三个浪人就都一命归天了。惊恐!都惊恐得周身冒凉气,人也僵住了。

须知,易老伯打出的三拳,是祖传的易家拳,冠名铁塔拳。甭说打在人身上,就是打在坚硬的花岗岩上,也会碎石飞溅。

易老伯练这神功,可谓是五十年练一拳。还是他五岁的时候,爷爷把他叫到大门后,门后两旁,分别放着石墩子。石墩子上面,搁着尺把高的草纸。爷爷给他做了个示范,照纸打了三拳。爷爷说,从今天起,你每天出进大门,都必须左打三拳,右打三拳。这是祖训,你要是藏奸耍滑,祖上会看见的,会惩罚你的,易家的后生,不得有违祖训。什么时候祖上会开戒呢,那就是上面的纸基本完好,底下的纸看上去成张,但一揭就细碎了。

易老伯十五岁的时候,底下的纸还完好无损,他反问爷爷说,这可能吗?爷爷拿出一个箱子,打开来,说这份是我的,这份是太爷的,这几份是祖上的。易老伯一看,没有话说。他又问,我爹的呢,爷爷说,你爹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不值得存的。不过他真传了易家剑,早些年洋人进犯中国,他的剑让无数洋人尸首分离。

易老伯二十五岁的时候,底下的纸才少有破碎,三十五岁的时候,破碎一半,四十五岁的时候,才可以算作细碎了。爷爷高兴地说,等我闭上眼的时候,你就可以说继承了易家铁塔拳了。

三个浪人不堪一击,因为他们在浪人中算是头牌,其他浪人早乌龟大缩脖了。武士们便显在了前面,武士虽在浪人倒下的时候大惊,在面面相觑中显出惊恐,但没有后退。

他们想浪人之所以败得一塌糊涂,直至送了命,一则过于轻敌,想在嘻哈之间拿下对手,结果事与愿违。二则仅凭强壮的体魄和过人的力量,对付平常人行,当遇上既有力量又有功夫的对手,就什么也不是了。

武士则不然,武士功夫在身,攻防兼备,你不是出拳迅而力大吗,躲过去不就完了。躲过去了进攻的机会也就来了。再者,不是还有句话叫好虎斗不过一群狼吗,一齐出招,叫你奈何不得。

大头目见三个浪人败得如此彻底,嗷嗷叫起来。他真的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或者是不能拿活口交差,那他就不只是劳而无功了。他又让小头目近前些,催促武士一齐快上。

这时,有三个武士在摩拳擦掌,他们自恃是国内的拳击冠军得主,有一个还蝉联过冠军。当然,他们是要一齐出手的。此时,大头目强调的要活的,他们已忘在了脑后。他们只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出拳,将老东西置于死地,以显示只有大日本帝国武士才具有的神威。

这时的易老伯虽大汗淋漓多时,但还是浑身是力。曾羞辱他的那些小鬼子仅过一招,就已死去一半,眼前的几个无论怎样张牙舞爪,想活命恐怕也是难事。

几个武士一上来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拳头,他们想这一阵拳头,无论什么人也将无法招架,只能是鼻青脸肿,只能是昏厥倒地,甚至立马丧命。可是,当他们的一轮拳头过后,当他们瞪大眼睛看时,被打的人竟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被击打的痛苦,而是金刚怒目地原地站立。这金刚怒目的站功,又是易家祖传神功,易老伯也是练了五十年。这神功在身,别说是拳头,就是铁棍、铁锤也算不了什么。

这副金刚怒目显出的霸气,让武士魂飞胆破了。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但发抖的腿脚已不听使唤。来而不往非礼也,来的是拳,去的自然也是拳了。易老伯朝着武士的后背,一个箭步,一记铁塔拳,三个箭步,三记铁塔拳。日本帝国的武士冠军,还不如那三个浪人,三个浪人还抽搐胳膊蹬蹬腿,这三个武士则是趴着砸在地上,一动未动。这铁塔拳早把他们的五脏六腑震得粉碎,脊椎骨也断成几截,哪还有动弹之理。

接下来,易老伯龙行虎步般行走在武士、浪人中间,心惊胆战的武士、浪人,分别遭遇了易家武术的各套功夫,也都丢了性命。

就在易老伯拿起枣木棍掷向大头目的时候,大头目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大头目到底还是挨了易老伯飞来的一棍,脑浆迸裂。小头目和鬼子都听得清楚,这是大头目下乡时喊的三光政策,随即枪声大作。

易老伯倒下了。

鬼子又把他拖进院里,点上了一把火,仓惶离去。

易炽焰先是来到了小凤家,她想如果小凤不在家,就让爹爹再拖几天。在小凤家门口,喊了几声小凤,她娘出来了,一看是小凤的师姐,赶忙向屋里让。易炽焰问起小凤来,她娘说没听到演出的事,就给她姐姐看孩子去了。从小凤家出来,易炽焰忽然感觉心烦意乱。她走过了一个胡同,越发觉得心慌眼跳,她想还是回家,等下午再说吧。

没走几个胡同,碰上了韩炫炫,她说爹爹让她通知小姐妹演出,刚从小凤家出来,就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起来。炫炫打圆场说,可能觉得小凤命苦,一时心情不好。炫炫邀她去她家说说话,下午作伴再去找小姐妹。

这时,李莽进院了。一看到易炽焰,就问易大伯在没在家,当听到易炽焰说应该在家吧,李莽急得直拍脑门。炫炫问:“你这是怎么啦?”李莽说:“队长还在老地方,你们俩现在就去队长那里,我一会儿就到。”说完急匆匆走了。

等炫炫和易炽焰赶到队长的住地时,李莽已在院子里。她俩看见他左胳膊缠着绷带,吊在胸前,急忙上前问是怎么回事,李莽说了声没事,就头前进屋了。一屋子的队员都闷头不语。在队长让易炽焰里面坐的时候,匆忙走进来几个女的,易炽焰见过,她们也是队上的。

队长说:“李莽冒着生命危险,探实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今天下午鬼子包围了易老伯的家,因为鬼子要的是活口,在捉拿易老伯的时候,易老伯以铮铮铁骨,以一身的易家功夫,拼死了几十个鬼子和汉奸,日本武士、浪人也死了十几个。鬼子最后枪杀了易老伯,又放火烧了易老伯的家,万幸当时易炽焰出去了……”

易炽焰进屋的时候,就感到气氛肃穆,没想到父亲叫她去找小姐妹的时候,还是满脸高兴,现在人却没了。

“我相依为命的爹呀!”顿时,她肝肠欲断,天昏地暗,泪如雨下。炫炫也哭得泪人一般。一屋子的队员都是易老伯的门生,也都潸然泪下。

队长让女队员搀扶着易炽焰和炫炫去西屋,易炽焰不肯。队长悲痛地说:

“易老伯对抗日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生命的最后一刻,与鬼子一死相拼,他的死,比泰山还重。现在当务之急,是今晚去把易老伯的遗体抢出来,给他下葬,让他安息。李莽几次去探消息,最后不得不开枪试探,结果中了冷枪,这证明易家小院附近有蹲坑守候的。这些蹲坑守候的大多是汉奸,目标是捕获易炽焰和去他家的人。我们去了,他们是难以抵挡的,即使有跑回报信的,不等鬼子来到,我们也就撤了。”

易炽焰毅然决然要去,还把携带的枪亮了出来。队长给炫炫和女队员下了必须看住她的死命令。下半夜的时候,队长他们回来了。队长跟易炽焰说,在易家林前装殓了易老伯,棺材也是上好的,已安葬。易老伯德高望重,本来葬礼应该隆重,但眼前只能是从简了。

第二天早晨,队长把易炽焰、韩炫炫、李莽召集在一起,说:“几天前我参加了一个会议,大部队在三县交界的地方建立了抗日根据地。为保证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地方上要输送各方面的人员。领导找我谈话时说,根据地要成立文化宣传组织,易家班名声在外,让我做动员工作。

“吃过早饭,我亲自送你们,顺便汇报工作。李莽到根据地先养伤,伤好后就留下,根据地要成立加强营,加强连,也给咱们队下了几十个人的任务。有信说这些加强营、加强连的领导,都是智勇双全、骁勇善战,又是军校毕业的。李莽在根据地要好好干,可别给咱游击队丢脸呀……”

易炽焰到根据地的当天下午,根据地的领导接见了她,先是对易老伯的去世表示哀悼,也对她寄予了厚望,让她在根据地待上一段,再回去把原易家班的小姐妹都动员到根据地来,加入根据地的抗日宣传队伍。领导还告诉她,她的未婚夫程哲也将不日回到根据地来。到时,根据地将举办一场集体婚礼,她和程哲是必须参加的……

置身于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的根据地,易炽焰感觉一切都是光明的。但当她只身一人在的时候,不免怀念爹爹,思念程哲。是啊,父亲在的时候,她有靠山有依靠,爹爹突然不在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孤雁了。程哲呀,厉又力走的时候说你们二三个月就回来,可现在眼看半年快过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呀,让人盼穿双眼了……

易炽焰思虑愈来愈重,以至晚上总是恶梦连连,不得已她总是晚睡早起。为不打扰他人,起来后就会独自一人走向后山,站在山顶,眺望北方。

当地有些起早砍柴的人,看到她天天站在这里,有的说这人怎么天天如此,不是有什么心事吧。有的说,这你还不知道?过去人们管这里叫望夫台,站在这里,能看到远处的大道,过去有些人因为官府逼迫,闯了关东,媳妇就在这望夫台上瞭望,也还真有灵验的时候,有的还真把男人给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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