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新《天黑得很慢》阅读印象

读完周大新长篇小说《天黑得很慢》。

小说题材独特。老年人健康护理问题，也即老龄化问题。进入新世纪以来，这一问题似乎已成为全球性问题了。从本质上讲来，老年人健康护理问题即如何让人类的寿命延长到（或接近）现代科学测算应该达到的平均100-150岁的水平。这就需要战胜人类在其生长过程中可能遇到的一切致命病患，尤其是随年龄增大而可能出现的一切致命病患。如此，老年护理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了。这里，既涉及到有无博大的爱心的问题，也涉及到必要的专业知识问题。小说通过“万寿公园黄昏纳凉”一周七次活动宣传了老年延寿科普知识，同时让大专护理专业毕业的女子钟笑漾现身说法讲她在北京打工实际护理一位年届73岁的退休老法官萧成杉的经历。其间既涉及到萧、钟二人各自的人生遭遇，如事业、家庭、婚姻、情感（含不为人知的隐私）、邻居、友人，也涉及从老年心理、黄昏恋、未竟的事业遗愿、保健品骗局，到骨折、心脑血管疾病、失聪失明失忆痴呆等等各种老年病患。护理员钟笑漾克服了个人情感重挫所造成的内心痛苦，在给予她的护理对象萧成杉无微不至的关爱的同时，也给予萧的独生女儿、同样遭遇情感挫折的“馨馨姐”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救助。特别是在萧馨馨身患抑郁症自杀身亡后，更是将萧成杉当作自已的生身父亲般伺奉。而萧成杉也由最初对钟的拒斥而逐步生出亲生女儿般的爱意。特别是在钟笑漾做了单亲妈妈后，萧更是反过身来给予钟无微不至的关爱。为了让钟和她的孩子在北京落户，他不避社会诟病，挺身而出，与钟假结婚。而在自知身患不治之症后，马上解除与钟的“婚姻”关系，并立遗嘱将房产等过户到钟的名下。在这里，护理者与被护理者双方都以自已博大的爱心让读者着实感动一把。

小说形式独特。篇首一个“‘万寿公园黄昏纳凉’本周主要活动安排”分七个“黄昏”将七次活动内容公之于众，实为全作纲要。之后，即以四个“黄昏”的篇幅安排了四个有关老人延年益寿方面的“推介”“发售说明”、“返老还童体验”、“讲座”。内容几乎涉及到老年问题的方方面面，其中有相关历史的回瞻，有现实问题的扫描，也有对未来的展望。但大致都属于科普知识宣讲。从周五黄昏开始，小说以三次活动的篇幅安排钟笑漾现身说法讲她在萧家做护理员的经历。此为小说主体。萧成杉晚年护理几乎涉及老年问题的各个方面。小说最后，以钟笑漾不远千里到山西吕梁青阳峰道观造访当年燕京大学心理学博士邬眉道长，并在道长指点下，以自已年轻女性的身体做“主药”（让患者每天定时吮吸乳房，唤醒其最本能的生命记忆；“辅药”为道长赠送之中药），使身患痴呆症的萧成杉记忆出现恢复的征兆。

近年，长篇小说创作中的形式实验已成潮流。《天黑得很慢》实际是一种不同文体的嫁接（前面部分为科普写作，后面为第一人称小说叙事）。这种形式固然有它的从理性思考到感性宣示的“立体轰炸”优势，但同时带来的问题是不同文体间的难以“兼容”，突兀、生硬，一定程度的对可读性的挑战。

小说读罢，总感觉影响小说可读性的还不止是“不同文体嫁接”。单就钟笑漾讲的故事而言，因为作者有意将老年人可能有的病患集中于萧成杉一人，故而影响到了小说情节的可信度。另外，萧钟二人间的假婚和钟以自已的身体为“主药”为萧治疗痴呆症的情节也有一种“违和”之感。这，也许与我们从小接受的传统伦理观念影响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