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颖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桃花红 杏花白
1.山腹间 日 外
层峦叠嶂的大山深处，一条公路蜿蜒上下。大小车辆络绎不绝。
春天。桃杏花开得正盛。
优美嘹亮的歌声从辽远的天际传来：
桃花你就红来，
杏花来你就白，
爬山越岭寻你来呀，
啊格呀呀呆。
榆树你就开花，
圪枝来你就多，
你的心眼比俺多呀，
啊格呀呀呆。
锅儿你就开花，
下不上你就米，
不想旁人光想你呀，
啊格呀呀呆……
歌声中，镜头俯仰摇曳，极尽风流。
但只见：
百鸟啁啾，草木盎然，野花玲珑，山泉叮咚。
一座古老的村庄成一字镶嵌在山崖上。
山崖下，石凹里，一个个泉眼汩汩冒着水流。清泠泠的泉水如碎玉散银在花草石隙间隐现，渐渐汇聚为一条扑扑溅溅的溪流。
一座石崖上现出“七星泉”三字。
2.村庄前 日 外
一条曲曲弯弯、宽仅两跷的村路连接山畔上一座座院落。村路分岔的尽头，山脊上、拐沟里，尚有一些庭院错落星布。
画外音：这就是我的故乡，一座至今保留了农耕文明原初形态的古老村庄。村前那条勉强可以通得农用三轮的道路就算是村子的“大街”了。从村街通往各家院子的路千百年来一直是些羊肠小道……
伴随画外音出现的是下列一组画面：
一辆农用三轮拉着煤炭小心翼翼爬上村街。
一男子推着独轮车奋力攀爬在通往自家院子的羊肠小道上。
一老妇怀抱一袋子重物跌跌撞撞正在攀爬。
3.村下沟道开阔地 日 外
一座现代化的酒厂正在紧张施工中。
脚手架林立。
机械轰鸣。
建筑工忙碌的身影。
画外音：企业家反哺，实业兴村，古老的山村有了强健的“造血功能”。如此一来，这碥窄的村街，这通往各家各户的羊肠小道，就好比一条条血管了。可是……啊呀，这些“血管”是不是太细了点？看起来，不动手术怕是不行了……
伴随以上画外音出现下列画面：
机械隆隆开上村街。村路正在拓宽中。
挖掘机的巨手伸向一条条羊肠小道……
画外音：可是，这里拓宽改造的，难道仅仅是一条条村街、村路吗？……
4.村西街口 日 外
一个小山包，上面有一个废弃不用的羊圈。村路从山下爬进村经过这里时，拐了一个急弯。山包背后是一座五孔窑洞的农家院落，砖砌院墙，大门开在西南。门上一幅褪了色的对联：
向阳门第春常在
吉祥人家庆有余
5.农家院 日 外
这是一个春天的上午，院子女主人佘韭花，五十多岁的农妇，正在翻弄院里的小菜畦。她的男人王爱军手提瓦工家俱走进大门。
王爱军（将帆布工具袋扔地下）：好事，好事！……
佘韭花：张总又给发甚福利了？
王爱军：比那福利大多了。咱门前的路要拓宽了……
佘韭花：真是好事哦，咱文文前几天还说呢，修好路，将来攒钱买车，要把他的事业做大做强哩。
王爱军：钱不用攒，财神爷立马就给咱送来……
佘韭花：就你日能！
王爱军：哼，你男人绰号“百不吃亏”（方言，即凡事不吃亏的意思）。你瞅着……
佘韭花：你当年当兵那阵儿，可是模范……
王爱军：我王爱军现在还是模范，与时俱进，致富模范。
6.王爱军隔壁 日 外
院子格局与王家相仿佛。男主人叫孙有成。女主人叫马秀莲。此时，马秀莲在摊晒粮食。孙有成提着木匠家具走进院。
孙有成：你女儿和你一样是个七成成。
马秀莲：好好的嘛，欣欣又怎惹你了，让你这么说她？
孙有成：和你年轻时一样，见个像我一样的精干后生就往上靠……
马秀莲：你那是胡咯囔些甚呀？那是你当爹的说的话？
孙有成：我发现呀，她和隔壁王文文……
马秀莲（朝着隔壁指指）嘘！（从院子隔墙朝那边眊眊）我说嘛，大城市打工好好的，欣欣突然回来了……
孙有成：是紧跟在王文文后边回来了。要不，我说……
马秀莲：是人家张总回村搞实业兴村，村里人看到了奔头。你瞅着，还会有不少人回来。
孙有成：谁愿意回来谁回来，咱欣欣自学成才，就要呆在大城市……
马秀莲：要我说，文文那后生不赖……
孙有成：可那王爱军，绰号“百不吃亏”……
马秀莲：听说当年他当兵那阵儿，还是模范呢，怎么……
孙有成：人是会变的。他呀，自从转业变得不认识了……
马秀莲：人嘛，倒还不是个坏人。咱欣欣……
7.村乌鸡养殖场 晚 外
大门上挂着“七星泉乌鸡养殖合作社”的标牌。
月光下，一排鸡舍里灯光通明，窗户上人影幢幢。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出鸡舍。他们正是王文文和孙欣欣。
在灯光阴影处，文文拉住了欣欣的手。
欣欣（轻轻打了下文文的手）：不规矩！
文文：嗨，美女！你要学会发掘自身潜能，随时给你心仪的男人精神激励。
欣欣：哼，没有做出骄人的成绩嘛，怎鼓励你！
文文：是“激励”，不是“鼓励”。我这不是刚和二三十个乌鸡散养户签订了合作意向书吗？到时你给咱作技术指导，我负责包销产品。七星泉的乌鸡养殖还大有潜力可挖呢……
8.村路拓宽现场 日 外
挖掘机隆隆轰鸣。
一些村民正在配合机械平整路面。
王爱军用独轮车推着几根木头从自家大门出来，将木料倾倒在羊圈前。
挖掘机的巨手伸向王爱军大门一侧小山包，废弃的羊圈被掀掉一角。
王爱军（咳嗽一声）哎哎哎，这是干什么？看不见我这也有工程吗？……
挖掘机停住了。
司机从驾驶室探头出来：叔，村长说这是为全村修路，村民公议都得配合的。
王爱军：我们家配合啊，可这地儿有 我羊圈不是？……
司机：您这羊圈当日修时村里就不同意，现在早废弃不用了……
王爱军：谁说不用了？村里不是号召大力发展养殖业吗？我这不正要整修羊圈，重新养羊吗？羊圈是我个人的，路是修给大家的，这总得有个说法吧？
9.王爱军家 日 内
这是五孔窑洞正中间的一孔，王爱军夫妇住。瓷砖地面，掌炕，冰箱、电视、洗衣机，一切陈设表明，这个家庭在农村属于较为殷实的人家。
墙上最显眼的位置贴着王爱军当日在部队获得的“顾全大局模范”奖状。
文文正在炕桌边读一些乌鸡养殖资料，听得他爹在大门外与司机的说话声，对他娘说：爹这是要干甚嘛，丢人现眼！
佘韭花：别管大人的事。
文文：我都二十多了，也是大人了。村里修路……
佘韭花：你爹当年是模范咧，用你管呀！（顿顿）你爹还不是为这个家！有空先管好你自己。
文文：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佘韭花：还好好的呢，我和你爹早等着抱孙子了……
文文：您看您，又来了……
10.修路现场 日 外
挖掘机停在拐角下。司机跳下驾驶室，离开了。
王爱军套上一件帆布瓦工服，指挥两个外请民工做助手，开始整修破羊圈。
文文从大门出来，对他爹喊话：爹，您不能这么做。
王爱军不理儿子，抱了一摞砖开始砌墙，对民工们说：你俩快点干。晚上有好酒招待……
11.孙有成院墙下 夜 外
月色朦胧，晚风习习。
文文躲在墙影下，学了两声猫叫。
欣欣侧身走出她家院门。
文文拉了欣欣来到他家正在整修的羊圈旁。
文文：违章建筑，扒！
欣欣朝文文竖竖大拇指。二人动手把白天刚垒好的砖墙掀垮。
12.王爱军院门里侧 夜 外
佘韭花朝着大门外窥探，顿足叹息。
文文侧身踅进门来，发现佘韭花。
文文（一惊）：妈！
佘韭花（厾点着儿子的额头）你呀，你呀！你爹辛辛苦苦……
文文：嘘！妈呀，您的觉悟一向比爹高……
佘韭花：怎还把人家欣欣姑娘拉上了？
文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佘韭花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13.王爱军屋 夜 内
黑暗中，王爱军躺在炕头，很响亮地打着鼻鼾，连带着还发出一些咬嚼什么的声音。
佘韭花又叹一口气。
14.王爱军羊圈整修现场 晨 外
挖掘机司机和三五村民站在一片狼藉的王家羊圈前指指点点。
昨天做过王爱军帮手的两个外请民工走来，见昨天刚垒起的墙被人掀倒了，大惊，隔院墙急煎煎叫喊王爱军：王总，王总，快来呀！
王爱军揉着眼睛走出大门。他还穿着昨天干活时穿过的瓦工服。那衣服前襟上粘着一团白灰。
王爱军：日他娘，日他娘啊！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众村民哈哈大笑。
欣欣从她家院子走出来。她手上戴着一副小巧的红线手套。她笑着走到王爱军面前，脱下手套给王拍打前襟上的灰土。
欣欣（揶揄地）：啊呀，今天还没开战嘛，怎就粘了这么多灰土？
王爱军：你戴着手套，是不是掀垮过我的墙？
欣欣：我掀了，真是我掀了。
王爱军：嗨，你……你这孩子，一边玩去。
司机：张总息事宁人，说给您补偿五千元，让您……
王爱军：我这前后几次修羊圈，投资十万块不止了。只给五千，开国际玩笑啊！
民工：王总，我们还修不修？
王爱军：重修，重修……
村民：啊呀，爱军提前当上羊场王总了。王总狮子大张口，“百不吃亏”嘛……
15.孙有成家 日 内
一家人正在吃饭。
孙有成：“百不吃亏”这一回怕是要吃点儿小亏了。
欣欣：活该！
马秀莲：是不是你和文文干的？孩呀，别那样……
孙有成（咬文嚼字地）：经慎重考虑，咱老孙初步决定：给孙欣欣同志道义上的坚决支持！
欣欣：爹呀，您真棒！您的觉悟高，实在是高！村里人都说像您这么觉悟高的农民同志实在是太伟大了。都说要选您当“最美村民”呢。
孙有成（警觉地）：咦，你龟孙今儿……怎舍得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哎，你那小心眼里又打了甚么鬼主意？
欣欣：爹，您带个头，把咱家院子让出三分之一来，正好能把村路取直，浑村人都会热烈赞美您呢……
16.王爱军羊圈整修现场 日 外
挖掘机静静停在一边，一群麻雀在履带下觅食。
大汗淋漓的王爱军正与两民工重垒砖墙。
民工甲：王总，咱白天垒，晚上可别再被推倒……
王爱军：你们俩给咱守着，我不信……
民工乙：啊呀，王总，这事我们可干不了。我们是您外请的……
民工甲：是啊，是啊，一个外请民工怎敢和你们本村人对阵！
王爱军：好啦，好啦，你们不守我守……
17.村委大门一侧 日 外
墙上挂着七星泉党支部、村委会的牌子。文文和欣欣正在把另一块牌子挂上去。那牌子上写着：
七星泉村民道德建设讲堂
欣欣：王文文同志，你如今被村两委聘为村民道德讲堂的讲师了，从今往后我得尊称“您”老师了吧？
文文：孙欣欣女士，你被村民推举为七星泉道德银行行长了，从此是不是该叫你孙行长了？
欣欣：哈，王老师好！请问您这讲堂的施教目标是？
文文：让村民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那么，欣欣行长，贵银行的经营理念是？
欣欣：嘻，零存整取，树立标杆，促成嘉言懿行、良风美俗的发扬啊！……
文文：好呀！孙行长，听说你未来的公爹又垒墙了……
欣欣：好啊，王老师，晚上咱再拆，看看是他垒得快，还是咱拆得快。
文文：听说你未来的公爹要亲自守护。
欣欣：据我预测，我未来的公爹的亲爱的儿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出调虎离山的好计策的……
18.王爱军家 夜 内
王爱军：花花，花花，给我准备一件大衣，还有咱当年教民兵刺杀用过的木头枪。夜里我执行巡逻任务。
佘韭花：白天受得归汤落水（方言，极言热汗滂沱），夜里还去“巡逻”？你巡的什么逻呀？睡你的觉去。那羊圈……就别再弄了啊！惹村里人眼黑（方言，即憎恶）……
文文：老爹呀，您真是吃苦耐劳的模范村民呀……
王爱军：老祖宗说得好：天道酬勤哪！小子，好好学着点。要想发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突然怀疑到了什么）咦，小子哎，你妈今儿是不是重养了你一回？
佘韭花：你们这一对父子呀！
文文：老爹呀，叙利亚反政府军最近……
王爱军：别说什么叙里亚、叙外亚，甚时给老子领回个花眼溜溜的媳妇来……
这时，有村民在大门外高叫：老王，老王，县委宣传部来人找您……
文文：老爹呀，听说您当年在部队上是远近闻名的先进典型……
王爱军：那倒不是吹的！当年我王爱军最看重的就是军人荣誉……
佘韭花：你转业这么多年了，县委宣传部找你做甚？
文文：肯定是要整老爹典型材料，宣传……
王爱军：这事不能耽搁，我得快去……
19.村委会 夜 内
一青年假扮“县委宣传部”工作人员，正在满脸肃穆地同王爱军谈话。
青年：王爱军同志，请把您当年在部队时的先进事迹详细介绍一下，县上要整个材料好好宣传，让全县复转军人向您学习……
王爱军：当年我在部队可是个人才。部队首长看重我，曾经让我担任过很重要很重要的领导职务……
青年：啊呀，是团长？营长，连长？……
王爱军：是副班长。你可别小看我这副班长。我们班是被树为全团“顾全大局”模范班的，我个人得过模范奖。有一回……
20.王爱军羊圈整修现场 夜 外
月色朦胧，夜风飒飒。
黑暗处传来一阵唏哩哗啦的响声，引发了村上一片犬吠声。
一垛新垒成的围墙又被掀倒。
新上顶的椽子被掀落在地。
文文和欣欣走出阴影。
欣欣脱下手套给文文拍打身上的尘土，不意间将一只手套遗落在地。
21.村委会 夜 内
王爱军一边朝着青年叙述着什么，一边心神不宁地朝着窗外瞭望。
王爱军：就这些了。小同志，我还有事，我走了。
青年：啊呀，你的事迹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只是说得太简单，太简单，太简单哪！您得把团里搞反包围演习那次，您所在连队只有您一个班突围，其他连、排眼看要“全军覆没”时，您是如何协助您们班长指挥您那一个班战士杀了一个“回马枪”，把整个连队救“活”的事再详详细细说上一遍，让我一字不差记下来……
王爱军：我真是都说完了。我真的有事，得走了。
王爱军边说，边站起来朝外走。
在他的背后，青年哈哈大笑。
22.王爱军羊圈整修现场 夜 外
月色朦胧，夜风飒飒。
倾圮的围墙，横七竖八的椽子。
王爱军匆匆赶来。
王爱军愤怒扭曲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脚下一只手套上。
王爱军拾起手套，仔细辨认着……
23.（闪回）王爱军羊圈整修现场 晨 外
狼藉一片的工地。
王爱军揉着眼睛走出大门。他还穿着昨天干活时穿过的瓦工服。那衣服前襟上粘着一团白灰。
王爱军：日他娘，日他娘啊！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众村民哈哈大笑。
欣欣从她家院子走出来。她手上戴着一副小巧的红线手套。她笑着走到王爱军面前，脱下手套给王拍打前襟上的灰土。
欣欣（揶揄地）啊呀，今天还没开战嘛，怎就粘了这么多灰土？
王爱军：你戴着手套，是不是掀过我的墙？
欣欣：我掀了，真是我掀了。
王爱军：嗨，你……你这孩子，一边玩去。（淡出）
24.王爱军羊圈整修工地 夜 外
王爱军：果然是她干的？孙有成啊，你闺女祸害我呢，我找你算账……
25.孙有成家 夜 内
一家人正在说着村里修路的事。
孙有成：今黑夜你和文文又整他老子去了？
欣欣哧哧笑着不说话。
孙有成：孩们，适可而止吧。好好给你伯讲道理，别再那么折腾了哦。你伯他也不容易。
欣欣：村里多少年想修这条路修不起。现在有人投资了，我们可不能再丢失这机会了。
马秀莲：你爱军伯当年在部队时可真是……
欣欣：荣耀只能说明过去。
孙有成：回头我找他说说去。
欣欣：您去说？我劝您先把咱家院割让三分之一，把村路取直。然后，再去说别人……
孙有成：我……可……咱家……
26.孙有成大门一侧 夜 外
王爱军怒气冲冲敲响了孙家大门。
王爱军：孙有成，你给我出来。
孙有成（声音）：爱军哥，你有事？
王爱军：我给你的好闺女送手套来了。她的手套丢在了我家羊圈整修工地，上头还粘着好多灰土。让你老婆给好好洗洗，洗得干干净净，明儿好戴着再去臭美……
27.孙有成屋 夜 内
欣欣看着自家只剩一只的手套呆住了。
欣欣：我去见他，明人不做暗事。
孙有成：爹和你一起去，给你伯赔个不是。
28.王爱军家 夜 内
文文和他妈侧耳听着隔壁的动静。
佘韭花：快，你爹拾得了欣欣手套……
文文：是我借用了欣欣手套。
佘韭花：快去把你爹拉回来。
29.孙有成大门一侧 夜 外
王爱军更响地敲门。
正在敲门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了。
文文：爹，你拾到欣欣的手套了？手套是我借她的。您的墙是我推倒的。爹呀，儿子这是为爹爹您着想呢……
王爱军：你……
文文：您是谁呀？您是王爱军。当年您在部队是带出了一个顾全大局模范班的副班长啊。军人的荣誉，您不可能不爱呀……
王爱军：老子转业多年了。老子现在是普通百姓了。老子这是正当维权。
30.孙有成屋 夜 内
一家人屏息聆听大门外动静。
孙有成：文文这小子，有种！明天，咱把院墙朝后撤两米吧。为村路让道……
31.村路工地 日 外
挖掘机轰隆隆开动。
村民们欢呼着拥向孙有成的院子，七手八脚将墙砖拆除下来，码放在靠后两米处。
钢铁的巨铲绕过王爱军的“羊圈”，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推移。很快，一条顺直宽畅的村路样貌初具。唯王爱军“羊圈”这里，留下了一个急弯。
高圪塄上，“观景”的男女村民朝着王爱军家指指点点。
32.王爱军家 日 内
王爱军病了，躺在炕头。
佘韭花将一块浸透凉水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佘韭花：你就好好日能吧，弄得浑村人眼黑……
王爱军（呻吟着）：我……我……我这是正当维权。
文文：亲爱的老爹，您快快把头蒙起来，好好想想当年……
特写：奖状。
王爱军：滚，滚，你给老子滚！
这时，有村民若干走进来。
村民甲：哟，爱军这是怎的了？你的“羊圈”不整修了？
村民乙：王总，您改一下施工时间，晚上修，让他们大天白日当您面去拆。我倒不信了……
王爱军：滚，滚，滚……
村民丙：爱军伯，我们是想请您去道德讲堂讲讲您当年只当个副班长嘛，是怎样……
特写：奖状。
王爱军：滚，滚，滚……
村民丁：爱军叔，他们几个都是讥刺您呢，只有我是真心的。真心想找文文哥，想中止我们的合作意向呢。
村民甲：其实，大家全是来找文文的……
文文：都是想中止合作啊？
村民乙：你看，到欣欣家那里路顺畅啊，到你们这里，开车得拐个急弯，咱把式不行，还不掉下崖去！……
文文：你们是想去和欣欣合作呀？行。我答应你们了。你们捎话给众人，凡想中止合作的，都来。欣欣那里的确比我这里条件好……
王爱军：滚，滚，滚，都拣高枝儿攀去（边嚷，边将头猛一下蒙进被窝里）……
特写：奖状。
王爱军将被窝掀开一角，看了一眼他的奖状，复又将头蒙起来。
33.村路工地 日 外
孙有成家的院墙退后两米已经重新垒砌好了，垒砌成了好看的花栏墙。
三四台挖掘机同时作业，已经在拓宽支毛小路了。
工地上一片欢笑声。
34.王爱军家 日 内
王爱军猛一下坐起来，把佘韭花吓了一跳。
佘韭花：啊呀，文文，文文，快来啊，你爹这是怎了？是不是得了惊风症啦？这可怎呀？（哭着摇晃丈夫）他爹，他爹，你这是怎了？你好好躺着，让儿子去请大夫……
王爱军：别嚎魂了，离死远着呢！我得去找孙有成，他养的好闺女！咱文文哪里对不起她了，她竟然拆咱文文的台……
35.孙有成家 夜 内
马秀莲：欣欣，你把文文爹气病了。
孙有成：把咱家那棵老山参带着去看看爱军。
马秀莲：欣欣，捎带把你和文文的事挑明吧。
欣欣：冲着那个老落后，吹！
孙有成：你敢！老子还是老落后呢。你别承认我是你爹……
36.王爱军家 夜 内
孙有成带着他的闺女和老伴出现在王爱军病榻前。
孙有成：老哥，我来了，来听你骂我。哈……
马秀莲：文文他爹，欣欣挖走了文文的人，其实和文文弄着一个样……
王爱军：屁话！马秀莲，你看我胡子拉杂还像个三岁孩子！你家欣欣挣下的钱，那些钱的儿孙八代都会姓孙不姓王……
文文：爹，娘，真的一样……
王爱军和佘韭花不约而同深望文文一眼，愣住了。半晌，佘韭花一把将欣欣拉到怀里。
佘韭花：我的个天爷，这是真的？
欣欣（朝着佘韭花躹了一躬）娘，是真的。
孙有成：快给你爱军伯赔个不是。
马秀莲：叫爹。
王爱军像个傻狍子样呆看着众人不说话。
王爱军的目光落到他的奖状上。
王爱军想起白日几位村民在他家说过的话：
（闪回）村民丙：爱军伯，我们是想请您去道德讲堂讲讲您当年只当个副班长嘛，是怎样……
（闪回）村民丁：爱军叔，他们几个都是讥刺您呢，只有我是真心的。真心想找文文哥，想中止我们的合作意向呢。
（闪回）村民乙：你看，到欣欣家那里路顺畅啊，到你们这里，开车得拐个急弯，咱把式不行，还不掉下崖去！……
奖状特写。
王爱军“嗨”了一声，又连连摆手。一边摆手，一边溜下地来，光着两脚朝外跑。
文文：爹呀，您跑什么？您的鞋，您的鞋……
王爱军：赶快叫来挖掘机，让推了咱家羊圈，给村路让道。快，快，别耽误全村的事。快，快，咱得做个顾全大局的模范……
歌唱再次响起：
桃花你就红来，
杏花来你就白，
爬山越岭寻你来呀，
啊格呀呀呆。
榆树你就开花，
圪枝来你就多，
你的心眼比俺多呀，
啊格呀呀呆。
锅儿你就开花，
下不上你就米，
不想旁人光想你呀，
啊格呀呀呆……
歌声中，镜头再次俯仰摇曳，极尽风流。
但只见：
百鸟啁啾，草木葳蕤，野花玲珑，山泉叮咚。
一座古老的村庄成一字镶嵌在山崖上。
山崖下，石凹里，一个个泉眼汩汩冒着水流。清泠泠的泉水如碎玉散银在花草石隙间隐现，渐渐汇聚为一条扑扑溅溅的溪流。
一座石崖上现出“七星泉”三字。
37.王爱军院子 傍晚 外
主题歌在持续。
歌声中，文文和欣欣喜结连理。
38.村道德建设讲堂 夜 内
主题歌在持续。
歌声中，孙有成和王爱军双双登上讲台，村民代表为他们披红挂彩。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