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颖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故乡有条牵魂线
1.山腹间 日 外
层峦叠嶂的大山深处，一条宽展的柏油马路蜿蜒上下。
天高云淡，阳光灿烂，草木葳蕤，百鸟啁啾。
苍鹰在天空盘旋。
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马路飞驰。在轿车行驶的前方，一个个村落镶嵌在大山的皱折里。
歌声：
天上的乌背哟依哟地下的个鸡（注：“乌背”即苍鹰），
绕来绕去撂不下个你。
树根根深呀草根根浅，
故乡啊有条牵魂线……
歌声中，轿车缓缓停在路边。年轻司机走出驾驶室，绕到车侧打开车门，对走下车来的一个男子说：张总，您要……？
张总：我想走着回村……
2.山包上 日 外
张总深邃的目光在群山间睃巡。
山花烂漫，枣林连片。色彩斑斓的鸟儿上下翻飞，啁啾声如雨点飘风时疏时密。
鸟叫声中，传来山泉的叮咚。山崖下，石凹里，一个个泉眼汩汩冒着水流。清泠泠的泉水如碎玉散银在花草石隙间隐现，渐渐汇聚为一条扑扑溅溅的溪流。
一座石崖上现出“七星泉”三字。
张总画外音:故乡啊，我回来了！
3.山村 日 外
黑色轿车停在村口，三五孩子围着轿车看新鲜。拄着拐棍的张爷，肩背一捆柴禾，左腿有些跛的王婶站在司机跟前。
张爷：狗蛋儿真要回村来？
司机：张爷，张总大号张志，您就再别狗蛋儿狗蛋儿的瞎胡叫了。他要回村不假。张总在集团会议上说，他不能忘记生他养他的地方，要让家乡变个样……
王婶：当了大老板，还不忘这穷山沟？
张爷：他奶妈夜日儿还念叨他呢，这一下老人家该高兴了。
王婶：哈，怕是还没忘奶妹子翠玉姑娘哩……
张爷：老不正经……
王婶：“树根根深呀草根根浅，咱老家有条牵魂线”呢。你不懂男人……
张爷：嗬，我不懂男人，你老人家一辈子最懂……
司机：王婶，张总也没忘记您呢，刚才在路上还说要去给您砍些柴禾咧。
4.山包上 日 外
张志打了一捆柴，扛着朝山下走。
张志画外音：老人家腿脚不灵便，肯定又没柴烧了。这老婶儿呀，一辈子爱逗乐的红世人（方言，即幽默诙谐的人）……
5.王婶家 日 外
司机扛着柴禾走进门，后边跟着张志。
司机：王婶，张总给您弄了一捆好柴。
张志：老婶子，您没柴烧了吧？心里骂我了？……
王婶：（笑）我掐算着你鬼仔仔（方言，对小辈人亲昵的称呼）该回村了，可总也不见个你，能不天天骂你！看你肩膀这些土，婶给你扫扫。你回来，你奶妈不定怎高兴哩。快去看看她吧。可怜的，要是翠玉姑娘还活着就好了。
6.村口轿车边 日 外
张志打开后备箱，提出一袋白面来。又让司机提了一壶油一捆粉条。二人相跟着朝半山凹一个不大的院落走去。
7.农家院 日 外
张志叫着奶妈走进院。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迎出屋。她就是张志的奶妈刘老太，也是翠玉的亲娘。
刘老太：狗蛋儿，你当着老总哩，忙得昏天黑地，老跑我这里干嘛？
张志：妈，来过两三个月了，您是嫌我来少呢吧？
刘老太：上回带来的米面甚的还都有，又带？
张志：是我家王芬让我带，说，你是吃老人家奶长大的，该当孝顺……
刘老太：你媳妇真是个好闺女。她还好吧？
张志：好，好，就是常念叨您。
刘老太：（感伤地）翠玉要是活着就好了……
张志：妈，我让您伤心了。嗨！
刘老太：不提她了。进屋，妈给你弄合楞子吃。
张志：我得先去见见支书主任。村里要摊大工程，明儿工队和建筑材料就进村……
刘老太：你真要回村来？
8.村后山坡 日 外
一座小小的坟茔淹没在林草间。
张志站在坟前，将一束野花放在饭幢上。
张志：翠玉啊，我回来了，你没有了却的心愿让我接着来做……
9.酒厂建设工地 日 外
脚手架林立。建筑工忙碌的身影。
各种机械轰鸣。
拉运材料的卡车轰隆隆开进。道路拐弯处挖掘机在拓宽路面。
张志和年轻司机穿行在工地上。几个工头迎着他走上来。
工头甲：张总，伙计们动作不慢吧，才三五天就……
张志：不慢你个头！窝工着哩。你细看看，给我找出毛病，重新组织。
工头甲：哦，哦，好，好……
工头乙：张总，材料运得挺快，多亏您去年把路修得这么好……
张总：别学花麻油嘴、溜须拍马那一套。去年是你领工修的路，有两段共二十米翻浆了，你赶快想法处理。
工头乙：是，是。
10.工地一角 日 外
张志坐在一堆模板上歇息，司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张志喝了一口：没味道，不如我们七星泉的水……
司机：嘿嘿，我知道，您故乡什么都好，连水也比别处的酒好……
张爷和一村民每人挑了一担水走来。二人后边紧跟着抬了一筐碗的王妈和刘老太。
王妈：支书主任派我们来给工人老大哥端水。
张爷：凉白开，凉白开！
张志：大家歇歇，喝点水吧。
刘老太打了一碗凉白开端给张志。
张志（笑）：奶妈最疼我。
刘老太：咱七星泉的水就是比那些瓶瓶里的机器水甜。
王妈：工人老大哥们，快歇歇，喝口水……
工头甲走过来：您老人家看我有那么“老”啊？咱可不愿四十岁就被您老人家称“老大哥”。
张爷笑对王妈：女人不愿听别人说自家老，难道男人就乐意了？还说你最懂男人哩。……
张志听着张爷的话，眼瓷瓷的有些走神了……
11.（暗转）张志家里 日 内
张志正在打点回乡的行李。妻子王芬将两件叠得很精细的白衬衣隔老远扔给他。
张志讨好地嘿嘿笑着对王芬：还是咱媳妇想得周到。
张志（边说，边将两件衬衣原样放在一边）：身上已经穿着一件呢，带那么多做甚？
王芬（始终沉着脸）：张总准备一件衬衣穿十天，二十天，一个月？
张志：嘿嘿，那是工地。你以为是集团公司办公室？
王芬：一个年产值上亿的公司还不够你弄？非要回那穷山沟……
张志：嘿嘿。你面前站着的是个雄心勃勃的好男人呀！就是那个穷山沟的“穷”字，让我非回去不可。
王芬：真不懂你们这些男人……
张志：嘿嘿，这就叫顶天立地胸襟博大的男子汉……
王芬撇嘴：哼，知道，知道那山沟里有条牵魂线呢。你那翠玉妹妹殁了快十多年啦，别想了，想也没用了……
张志：嘿嘿，嘿嘿……
站在一边的司机忙打圆场：张总！带着衬衣吧。一天换一个，才像个集团老总的样儿。边说，边帮张志将旅行箱打开，把两件衬衣小心翼翼放进去。
王芬：看人家小马，一看就是个讨姑娘们喜欢的好后生……
12.（闪回）工地一角 日 外
张志心声：不懂你们这些男人——怎么女人都爱说这话？
张志痴痴看着碗中的凉白开。
水面上浮现出一个俏丽女子的脸，那是翠玉姑娘……
13.七星泉村后一棵松树下 夜 外
一勾眉月，满天星斗。
婉转、感伤，引人沉思的胡琴声。
张志正独自坐在松树下拉琴。
（特写）张志泪光闪闪的眼。
14.（回忆）刘老太院墙下 日 外
那是一个春日的正午。风和日丽。杨柳吐绿。一树桃花开得妖娆。桃花隙里，翠玉俏丽的脸庞与花影相映成辉。
翠玉朝着山畔瞭望。那里，是一座青砖院墙的院落。那是张志家。
翠玉焦急期待的目光。
终于，一个推着一辆破自行车的年轻人出现了。那是青年张志。
张志停在桃树下，单腿立定，看着翠玉。
张志：约我一道去学校？
翠玉：谁约你了？说得多难听呀！是你自己急赶着到这里的嘛……
张志：上午放学时，你不是说……说午休时，要来这儿赏桃花嘛？
翠玉：我是说赏桃花了，又不是说让你来。我是对自家的书包说了，又不是对你说的……
张志：好好好，你真是个“常有理”。要没事，那我到学校去了。我的高考志愿摸底表还没填呢。
翠玉：哎哎哎，怎说走就走哇？我的也没填呢。最近我看了一篇小说，挺好看……
张志：甚小说？让我也看看。
翠玉：《不懂你们男人》，那男人做了企业家，可还念念不忘他家乡。小说是以妻子的视角叙事，明贬实褒，实际是夸她男人。太感人了……
张志：那小说里有首民歌：树根根深呀草根根浅，故乡啊有条牵魂线……
翠玉：你也看过？
张志：牵着男主角“魂”的那条线呀，它的另一端是系着故乡贫困落后的现实，是系着父老乡亲穷光景的。
翠玉：也系着他初恋呢。人家那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张志（笑）：我知道了，你约我来，是要议论一番“有情有义的男人”的。（左右顾盼）这里有吗？
翠玉：你作死啊！我是想告你，人家那男女主人公后来报考了同一所大学……
15.（闪回）村后山包松树下 夜 外
低回婉转的胡琴声。
张志泪光闪闪的眼。
画外音：然而，世间万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翠玉和张志，都没有进入大学殿堂。一个是家庭变故，一个是名落孙山。
16.（回忆）县医院 日 外
一辆白色救护车鸣着喇叭呼啸而来，停在院子里，几个护士从车上下来，抬一副担架飞跑着进入急救中心。翠玉边哭边跟在医护人员身后。
张志骑自行车驰来，喊着“奶爹”也进入急救中心。
画外音：翠玉的父亲工程队干活发生事故，抢救无效死亡。翠玉无法继续学业。那时正是备考最紧张的关键时刻，张志既要照护奶妈，又要照料翠玉难免分心，名落孙山也在预料之中。谁知，正如俗语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久，翠玉的母亲又患肾衰竭。为筹措巨额医疗费，翠玉答应一个煤老板嫁给了他。
17.村外小树林 夜 外
翠玉和张志相对而立。翠玉在默默饮泣。
张志：好了，别哭了。我理解。我们家也是个穷啊，要不……
翠玉：我对不住你，忘记我吧。
张志：我张志在此立誓，这辈子当不了大老板誓不为人。
18.（闪回）村后山包松树下 夜 外
胡琴声由感伤转入激越、亢奋。
（特写）张志炯炯的眼神。
19.村庄一角 晨 外
晨光初露，村路上走过往工地去的建筑工人。一辆大卡车上装满新挖回的松树苗。有人爬进车箱，把树苗一株株卸下交给等在树下的男女村民。张爷、王妈也在其中。
张志：大夥儿要仔细点，保证成活率。
王妈：你这苗苗买得好，全能活。
张爷：全能活？要是你只想着挣钱，不用心不下力，照样死。
王妈：怎么你总爱和我打拗劲儿？
张爷：嘿，我在“大批促大干”！
刘老太扛一把铁锹走来。
张志：妈，您老人家也去？
刘老太：支书主任在村里动员人呢，说我奶儿子买了树苗让造林，我不来谁来！
张爷：浑村人一千八九百口，走的只剩咱这些老弱病残二百多了，能上阵的都上阵才对。
王妈：别显你觉悟高了，人家狗蛋儿给大伙儿都发补助了。要不发，你还那么积极？
张爷：别狗眼看人低了。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三个月后看谁栽下的苗苗成活率高吧。敢不敢打个赌？
刘老太：你们这一对活宝呀！快扛上苗苗走吧。
张志：中午村委会给大夥预备了饭，猪肉烩菜白面馒头，都来吃啊！
20.建筑工地 日 外
工程还在紧张进行。上下两层的酒厂生产车间雄踞于村前沟谷。两座银白色的贮料塔巍然耸立。有工人正在底层安置排列整齐的发酵缸。
张志和几个设计师站在酒厂一侧高坡上指指点点。
设计师甲：张总这一招棋走对了。七星泉水好，附近又盛产优质高粱，发展酿酒业正当其用。
张志：我祖上就曾酿过好酒。
设计师乙：这里的旅游观光也可打酒文化的牌。
张志：全村种养加、景点设计全都围绕酒做文章。要把七星泉建成酒文化山村风情旅游示范点。以酒兴农，以酒兴村……
设计师甲：张总，恐怕“兴农”、“兴村”这才是您建这酒厂的真正目的吧？
张志：是着呢，国家战略嘛，国家需要。咱是为故乡，也是为国家。
这时，一村民站在不远处朝着张志喊叫：狗蛋儿，乌鸡拉来了。快来呀！
21.村委会大院 日 外
几个村民正从大篷车往下卸一个个鸡笼。笼里装的都是黑色的鸡苗。几个妇女和小孩正在围观议论。
村民甲：听说张志已把鸡苗款付了，让大家免费领养。好事嘛！
村民乙：鸡是长嘴的东西，谁给买饲料呀？要是得了病呢，谁给治病呀？
村民甲：哎哟，典型的等靠要啊！让你免费领养，你还想让人家连饲料也免费供，还要负责疾病防治。哈，是不是还想让张总给你配个养鸡的女人。漂亮点， 可以边养鸡，边“养”你……
村民乙：那你领养嘛，多养些。
村民甲：我是女人在太原当护工，没人能再养鸡……
村民乙：你自己不长手呀？
张志走来：乌鸡蛋每斤二十四到二十六块，供不应求呀，大家快领……
妇女甲：真那么贵？卖不了怎办？
张志：别担心，卖不了的我公司包销。
妇女乙：要那样，养个十只八只，油盐酱醋都有了。
妇女甲：养三二十只，白面大米也够了。
张志：可多可少。一家一户养三二十只，剩饭剩菜加上点玉米糁子够耗的了，成本不高，捎带的事。
众：我养二十。
我养十只。
我养三十。
张志：回头让主任登记下发。全凭自愿。
22.刘老太院子 日 外
张志让司机帮忙，正在为刘老太修整一个小型乌鸡养殖场。一位技术员正在一边指导。那鸡场周遭以铁丝围网，靠东一角用彩钢搭建了恒温鸡舍。技术员亲自动手，把一个卡通式通风扇安装在鸡舍顶上，门边安置了一个饮水器。全部“工程”结束，司机将一群黑色的小鸡放进去，往地上撒了一把玉米糁子，小鸡们叽叽叫着，欢快地啄食。
司机：这么幸福，看得我都想变只鸡了。鸡们啊，快快长大吧，快快下蛋吧，多多下蛋吧，要知道感恩啊，要好好报答我们张总呀！
张志：别耍贫嘴了。去，叫养鸡户们都来看看，家庭鸡场都要修成这样的。
司机：那得花钱呢。
张志：材料咱公司统一买，大家都照这个样子建。技术员说了，这样建才符合科学原理。
23.马路上 傍晚 外
一辆白色轿车朝着七星泉奔驰。驾驶座上，王芬白领打扮正在开车。那时已是上灯时分，新拓宽的马路两侧，路灯哗一下亮了。不远处，推土机、搅拌机、灌浆机依然在作业。雪亮的灯光伴随着马达的轰鸣预示着山村又一个不眠之夜的降临。
王芬心声：好一首美丽山乡建设曲！张志啊，你这傢伙真还是说得到也做得到的角儿！可是呀，我今儿来偏要给你泼一盆凉水……
24.张志家 夜 内
这是张志家老屋。并排几孔普通的窑洞。张志父母兄弟都进城了。张志回村后住在这里。
张志正在屋里和两个工头研究工作，王芬提着老大一个提兜走进来。
王芬（皱着鼻子，用手扇扇）：喝了多少酒？
张志：今日酒厂投产，心里高兴，就少喝了一点点，不多一点点……
王芬（学张志语气）：“就少喝了一点点，不多一点点”，那是多少？
张志：嘿嘿，就我个人来说，也就一斤多点吧？
王芬：喝死你吧。医生怎给你说的？迟早出毛病……
张志：咱也没别的嗜好，就喝了那么一点点。
王芬：怪不得你热衷建酒厂呢，就为自家喝呀？
工头甲：妹子说笑话了。年产一万吨呢，张总能喝多少？张总喝是为随时监督酒的质量……
工头乙：就是，就是。
王芬：你俩别瞎吹捧他。村里可是有不少负面反映了。说你们修路砍断了村上龙脉，七星泉子孙从此难发达了……
张志等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嗤”。
王芬：说建酒厂实际只是想利用村上资源，图谋私企老板自己发财。给村上办点事不过掩人耳目。什么“振兴农村经济”呀，说得好听罢了。
张志严肃起来了。
（特写）张志沉思的目光。
工头甲乙（异口同声）：胡说！建酒厂自然也是要壮大公司的。但公司壮大了，不是更有实力带动农村经济？一个这样的厂子给村子可能带来的机遇多多了，那还用一条条细说吗？……
张志（摆摆手）别那么说，群众这是给我们敲警钟呢，是对我们的警策啊！要让集团领导层好好想想。要把咱的工作做得更好……
（静场）
工头甲（目光落在王芬带来的提兜上）好了，好了，弟妹这是给老总带来甚好东西了，让咱参观参观。
工头乙：热烈响应哇！参观参观好！（翻检）啊呀，又带了两个白衬衫……
张志：嘿嘿，咱有一件够了。
王芬：脏猪！
工头甲：啊呀，给老总带了这么多营养品……
王芬：那是给奶妈带的。
工头乙：啊呀，还带三瓶男宝，这也是给“奶妈”带的？
张志：（笑）滚你俩的蛋吧！
25.村外山坡上 清明节 外
春雨淅沥。桃花红，杏花白。
这里那里的山墚上，走动着为已故亲人扫墓的村民。
翠玉坟前，肃立着张志和司机。
张志给坟头培土，压纸。司机将小包中带来的祭品摆置在饭幢上。
张爷带着一个纸作摇钱树走来。
张爷：翠玉姑娘是为全村人累死的。那时村里人穷，她家更穷。现在咱村栽上了摇钱树，给她也送个吧，让她也宽裕些……
张志：叔，谢谢您。
张爷：她命苦，那狗日的煤老板……
26.（化入）县城街头 日 外
热闹的菜市场。
翠玉在买菜。正在付款间，两眼的余光瞥见她的男人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相跟着出现在街道拐角处。
翠玉提溜着菜匆匆跟了上去。
翠玉心声：早就听到风声了……
翠玉尾随男人和女人走进一个酒店。
翠玉尾随男人和女人走上酒店五楼。看见那一对男女进了楼道尽头一间房。
翠玉走上前去，犹豫再三，敲响了门。
门关着。门上挂着“请勿打扰”。
翠玉更响地敲门。
门开处，露出了男人的脸。男人抬手给了翠玉一个嘴巴。
画外音：翠玉离开了那个男人。她回到了故乡……
27.七星泉村外山包 日 外
深秋。落叶飘零。衰草凄迷。
翠玉的目光由她家的老屋转向张志家。眼前幻化出当日的她，当日的张志。幻化出二人在盛开的桃花下说话的情景。她哇的一声哭了。
翠玉在嚎啕。
28.田间 日 外
翠玉在整地。脸上汗爬水流。
29.翠玉家 夜 内
灯光衰微。
翠玉在灯下读书。
她娘在灯下纳鞋底，不时抬起头，痛惜地看着女儿。
刘老太：翠玉啊，你离婚后见没见一下你奶哥？你去见见他……
翠玉：不！
刘老太：你去见见他。他当年对你是真好哩……
翠玉：不！
刘老太：我是说，让他帮你找个工作离开村……
翠玉：不！我就在村……
30.村路上 早 外
冬日的清晨，天上飘着雪霰。朔风呼啸。
翠玉在往地头送肥。
王妈站在院畔看着她。
王妈：翠玉姑娘，别送了。现在种地没甚奔头，进城打工去吧，比捣土疙瘩强多了。
翠玉：婶，农村人都进了城，地怎办咧？
王妈：你一个姑娘家，管得了那么多！
翠玉：不！
31.村委大院 日 外
村上正在选举新一届村主任。
院子东面一个舞台。舞台上简单做了会议布置。
横标：村主任竞选演讲
村民黑压压坐了半院。
镇干部主持会议。
翠玉在掌声中登上舞台。
翠玉：我认为，咱七星泉只有改革现行经营体制，走复兴田园，生态文旅的路子，才能……
唱票：翠玉当选。
鞭炮和锣鼓响成一片。
画面叠印：
春天，绿满山野。翠玉带领村民整修灌溉渠道。
夏天，野花盛开。翠玉在自家田里锄地间苗。
秋天，枣林缀红。翠玉在欢笑声中与村民合作收枣。
又一个冬天到来了，漫天飘雪。翠玉偕两位专家在村民养殖户院中指导牛羊鸡的饲养。
从春天起，翠玉便是一边干活，一边吭吭咳嗽。
王妈：翠玉，你怎了？最近脸色不对……
翠玉：没事，不过伤风感冒。
翠玉吭吭咳嗽着主持村委会。
翠玉吭吭咳嗽着与村民一道给新栽树苗浇水。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吐出了一口鲜血……
画外音：翠玉她硬是被故乡累垮了……
32.县医院病房 日 外
昏迷中的翠玉。
张爷站在病床前，看着翠玉叹气。
刘老太紧攥着女儿的一只手：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要扔下妈妈一个人……你让娘白发人送黑色人……你好狠心呀！
王妈拉着刘老太的手规劝，强行把她拉出门外。
翠玉（喃喃呓语）张志，张志哥，哥呀！
张爷：翠玉，狗蛋儿马上就到了。他正从公司朝这赶……
病房外传来一阵沓沓的脚步声。
房门哗的大开。
张志跑了进来。
张志：翠玉，翠玉，哥来看你了。是哥，是你奶哥……
翠玉醒转来，看见张志，眼里迸出了泪花，旋即又笑了。
翠玉：我……我……想你。
张志：我也想你呢。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翠玉：（笑）我会好好的……听说你做老总了。
张志：刚聘的，副老总。
翠玉：我相信你……会有一天……
张志：我会！
翠玉：“老总”不是你的人生目标。你不会丢下故乡不管……
音乐大作。（淡出）
33.（闪回）翠玉墓地 日 外
歌声：
天上的乌背哟依哟地下的个鸡，
绕来绕去撂不下个你。
树根根深呀草根根浅，
故乡啊有条牵魂线……
张志：翠玉啊，我们的心愿一定会实现……
34.酒厂酿造车间 日 外
张志陪同两位专家在品酒。
张志：二位都是大师级专家，请多多指教……
专家女（与站在她对面的男性专家对视点头）：好酒。这酒料好、水好，工艺也不差，可与杏花汾酒媲美了。再改善一下酿造环境酒会更上层楼。祝贺你啊！
专家男：是的，好酒。看这酒体清亮透明，清香纯汇，甘润绵软，醇厚柔和，自然协调，余味爽净啊！张总，可以预见啊，你这厂子可做乡村振兴的一根结实支柱了……
34.酒厂外平地 日 外
鞭炮锣鼓齐鸣。
村子欢声雷动。秧歌队舞姿妙曼。
35.翠玉坟地 日 外
坟头绿草葱茏。远处，山泉溅玉，林木蓊郁。
王芬将一束鲜花敬献坟前。
王芬：翠玉啊，我们都会把你的心愿当作自己的心愿。故乡会一天比一天更美丽……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