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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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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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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塬人拉缸换粮的日子


     东塬人,拉缸换粮的日子


      东塬人,大多上了些年纪的,一定还记得拉缸换粮的那些日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文革还没彻底结束,农村是集体化,东塬一连几年欠收,农民缺吃少穿的日子是再正常不过了。为了解决饥饿,人们也想尽了办法,于是出现了拉缸换粮的现象。

那时,人们饮水是喝窖水的,每个村子都在路边或场里打下了很深的水窖,天下雨了,大路上的水顺着水眼流入水窖,经过几日的沉淀,变清澈了,担回家倒入水缸,便可饮用。而黄堡、陈炉一带制造这种水缸,不但可以盛水,也可存放粮食,且长时间存放不会变质,还可防鼠虫,故深受农家人的青睐。

东塬是真正的旱塬,庄稼靠天收成,人们分到手的口粮有限,解决饥饿成了人们的头等大事,而三原一带,光每家每户自留地产的粮食就让东塬人羡慕不已。从陶瓷厂拉缸去三原换粮是个商机,于是,东塬有些人干起了这桩生意。

那时,人们身上的钱少得可怜,上好的缸是买不起的,而陶瓷厂有好多次品或不合格产品低价处理,也正好符合了人们的需求。

开始是尝试着做,后竟成了规模浩大的换粮大军,这也成了东塬一大亮丽风景。

一般是,一个村里几个人结伴而行先到陶瓷厂去买缸,要处理的缸堆集如山,不怕你拉,用架子车装上大的,里面套上小的,少则六七个,多则十来个,便出发了,还有人为了省力气拉毛驴、吆头牯,而大多人靠力气了,三四人结伴而行,为的是上坡路可以相互帮衬。

从黄堡到耀县是平路,且是下坡,倒不费气力,过了耀县顺南门外岔口走梅家坪西干渠,一路也颇为平坦,过了富平的觅子,盘龙坡算个大坡,几个人合伙先帮一个车上了大坡,再帮另一人,如此下去。到淡村塬上天色晚了,有旅馆可以住宿一晚,也有人为省钱,在地上铺些干草,野外露宿一晚,天未亮就起程了,赶到瓦头坡后,便分路到各个村子找买主。

开始走村串巷,也不用大声吆喝,三原人有门外吃饭的习惯,看见了就会盛些玉米来换缸,三原人热情好客,会请到家里喝水,东塬人也不客气,取下车辕把上挂的馍布袋,掏出两个馍,干吃或者开水泡着吃开了,有的人家还用饭菜招待,有的大户人家索性一车的缸全要了,东塬人高兴的恨不得给人家磕头呢,不再用跑路了,可以回家了,能不高兴吗? 当然,这样的机会不是太多。吃饱后,又继续走向另一个村了,遇到陡坡了,则要当地人帮忙盘坡,给些力气钱。最终直至换完,车上变成了最多一口袋的玉米,便可以原路打道回府了。而有的人还要过泾河,甚至渭河,要到咸阳塬上去。过河了,当地专门有船夫用船送,收费后,车子带人可送到河的对岸……

回来更要辛苦些,大多是漫上坡,一路走走歇歇,回到耀县时,走路时人都跌跌撞撞了,又坐在路边歇上一会后,一鼓作气,回了家里,再歇上半天功夫,继而又赶往陶瓷厂去拉缸了……想当年东塬道路坡陡难行,来回百十公里,全靠双腿,还要拉上几百斤重的东西,他们真不知道累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他们出门换粮不分天雨寒暑,雨天道路泥泞,冬天寒冷路滑,上坡一身汗,冷风一吹,冰透了,那样艰苦的日子真不可想象啊!为了生计,迫不得已,有的为此伤了身子甚至搭上了性命。以前,回铜川有拉煤火车,个别年轻人回来时为了省点力气,偷着爬上了行驶的火车,到耀县就跳下车,不少为此摔坏了身子,落下残疾,有的失去了生命……

拉瓮换粮起源于孙家塬村,又迅速扩散到方圆几个村子,最后竟眼红了河川道人,董家河、王家贬、寺沟的人也加入到了队伍中来,但在别人询问时都自称孙塬人,也许孙塬人有了好名声吧,直到后来川道人说,多亏了孙塬人,拉缸换粮让我们活了下来!

是的,拉缸换粮的确养活了东塬人,当时的条件所迫,东塬人才走上了这条艰辛的道路,虽不算辉煌历程,也不是传奇壮举,但也算一种历炼,才培养了东塬人不屈不挠的个性,为走向富裕打下坚实的基础!但,到了后来,记得的又有几人呢?反正上了岁数的人是难以忘记的,因为滚滚车轮碾压过的岁月会令他们难以忘记的,这是他们曾经用血和汗洗涤过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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